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掩不住满心的惊艳。
只见阮烟雨不像往日穿的那样清雅,而是披着一件鲜艳的梅花锦缎大红披风,稍稍露出里面芙蓉色的绣袄和洁白的裙角,头上的红宝石小簪子与披风交相辉映,让她清瘦的脸更显得白嫩娇艳,仿若透明,而盈盈看来的墨黑眸子却仿佛映着霞光,光华流转间对上,让人见之怦然心动。
赵瑄呼吸一滞,阮烟雨已经垂眸走到他面前五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赵瑄脚步一动想要走过去,林公公却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躬身道:“殿下怎么出来了?可是太子妃等急了?”
赵瑄这才回过神,见路边还站着不少宫人,敛了神色道:“大嫂见阮娘子还没到就叫我出来迎一下。”说着伸手做请道:“娘子请。”
阮烟雨脸上神色未变,垂着眸又行了一礼,随在他身后向冷香殿走去。
赵瑄有心和她说几句话,便慢下脚步,阮烟雨知道今日多半是他的安排,躲也躲不过,就任由他与自己并行,只是低着头不看他。
赵瑄见林公公和霜竹在后面远远跟着,低了头小声道:“怎得瘦了这么多?我听说你病了,想见你可五郎不让,你还吃着药吗?如今可无碍了?”
阮烟雨见他神情关切,心里热乎乎的,又见他形容消瘦了许多,心里又是疑惑又是不忍,低头道:“没事了,多谢殿下挂心。”
赵瑄心里着急,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按下心意,带阮烟雨走进冷香殿先见过太子妃和九公主。
阮烟雨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待看到太子妃看向自己时温和善意的眼神时总算松了口气,行礼道:“臣女阮氏七娘见过太子妃,见过九公主。”
太子妃微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娘子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九公主则上前拉她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今日这身真好看,我怎么就没想到下雪天就该这么穿?”说着就吩咐自己的婢女道:“你快去给我找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来,我要和阮娘子一起出去折梅花!”
那婢女低头应是,转身去了。
阮烟雨本来心里还有怯怯的,但见九公主一张娃娃脸,鹿眼小嘴,长得十分娇美可爱,又待人真诚亲和,心里喜欢,不由也笑着拉了她的手。
赵瑄见她眉眼盈盈含笑;唇角的弧度温暖迷人;忍不住红了脸;走到大嫂下首坐下;却还是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阮烟雨此时正好抬头;不期然对上他热热的目光;也忍不住红了脸。丽妍等人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对小儿女;心里都忍不住想到;好般配的一对儿!甚至连太子妃都觉得阮烟雨是极少数能配得上自家四弟品貌气韵的女子;而且很明显;四弟也很是喜欢她。
九公主拉了阮烟雨在她旁边坐下,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太子妃也偶尔插上几句,气氛正好时彰儿捧着几枝梅花跑了进来,脸上和手上都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玩了雪了,身后跟着的李宽却是满头大汗,身上还湿淋淋的。
阮烟雨忙起身行礼,彰儿笑嘻嘻地瞄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阮烟雨心中警惕,彰儿却又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倒让她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丽妍和林公公忙迎上去,林公公接过梅花,丽妍则拿手试了试他的脸,着急道:“长孙殿下的脸有点烫,可是又淘气了?”说着就瞪了李宽一眼,后者拿袖子擦了擦汗,汕汕地笑了笑。
太子妃倒是不太在意,招手唤他过来,笑着道:“小孩子家风吹吹脸就会红,不碍事的,彰儿玩的可开心?”
彰儿眉开眼笑地跑到太子妃面前,拉了她的手道:“开心啊,我还和侍卫们打雪仗了呢。”
太子妃看了一眼李宽,心想怪不得他身上湿淋淋的了,不由笑道:“李侍卫辛苦了,快下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今天放你的假,回去歇着吧。”
李宽是习武之人自然不在乎这点小事,只是今日都是女眷,自己这般也不雅,于是恭敬地行礼退下了。
彰儿见李宽下去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一回头正对上赵瑄了然的目光不由心虚,一看阮烟雨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就知道她也看出来自己是故意跟侍卫们打雪仗好摆脱他们的,不由大怒,心想这漂亮姐姐果然是跟四叔一伙的!
赵姝见彰儿玩的小脸红扑扑的回来了,也坐不住了,见婢女拿了她的红狐大氅来便拉了阮烟雨起身道:“大嫂,我们也出去玩会儿,等午膳好了你遣人叫我一声。”
太子妃搂着彰儿道:“好,去玩吧。”
赵瑄也忙起身道:“雪天路滑,我陪着妹妹们也好有个照应。”
阮烟雨脸上一红,彰儿已经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道四叔真不要脸,谁都是他妹妹啊?!九公主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麻烦四哥哥,我们带着婢女呢,四哥哥在这里陪大嫂吧,我们女孩儿家自己玩的也开心。”
赵瑄脸上一紧,太子妃看得好笑,对着在她怀里撒娇的彰儿道:“彰儿还出去玩吗?不然叫你四叔陪着你?”
彰儿瞪着大大的眼睛,见赵瑄频频朝他使眼色,又看了一眼脸红成苹果的阮烟雨,懒洋洋道:“我本来不想出去的……不过四叔既然非要陪我,我就再玩会儿!”
说完突然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赵瑄脸上一黑,而世子妃等人忍不住哄堂大笑,阮烟雨红着脸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九公主这会儿也看明白过来,笑着“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羞得阮烟雨匆匆向太子妃行了个礼,拉着她跑出了冷香殿。赵瑄瞪了彰儿一眼,后者嘻嘻笑着也一溜烟儿地追了出去,赵瑄心里懊恼,知道怕是惹了阮烟雨生气了,于是也向太子妃一拱手,转身跑了出去。
雪后有些起风,倒不是特别冷,西山别宫内上千株红梅一夜绽放,几乎处处红香映雪,花色艳而不妖,香气清而淡雅,花枝的姿态却是或沧桑或古朴,凌寒而开,让人心生爱慕。
阮烟雨和九公主赵姝走在前面,赵瑄和彰儿走在后面,后面远远地跟着一群侍卫和宫人,霜竹也在其中。阮烟雨被满目美景吸引,眼睛四处观赏,只偶尔和赵姝说几句话,并没有注意到赵瑄一直望着她的侧脸发呆。
她的模样是水样的温柔;偏偏耳边一对米粒大小的红玛瑙耳坠;说话走路时都一晃一晃的;更映的肤白胜雪;俏皮的可爱。赵瑄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跟着她的耳坠晃来荡去;落不到个实处;一双眼不受控制地盯着她巧笑焉兮的小脸;几乎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忘了。
彰儿先还有点耐心跟着赵瑄慢慢走,后来见自家四叔一句话都不说,也不陪他玩,就知道盯着人家小娘子看,不由十分不耐烦,几步跑到阮烟雨和赵姝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笑道:“我在暗香园堆了好些雪人,特别好看!一会儿你们猜猜我堆得都是些什么人,要是猜出来了我就让母亲赏你们,走快点吧,快跟我去瞧瞧!”
说完自己先带头往前跑,赵姝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听了心里好奇,也笑着拉了阮烟雨跟着跑,阮烟雨不由回头看了赵瑄一眼,后者先还有点落寞,一见她回头看来又忍不住心里一跳,展颜一笑,竟也跟着跑了过去。
下人们见四位主子突然开跑都是一愣,待回过神跟过去后就见前面是个三岔路口,而赵瑄四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众人都知道赵瑄等人的性情所以并不如何着急,独霜竹心里着急,她也看出来赵瑄对自家娘子的情意了,既然太子妃也不反对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怕自己不在娘子与外男相处会被人说闲话,偏生又不知道他们走了哪条路,只得跟着九公主的婢女随便选了条路寻去不提。
却说赵瑄四人跑了好大一段路终于跑到了暗香园,原来这暗香园是一个独立的梅花园子,里面种植着上百株梅树,园中并无房舍,只有一古拙草庐,闲来庐中煮酒赏梅倒也颇有些野趣。
彰儿带着三人往前走,果然见草庐边堆着好几个白白胖胖的雪人,阮烟雨见之一笑,心道彰儿显然是没有什么艺术天分的,这几个雪人大体上没什么差别,都是下面堆一堆雪做身子,上面再安一个大雪球当脑袋,再穿了些旧衣裳,只是细微五官四肢和配饰不同。
“看看,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好看吗?”彰儿跑到那几个雪人中间站定,昂着头十分得意地问道。
赵瑄不支声,赵姝上前摸着雪人玩也不理他,阮烟雨只得笑着道:“不错,别有意趣。”
赵瑄也忍不住笑了,彰儿倒没往深了想,见阮烟雨夸赞他的作品不由喜笑颜开,哈哈笑道:“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你这人果然是个有眼光有意思的!”
☆、论梅
阮烟雨得了皇长孙殿下的夸赞有点哭笑不得,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赵瑄悄悄走到她身边,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嘴角带着笑意,想起刚才冷香殿的情景不由又羞又喜,又气又恼,便不理他,提着裙子踩着雪跑过去和赵姝一起看雪人。
赵瑄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就听彰儿催促道:“你们快看看这个雪人是谁!”
赵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皱眉道:“倒是也给个提示,还不能是我们不认识的人,难道你堆个自己宫里的宫人我们也知道不成?”
彰儿忙摇头,道:“当然不是,是大名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人!”
阮烟雨看了看这个雪人,只见雪人穿着一件铠甲;脑袋上戴着面具,那该是个戴面具的武将,阮烟雨和赵瑄对视一眼,仿佛再问:“是兰陵王还是狄青?”兰陵王和狄青都是有名的美男子,因为长相过于秀美不足以威慑敌人所以上战场总要戴着面具,不过狄青总是披头散发,可这雪人也没头发呀,其他还有什么不同?
阮烟雨蹙眉深思,突然听赵瑄轻咳一声,不由回头看向他,只见他眼睛看着雪人,修长的手在脸上擦了擦,不由恍然大悟,这狄青少时犯过罪脸上是有刺字的啊!她将雪人的面具摘下来,果然看到雪人脸上有一个小小的“制”字,便道:“是狄青。”
彰儿哈哈笑道:“是是,正是狄青!”
赵姝忙问缘故,阮烟雨便细细与她说明,赵姝这才恍然,生气道:“为什么犯了罪就要在脸上刺字啊?现在还有这个刑罚吗?狄青那么好看,脸上有个字多可惜!”
赵瑄见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叹气道:“我朝确实还有刺面的刑罚,在脸上刺字作为犯罪的标记,也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不过大哥早就建议父皇革除这一刑罚,如今只在重刑犯脸上刺字了。”
阮烟雨三人这才心里轻松点,阮烟雨对太子的印象也更好了,彰儿还是个小孩儿,这事听过就算了,又拉了他们猜别的雪人。猜完了雪人又和赵姝一起打雪仗。不一会儿霜竹等人也陆续找了来,赵瑄挥了挥手让他们在园子门口候着。
彰儿和赵姝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阮烟雨则打量着梅花枝子挑选着哪些剪下来插瓶合适,赵瑄见宫人们远远地站着便走到她身后道:“可有选好的?要不要我帮忙?”
阮烟雨这会儿已经没那么气了,想着他既然能说服太子妃,那太子应该也是同意的,可见他对自己的真心,于是摇了摇头道:“不用,这别宫的梅花开得极好,我想剪下来,又觉得让它生在这白雪之间反而更好,倒一时有些踌躇了。”
赵瑄见她愿意理自己,心中一喜,道:“卢梅坡有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然此二者乃相辅相成之景,白雪映红梅,梅香入雪光,再加上冬日寒风,最是相得益彰。”
阮烟雨看了看他,却不愿附和他的话,笑道:“我最喜欢的一首梅花诗却不是这等直写梅花之句,而是东坡先生的红梅:‘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馀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除最后一句外,前面并未点出是梅花,然情志姿态生动有趣,又像是在说梅花,又似是在说美人,当真别致可爱。又有最后一句点出俗世之愚,只看到梅花的美丽皮相,却不知梅花的品格才是其魂魄所在。”
赵瑄竟不知她有如此见地,不由大为赞赏,点头道:“果然娘子高见,倒是我愚了!”
阮烟雨低头笑了笑,道:“我可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殿下可别多心。”
赵瑄忙道:“是是,我知道。”见她含笑低头,心里热热地,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道:“娘子都喜欢什么花?”
阮烟雨想了想,道:“我最喜者,一为梅花,二为荼蘼,前者为启春来,后者只送春去,倒不似春日百花盛放般繁华热闹地可厌,只是梅花太孤,荼蘼意颓,倒不如莲花出淤泥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