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京城的百姓们前一波流言还没有全部平息,后一波新的流言又开始泛滥了,不止天子的脸色难看的犹如拖过地板后的抹布,便是群臣百官们的脸色也都难看的很。
闹不清这位裴家的传奇人物到底是怎么了?
平日里不是最是会做人的一个人吗?
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不上表向皇上谢恩啊?
而且不仅如此,听说宫中已经缺短了许久的御用之物,如今也还没有半点重新供奉进宫的迹象,这算什么?
裴家莫不是真的要违抗天颜了不可?
有个别机灵的官员,比如王御使,下了朝之后,便终于忍不住弄了一顶小轿子,亲自上裴家去了。
说起来这王御使和裴家也算是半个亲家了,毕竟王家小姐,王明珠不是和裴弦订了亲吗?
虽说两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到如今也没有能成亲成功,不过有了这层关系在上面,裴羽钦对王御使多少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王御使是清楚天子这次动了裴家的真相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明白裴羽钦心里对朝廷对皇帝的恨意。
只是这再怎么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君就是天子,就是最大,他即便是有些对不起裴家,不过你裴家也得咬着牙齿和血吞那!你一个商人跟皇上叫劲,那能成吗?
所以王御使这不是预备上门来做说客了!
来迎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裴羽钦的亲信和贴身小厮兼如今裴家的大管事青书。
王御使不见裴羽钦来迎,本来就有些惊讶了,待看到青书的憔悴模样之后,就更是觉得有些不解了。
“青书,尊府这是?”
“不瞒王大人啊,老爷听说是您来了,本来是要亲自出门来迎接的,只是如今我家老爷——哎——”
青书一边说还一边唉声叹气,表情很是无奈和忧伤的样子。
“莫不是裴先生出了什么事了?”
王御使这下是大大的吃惊了,他本来还道是裴羽钦故意拿捏派头,不来迎他呢,敢情如今看来是另有原因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家老爷病了,越病越重了,如今都起不了身了,所以想来迎接王大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青书还真是个演戏的好手,这厢说着,还不断的用青色的袖角开始擦拭眼角的泪痕。
那本来就已经让王御使相信了七成的憔悴模样,再配上眼前这番又是眼泪又是黯然神伤的轻叹,更是让王御使相信了个十成十。
心里不由顿时松了一口气,他道裴羽钦怎么不去宫中谢恩呢,敢情是病了,而且还病得如此严重,看青书这模样,分明是快要不行了,这可真,真是他们百官和天子都冤枉了他了。
“哎呀,怎么会病的如此严重,没有请大夫吗?”
“大人啊,哪能不请啊,裴家如今虽然落魄至此了,不过老爷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便是把整个裴家都拆开了卖了,也不能不给老爷延请名医啊,可是,这全翡翠城最出色的大夫们都来看过了,都说我家老爷这是心病太重,心火太旺了,这心病除不了根,这再多昂贵的药石也是惘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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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8】做戏【2】
“啊——这,这话是如何说得,当今圣上不是为裴家做主了吗?听说那些铺子和商号的房地契不是都讨回来了吗?怎么还会?”
“大人,小的也不多说了,您还是去看过我家老爷吧,兴许,您若这次不来看,以后怕是……”
青书说着又是一顿擦拭眼角,那样子把王御使都看的有些不忍了,破天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书啊,你别急,你家老爷还正当盛年,面相也不是薄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本官这就去看看。”
“多承大人您吉言,大人您这边请!”
青书那强作欢笑的脸,都让王御使越发不忍心多看了,匆匆低了头,摸着鼻子就往前走去了。
所以他没看到青书对着树丛后面的一个角落,比了一个手势。
红月得了青书的手势之后,立即先一步抄小道回到了房中。
对着江暮烟和裴羽钦就兴奋地喊道,“夫人,老爷,你们真是料事如神,朝廷真的派人来了,来的是王御使,现在青书正领着他绕道过来。”
江暮烟淡淡一笑,“果然如此!”
裴羽钦却有些苦着脸,“烟儿,非得装这么一出不可?”
“那当然了,我们裴家因为皇帝的贪婪和过错,使得这么多天关门闭市的,损失简直不可估算啊,朝廷如今就这么随便一道圣旨,贬黜三个尚书,就把责任全推没了?”
“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啊,我们是商人,既然是商人,就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不是?所以既定好的道路要一直走下去,不过在这个走的过程中,能找回来的损失也不能放过,夜袭,裴风,你们说是不是?”
江暮烟巧笑嫣然地看向裴夜袭。
裴夜袭如今是看到她的笑,就觉得背后汗毛倒竖。
但是无疑,江暮烟的计谋也是深得他的赞同,闻言立即道,“嗯,爹,我同意江暮烟的主意,虽然她的主意有些缺德,不过也该让皇家有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裴家的主意是不能随便打的。”
裴风虽然并不赞同这样做,觉得能见好就收就不错了,但是眼看暮烟和夜袭都兴致勃勃的同意,而且如今王御使的人都已经来了,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了,也就顾不得了。
干脆也豁出去了,“我也同意暮烟的计策!”
“那好,既然你们三票对一票,这病啊,我不装也是不行了,不过,既然是要演,那就一定要演的大一点,夜袭,裴风,就全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
裴夜袭颇为自信的笑了笑,不就是演戏骗人吗?既然他-爹有这瞬间变脸的功夫,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本事不会差到哪里去。
红月的头一直偷偷地往门外看,不一会儿,终于轻声地喊道,“来了!来了,大家各就各位——”
于是很快,之前还一脸面色红润的裴羽钦,不过顷刻间就已经成了躺在床上,不断的咳的撕心裂肺的重病之人了。
而江暮烟也立即收敛了之前的轻松微笑,变得眉头紧蹙,满面忧伤,甚至还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陪着她本来就是一身素白的衣裙,更是显得羸弱不堪,我见犹怜。
便是裴风和裴夜袭早知道她这是装的,还是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前者是心疼,后者是恐惧。
接着两个堂兄弟也很快就各自到位了。
红月这个必不可缺的重要配角,也赶紧从侧门溜出,然后再把早就预备好的汤药,放在托盘里托着,‘正好凑巧’的在王御使和青书他们之前,走出了拐角,来到了裴羽钦他们的房间门口,轻声地回禀,“夫人,奴婢把药端来了。”
“端进来吧!”
里面江暮烟的声音有些疲惫的传了出来。
“大人,那是我家夫人的声音,为了照顾老爷,夫人也已经三天两夜没合过眼了,可怜如今我家夫人还怀着身孕呢!”
青书细声细气地给王御使做了解释。
“噢,就是那个让裴先生不惜把独生子逐出家门的那位江家小姐吗?”
关于裴羽钦冲冠一怒为暮烟的事情,全翡翠城乃至全东云国,估计也没有人不知道了,只是以往没有人敢当面对着裴羽钦说罢了,如今王御使正好得了这个机会,便也轻声轻气的问了一句。
青书点了点头,“哎,一言难尽啊,我家夫人那也是个苦命人啊,其实她和大少爷的事情,还真是不怨夫人,也不怨老爷,可惜我家大少爷——”
话还没说完,青书的声音就被房间里一声巨大的清脆的响声给打断了。
然后就是裴羽钦剧烈的咳嗽声,还有江暮烟呜呜的哭泣声,“相公,相公,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烟,烟儿莫哭!”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若不是因为你这个不祥的女人,裴家怎么会在短短时日内,就败落到这个地步?江暮烟,你真是个扫把星,叫我说,当初就该把你浸猪笼就对了,祸害!如今你还有脸哭?”
裴夜袭巨大的吼声和责骂声,以及捶桌子的力道,不过隔了一扇门,王御使如何能听不见,当即就被吓的他也忍不住浑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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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9】做戏【3】
不由一拉青书的衣角,两人顿时就退后了几步远,“青,青书,这是谁啊,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挡着裴先生和夫人的面这么放肆?”
“大人啊,说来话长啊,这就是被我们老爷逐出家门的大少爷啊,如今老爷的身子快,快不行了……不找大少爷回来又能如何?”
“可这大少爷和夫人的关系?您想,大少爷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羞辱夫人吗?”
青书这厢刚解释完,屋子里头,裴羽钦又是一通震天的咳,还伴随着大大喘气间,和是间歇的气愤话语。
“夜,夜袭,你这个逆子,烟,烟儿她是你小娘,你,你岂能这般对她说话?你,你想气死为父吗?”
“爹,事到如今,裴家都快倒了,您还维护这个女人做什么?若不是因为您娶了她,裴家至于如此吗?”
“总之,既然要么不要找我回来,要我回来,就要把这个女人给我休出裴家,否则的话,哼,可别指望我会撑起这裴家的大梁!”
“你,你这个逆子,咳咳……咳咳……”
“夜袭,你太过分了,裴家如今这境地又不是婶婶的过错,天下人都看出了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陷害和整我们裴家,叔叔如今病重,找你回来正是要你为家门出力的时候,你这算是什么?你若是想要把婶婶赶出门去,那是休想!我绝不同意!”
“裴风,这个家哪里有轮得到你说话的份?”
“怎么就轮不到我说话的份?裴家如今虽说是叔叔掌家,可你别忘了,若非我爹过世的早,现在这家主之位还是我爹在当,怎么算来也轮不到你,如今正值危难关头,叔叔不计较你曾经的犯浑,把你找回来,就已经是对你格外偏袒了,怎么你进了家门,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婶婶开刀吗?”
“裴风……”
耳听着裴风,裴夜袭两个堂兄弟又开始吵的不可开交了,王御史这下也傻眼了。
他如今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裴羽钦的病如何也好不了,天天都有这么两个东西在他的耳边吵的天翻地覆,不被提前气死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让他弄不明白的是,裴家现在不是正如日中天着吗?
如何会演变成这般?
听他们互相争吵的口气,似乎裴家不但没有家财万贯,甚至根本是外强中干,看着好看,其实底子早就被挖空了?
王御史心里这下是说不出什么滋味了。
原本他还想着借着这次当说客的机会,一来说服裴家去宫中给皇上谢恩,二来他也能得些好处。
眼下看来,还好处呢?弄不好是惹了一身虱子。
可如今人都到门口了,不进去似乎也说不过去,更何况为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来裴家给皇上敲边鼓之事,今日下朝之时,他可是当着几个要好的官员的面,亲自说过他要来做这个说客的。
若是让人知道了,他根本过门都不曾入,那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个御史还要不要干了?
眼看里面的争吵还要继续,外面青书见戏也演的差不多了,不由忍着笑,轻轻地捅了捅王御史的手肘,“大人,大人?您一会儿进去,可要当这些都没听见,我家老爷,也是好面子的人,若是让他知道您听见了这些,怕是当场就要气的吐血了!”
王御史闻言,立即如小鸡啄米般的猛点头,“这个本官自然明白!”
说完,他故意大声清咳了两声,“青书啊,你家老爷什么时候竟然搬到这里来住了,从前不是一直住在未雨楼的吗?”
青书也连忙煞有其事的回答,“启禀大人,春天到了,老爷觉得这小筑的-春-色-比之未雨楼好,所以搬来小住。”
青书这话刚说完,房门便立即被人打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便是裴风,朝着王御史就拱手一拜,“裴风给大人见礼了!”
“啊,是大公子啊,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本官听说先生病了,特来探视!”
说着就大步往房内走去,因为之前听到了裴风和裴夜袭的争吵,所以王御史进门的时候,没有直接往内里走,而是多看了一眼里面站在一边的裴夜袭。
见他青年俊朗的脸上,虽然此刻端着几分笑容,但是眉宇间的阴鸷,还是显而易见的。
显然他是在为之前的争论而不高兴着。
“裴夜袭见过大人!”
“裴少爷不用客气!裴先生如今人可在里间?”
王御史明知故问的说了一句,毕竟裴羽钦那咳嗽简直是死人听了都能被吵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人,他又怎么可能没听到?
“王,王大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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