才是我沐家的好女儿。大太太,你把丫头婆子处理了,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了,别再外传。”
“噢!我……媳妇遵老太爷命。”
花太太本以为沐乾柱会处理十小姐,哪怕是做做样子,给九小姐一个公道,没想到沐乾柱不但不处罚十小姐,还对十小姐百般褒奖。她暗暗心惊,沐乾柱说十小姐不管放到宫里府里都是厉害人物,这句话大有深意。十小姐更是太子妃的威胁者,刚拨掉九小姐,想松一口气,没想到肉中刺扎得更深,更让她心神难安。
沐容初躬身上前,问:“依父亲之见,襄亲王庶子和两个小厮又是何人所杀?”
“何人行凶,不好揣度,从三人的死状来看,行凶的人武功很厉害。”
“会不会是行凶的人沾污了九丫头?”
沐乾柱摇了摇头,象是在否认沐容初的问话,又象是另有所指。他把红绸拿在手上,抚弄一番,如枯村皮般褶皱沧桑的老脸慢慢浮现别样的神采。
行凶的人是谁并不重要,两个小厮的死和九小姐被奸更不值一提,他思虑的关键是怎样向襄亲王交待。因一点小事失去朝堂盟友,是沐家最大的损失,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此时,他心中已有打算,可不可行尚要考虑。
“这块红绸是死士交来的,从襄亲王庶子衣服上撕下来的,你们怎么看?红绸在榴化榭的石案底下发现,瞒不过襄亲王,唉!他会借此以难。”
沐容初三兄弟及三房太太互看一眼,面露迟疑猜测,却不敢轻言。红绸在石案底下被发现,九小姐在石案上被污,登徒子肯定是襄亲王庶子,这是最直观的猜测。傻子因沾污良家妇女被杀,依南日皇朝典法,杀人者无过还有功。
“依此来看,襄亲王庶子是登徒子无疑,可他为什么会死呢?那两小厮沐乾柱冷厉干笑几声,说:“事情没这么简单,两个小厮是十丫头安排的,不值一提。九丫头被污、襄亲王庶子身死都不简单,这是一个局,设局的人想一石多鸟。哼!我会简简单单化解,结果会出乎设局人意料之外。”
“儿子(媳妇)聆听老太爷高见,请老太爷赐教。”
“把九丫头被沾污、十丫头下药的事压下去,这是沐府的家事,大太太来办。让京城府尹去查行凶者,让容生协助做做样子,尽快把案子摆平。襄亲王庶子死在沐府,不管是不是登徒子,沐家都要给襄亲王一个交待,这才是当务之急。”
花太太琢磨片刻,说:“九丫头的事合府上下都传开了,必须想个稳妥的办法,要不也会弄得人心惶惶。府里人多嘴杂,十丫头做的事迟早也会传开。”
沐乾柱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这不是大事,九丫头酒醉无状,颜面尽失,自食苦果,让她们母女到祠堂跪上三天三夜。至于十丫头,尽早处置丫头婆子封口,有人问起,就说是丫头婆子藏奸,嫁祸主子,还不明白吗?”
“媳妇明白,媳妇这就让人去传话。”
“让人也给十丫头带一句,就说她做得不错,爷爷心里有数。”沐乾柱很欣慰地叹了口气,让下人拿过九十九个竹雕寿星交给花太太,“这件寿礼不错,你让人把这个带给十丫头,就说是老太爷赏的,让她慢慢把玩”
“是。”
花太太亲自拿着竹雕寿星来到门外,先让一个婆子到青芷院传话,罚九小姐母女去跪祠堂。她心中隐恨不平,又补充了一句,让她们母女明天再去跪。这并不是她动了恻隐之心,同情柳姨娘母女,而是她想为自己保留余地,为十小姐制造一个强敌。她想了想,把竹雕寿星交给另一个婆子,半阴半阳吩咐了几句。让婆子去泊柳居传话,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含糊,让十小姐也悬着心,别想舒服自在。
“你们想想沐家怎么跟襄亲王府交待?襄亲王颇得皇上信赖,这件事要闹到皇上面前,沐家受罚是小,失掉颜面、失去盟友是大。”
“儿子已经派人知会了京城府尹,限他们三日之内缚拿凶手归案。我们带凶手去襄亲王府谢罪,襄亲王也会顾全大局,也不会因一个傻儿子就跟沐家翻脸。”
“唉!我说得这么多,你怎么还去想辑拿凶手呢?让京城府随便找人当成凶手处治就行了。我现在考虑要用最好的办法,不让襄亲王跟沐府翻脸,还能让盟友关系更加坚圆,沐家也没有损失,设局的人也枉费心思。”
“儿子愚钝,请老太爷处罚。”
“无须惩罚,你们记住考虑问题要衡量利弊、顾全大局,是非曲直并不重要。”
几人听沐乾柱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神态,知道他有更好的办法,都松了口气。
“父亲有更好的办法,不如说与儿子媳妇们听,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哈哈””你们也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虑事还是不周全。”
“儿子(媳妇)聆听老太爷教诲。”
沐乾柱如鸡皮一般苍老褶皱的脸庞尽现得意,他长吁一口气,说:“我原本把九丫头许给襄亲王庶子为正室,约定三天后襄亲王府下骋,太后也指了婚。我们就按原计划通知襄亲王府下聘礼,把九丫头嫁到襄亲王府。”
“可是、可是襄亲王的儿子已经死了。”
“就是让九丫头嫁与襄亲王已死的儿子,才足见沐家与襄亲王结盟的诚意,也能让四皇子死心,乖乖娶十丫头过府。九丫头被沾污,颜面无存,嫁到襄亲王府也是不错的归宿。明日,我亲自去襄亲王府吊丧,与襄亲王表明诚意。大太太要早做准备,也无须豪华铺张,只要襄亲王点头,我们就尽早把九丫头嫁过去。”
沐容初三兄弟频频点头,“还是老太爷虑事周全、一举多得。”
三个媳妇互看一眼,勉强笑了笑,也跟着恭维几句。她们每个人都不由心酸心堵,同情九小姐的成份也有,更多的还是担心她们自己的女儿。生死无常、命运无情,偌大的家族更没有半点人性和人情,哪里还有归宿可言。
往事如烟似雾充斥在狭隘的记忆空间,纷纷扰扰,熙熙攘攘,搅得她半刻也不得安宁。一张男人的脸带着如阳光般和煦灿烂的笑容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扩大,欲加清晰。那张脸驱赶她纷繁杂乱的思绪,可她却看不清那张脸的五官容貌。
“九小姐,你醒了?好点了吗?”
江雪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青芷院的卧房里,柳姨娘看到她醒了,匆忙出去。她长舒一口气,坐起来,感觉头脑清爽了许多。
“冷香,我娘是不是全知道了?她是不是哭了?”
“九小姐,姨娘、姨娘她……”
江雪挑起嘴角,冷冷苦笑,她尽量什么也不去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恢复心智,应对接下来更复杂的问题。可是,记忆如丝如缕,侵入她的大脑,驰骋冲击,留下或是清晰、或是模糊的印记,点点滴滴都不曾遗漏。
暖香收拾着她的衣服用品,轻声抽泣。冷香神色苦楚,满脸失落,端来温水清茶,伺候她洗漱。她洗漱完毕,梳妆换衣之后,来到窗前,看到柳姨娘正在村荫下哭泣。落日的余辉洒落,拉长房与村的影子,更显苍凉落漠。
榴花榭香艳的场景浮现眼前,她无奈长叹。人们都认为她被沾污了,没有人去深纠真假,只会当做笑料风传,很快就会成为大街小巷热议的话题。
花太太说过要处罚她,至于如何处罚还要看沐乾柱的意思,她现在只能承受、忍耐、等待。
是谁设计圈套下药害她?是谁制造了她失贞的假像?又是谁杀了襄亲王的庶子和两个小厮。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理出明确的思路,这件事,她要坚决回击反攻。这世上,只有她不屑于去斗的人,没有她斗不赢的人。
江雪长叹一声,叫过两个丫头说:“暖香,你去劝慰我娘,请她进来,我有话说。冷香,你把这件事从始到终说给我听,哪怕别人的传言,你也告诉我。”
冷香扶着江雪坐在椅子上,搬来脚凳坐下,匾着嘴,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九小姐,奴婢……”
“说吧!沐府上千口人,别人不知道我是谁,你和暖香还不知道吗?只要我想承受,就没有我承受不了的痛苦,只要我想争斗,就没有能让我失败的人。”
冷香点了点头,把榴花榭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不管是她看到的、听到的、猜到的,还是后来婆子们打听到的,一字不落地告诉江雪。又把关太后在萌恩堂指婚时发生的事,还有花太太传话让她们母女明天去跪祠堂的事也全说了。
江雪凝望窗外,如冰潭寒雪般沉静清冷的目光深远悠长。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每一件都让她隐恨难安、继而痛彻心扉,苍凉悲伦紧随其后。命运的大手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阴霾密布、暴雨滂沱只在命运一念反掌之间。
她突然感觉自己象一叶孤丹,独自飘摇在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之中。漩涡之中,她拼命挣扎,一次次冲破困境,最终因体能心力有限而倦怠疲惫。
她很想抓住一个人、一双手,哪怕这双手如稻草般无力虚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南宇沧会怎么想?会怎么做?身份没有恢复,她还是有名无姓的沐家九小姐,指婚未成,而且还跟一个已经死去的傻子徒增牵连。紧接着又会有放浪无状、酒后失贞的消息传出去,南宇沧同他一起轮为笑柄,他能承受吗?
“九小姐,你在想四皇子吗?”
“冷香,你认为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他”…奴婢知道四皇子一定很难受,他确实很喜欢你。”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什么都会过去,爱过、恨过,很快就会淡忘。”
冷香想了想,说:“九小姐,不如把你的身份告诉四皇子,他……”
江雪摇头冷笑,她想借此事尽看人间百态,尤其是看南宇沧,她不会用慕容玖的身份去解决问题。人高高在上、春风得意的时候总会看到的虚无多于真实,而落难时却不一样。困境之中,每一张脸都很真实,真实到让人辛酸、心痛。
她不会此时显露身份,她想知道南宇沧怎样应对这件事。不管以前的感情有多真,该放弃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即使有一天相忘于江湖,那也是此生最珍贵的记忆。少女怀春的情事,青涩快乐,此生无法抹杀,也无可替代。
“冷香,也许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让我们一起把这个人忘掉。”
“呜呜……”九小姐,不会、不会……”
“冷香,别哭,你听我说,一切都会过去,很快就会忘记……”
江雪抹去冷香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很快,她也泣不成声了。曾经付出的感情,即使想淡忘,也要经历一个艰难酸涩的过程。情义在她心中的份量更重,她因此而饱受的折磨也会加重,有时候,更深重的痛楚反而更令人欣慰。
柳姨娘把女儿搂到怀里,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女儿是她此生唯一的亲人,只要女儿还在身边,还平安无事,其它的事她不想强求。
“小九,你听娘一句话,你要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为了娘,呜呜……”
“娘,对不起,我没用,呜呜……”
“孩子,这是命,这是娘的命,不怪你。”
母女抱头痛哭,暖香也加入了哭的行列,四人哭成一团,令闻者落泪。
半晌,江雪从柳姨娘怀里挣脱出来,长叹一声,说:“娘,咱们离开沐家吧?”
“傻孩子,离开沐家能去哪?”
冷香和暖香听到江雪的话,立即止住了哭声,转瞬间,眼底就流露出兴奋。她们在沐府受了太多责难委屈,终于要离开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奴稗这就收拾,九小姐,什么时候走?”
“姨娘,你放心,离开沐家,我们都有好日子过了。”
江雪站起来,帮柳姨娘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去哪都行,走出去才知道天下之大。娘,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柳姨娘握住女儿的手,摇了摇,说:“别胡说了,娘哪也不去。”
江雪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婆子来传话,说八小姐来了。她迎出去,把八小姐请进花厅。两人随意寒喧几句,八小姐就让她去梳洗了,又去安慰柳姨娘。江雪洗完脸,浅施脂粉,换了衣服,才出来陪八小姐说话。八小姐避开尴尬的问题,想拣一些轻松的话题,却很勉强。江雪也知道,八小姐有事想跟她说。
“八姐,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九妹,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实话实说,八姐,你放心,许多事我都习惯了,能承受。”
八小姐犹豫片刻,说:“刚才六哥去找我,让我来看看你、,劝劝你。
皇上今天下旨褒奖四皇子治河有功,封沧郡王,六哥去找他,他避而不见。
老太爷上奏折求皇上为十妹和四皇子指婚,府里都传开了,六哥他、他不愿意自己来,他……”
江雪笑叹一声,摇了摇头,说:“六哥多虑了,这件事在我意料之中。
我本来对这件事没抱太大希望,有这样的结果,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