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解的混沌。
他此刻究竟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
下一刻,云端就看到了他手上滴血的索链,她认得这条索链。明宣曾给她看过图画,北日有四件上古神器,分别是听鸾剑、追风刀、涅盘索、淬火戟。
而容亭手中的正是涅盘索。
“啊!公主小心那!”随着双儿一声尖叫,容亭已经扬起锁链劈开了云端身侧的桌子,只听到哗啦一声,粉尘飞扬,索链所到之处,狼藉残垣,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
双儿护着云端站在一边,惊心的看着,容亭对她们如同视而不见,挥舞手中索链疯了一般四处破坏,顷刻之间,屋子的房梁都是咯吱咯吱的发出颤音,好像随时会倾塌一样。
“来人呢!世子发疯了!快来人呢!”双儿大声叫着,却引来了容亭的注意。
容亭提着索链就冲到了她们跟前,双儿扑到云端面前,却被她一把拽开。这丫头虽然会功夫,但明显不是容亭的对手,容亭的力气她见识过。
“容亭!我是云端!你不是找我吗?”云端厉喝一声,她也不知道这方法管用不,只能试一试了。如果任由容亭继续下去,这房子迟早塌了。
容亭杀红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端,胸口剧烈起伏着,长长地青丝在身后狂舞,无端的骇气充斥身体。
他身上的玄紫色衣袍已经破烂不堪,云端不知道他以前发疯是否也如此可怕,但是今天她真的见识到了!
容亭扬起的手慢慢的停在空中,那锁链上还滴着乌青的鲜血,一滴一滴……
云端深呼吸,粉拳握紧,随时准备跟容亭过招。看着她凝重坚定的眼神,容亭面容不经意的松了一下,一抹七彩琉璃光在眼底飞逝。
“娘子……你终于来了,容亭很累……有人要杀我,还要绑着我,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不会嫌弃我,因为你是我娘子……我娘说了,这世上唯一不会嫌弃我的人,就是肯嫁我的人,是不是……娘子?”
随着容亭话音落下,他手中索链咔哒一声从手心滑落,跌落在地上。
修长挺拔的身躯晃动了几下,慢慢的倒向云端。出于本能的,云端扶住了他,而容亭却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云端身上。
“喂!容亭,你怎么了?你起来啊!”
云端被他压的不能动弹,若不是身后就是墙壁,现在都被他扑倒了。这傻子的力气真的大的可怕,明明看着挺瘦的,可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却让她吃不消。
“娘子,我累……”
“那你先起来好不好?”云端说着对一旁的双儿使了个眼色,双儿快步跑过来,刚想扶过容亭的身子,就被容亭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我不要别人,只要娘子!!”容亭喊着,虽然气喘吁吁,可执拗的态度却没有任何软化。
云端好不容易才用手掌撑住他的身体,避免两个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胸口那里被他压的生疼,面颊也因此泛出两团可疑的粉色,真怀疑他的胸膛是铁做的吗?还有他喷薄而出的气息也丝丝缕缕沁入脖颈,不同于明宣的缠绵热辣,而是带着丝丝冰凉的气息,萦绕周身。
容亭低头看着云端,眼底的紫色还在,只是不若刚才那般猩红。
“娘子,刚才有两个丫鬟在厨房说你坏话,说你不知羞耻,说你自动送上门来都没人要,我就杀了其中一个,谁知道那一个竟然跑来你这里,我就来了……娘子,我又杀人了……”
容亭无辜的看着云端,说出来的话却让云端心底一骇。他又为她杀了人吗?为什么会这样?
她才进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闹出人命!这次还是两条人命!这个傻子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心护着她?为什么他每次帮忙都好像是帮了倒忙?
云端推开容亭,一双清冽的黑瞳定定的打量他,眸色潋滟带着一分揣测一分清明。
容亭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发疯的时候,别人看过来的眼神不是恐惧和厌恶,而是一抹暖色的探寻。
屋外迅速闪进来一抹黑色身影,将二人凝结的视线分开,容亭避开云端的眼神,一丝犀利在眼底划开。
“六公主!在下鬼罗。是世子的大夫,世子发疯鬼罗照看不周吓到公主了,还请公主赎罪,这就带世子离开。”来人声色清爽干练,说话清晰明白,只可惜穿了一身黑衣不说,头上还带着黑色的斗笠,斗笠罩着黑纱,什么都看不到。
“你等等。”云端指指地上的涅盘索,示意鬼罗帮容亭带走。
鬼罗身子一凛,继而快速走到云端身侧,弯腰捡起涅盘索。而容亭却好似清醒了过来,无措的看着云端。
此时的他,眼底渐渐褪去紫红色,只是那雾霭霭的白雾已经渐渐浮上,那眼底的情绪再次觉察不到。
“娘子……我吓到你了吗?”容亭朝云端伸出手,云端看到他手上具是鲜血,眉头微蹙,并没有去拉他的手。
她总觉得,自己日后的日子会因为容亭而天翻地覆。
鬼罗见此,犹豫了一下,即刻带着容亭飞快的奔出房间,云端正在发愣之际,就听到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心中暗叹不妙,拉起还在发呆的双儿飞速跑出屋子。
身后紧跟着响起轰然坍塌的声音,她住进来还不足一盏茶功夫的闲云阁,就此变成一堆废墟。
“怎么会这样??”双儿惊魂未定,一张脸吓得惨白。
云端看到坍塌的房屋,眼底一抹睿芒像是春光绽放在了刀尖上,乍暖还凉。
房子塌了,她该住哪里?这是无意还是有心?
……
亭雪阁,内室
鬼罗很没形象的坐在窗台上,两条腿来回晃着,看着换下破衣烂衫的容亭正在穿上那崭新的紫纹盘丝的华贵长衫,嘴里不觉发出啧啧的声音。
“哎呀呀,你说我该赌你多少天能拿下明云端呢?”鬼罗换了个姿势,斜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容亭。
容亭鼻子里哼了一声,几乎不可闻。
“什么意思?”他冷淡的开口,从容的整理好紫玉发冠,眼底寒气阵阵,渗凉冰封。
鬼罗撇撇嘴,直摇头,“你这一招真是高呢。先是用暗卫四处散播坏了明云端的名声,然后全都扣在伍文才和鲜于淳身上了,看起来每次都是护着她,到头来只是给她招惹了更大的麻烦。你这招真够狠绝的,比鲜于白鹤还要惨绝人寰啊!”
鬼罗说完,已经飞快的跳离原先的地方,却还是被容亭一记掌风劈中了面门。将他遮住面孔的斗笠一分为二。鬼罗嗷嗷叫着,气的原地跳脚。
“我说容亭,我说的是实话你也出手?还想杀人灭口啊。别忘了,你的疯病只有我能控制!哼!”鬼罗不满的嘟囔了几句,接着道,
“不过,依我所见,这明云端跟明宣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但是明宣何其小心呢,我们观察了这么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在乎的人。如今你处处给明云端设置障碍,当所有人都不耻她的时候,就是你站出来维护她,收网之时。到了那个时候,明云端一定将你看作是她的良人,对你投怀送抱了!嘿嘿……你这一招,哪是惨绝人寰,简直就是财色兼收!”
鬼罗自认为自己分析的天衣无缝,不觉满意的笑着。
☆、第十六章 仰视
容亭听了鬼罗的话,面容没有多少变化。他的心思,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要明云端,一方面好奇于她那日的胆识,还有另一方面,便是他看出鲜于淳也对如今的明云端感兴趣,否则那日树林内,鲜于淳不会尾随云端至此。鲜于淳一贯看不上名声不怎么好的明云端,又岂会跟在她的身后?
而明云端,似乎也不是如此轻易收服的。
这场布局,越来越有趣了。
容亭脸上不觉露出一抹黝黯的算计。
鬼罗见他脸上那般扑朔的情绪,不觉也正色道,“你今天疯病怎么又发作了?按照我的推算应该是五日之后。”
容亭身子一凛,负手而立,冷然道,“昨晚练功的时候,涅盘索伤了我,我还是无法突破第九重内功。我只得用内功护住心脉,却间接伤了元气,所以这病提前发作了。”
容亭说完,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桌子上的涅盘索。先前,他故意将这个东西扔在地上,可明云端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似乎对这个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上古神器都入不了她的眼吗?那么什么才能进入她眼底呢?
容亭此时并未察觉,自己双瞳何时浮现一层认真。
鬼罗思忖着容亭的话,不觉暗叹,“原本你这病控制的挺好的了,可我始终想要给你根治,看来,还是需要时日了。不过今天却也借了你的疯病铲除了伍佐派来的那两个丫鬟,倒也来的是时候。”
鬼罗说完,叹口气,整理下被容亭劈断的斗笠,那斗笠破烂烂的挂在脑袋上,像是顶着一个火锅。
“不过容亭,你以后真要教教我,别人都是一箭双雕,你倒好,现在手段练得愈发炉火纯青了,竟然一箭三雕!”
容亭淡淡的瞥了鬼罗一眼,薄唇淡淡的开启,“什么意思?”
鬼罗不屑的嗤了一声,“又给我装!你借着自己正好发疯的引子顺便破坏了闲云阁,那水嫩嫩的小公主没地方睡了,这鲜于府也没别的地方腾出来了,哎哎……可惜了那个水嫩的小美人,今晚上注定要住在你这个狼窝咯。”
鬼罗说完,这次朝相反的方向跳过去,却还是不及容亭眼疾手快,嗤的一声,被容亭用涅盘索撕开了上衣,鬼罗大叫了一声,以示不满。
“好你个容亭,你现在也不发疯,竟然敢用涅盘索打我??你是扮演疯子扮演上瘾了,是不是?”
“上瘾吗?”容亭眸色一暗,低声咕哝了一句,“我确实有点不清楚,到底在扮演哪个自己。”
“不清楚不要紧,关键是你喜欢扮演哪个自己。”鬼罗难得说出如此高深莫测的话,在容亭冰霜笼罩的眼神中,潇洒的走出房间,一出门,那破了的斗笠就被大风吹了起来,飘荡在空中,活像一只蝙蝠。
……
晌午的时候,云端那十几箱子的东西全都被抬到了容亭的亭雪阁。
容亭的算盘打得精准,云端果真是没地方住了,要住在他这里。
云端不觉冷下脸来,如果不是为了等明宣回来,她现在一定是甩手走人了!
而今的北日国,鲜于世家财大气粗,哲太妃又看她不顺眼,四个皇兄没一个敢开口说句话的,明云炜坐在皇位上战战兢兢自身难保,她一步步被逼来亭雪阁,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算计等着她。
云端进了亭雪阁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双儿便鬼鬼祟祟的跑来,小声附在她耳边低语。
“七公主在后门等着公主。”
云端听到双儿的话,第一直觉是跟明宣有关。莫不是明宣又送来飞鸽传书了?
云端立刻带着着双儿去了后院,主仆两个人很没形象的翻墙出去。
墙外,明翠一身翠色叠纱双层长裙,面庞遮了一方丝巾,见云端和双儿从天而降,甚是吓了一跳。
“云端姐姐,你吓死我了……”明翠抚着胸口,四下看看无人,将云端拖拽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留下双儿在原地守着。
明翠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五哥今天下午就回来了。”
什么?!
云端身子顿时被定住了一般,后面明翠说飞鸽传书带来不方便,所以她就来传话了,还说了别的什么,云端统统听不到,脑海中反复闪过的就只是一句,他回来了……
眼底浮现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立刻眨着眼睛让那层水汽淡去,她怎么这般脆弱了?光是听到明宣回来的消息就如此激动,若是见了他……
心念百转千回,不由紧紧地握着明翠的手,低声道,“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为何这么早?”难道是明宣出事了?不会的!
明翠看出她的焦急,轻声安慰她,“云端姐姐,五哥信上说他很好,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昨天傍晚,那时候他刚刚找到北日的地下栈道,所以立刻写了信,如今他从栈道回来,自然缩短了十几倍的时间呢。”
云端了然,原来如此,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明宣果真厉害,北日祖先找寻了上百年未果的栈道,竟是被他发现了。
那以后,北日将不再是所谓的沧海一柱,孤绝的立在其他国家之上,虽有会当凌绝顶的俯瞰豪情,却独独没有办法走出国门。
以后的北日国将摆脱那闭门造车,孤芳自赏的尴尬,与其他国家通邻友好,而她,也终于可以走出去了。
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做这个狗屁公主。
明翠这时候四下看了看,脸上流露一丝紧张,“云端姐姐,我现在要马上回去了,我母后她……”
“我明白,你早点回去吧,我也回去准备一下。”云端了然,对明翠轻轻点头。
“云端姐姐,你……你昨天怎么那么傻,替我顶了那杀人的罪名呢!我被母后呵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当时为何不澄清呢?我不想你为我顶罪啊……”
明翠咬着唇,说完后,嘤嘤哭了起来。她这辈子都小心翼翼的顶着北日第一才女的光环生活,却是没料到,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