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听闻你的桂花糕做的好一直想吃,反正你做了也是送人,就送她一些吧。”
“不给。”我不假思索道。
倾华一怔,靠近我一点,不解道:“纤纤,你怎么这么孩子气?枉费雪儿整日里劝导我常去广陵宫看你。”
听了这话,我不禁抿了抿唇,想起刚才在朝霞宫雪妃和善的微笑,她真的这么好,还主动让倾华去看我?跟她一比,我可真是太小心眼了。
“我不是不给她。”我为难道,“今天我想做给母后吃,明天可以吗?”
“算了,雪儿只是随口一说,是我太放在心上了。桂花糕是你的,愿意送谁是你的自由。我还有事务,先走了。”他说着快步离去,明显的不高兴了。
我懊恼地在原地跺脚,怎么这样?我也没说不给啊,迟一天都不行啊?
他可以在意雪妃随口说的话,我这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在意不了?爱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爱的人就可以随意的伤害吗?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毫不客气地在我的肩上烙下守宫砂的样子,他根本没有仁爱之心,他不要我又怕我对不起她,干脆给了我一道无形的却沉重的我几乎不能承受的枷锁。
我摘了许多桂花,让瑶儿帮着揉面,我们一直忙到过了午时,桂花糕才蒸好,瑶儿帮我摊平切块儿,我便忙着调制外面的糖浆。一切弄好之后,整整齐齐装进了两个大糕点盒内,一份送给王母娘娘,一份儿送给雪妃。
坐前窗前歇息时,忽地想起了魔尊。魔剑铸成功了,再也不用担心不死邪皇了,他也会更加厉害,叱咤风云了吧。
我静静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忽听得有咿咿呀呀、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有男有女,尖细又不太规整,分明是灵识尚缺的妖魔之物所发出的。我猛然回头,以为是不善之类闯入了天界,可四周什么都没有。那声音却越来越晰,我还听到他们叫着:“尊者!尊者……”
猛地抬起了手腕,我怔住了,歪头看着传音石。接着里面响起了黑袍的声音。
“尊者,属下觉得让四大魔头一起入住逍遥城实在不妥,望尊者三思。”
又是小妖的嬉戏声,有些渺远。
我把传音石取了下来,拿在面前,紧紧地盯着,等待着。
“勿需多说,本尊已经决定了。逍遥城既名逍遥,就应该名副其实。让他们都活跃起来,本尊……也解解闷。”魔尊的声音,低沉又缓慢,我慢慢地倚在了窗台上,心内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慢慢流淌。
“娘娘!”瑶儿的声音传来。
我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心虚地怦怦直跳,把传音石藏进了衣襟了,还惟恐它再发出声音来。
瑶儿已经进了门,大步走到我面前,一半欢喜一半忧愁道:“雪妃娘娘怀孕了!”
“哦,是吗?这真是一件喜事啊。”我淡淡笑了笑。
“雪妃已经回了朝和殿,王母娘娘决定要大办芙蓉花会。”
我又笑了笑,天庭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名目开宴庆祝,两年来我早已见怪不怪,何况这次倾华有了骨肉了。我暗暗摸摸了传音石,转念问道:“瑶儿,你可知道芙蓉花会都请哪路仙家?”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3
瑶儿抿了抿唇道:“那可就多了,各路天神,天仙,地仙,圣者,像四渎龙神、五岳大帝、四方神君、各路菩萨仙人都有,与蟠桃盛会差不多的。”
那魔尊也一样会来吗?我暗暗思忖着,又一面在心里责怪自己。我这是在期待他吗?
这时忽听瑶儿指着外面道:“太白金星来了!”
我一看,果见太白金星手里拿着一叠帖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不禁露出笑意,出门相迎道:“太白前辈,纤纤还没去看您呢,您怎么倒来广陵宫了?”
太白金星摇了摇手中的帖子叹息道:“王母娘娘可真是越来越性急了,老儿刚刚填了数百张请谏,天南海北异界他乡,这次又要大办了。纤纤,你可否帮老儿送几张?”
“我送?”我不禁犯难。
“老儿实在忙不过来了,明日还要准备盛会事宜。老了老了,不行了。”
我理解地看着太白金星,貌似天庭只要一有什么事儿都是派给他,他也真够劳累的。
“太白前辈,纤纤愿意帮您。只是,我不会腾云之术啊。”
太白金星听罢挑起白眉道:“老儿教你口诀,简单的很。”
说着就招手示意我上前,我忙附耳上去,用心记下了。太白金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将请帖递到我手上笑道:“快快去吧。王母娘娘已经答应,这次盛会过后,让我教你上清之道,到时你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闷了。”
我大喜,提气至丹田,拈了口诀,只觉得身轻顿时如燕,轻轻踮脚就跃出好高,挥一挥衣袖,方向控制自如,在广陵宫上空盘旋了一圈,兴奋地停到了地上,抓着太白金星的衣衫叫道:“太好了!我终于会飞了!”
太白金星走后我便翻着帖子看,一共四处地方,都在东南方向,翻着翻着,忽看到一张请谏上写着“逍遥城魔尊重风”,我不禁咬了咬嘴唇,见瑶儿走近前来,忙将帖子收回了袖管里。瑶儿不解看着我,气氛有些微妙,我只好站起来,装着很急的样子道:“瑶儿好好守着广陵宫,我要赶快去送请帖了。”
没等瑶儿回答,我便跃身而起,到了南天门,不熟练地驾起一团祥云,在九重天上飘飘荡荡。
我激动的心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一面飞翔一面迷茫。船舫里的意外他终究是不放在心上的吧,不然事后怎会无动于衷?他是魔,也许连自己当时在干什么都不明白。而我,心里被压上了一层尴尬,该用怎样的方式面对他?
我苦恼着,先送了其他三处,当手里只拈着一张帖子的时候,我有些退缩了,我莫明地害怕,却说不清自己怕什么。我在逍遥城外的天空之中盘旋着,隐隐听到城内传出小妖的嬉欢笑声。我从怀里摸出传音石,把它放在耳边,想听到些什么,却因无法凝神聚力,什么都听不到。
天色越来越暗,风也变得寒冽,我仍然徘徊不定,裙裾被吹得飘扬,冷气从袖口领口灌入体内,我打了一个寒颤,落到了城门楼上,竟瞥见逍遥殿外立着一个人,昂藏的身躯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我清楚地感受了他的黑眸闪着莹光投在了我的方向,他看到我了。
我的心咯噔一跳,咬了咬唇,带着一丝决绝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飞去。
由于太心急,落到他面前的时候竟然差点跌倒,他扶了我一把。我慌忙抽开了胳膊,我没有他的修养,没有他的定性,无法平静。有小妖认识我,嘻嘻哈哈地围拢上来,我用手挡着脸,不知怎么,不敢看他们。
他呵退了小妖,对于我的到来表现出一丝意外,“你会飞了?”
“对。”我有些不好意思,却抑制不住面上的兴奋,因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太长有些疲惫,微微喘息着,“太白前辈教我的。”
“飞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我尽量眉开眼笑,“感觉没有什么能阻挡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天空是无边无际的。”
他负手往前走去,大声道:“你说的是自由的感觉。”
我快步追过去,将帖子递到他面前:“也许是吧。这是天庭的请谏,芙蓉花会的,雪妃怀孕了,为了庆祝,今年的花会比往年都要热闹。”
他看了看我,迟疑地接了过去,翻开看了看,没有说话。
我慢慢走着,想着该不该就此告辞,又怕太无礼,便没话找话道:“逍遥城变了,很热闹。”
“是吗?”
“嗯,你也可以学学天帝,时不时地办个什么会,大家借机欢聚,岂不快哉?”
他想了想道:“不知道以什么名义,逍遥城不似天庭,有瑶池,有荷塘,有云海。它就是一个城堡,仿佛只供居住。”
“也是哦。”我为难地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灵光乍现,“可以庆祝生辰啊,庆祝你的生辰,办一个寿宴,你可是高寿啊,还要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他重复着,似乎有别样的意味。
我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活的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连年龄都忘记了。”
“活的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我由衷道。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
气氛有些消沉,我又换作欢快的语气道:“只要高兴,也用不着什么名义,叫上你的属下,喝酒吃肉就行了。”
“我想我会叫上你。”他不假思索道。
我微怔,他一定是开玩笑,于是顺口道:“我会把肉全吃光的。”
“我叫你的话,你会来吗?”他转头问我,很认真的样子。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有些怪,我看不透,竟答不上话来,一时沉默。
他忽地停了下来,看着那一扇通往城外的小门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牵强笑了笑,摇头道:“不了,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
他没有回应,我一时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继续呆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腔道:“纤纤,那天晚上,是我无礼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4
我的心一紧,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是记着的在意的吗?可是,现在他这是在道歉吗?接下来的话是对不起,让我原谅,让我别放在心上,让我忘记吗?不不!我不想听到这些。
于是在他还未说出下面的话时我就打断了他,“不是你无礼,是我太随意了。不过,已经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当时在人间,现在我们在天上,不是吗?”
他转头看着我,眉头微敛着,这次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里,倒影着我的形象,原本的空灵都被填满,变得深邃而神秘。仿佛有磁性那般,几近让我跌进去,万劫不复。
我终于闪躲开来。
他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其实,两年前第一次看到你在桂花树下哭泣的时候我心里就萌生了一种yu望,对的,是yu望。你跟别的仙女不一样,你有她们没有的东西,我看到你,就会冲动地想要碰触你,我喜欢听你欢快地说话,欢快地笑。还有,每当看到你无助的样子,尤其是你哭泣的时候我就冲动不已,我会,心动。我想zhan有,想让你每时每刻都在我的眼前,想了解你,想讨你欢心。”
我怔怔地看着一脸的迷茫,紧紧抿着嘴唇。他这是在说我吗?真的在说我吗?他这是喜欢我吗?我在心里惶然地问着自己。虽然某些时刻我心里也曾悄悄地冒出过这些念头,但马上就会被理智,被道德,被天规法令给压回去,况且他是魔界之尊,怎么会喜欢一个人?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他嘴里说的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天哪,这是梦还是真的?我心里波涛汹涌,欢喜夹带着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能回应吗?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极度矛盾之中时,他突然走近一步,表情严肃认真道:“我知道我的这些想法是可耻的,是对你的不尊敬,可我还是想要说出来,这些是我真实的感觉。逍遥城乃至整个三界,没有一个人能倾听我说这些话,或许我还会被千夫所指。”
他的眉宇紧紧拧着,似乎在挣扎,慢慢道:“你知道吗?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后,修行的第一关就是一个塔,无涯塔。之前的记忆一无所有,我被一个冥冥中的声音指引着,一层层地前进,而前进的条件就是——杀光那一层所有的生灵。不管是人、神、妖、动物还是精灵,只要出现在塔里,我就要杀了他们。我记得当时我很害怕,也很迷茫,那里面有形形色色的生命,老、弱、病、残、母子、夫妻、兄妹、鸟儿、狐狸、老虎……我挣扎不已,杀完第一层,几乎疯掉。但那个声音严厉地督促着我,若我不继续下去,永远也走不出去。我只有前进,到第三层的时候,已然崩溃。我不知道到底前进了多少层,那是一个极其漫长又痛苦的过程。直至……我的心变得冷硬无比,对那些生灵的哀求无动于衷,我才感觉到身体内强大的力量,眼前也豁然开朗。我看到了魔剑,属于我的剑,只有灭了性灭了性,只有冷硬了心,才能驾驭它。那个声音告诉我,万物皆有道,皆有存在的理由,就像大自然中的食物链,缺一环不可,我也是不可或缺的。这是我的宿命,我要守着逍遥城,做好一代魔尊。”
他的这段话,让我震惊,我没想到威严冷酷的魔尊也有过那样痛苦的挣扎。我望着他侧脸,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他继续说:“其实早些天我就明白了我对你所产生的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我只能向你道歉。我虽然不知道如果我不阻止自己,这种感觉会蔓延到如何程度,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可我有一种预感,它会害很多人,也会害了你。我知道我们的未来都很漫长,也会有很多避不可少的会面,我希望我们再见面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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