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这才想起来自始至终,她好像都没问过燕昭的意见。隐约也记起来,刚刚燕昭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一瞧云锦的模样,全婶就知道她是自作主张,立刻返身回来,满脸焦急地道:“小姐您咋这不懂事?虽然还没成亲,可您这会已经算是半个燕家的媳妇了,娘家人再亲也亲不过夫家!二老爷上门接待不接待,怎么接待都要问过燕大爷,哪有您这样,不言不语就要留人住下的?”
难道成亲以后,她留娘家人吃顿饭都要请示燕昭才算合规矩?那云涛跟她住在一起,是不是也会被人说闲话?
想到这层,云锦突然怒起来,“难不成要我把二叔赶出去?”
“谁让你把二叔赶出去了?”燕昭笑着进屋,扫了全婶一眼,“小姐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办!”
偷眼往燕昭脸上瞄了瞄,没瞧出他有不高兴的样子,全婶轻暗中了口气,忙应了一声出门。
突然间感觉自已有很多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云锦抬头迟疑地问道:“我……以后,是不是事事都要听你的?”
“为什么要听我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瞧出云锦的心思,燕昭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先前如何做,以后就如何做!”
拍开燕昭的手,云锦拢了下松散的鬓角,追问道:“可是你刚才好像不太高兴!”
没接云锦的话茬,燕昭反问道:“你没发现你二叔穿的是官靴子吗?”
“他怎么会穿官靴!他……他怎么会穿官靴?”暗笑燕昭神经过敏,可瞬间云锦立时也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
苏文海虽然有秀才功名,可太平时候都没混上一官半职,这会大荣犯境逃难的路上,他怎么会有了官职?即然有了官职又怎么会落魄成乞丐?
“胡二说二老爷在包子铺被人盯上,有人想暗中动手害他性命!又听见二老爷跟人打听你,胡二拿不准主意,就带着二叔他们来见我!”燕昭脸色也有些凝重,“可我刚刚试探着问了他们几句,可你二叔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决口不提都发生了什么事,只说遇上劫匪。一路乞讨着进京……”
紧张地揪住燕昭的袖子,云锦双腿发软,“是谁要害二叔?”
轻轻扶着云锦坐下,燕昭生怕吓到她似的,语声异常温和,“我估计指使人暗害二叔的人。跟指使晋老大砸你铺面。还有来府里偷东西的人,是同一个人!”
瞪大眼睛,云锦吃惊地道:“我们苏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阿?连二叔那样的老实人都不放过?”
摇了摇头,燕昭道:“那人要害你二叔肯定是因为他在路上知道了些什么?”说着犹豫了一下。“他对我极不放心,若你肯帮我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命都要丢了还不肯说实话!”云锦跳起来就往外走,“若不肯信我们。来找我们做什么?”
走到门口突然站住脚,皱着眉头问道:“那个胡二怎么知道别人要害我二叔?怎么知道来找你?”
燕昭苦笑道:“他也是卫尉府的人!”
苍天阿!这卫尉府简直是无孔不入!她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阿?
怨恨地瞪着燕昭,云锦怒道:“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卫尉府的人进咱们家吗?”
听到“咱们家”三个字。燕昭眸底笑意融融,“胡二跟刘柱子不同!他当年是没饭吃,为了不饿死才入的卫尉府,将来我走时会带着他一起走!”
这就是说胡二是他的心腹?居然把心腹安插在灾民中,还能装出素不相识的样子,一起戏弄包子铺老板,这些人都是演技派阿!
撇了撇嘴。云锦低声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阿?越来越觉得你不可靠!”
“我哪还有事瞒着你!”燕昭一脸委屈的模样,“娘子冤枉夫君了……”
轻轻打了耍花枪的燕昭一下。云锦把脸埋在他怀里,叹道:“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能说,我不怪你。只是与我有关的事,若你瞒着我,就要想办法瞒我一辈子!”
“傻瓜!哪有事瞒着你!”抚了抚云锦的头发,燕昭笑着回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僵了一下。
让全婶伺候苏文海夫妇换衣服的功夫,胡二已经把苏文海的三个孩子接了过来。
看燕昭坐在主位陪着用饭,苏文海夫妇更加确定他跟云锦的关系非浅。可云锦仍梳了少女的发髻,全婶等人仍称呼她为小姐,俩人互相瞧了一眼,心里都有种不好的假设,又不敢贸然问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锦也是一心琢磨要如何开口打听苏文海路上的遇到了什么事,招呼起来便有些心不在焉。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埋头吃饭,倒把一顿团圆饭吃的沉闷无比。
吃了饭,又聊了会闲话,苏文海站起身神情尴尬地笑道:“天色晚了,也不好多打扰,我跟你婶子就告辞了!”
“告辞?你们还能去哪儿?”站起身,云锦拉住云华的胳膊转脸对苏文海道:“妹妹虽然比我小,可也满了十五岁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回大杂院住吗?将来妹妹的亲事怎么办?云松的书还念不念了?”
一句话正戳在苏葛氏的心坎上,眼泪立时就滚下来,“虽然这话说的是!可是……”
拦住苏葛氏的话头,云锦不容反驳地道:“没什么可是的!你们就住在这儿,我已经让全婶收拾出来屋子了。你们先住下,等天暖和了再做打算!”
“可……”抬头瞄了一眼燕昭,苏葛氏仍有些犹豫,转脸瞧见苏文海阴沉下来的脸,马上闭了嘴,大气也不敢吭。
瞧出苏文海的心思,燕昭微微笑道:“这宅子是云锦买下来的,我在这里也是暂住!等我们成亲了,打算换个更大些的宅子!”
苏文海突地松了口气,脸上神情缓和了下来。
云锦心中暗恼自家叔父看低自已!原来他竟怀疑自已是燕昭养的外室?
犹豫了一下,苏文海吞吞吐吐地拒绝道:“我们……不能住在这儿……连累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边累的话?”明白苏文海顾虑什么,云锦咬了咬嘴唇,“叔父你随我进来!燕昭你也进来!”
把俩人请进内室,云锦突然冷下脸对苏文海道:“燕昭是卫尉府的人,我出了服就要与他成亲。他知道叔父被人追杀的事,若叔父肯相信我们,就把你的难言之隐说出来。若不肯相信我们,那日后咱们就一刀两断,视同路人!”
惊诧地看了看云锦又看了看燕昭,苏文海突然跪在燕昭跟前,语声颤抖地道:“大人!小人被追杀是因为……手里有奸细调换吴洲城军粮的证据……”
☆、第134章 惊闻(下)
“啊?”苏文海的话太过惊悚,云锦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她虽然对朝政一无所知,可也知道苏文海说的话中以让无数人掉脑掉。
燕昭眉头亦皱了皱,声音倏地冷下来,“你怎会跟吴洲守军扯上关系?”
“这……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感觉这会的燕昭与先前叛若两人,身上的煞气吓得苏文海一哆嗦。
暗恨自已这个叔父胆子小还去惹事,云锦扶起苏文海,劝慰道:“您起来说话!实话实说,您要是打算咱们全家都能活下去,您就甭瞒着!”
定了定心神,苏文海道:“当初平洲城失守,族长带着族里逃难,却命我留下守族产。我……”对着燕昭阴寒的眸子,苏文海实在说不去,略转了转身子看着云锦道:“我就打发你婶子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去吴洲她娘家躲着。我一直留在平洲,后来大荣打进来了,趁着他们抢劫财物的乱劲,我偷偷跑了出来……”
缓了口气,他接着道:“半道上我救了一个受伤的商人,把他带到吴洲,才知道他是龙将军帐前的斥候头目,去平洲打探敌情时受了伤。后来他见我到吴洲没有营生,又听说我以前做过粮食买卖,会写会算,就把我推荐给龙少将军。龙少将军就命我在军中每日按量往下分发粮食……”
“分发粮草应该是他军中专人管理!怎么会就因为一个斥候的推荐,委你如此重任?”打断苏文海的话,燕昭的眉头拧的更紧。
伸手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苏文海解释道:“军中粮草时常供应不上。朝廷的粮草一天一送,军中押粮官们都往京城跑着催粮去了。军中人手就不够用,除了我还有十余个从城中粮栈征调过来的管事帮着往下发粮草。”
燕昭脸色发青,双手拢在袖子里,半眯着眼睛盯着苏文海,厉声喝道:“龙星没把此事跟龙将军禀奏吗?说实话!”
“没……可能没……小人不知道!”被燕昭的模样吓了一跳,苏文海偷偷地瞄了云锦一眼。心中奇怪自家这个侄女怎么就敢跟这样的男人一起过日了?
轻轻扯了扯燕昭的袖子。云锦低声道:“你好好说话!我二叔是忠厚人,你别……”
惊觉自已把在卫尉府办差时的神情带了出来,燕昭歉疚地朝云锦笑了笑,语气表情放柔和。“偷换军粮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燕昭如此看重云锦,苏文海暗中松了口气,“每个兵士日发多少口粮。那都是有定量的,朝廷也是按这个数把粮发下来的。可兵士们是按磨成细米算份量的,朝廷发到吴洲的粮却是按带着壳的稻谷算份量……这……这就差了份量……”
虽然不知道一石稻谷能出多少细粮。可云锦也知道相差的量肯定是惊人的,她跌坐到椅子里,惊骇地道:“这可差多了!你们按什么发的?”
“自然是要按兵士们的算法发!”苏文海叹了口气,“那些兵爷岂是惹得起的?少一点分量那都是要拿刀砍人的!”
“一天一给粮草,还要按数发,您从哪变出来粮草往下发阿?”看着苏文海问一句说一句,云锦急的心里直冒火。
“我要但凡有法子能弄到吃食。还能应了这要命的差事?”苦笑着摇了摇头,苏文海叹道:“那些掌柜的……出主意……给粮里加水…用水泡过之后…数量不但够了。还有富余……”
云锦吓了一跳,“啊?你们这胆子…这可是犯军法的事…”
伸手示意云锦先停下来,燕昭问苏文海道:“你们为何不往上报?”
“哪敢报?先前有一个掌柜怕丢了性命,暗中跟龙少将军身边的护卫说了……可第二天,龙少将军却说他蛊惑军心,当着众人面活活给打死了……日后还有谁敢再说……”又想起当时血淋淋的场景,苏文海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军粮事关重大,就算要安抚军心明面上把事情压下来,暗中难道龙少将军没派人查吗?”云锦暗吃了一惊,虽然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好歹前世也看了几场战争片,三国演义也瞧了一遍,军粮的重要性她还是知道的。
“军粮虽然是朝廷出的银饷,可粮食却是秋家筹办的…吴洲城里大部分的粮号都是秋家的买卖。军中征调上来发粮的管事们,除了我与那个被打死的掌柜,都是秋家商号的人,这些人咋会说粮食不对?龙少将军也派人问了问,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听说龙少将军和秋家还有亲戚关系,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隐情?”
叹了口气,苏文海接着道:“富余出来的粮草,那些……管事的还偷偷拿出去,高价卖给逃难的百姓!”
秋家?这事怎么跟秋明水扯上关系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云锦心突地一跳,强忍住替秋明水辩解的冲动,微微垂下眼眸。生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被燕昭瞧见再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眸光森冷如冰,燕昭问道:“加了水的粮食,煮出来之后必竟份量少了,兵士们没闹吗?”
苏文海摇了摇头,“闹?闹什么?那些掌柜的们精得很,在水里加了盐和糖,大包的粮食喷上一层这样的水,份量立码重了许了,外表还看不出什么。虽然煮出来看着不对,可谁也讲不出缘由!加了盐和糖,虽然味道有点怪,可龙少将军带的都是南方兵马,这些掌柜的说北方粮食就这个味,那些兵士们也拿不出证据,自然不敢闹!
有人过问的紧了,那些掌柜的们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些陈米旧粮掺在军粮中,被加了盐和粮的新米一盖那些陈米的味也吃不出来。即有些兵士吃坏了肚子,众人也说是水士不服,没人往粮食上面想…病的人多了。城里就有谣言说大荣兵马会妖法…为了安扶人心,龙少将军还请和尚道士做法事……”
恨恨地把茶杯摔到地上,燕昭咬牙厉声骂道:“这个蠢材!这个混帐东西!”
从未见燕昭如此失态,瞧见苏文海吓的面色惨白,云锦忙上前拉住燕昭的胳膊,略有些紧张地低声道:“龙少将军必竟年轻。看在龙老将军的面子上。你能不能替他多说些好话?”
没想到云锦也一语猜出他心中的想法,燕昭弯起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半晌才长呼出一口气,摇头叹道:“只怕我想帮他。龙老将军也轻饶不了他!他太过气盛,当初我应该当面警告他的!”
“龙星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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