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端却在这沉默之中,轻笑出声。
“伍文才,你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对付你这种宵小之辈,岂是需要图穷匕首见这般招数?”
云端说完,银铃般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偌大的朝阳宫,那灵动逼人的气息顿时冲破血色夕阳,明媚耀眼,让一众冥骑军都跟着看直了眼睛。
难道民间传闻竟是假的?这六公主哪里是花痴浪荡啊,分明就是一个仙女!
而此时,面对众人复杂的心情,鲜于淳却好像定格了一般,目光落在眼前的画卷上,黑瞳闪过幽绿的光芒。
这一眼,有嘲讽,有不甘,还有震怒!
这便是鲜于世家跟皇朝紧密相连的秘密吗?一副蘸了水的雪落阳明,揭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秘密吗?
鲜于世家跟北日国真的只能共存亡吗?一条龙脉将鲜于家的子孙跟皇室的这些草包联系在一起,这不公平!!
鲜于世家祖训有言,世世代代不得背叛皇族,否则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届时,整个北日帝国都会陨落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上。
而呈现在他面前的正是鲜于世家的祖先之一,六皇子明宣的奶奶所绘制的一副雪落阳明。
这幅画在不湿水的时候,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画卷,可一旦被水沾湿,便有一道龙脉脊梁从上而下贯穿,在黄昏暮色之中闪着幽幽金色的光芒。
“是龙脉!龙脉出现了!”
“是龙脉啊!”
一时之间,即使是训练有素的三千冥骑近卫军也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紧跟着,天空顿时阴暗了下来,狂风扫过,春寒刺骨,原先是血染红色的天际,此时竟是黑沉沉的,刹那间,天地无光。
仿佛上天也感应到了龙脉出现,为之动容。
云端微眯着眼睛,感受丝丝冷风拂面而过,心底轻叹,这上天竟也来帮她。看这鲜于淳如何收场!
“鲜于淳,北日国自高祖建立以来,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而作为北日国开国功勋的鲜于世家,一直也被历代国君厚待优遇。你该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北日国君可曾怠慢过你鲜于世家?”
“你鲜于世家哪一代子孙不是世袭爵位,封疆分地。你八万冥骑军吃的都是皇粮!你鲜于祖宅也是高祖皇帝从国库中划拨银两为你家建造!那整整是纹银四万万俩!你说,我北日皇族有任何一点对不起你鲜于世家吗?苍天在上,人心所向,你以为凭你鲜于淳就能够只手遮天吗?”
“如今,龙脉现,北日亡,你该知道这个亡字,指的不是皇族的灭亡,而是整个北日帝国的灭亡!今日,你再往前踏足一步,要的可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结果吗?”
云端语气不高不低,却是字字入心,她轻抬藕臂,目光凌然,如同指点江山般点着鲜于淳背后的那些冥骑军。
“你看看你身后的冥骑军!这不是你鲜于世家的骄傲吗?你是要他们跟你一起命丧于此吗?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可是你现在却是君亲皆不顾!”
“我父王方才驾崩,你就逼宫夺位,看看这龙脉流淌的血液吧,已经由金转红,这难道不是预示你鲜于淳今日再往前踏足一步,就将命丧于此吗?”
云端说完,眼神一凛,手中纱幔蓦然飞出,卷起那副画卷掷于天空,那画卷上的金色光芒已然褪去,那蜿蜒嶙峋的一条龙脉,此时竟是血红的光芒,甚是骇人。
鲜于淳眼睛盯着那红光,眼底墨色闪过,他身影一闪,冷风扫过,已经闪身来到云端面前。
宽厚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眼底寒意凝聚,杀伐浓烈。
“皇室孽女!竟敢妖言惑众!当斩不赦!”冷酷的话音落下,眼底是稍纵即逝的一丝迷惑,旋即抽出腰间长剑,抵在了云端咽喉。
寒芒闪过,云端面对抵在喉咙的冰冷长剑,微昂螓首,眼前,淡淡的浮现出一抹戎装英飒的身影。
为了他,她决不能倒在鲜于淳的剑下。
……
与此同时,皇城之巅,正对着朝阳宫的紫禁一隅。静静矗立两道冰冷的身影。
鲜于淳的父亲鲜于白鹤半眯着眼睛,明显的感觉到身前那抹玄色身影周身涌动出好奇的气息。这么多年来,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为数不多。
玄色衣袍的主人背对着鲜于白鹤,身形挺拔傲然,袍角随风舞动,却是比猎猎冷风更加萧索,好似是呼啸冷风融入了他的身体,丝丝幽冥的寒气在四周释放。对于远处朝阳宫门前鲜于淳手中长剑指着明云端的举动,眼底没有任何触动。
“明云端,我要了。”薄唇轻启,不过是最无情的声音。年轻的声音,却有着罕见的冷冽。
“你要她?”鲜于白鹤眉毛一挑,还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他的心思,鲜于白鹤越来越猜不透了。
“她跟明宣关系密切,如果让她爱上我,岂不更加容易知道明宣的秘密。怎么?你对我没有信心吗?”薄唇轻轻开启,继续吐出这世间最凉薄的算计。
这明云端如此厉害,留给鲜于淳实在是可惜了。
鲜于白鹤摇摇头,精明的脸上是跟说话之人相似的轮廓,只不过,一个是历经岁月沧桑的精练,而另一个,则是雾霭霭的,让人看不透。
“好,我知道了。”鲜于白鹤点点头,正要吩咐身后的管家去传话。身前的人却再次开口,
“还有。明宣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当鲜于白鹤明白过来的时候,那玄色身影已是足尖一点,一个起落之下,已经是到了他身后很远的地方。
自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正面。
鲜于白鹤皱眉,他们之间的纠葛一时半会很难解开了……
鲜于白鹤回过神来,挥手叫来了身后的管家。
☆、第三章 退兵
狂风还在呼啸盘旋,天地寒气渐聚。鲜于淳冰冷的目光从云端脸上无情的割过。
云端眼底轻笑漾开,这分无畏的气息,更让鲜于淳心升迷惑。
这一瞬……她迎着长剑往前走了一步,剑尖闪着寒芒,随时都会刺穿她莹白细腻的肌肤,但属于她的机会,也只此一次。
她用只有鲜于淳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就算你不信龙脉,那么丞相伍佐现在集结在外面的军队你也不信吗?何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为坐收渔翁之利?既然皇室真的跟鲜于世家共锁一脉,那么受益的人便只有伍佐了。”
云端说完,眼波转动,却是定定的落在伍文才身上。
鲜于淳眸光微寒,却是斩钉截铁的回答,“难道伍佐会不顾他独子的性命吗?届时,伍文才可在我的手上。”他眼底信心满满,眸光依旧漆黑如墨。
云端哂笑,勾起薄唇,呵气如兰。
“是吗?你觉得在江山社稷面前,亲情值几分?你还不是不顾自己老子的阻拦逼宫夺位吗?伍佐既然想做皇帝,又岂会在乎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
云端的话,越来越低,最后竟是被风儿点点吹散。哪怕她此时不动声色,神色如常,鲜于淳也能感觉到她眼底的嘲讽和不屑。
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女留不得!可不知为何,手中长剑竟是抵在那里,再也无法前进一分。
正在此刻,鲜于王府大管家李墨脚步匆匆的赶来,一见到鲜于淳的长剑竟是抵在了六公主的咽喉,李墨顿觉后背冷汗直冒,情急之下抓住了鲜于淳的手腕。
“大少爷,老爷有话让奴才转告。”李墨这有些以下犯上的举动让鲜于淳的眼神顿时带着冰霜凝结一般的阴寒。
“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字。
李墨胆战心惊的附在鲜于淳耳边说着,鲜于淳脸色微变,一抹清晰的震惊一闪而过。紧跟着,他锋利的视线再次割过云端面颊。
“退下!”鲜于淳冷冷发令,看着云端,缓缓地,缓缓地收回自己的长剑,抬手勾起她的下颚。
此刻的他,容颜若谪仙俊逸,可狠戾的心却似暗夜罗刹。
“传令下去,三军退出皇城,三月后,六公主明云端跟鲜于世家世子容亭成亲。自此,鲜于世家定当永保皇室安危。”
最后一句话,鲜于淳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而他话音落下,三军皆惊。
如此大费周章的逼宫夺位竟是为了让六公主跟那个疯癫世子联姻?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冷冷发令的鲜于淳。
伍文才跳出来想说什么,被鲜于淳如刀似箭的一眼顿时瞪了回去,即使心有不甘,他也没那个胆量在八万冥骑军面前质问鲜于淳。
最后,伍文才不甘的嘟囔了一句,“哼!疯子配荡一妇,还真是天生一对。”
云端此时握紧了拳头,完全当听不到伍文才那张臭嘴在说什么。
清眸再次对上鲜于淳的目光,也许前一刻,他眼底流淌的还是狠戾的杀气,那么这一刻,他所有的锋芒跟霸气都已经凝结,只那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清晰的凉意。
因为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云端身体徒生的惊讶一圈圈的在眼前漾开……
退兵?
出嫁?
容亭?
种种种种,却都敌不过几天前离开的那一抹戎装的光辉。她相信,三个月内,他会回来的。他得知她即将嫁给那个疯子的消息,不会置之不理的!
她在今日抛却一切,为他守住这份江山,也只为等他归来。
……
叛军退兵,八万冥骑军呼啸着退出皇城,不是兵败,而是源于龙脉的传说。
相传,鲜于世家帮助北日高祖打下江山之后,北日高祖担心鲜于世家将来功高盖主,于是将两家祖先灵位全都葬在一起,地处北日龙脉,龙脉所在,却是无人知晓。
龙脉被锁,北日若是灭亡,鲜于世家也将覆灭。若是鲜于世家子孙有谋逆之心,那么将会现出龙脉天相,提醒鲜于世家子孙安分守己。
云端知道,鲜于淳今日并非完全败在龙脉的传说之下,而是鲜于淳的父亲,鲜于白鹤的那道旨意才是重中之重。
究竟为何,鲜于白鹤要让她嫁给七岁就疯癫的容亭呢?
容亭是鲜于白鹤的外甥而已,却是能得到世子的封号,反而鲜于淳这个嫡出长子什么都没捞着,不得不说,这鲜于白鹤的心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云端看着从惊魂中回过神来的宫女太监,眼下,叛军退兵。国,不能一日无君,她那个哥哥再怎么窝囊也是北日的太子,让他登基称帝是迫在眉睫之事。
云端此时方才发觉自己后背早已汗湿,手心也全是冷汗。但是她不敢多做停留,必须尽快解决一切。
“双儿,带路去清苑。”云端说完,双儿垂眸应声,眼底却难掩一丝心事。
……
清苑,是北日皇宫深处一座清幽简朴的院子,因为这座院子逢年过节的都会闹鬼,所以早已经被封了。
只是,这别人看不透其中的关联,云端却是心知肚明。还不是她那四个没出息的哥哥为了能找到一块清净地躲避起来,故意放出的闹鬼风声。往常,只要没事的时候,那四个草包就会聚集在清苑里面斗蟋蟀,掷骰子,总之,是没一个有出息的。
云端快步朝清苑走去,入目皆是得到叛军退兵消息而目瞪口呆的宫女太监,本来还是在逃命的众人,此时完全是呆傻掉了,甬道两边更有不少尸体横陈,让不少胆小的宫女惊叫连连。
云端淡淡的扫过,这般场景,她在现代的历练中早已经历过千百回,所以她清楚活着的意义。而在来到这里的三个月时间内,她活着的意义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抹身影。
到了清苑门口,云端让双儿在外面候着,她正要推门,里面却传来慢悠悠的一声轻叹,这般闷骚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娘娘腔的三皇兄。
☆、第四章 教训
“哎呦,四弟!你这是作何?有本事你冲出去跟鲜于淳拼个你死我活啊,干嘛拿大哥撒气啊。”三皇兄明云烁嗤了一声,明显是在埋汰四弟明云煜。
紧跟着碰的一声传来,像是身体撞在墙上的闷响。云端蹙眉,看来是性子冲动,脾气火爆的老四明云煜在对太子明云炜动粗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以下犯上,你掐死我了!”太子明云炜嗷嗷叫着,完全没有一国太子的风度和气势。
而最喜欢搅合的二皇兄明云灿此刻非但没有劝架,反倒是不紧不慢的添油加醋。
“明云煜,你要掐死他就快点,别磨磨唧唧的,又不是让你在万花楼一夜御七女,你胆怯个什么劲?”
明云灿的声音刚刚落下,云端再也听不进去了,碰的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迈入房中,吓了四个人一跳。
此时屋内的情景是,老四明云煜掐着太子明云炜的脖子抵到了墙上,怒发冲冠。而老三明云烁则是翘着兰花指摆弄着镜子,至于老二明云灿则是靠在躺椅上打着瞌睡。
云端冷眼瞪着四个不争气的草包,在他们开口之前,哗啦一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鲜于淳退兵了,你们知道?”她挑眉,语气凌然。
这四只虽然贪生怕死,但各自的算盘都打的天响,说不定暗卫早就把消息传递给他们了,要不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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