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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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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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叔?!你还真来了?”
  坐在教室最后边的一个浓眉大眼的十岁小男孩嗖地蹦起来,指着华临炽大喊。
  这孩子是萧翊的侄子萧望元,虽然长得吧一看就是武将家的糙孩子,但这娃娃可是个实打实的天才,萧家全家指望着他为家族添个文状元,省的老有人说他们粗俗。华临炽和萧翊是兄弟,这孩子便一直叫他九叔。
  华临炽虽然当初信誓旦旦说没问题,可一进门真的看见这么一帮半大的孩子还是觉得脸上烧的慌。他本就在尴尬,偏偏这熊孩子还大声嚷嚷,真是没面子死了!
  华临炽撸起袖子,两步冲到萧望元身边,一巴掌按在他脑门上把他按趴下去,恶声恶气道:“闭嘴,给我安静点!”
  萧望元虎头虎脑的,也一点都不怕他:“九叔,你不是最讨厌读书的吗,你怎么还自投罗网来了?是皇上逼你的吗?”
  华临炽见萧望元旁边正好有座,索性便一屁股盘腿坐了下来:“不是!是我自己要来了的。”
  萧望元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难怪我小叔叔特意叫人带话给我说你中邪。”
  这小叔叔指的便是萧翊。
  “他才特么中邪了!”华临炽不爽地削了下萧翊的侄子的脑袋瓜子。
  萧望元抱头:“打我做什么?”
  华临炽一挑眉,扬起拳头作势要揍他,萧望元瘪嘴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他了。
  萧望元不理他了自然也没人理他。华临炽手杵着下巴随手捏了只笔在指间转着玩。偶尔一抬头就看见偷偷打量他的小萝卜头们齐刷刷把脑袋扭回去。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腹诽他的。
  不过啊——华临炽打了个呵欠,你们这群只知道孔孟的小屁孩,哥的追求可比你们有意义多了!?

☆、上课

?  今日第一节课是宋成柳的《论语》,所以华临炽才起那么早。这会还没到上课的时间,他坐了一会就忍不住呵欠连天。
  萧望元赌气赌了一会就忍不住回头来看他:“九叔,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过来念书的,你到底来干嘛?”
  华临炽强忍住把腿翘到矮几上的冲动,敷衍道:“林孟冬贪污舞弊,皇兄派我来卧底。哈——”
  萧望元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你骗我也骗得走心点行吗?”
  “知道我在骗你还问,你说你是不是傻?”
  “你!不理你了!”
  “啧啧啧,真幼稚……”
  “先生来了!”
  不知是谁通报了一声,原本还有些许嘈杂的教室立刻变得安静了,学生也一个个坐得身姿笔挺。
  宋成柳早就被告知九王爷会来这个班上课,但真的在一群半大孩童里看见这位笑得呲牙咧嘴的画风明显不同的少年还是浑身一个激灵。
  “先生早上好啊。”
  这位少年很自来熟的打招呼,笑容明亮的如同外头的艳阳般,一口白牙看着就牙口很好。
  宋成柳面色如常的点头,心里却在嘀咕:看起来倒是开朗热情的很,一点都没有纨绔子弟的戾气。
  “早上好。”宋成柳慈眉善目的,和学生说话眼里总带着笑意。
  闽山书院招收的都是拔尖的学生,教他们如果没有金刚钻,还真揽不了这瓷器活。而且这些学生大多心高气傲的,你若是不能收服他们那可是后患无穷的。
  林孟冬和宋成柳的老师是当年京城里一个普通的落第的考生罢了。但林孟冬出仕后从庶吉士做起一路高升到文渊阁大学生,期间更是代表朝廷多次出使邻国,甚至他都退出朝堂开办书院了,今上仍暗中给他保驾护航,其能力可见一斑。而和他同门的宋成柳自然无人小看也小看不了。
  论语这门课对于闽山书院的这群孩子来说实在是简单,而宋成柳自然也不会字句去教,他就讲典故,从一个点引申出一个故事再不断发散出去。他学识渊博,这几节课下来说的典故还没有重复过,而这样的课对于十来岁的孩子吸引力还是非常大的。
  先生平易近人,知识信手拈来,简单的一节课却仿佛拉你入了浩瀚广阔的未知世界。而他又是那样娓娓道来,能不令人折服吗?
  最起码华临炽是服了,他发誓,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没有比今儿更认真的听课了。
  而宋成柳也对华临炽的反应感到很满意。这位尊贵的九王爷似乎和传闻的不一样啊。很好学很听话的样子,而且眼神清明,跟他一贯观念里的纨绔完全不是一类。
  不过宋成柳可不知道,人家现在正惦记着他的女儿呢,不然能这么配合?
  同华临炽难得的认真不同,萧望元频频扭头看向身边的华临炽,越看他的神色越惊悚:九叔这是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九叔……”他伸手戳了戳华临炽的手臂,嘴唇小小的蠕动着,脸却是朝着宋成柳的。
  华临炽没反应,他继续戳:“九叔……”
  华临炽小小声的不耐烦地“啧”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打掉:“能专心听课吗?上课别开小差。”
  萧望元:……
  卧槽,这人真如小叔说的书呆子鬼上身了吧!
  ……
  宋成柳的故事也不是胡乱挑的,内容上都是环环相扣,相互契合的,不然这哪是上课这是说书呢。他布置的作业也简单,回去写篇简短的“听后感”便成。
  不过华临炽却不怎么愉快了,光听听他还挺乐意,听得也开心,这让他做作业,他怎么那么不爽呢。
  华临炽从前逃课不写功课的逆反心理立刻上来了,他任性地蹬了蹬腿发泄点情绪,然后欺压萧望元:“喂,你帮我写了。”
  萧望元头也不抬:“不。”
  华临炽小声威胁:“我这可不是和你……”
  “华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前头宋成柳温和地问道。
  华临炽惊愕抬头,愣了下后,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任何问题!先生您课讲得真好!”
  他这个笨蛋,这是未来岳父布置的功课啊这么好的讨好机会他居然还要推出去!
  宋成柳听他这话,眼里闪过意外的神色,尔后含笑点点头,道:“没有便好,那么下课吧。”
  等宋成柳离开教室,华临炽立刻乐颠颠地道:“不用你了,我自己写!”
  萧望元闻言反而嗖地抬头,神色警惕:“九叔你又想什么幺蛾子了?”
  “去去去!能说点好的吗?好了我回去做功课去了。”
  “哎——”萧望元拉住他的衣角,“九叔您去哪儿啊,下面还有课呢!”
  华临炽本想说他只是来捧他未来岳父的场的其他课关他什么事,可转念想到自己答应林孟冬的话。
  算了算了还是老实点吧,万一被他从书院踢出去,皇兄又得骂他之外,宋姑娘那可就真断了路子了。
  哎,华临炽坐了回去,颓唐地一杵脸就惆怅开来了,他牺牲这么大,宋姑娘可知道啊。
  不对!华临炽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他折腾了半天到现在居然连人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大爷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
  “九叔!”萧望元捧着心口抱怨,“您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啊?”
  华临炽捏着他脸把他转回去:“少打听大人的事。”
  切——萧望元翻了个白眼,还大人呢,这不照样还跟他一起上课吗?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听说城南道观来了个道士法术不错,改天让人去请一请,他九叔八成真的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
  接下来的课是术数,这门课华临炽是拿手的。他脑子灵光,算数快的不得了。以前在文渊阁,《九章算术》里的那些东西别人闹都闹不明白呢,他已经嫌弃先生讲得慢了。
  所以在这门课上,华临炽简直是智商碾压,不仅这群开始存着看笑话心态的小毛孩对他刮目相看,就连先生也是连连点头。
  嘿嘿嘿。华临炽的眼神有点飘飘然了:看见哥的实力了吗?
  “什么嘛,跟我们小孩儿比有意思吗?”
  身边萧望元的嘀咕声哐当砸到他脑门上,华临炽如果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一样,顿时蔫了。
  是啊,跟小屁孩比有个毛意思啊。而他居然沦落到只能跟一群小破孩玩了……
  “你又怎么了?吃个饭都心不在焉。”江舒淮伸手点了点华临炽的餐盒,问道。
  华临炽委屈着张脸,道:“哎,我可不能再跟一群小毛孩子混了。弄得我都觉得自己智商降低了很多。”
  江舒淮闻言毫不手软的打击他:“也真难为你能坐上一上午。不过智商低没低看不出来,这脸皮倒是又厚了。”
  “你少挤兑我两句会死啊。”华临炽呲牙咧嘴,“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老家伙把我安排在立春班。”
  当然还有因为宋成柳在这个班。不过,他得动作再快点,等他抱得美人归,就不用呆在立春班在岳父手底下讨生活了。
  江舒淮虽然很好奇华临炽这突然跑来念书的行为,但他上次问了一次没问出结果来就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华临炽就在书院里,而且他也不是藏冬藏西的性格,总会被自己知道的。不过他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世子那里,你去看过了吗?”
  华临炽拨着饭菜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没有。”
  江舒淮说:“你还是去打声招呼。免得皇上又训你。”
  华临炽烦躁地刨了两下头发,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晚点去。”
  华临炤是景王独子,景王夫妇二人常年驻守北疆,唯一的儿子便托付给了太后。华临炽小时候还和这个堂哥一起玩过,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开始躲着华临炤了。
  
  华临炽吃的是信阳侯家给送来的午饭,江舒淮胃口清淡,但他口味重,这顿饭吃得他没滋没味的,又胡乱扒拉了两下,他把筷子一扔,道:“我回去睡觉了!下午还有课,林孟冬那老家伙怎么安排课的,一天上这么多,能把人累死……”
  华临炽就这样嘟嘟囔囔走远了,可这只不过是用来掩饰他想起华临炤时的不知所措罢了。
  回到了房间,他脸朝下把自己扔到床榻上,一动不动,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半晌,他烦躁地瞪了瞪腿,开始嘟囔:“哎呀——烦死了,下午去找他找他找他!也不知道原谅了我没有,这都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这么小心眼吧。哈、哈——”
  他干笑两声,而后脸色变得僵硬了。
  其实他躲着华临炤是因为他小时候犯下的一件错事。?

☆、心结

?  景王成亲后一直无子,华临炤是景王夫妇求了多年才得来的孩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可偏偏华临炤一出生便是体弱多病。北疆风沙大,气候干燥,并不适合修养。景王和王妃心惊胆战地将孩子养到了五岁这才送回气候适宜的京城托付给太后和皇上。
  景王常年驻守边疆,是帝国背部最令人心安的存在,其中艰辛朝中上下有目共睹。他的唯一血脉自然受到了最全面的看顾。皇上甚至为了他把御花园的堆绣山都给搬了,就怕小男孩跑上去玩耍摔着自己。
  华临炽那时候是先帝最小的孩子,霸道地猫嫌狗憎。华临炤比他大上一岁,但那时候的他文弱瘦小,看着可比壮实的华临炽要小的多。而华临炽见到这位堂兄也喜欢的很,觉得自己是“哥哥”了,颇为照顾他,整日里进进出出也都要带着“弟弟”。而华临炤性格内向安静,处处让着华临炽,因此兄弟俩相处的非常好。
  但华临炽毕竟被母兄宠坏了,他并不懂体谅二字。他自小精力充沛,可华临炤不是啊。他带着华临炤出去玩,玩着玩着便嫌人家跑得慢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就把人丢在一边自己撒欢去了。
  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次也是这样的情况。七岁那年,华临炽带着华临炤出去跑马,陪着堂兄小跑了会后便嫌不痛快自己迎风驰骋去了。等他畅快了华临炤自然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了。但皇室子弟出行哪能没有随从,他也没在意就自己回宫去了。
  可回来没多久,华临炤的侍从哭着来禀报,华临炤不见了。而那日偏偏突降大雨。待华临炤被找回来时他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
  华临炤出生时就有心疾,这些年好歹是稳定下来了,而这场雨把娘胎里带来的顽疾催化了,华临炤也险些丧命。
  没有人知道这个病弱世子在马场里是怎么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但随从失职,全部丢命;华临炽闯下大祸,被罚跪了一天一夜,若非他后来也发烧了,那两条腿就赔给华临炤了。
  整件事情细说起来,华临炽有错,但却也不能全怪他。但华临炽病好后却不敢去见堂兄了,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害他旧病复发。他偷听太后讲话了,知道心疾十有八九是治不好的,而且指不定那次发病就会夺走华临炤的性命。
  他是害人精,堂兄以后若是丧命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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