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一样?”齐昭月侧目,“你早晨消失不见,出门是为要事,我们出客栈的时间与你相差无几,就是瞎逛不成?”
这意思是去了柳府?公孙正名思量着,看了一眼众人,“方才就看你们在马车边儿上一动不动的,都到客栈门口了还磨蹭……”
当公孙正名的目光扫到影卫的时候愣住了,忍不住的寒颤了下。话说昨晚那个夜黑分高,他们两人大打出手。过招数百,难分高下,眼看就在收手之时…不,他顷刻间就被被制服了。
不过这种事儿,他是不会拿在明面上说的。影卫近战和挟持人的速度快,他没法儿比,毕竟从小习武就是马背上制敌的功夫。虽然当时他恨不得杀人泄愤,但总归自己人,几招之后就累的精疲力竭了。他也忘了自己喝了多少酒,是不是就喝多了……
事后怎么回事儿来着,他生气的问,“你这人没手还是怎么的?刀剑都不拿出手,只知道躲?!”
“属下并没有收到任何命令,要和人出手。”影卫一本正经的回话,让他愣了半天,至今想起来还觉着寒颤,“在想,让你停下来,是胳膊还是腿。”
那目光和现在看到的一样,打量着顺便思考,是不是真的要动手打折四肢让他不能动弹。而这次影卫的目光,却是在车夫的脖子上。看到影卫目不转睛思考的模样,公孙正名甚至都觉得他在考虑要用什么法子动手杀人简单些。
忍俊不禁的想了想,可看到车夫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回头看向江知佑,“这车夫侧看过去,怎么这么像……”
江知佑见公孙正名的疑惑,点头应承,“的确是九里。”
所以知晓阿月走时是坐的马车,他才放心的寻唐二公子去拜访柳府,甚至与柳夫人相对。
“我当然知道是九里!”公孙正名喃喃说着,就指着车上赶车的两个人,“九里不是从来不跟其他人一起赶车的么?”
说到这点,众人才将视线投去,看到马车前果然有两个人在驾马。九里没有什么动静,面对公孙正名的嚷嚷没有丝毫注意,一直看着马车前的路。而影卫却盯着对方的目光,沉寂的可怕。
齐昭月看到影卫的样子,思略了一番。无缘无故的针对是不可能存在的,她看了看马车,才隐约的知晓何故。方才在马车上的问话,车夫定然听去了。所以影卫,如今应该是在想要不要动手灭口。
若是平常事也没什么,只是涉及皇室,难免会有些什么。皇室如何,自古就是不能说的禁区。影卫自小便被如此教导,也难怪马车上看着,诡异的徘徊着莫名的杀气。
“九里是自己人。”齐昭月话落,影卫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就下了马车,悄无声息的站在齐昭月身后跟着。
每个领域都有能者。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本是君子修身之用。现如今却各有不同。九里擅御,虽然在锦国并不闻名,却无人出其左右。就算是再多的马匹,他也能驾着马车,在宽窄刚好的悬崖峭壁上奔驰。
可这人性子古怪,却从来不与人共御,他也不晓得江知佑是怎么说动这个人收为己用。但如今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人一成不变,如今却改了性子?公孙正名想到这个可能,随即就想补上影卫的位置,可对待他的却是寒光一剑。
公孙正名迅速躲避开来,指着影卫就嚷着:“这差别也太大了,我上去怎么就挨剑了?”
“他几乎没有呼吸,你……”九里淡漠的看了影卫一眼,看向公孙正名的时候却不说话了。可那明显淡漠鄙视的神情,也着实将公孙正名气的不轻。他突然发现有些人的遇上,那就是用来天生相克的!
几乎没有呼吸,就是等于这个人几乎不存在了?齐昭月看着这个名叫九里的车夫,这应该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看着江知佑,她才想起来是从他那里听说的,也是在来泉州城之前。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果真不与人共骑御马,性格冷漠。
进了客栈,公孙正名坐下就问道:“你们去了柳府,结果如何?”
“正名表兄想结果如何?又不能将柳府拆了让人细查……”齐昭月见公孙正名直接开门见山,她也不含糊的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说正名兄在刘知县遇害之后,不也寻着自己所怀疑的去查了么?怎么一回来遇上,反倒是问我们柳府如何?”
“柳府太大,迷路了。”公孙正名说的无意,可着搪塞的话是不是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因为柳府太大迷路了,泉州城比起柳家不大?京都比起泉州城又如何?若是只在小的地方迷路了,怎么不见他在客栈迷路,索性不出门算了?
齐昭月看着公孙正名,怎么看怎么恼,不过方才那一番让人难堪的话她是不会说,但是会看。所以当公孙正名在齐昭月的目光下看的浑身不舒服之际,江知佑见状开口问道:“我和阿月出门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正名兄若是才刚回来,那这一个半的时辰,定然也不是空手而归。”
“这个自然!”说起这事儿,公孙正名笑了,“刘知县在泉州城停驻过的地方,还是查的出来的。我寻着这几个点去找,找了一个密室,里头应该很有些东西。不过这回我没有贸然就进,随即就让人将那里封了起来。知佑要是有时间,不如我们找个时辰一起去看看?”
“今晚若有空,就去。”公孙正名只有极为高兴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江知佑看公孙正名兴奋的样子,也就答应下来。虽说是有空就去,可最近晚上却都不曾有事。江知佑想着,侧头就对着齐昭月道:“下午我们还要去城外,拜访那位先生,阿月愿和我一同去么?”
“好。”齐昭月答应下来,公孙正名才觉得这两人,好像有些奇怪,可仔细看吧,也好像没有什么……
公孙正名得知唐二公子在找他之后,他就去了唐府。江知佑的手一直捂着齐昭月上楼,可两人相视,也不知从何说起,江知佑先打破寂静,“阿月不曾告诉我,你怎么确信柳家主在合州。”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后面牵扯出来的事,却又不得不回归原本,有些事情本就避开不得。
“我之所以说柳家主在合州香杨,是有所因。亲眼所见或许未必是真,可有些东西也不会假。”齐昭月道:“昨日拜访柳府,原本闲言细语、赏花看景甚好,随后差不多要走,柳府从北上来人,家丁当着客人的面,说的是柳府的远亲,前来避难。”
“可你有见过从北上南下的两个女人,双双媚眼如丝,穿的花枝招展前来避难的远亲?”齐昭月说起来嗤笑道:“身上戴的香还是香杨特有的徊蝶,这香放在宫里并不是很名贵,但太上皇生前最宠爱的淑妃却独爱此香,以此名扬天下。”
“这香所含之意,是妾室所戴,还是夫君最喜爱的妾室。”齐昭月道:“柳家主妻妾成群是传闻,能显得这风流倜傥是要有万贯家财的。后院的确有两个不太让人省心的人,如今赶着风口浪尖又来了两个。简直像是知道这里的一切,我会对其中一个下手,不晓得会不会还附带一个迁怒,而送进后院的替补。”
“这能确定,还有脚底的泥,虽然已经被黄泥所覆,可车辙子上却有合州香杨一带才有的啼泥。北上寒,可香杨东靠淮水西靠河,致以春长,苏湖边上的土更是反常的细腻粘稠,春雨后苏,稀如啼泪骤下。”
“我不曾去过香杨,可那车辙子上的黄泥,是呈水流状凝粘,故有此猜想。泉州最近不曾下雨,天阳微暖,如此说的很通。”如此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说服她的,是柳夫人听闻消息后,见到那两人的轻愣。
似是明了的平静,像秋叶凫水,一瞬就沉入海底,挣扎都不曾挣扎。刀刃之下都不曾低头,可那一瞬却懦弱到了极致。懦弱不是对那两个避难的远亲,而是送回这两个女人的男人。她直觉这一切不是做戏,只是直觉如此。
这种直觉,怎么跟江知佑说的通呢?齐昭月想想都有些笑的无奈,不过这旁人的局,她本不必理会,重要的是合州这个地方太值得人深究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而是此战之初,会在合州阴山,香杨会是狭缝争夺之地。”
江知佑听罢却道:“合州地势多山,反贼窝藏也多半会选在三面围山这样的地势,复杂隐蔽,难攻易守,留有退路。这样地势在合州有三处……”
“你也说是多半啰。”江知佑还没说完,就被齐昭月打断,身子顺势倚靠在他右肩臂上,“母后同我说过,你那一回出征也是平反,也是山重险峻,可你仅仅几月就破敌归朝。虽然其中将士的功居多,可却也有你的谋划。此次出征,敌方会不晓得你所擅?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也是说的通的。再说如今并没有任何的依据有人造反,若是被发现有囤粮和兵器,也只是其中之一,顶多能杀几个人打草惊蛇而已。”
“合州阴山,离近山势又能混在人群之中,有何不好?”齐昭月道:“每次招兵买马的大动作,好似都要在荒无人烟的山中才能隐蔽进行,所以每次平反,第一注意的就是山势地形。可若整个合州大都在控制之下,就算在衙门里操兵有能有谁奈他如何?”
“虽然前朝已经灭了上百年,不排除仍有余孽。京都之中也定然有人,熟知己彼才能躲避壮大,甚至大胆的向外收囤米粮。”齐昭月道,“既是如此了解,又怎会安分的呆在山沟里躲着等人来找?”
史册入记:天启二十八年震,两月后震,次月再震。军发京都,三兵平乱。天异裂石,死伤八十,是以天怒警戒为鉴。后竟三月无敌乱影,最于阴山一战周旋,平反战乱。时过一年而归,军损数半。
三个月都不曾与这拨要造反的人对上。其中损耗的粮食和士气不能忽视,也难怪拖了一年才归朝。
“我答应你。”齐昭月突然说了这句话,在静谧的厢房内显得尤为清晰。她始终都没有办法一直僵持,不顾他的情绪所思。见江知佑没有回话,知晓他是在想这事。齐昭月静静的靠在他怀里,不动声色。说多无益,若是再生争执,她都不晓得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脾性,索性将江知佑关押在泉州城一了百了!
“我答应你不随着你北上。”齐昭月看江知佑没反应,以为他没听见,又补充的说了句,“可能不能不是泉州城?”
看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齐昭月突然抱紧他的腰身。江知佑的腿伤,就是在最后一战中,大军被困山谷硬生生被冻残的下半生。她有自知之明,就算她去了合州也并不能如何,论作战杀敌,统率众军。她文不过江知佑,武不过为将者,只能是累赘。
只能如今的她,怎么可能安全留的在泉州城?至少…不要在泉州城,这个离合州如此远的地方……
“事情不是一成不变,如今谈这些还甚早,总归是我不够深思熟虑。”江知佑听出了那份落寞,握住齐昭月的肩臂,“阿月,会好起来的。你不欢喜的事,我从不愿你勉强。可北上之危并不能全然预料险境,我不能任由你。我不放心,甚至包括自己。”
话落,房中静悄悄的宁静下来。两人相拥,安心是一种能感受到的温度。
“阿月。”话说回来,江知佑就训了起来。他板着脸教训人的样子,齐昭月不是头一回见到,虽然每回她都并不觉得是自己那里错了,“以后不能这么就这么出去,单独一个人,去什么地方也不说,你可知道……”
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他们不曾有过争执,而争执起来,看到她怎么都不回头的背影,他的心却没由来的轻疼微痛。
“我去的地方我有把握。”齐昭月以为江知佑又要和上回一样训人,只觉得枯燥无比。靠在他的怀里她也不想出来,索性缠着他的长发就玩了起来。
“我寻你的时候去过柳府,发现柳夫人的脖子上的伤痕,那刀痕像是影卫所为。都将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了,这把握也的确是十足了……”江知佑轻叹着,言语中却带着无奈的宠溺。
“问题都在柳家的府门口戛然而止,柳夫人从我们进泉州城的时候,就知道客从京都来。她一番试探十足的骇人,我架刀子这气势不输不是。”原本是正正经经的话,现在谈说起来,简直像是四处游玩般悠闲。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并在这里~~。。。本来是最迟中午更新的,可我连下午的课都睡过去忘上了,别说中午了
今天班上篮球赛结束,回来都十点多又困了,再冷点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去冬眠了~~(>_<)~~
☆、第130章 瞬间
泉州城的天;并没有因为早晨的迷雾朦胧而整日阴郁。暖暖的阳光;晒的人软绵绵的犯困。齐昭月醒过来的时候;就靠在江知佑的右膝上。
困意慵醒让她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