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西王一直不吭声,慕容舒正好也不用接着客套,直截了当的道:“帝位归你,三省中本宫的势力也会全力拥护。六部的兵部、户部等人皆可用,再加上太尉府,赵家和将军府,其他人皆可废除流放。罪名都勿需你想,御书房文案上列着一堆罪名证据。你的人大可填补其中空缺。三公也只有太尉算是本宫娘家人,但剩余之位,关系朝堂民生。定论之际,望三思而行。”
“朝堂上的势力,必须平分秋色。户部虽是本宫这边的人,却不会借任何事要挟,让帝王放不开手脚。”慕容舒缓缓徐之,“你的兵力用来对抗蛮人,可见不少。齐谨元的暗卫本为宫中皇帝所用,本宫不会交在你手上。以防帝王一怒,血流成河,齐家子嗣却不能自保。”
“齐家的后嗣血脉本就稀少,本宫不得不防。”慕容舒道:“你在信上说要娶琳儿,那也看你和太尉府之间的交际如何了。本宫于这事,只要你能安抚,便不会随意插手。到如今这个地步,你继位后本宫虽不会马上退隐于幕后,却不会耽搁太久。”
“最后一点,可蛮人为兵,却不能入兵制,只能流放在边塞地带。”慕容舒看着怀西王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不得不防之事。后代并不是都像你般,能驱动蛮人为战,一个控制不住,便会葬送锦国江山。”
“锦国如今模样,千疮百孔不为过,谁接手都是个烂摊子。”怀西王一开口,言语颇具冷意。
“蛮人必须进京,习得四书五经。虽这些东西考的读书人一股子酸味,却必然是在位者可以掌控的。”怀西王道:“待蛮人融入到锦国,适应锦国的风俗,安居乐业。言语生活习性上的潜移默化,百年后蛮人虽为蛮人,骨子里却不可知也。”
“而且皇后娘娘说错了一件事,这是本王的江山,就算葬送,本王也会轰轰烈烈的葬送,也不至于用这么狼狈的法子。”
“烂摊子能不能接到手中,才是本事。”慕容舒算的上是好言相劝,被对方这般全盘否定,倒也不因此生气,“这里总归是京都,并不是边塞你怀西王的地盘。”
“你养兵蓄谋已久,又是靠什么维持粮草?”慕容舒道:“只要拿下京都,淮南一带每年的征收,够你的兵吃上好几年。摊子烂不烂,又有什么区别?官位世袭也该是被倾覆了,这个毒瘤一除,天下皆在你手。”
“而你要顺利统治这里,也少不了本宫相助。本宫留些后手以防你策反,翻脸不认人也是人之常情。”慕容舒看着怀西王道:“若是我等相争,边塞之患暂且不说,耽搁个一两年,却不晓得会不会便宜了他人。”
“本宫的孩子,太子被废不堪重任,幼子还小,无心皇位。”慕容舒清晰的说道:“可齐谨元还有一个皇子,并非本宫所出,其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摆平这些事,还是本宫这等妇道人家擅长些。”
“怀西王以为呢?”慕容舒看着怀西王,补充道:“自然,关于蛮人之事,你若可以掌控的了,本宫并无意见。待你登基继位,稳定庙堂江湖之间,就算是本宫想如何,也如何不得。”
到时候,是如何都撼动你不得。但你若想动我,也不是那般容易。这个意思表达的甚是清楚,怀西王不曾开口,却是拿出自己的玺章递出。
无声的回应,由此结盟。
☆、第170章 最后
天启二十四年春,敬文帝驾崩。次日祭天厚葬,敬文帝去的突然,圣旨都未曾写完,只有一封勉强的绝笔,被奏成遗诏,以示天下。
大学士阁老与三公大臣,请先帝遗诏。遗诏先念发妻慕容氏贤良淑德,封为贤德皇太后。皇太后嫡出之子,废太子不适为国之君,幼子不堪重任。然国内忧外患,朕心戚戚。幸同宗室皇亲怀西王之子,性情坚毅,文才武略皆是成器。再有镇守边塞之功不可没也。思前想后,宗室血脉唯此一人堪当重任,可继大统。望新帝得此遗训,护锦国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新帝次日登基,改国号为嘉和。同月发落天和公主,封皇太后嫡出幼子为安王,废太子为定王,四皇子为静王。
同年五月初七,边塞蠢蠢欲动,新帝御驾亲征,兵使边塞,贤德皇太后与三公代为监国。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大军发兵京都城之际,安王拦住大军去路,被众人津津乐道甚久。什么样的市井传闻都有,最多的却是说这安王是为安黎公主,而在新帝的眼皮子底下有所作为。
百姓无不张望着看热闹,再有好事者说看到随行中还有一顶马车轿子,而安王拦截大军,就是为此。这轿子低调,行军打仗也不用坐轿子啊!
再留意京都城中女眷的动向,却发现本在将军府中的安黎公主并没有出现在送军的队伍中。此次出征随行的,江大人首当其冲。众人这才,联想到安黎公主头上。
夫君出征,安黎公主与江大人夫妻琴瑟和鸣,又怎会不来送行?
众所周知安黎公主与护国将军之子情比金坚,‘屡次’出征相随。可如今这边塞地域偏僻,一片荒芜,安王与安黎公主关系甚好,定然不愿让亲姐随去受苦。
也有的说安王不满圣上将皇位传给新帝,固然挑衅之。更甚的说是安王也想上战场立功,安黎公主知晓其事后,将人拦下。
而此时大军长途跋涉,已经离开京都城三天了,再赶五天的行程,便到边塞了。此时军营正在河边扎营整休。
公孙正名见赶路甚久,终于可以休息一番,才找到江知佑问京城之事。原先齐昭明拦住大军的时候,他也是以为齐昭月又随着过来了。
但是走了这么几天路,马车里有没有人他盯着看还不清楚?一车的货物满满的,哪里坐的下人?
“你家夫人没跟过来,你小舅子是怎的回事?”公孙正名指着马车,笑吟吟的问着。
自上次与花笙谈论这些后,江知佑再次要出征,自然比谁都正视这事。他并不是嫌齐昭月跟着累赘,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过来受苦。
而齐昭月之前的态度,太过坚决,他也不能让她先开口提到这件事。所以,出征的风声刚出,他就问她,“阿月可愿随我去边塞?”
然而他这问话并没有得到齐昭月的回复,她只是愣着看他半响,不确定的问:“你要我陪你同行?”
他当时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这事说起来,还需要阿月配合一二。”
还不等齐昭月问他怎么回事,他就坦言道。锦国知晓边塞的动静。边塞蛮人在京都,也未必没有探子探听行踪。
所以在出发前,便可以先来个计中计。先在京都少部分人耳里,传出安黎公主会随着出征的消息。若是边塞那边的人信,自然会想打探事情真伪。等到大战锦国最后凯旋之际,这等人穷途末路打安黎公主的主意,也好借此谋划,将人一网打尽。
因此谋划。不管敌人中计与否,安黎公主都不能去边塞。若是真被劫持,两军相战,一国公主是为人质是何局面?
这说是谋划,可最主要的,自然是让她安好的呆在京都。江知佑自己说这主意是谋划的时候,都心中忐忑的不好意思。可齐昭月却是点头应下,说这谋划不错,没想到大军之战还能用的上她。
而江知佑和齐昭月都没想到的是,这装装样子的作态,在两军相战的最后,果真用上了!
“那我那公主表妹如今……”公孙正名看着江知佑,后者应道:“在佛寺中修身养性,顺便为锦国祈福,待大军归来。”
“她也是知晓我不愿她跟着出来的,皇太后娘娘怕阿月性子太倔,之后又找阿月说了一番话。”江知佑说着,回想起自己在宫中听到的风声。
据说皇太后娘娘,很是直白的劝说安黎公主,“安黎。你该知晓江知佑,他是个男子。男儿保家卫国,不说铁骨铮铮,便是再冷清的人也有些许傲骨,并不需你当做如何易碎的珍宝藏着。”
而她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应了声,“母后说的是。”
“皇后娘娘将她劝住了?”公孙正名微微诧异的看着江知佑。
“为何正名兄就觉得,阿月一定是离不开我呢?”江知佑看公孙正名不敢置信的眼神,道:“阿月担忧我,是有她自己的顾虑。她说如今我身子骨好好的,又不似正名表兄般上阵杀敌,回来还兴许缺胳膊少腿的,她没甚么好担心的。坐在幕后看看戏,旁边连茶水点心都没有,她才不来受苦。”
“齐昭月果然这般说?”公孙正名嘟囔着,明显的不信,叫屈道:“就算这是实话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啊!”
“阿月还说泉州城的事,还不曾跟你算账。”江知佑笑看着公孙正名的反应。果然同阿月说的一样,咋咋呼呼的。
公孙正名顿时没了音,江知佑这时却是看向正方的军营,正然道:“琳儿的事,公孙家要怎么应付?”
说起这个,公孙正名的神情难看起来,快速的瞄了一眼军营,话说的颇为咬牙切齿,“我公孙家能怎么应付?将那个姓齐的杀了不成?”
“原本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看看那人,就是一副杀人越货的模样!且不说琳儿如今才几岁?就算是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也不是送给他摧残啊!”公孙正名说起来,愤懑的道:“祖母还指望琳儿当家,找个贤婿入赘呢,我都觉得这法子甚好,偏偏遇到这么个衰神。”
公孙正名虽是碎碎念叨,却也知道只是在江知佑面前说说,毕竟对话中人是如今的新帝。
“我听说,他欲要迎娶琳儿为正宫。”江知佑将自己听到的话问出,公孙正名听罢却是呸的一声,“他想的美!琳儿如今这般年纪,公孙家不耗他个三五年再说,还真会如今就让他娶了去?”
这毕竟是公孙家的事,江知佑并不呛声,这话题也就此作罢。
嘉和元年,锦国与边塞对仗三回合,锦国就惨遭两回合失利。同年丰收不足,军饷成患。齐昭月早先就预料到要打仗,但准备一年有余,却不能一直支撑这没有时间终止的战场厮杀所需要的军饷。
只能运去应急,再同三省报备,大开国库。新帝御驾亲征,朝中虽有他的人在,但掌控大局的人依旧是皇太后。
新帝虽为新帝,却是祭天继位的正统帝王。局势作态,暗中都有书信来往,与新帝的亲信也都是谋和而论政。毕竟此时应是一致对外,不可间隙之中。整个锦国被层层守护,算的上是固若金汤!
对边塞之战的后备军,皇太后还特为下令。有私吞贪污军饷者,诛连九族!抛尸露骨,近而往来者,牵连全族,不得入朝为官。入朝为官者,降职三级。
锦国皇室从未下过如此惨无人寰,甚至是阴险的惩罚律法,一时之间都被怔住。更有人借此在背后说这新帝继承皇位不妥,不然不会刚继位,十年安然太平的锦国就便有战来应。
这背后的人,动动脑子就知晓是谁伸出来的手。却也不曾料想对方如此目光短浅,齐昭月和慕容舒相视一眼就达成共识,将作乱的人踢出局。
上一世锦国落败,朝中人也是有内讧和内鬼存在,凡是在踢出局后不能控制的,就算是能控制的,齐昭月也都没手软,一个不留。
随着那些人的家产被抄出,齐昭月只是略看了账本账目,就连根拔起,悄无声息的抄了一家又一家,以充军饷之足。
嘉和二年秋,锦国与边塞长达二年的征战,以边塞蛮人的惨败落幕。而这次谈判却并未有割地赔偿等条约,而是与蛮人促进往来,交流耕田与畜牧。允许蛮人在边塞成都安家落户,安家落户的户口人家严守锦国律法三年者,允许入京,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这等改革一出,全国哗然!尤其是蛮人本就是战败国,何以与锦国百姓同等待遇?可新帝的手段雷厉风行,朝中反对的大臣数千人都被流放发配,官位世袭名存实亡。科举则由八年一次考改为三年一次考,而且对百姓完全开放,勿需原来般苛刻的条件。
税收也因地制宜,律法变更趋向于名,这些利于国民的好事,自然是举国同庆。不论政策如何更改,权力依旧是在位者说一不二。
锦国在新帝的统治下,日益繁荣昌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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