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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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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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方明心里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便听管家说宫里的贵妃被降了位分。若非意志坚定,宋爵爷只怕要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半晌他嘶声力竭地喊道:“把他送走!送走,我不想看见他,走!”
  “爹?!爹你不能这样做,我还有考科举我还要平步青云,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都到这个时候还只惦记着自己,爵夫人恨恨啐了一口:“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闭嘴!”宋景恍若癫狂,然后他的父亲却只背对着他丝毫没有理会。
  “带走!”爵夫人看见下人任由宋景挣扎,立刻高声喊道。
  宋景被华临炽打了一顿,根本没有办法挣脱,眼看着自己被一步步拖离爵府,脱离他梦想了无数次要踏进的权力中心。
  华临炽!你以为你打败了我就可以从此舒坦过日了吗?梁家那两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若是知道宋筝雁的存在她们会怎么做?心爱的女人被人磋磨,你定然会恼怒吧,可是惹恼了梁家,日后等太子登基我看你拿什么狂!
  ……
  “当当当——”
  闽山书院的钟声惊起飞鸟一片,它们扑扇着翅膀争先恐后的逃向广袤的天空。血红夕阳下,闽山美丽如画。
  宋筝雁停下手中的画笔,窗外那一帘瀑布映着余晖就像一匹多彩锦缎。“听荷。”她叫道。
  “哎,姑娘。”在外间收拾细软的听荷闻声推门而入,“姑娘请吩咐。”
  如果没有发生被绑一事,此时宋筝雁已经住进了柳叶胡同了。随着她伤口愈合,父女俩先将无关紧要的东西打包一下。
  “今日的考试结束了吧?”
  “是啊。”听荷说,“听说下午考乐理。”
  乐理啊,也不知道九王爷能不能过关。她记得他曾说自己是一窍不通。
  “姑娘,奴婢隐约听说今年书院考试完,还有文演和武演,可是真的?”
  “嗯,的确有的。这文演武演是书院的老习俗了,我听林伯父说很是精彩,我们……”宋筝雁猛地收住了声,她本想说我们去凑凑热闹,可又一想那日说不定九王爷也在,若是遇上可就……
  “姑娘?”
  “啊,没什么。我坐得有些腿麻了,你扶我起来走走吧。”
  “哎,好。”
  宋筝雁的伤还没好,太医让她尽量不要用到受伤的那条腿。
  听荷上前让宋筝雁把手架在她肩膀上,好扶她起来。同时,她也瞧见了宋筝雁作的画,她不解道:“姑娘,您最近怎么老画做寿的图呢?奴婢瞧着您已经画了好几张了。”
  宋筝雁心口一痛,宣纸上那翠色松柏雪色仙鹤瞬间变得模糊。
  听荷一抬头就看见宋筝雁满脸的泪,她不安地嚅嗫:“姑娘……奴婢说错话了吗?”
  “不是,与你无关,是我害人害己罢了。”宋筝雁闭目,泪水涟涟,她哑声说道,“这些画也用不到,你帮我扔了吧。”
  ……
  考试结束了,学生从琴阁鱼贯而出。华临炽的身影在立春班一群毛孩子里头格外醒目,华临炤一眼就看见了他。
  “临炽!”
  华临炽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笑了笑,道:“临炤,是你啊。”
  他这笑只是扯了扯嘴角,眼里一点光彩都没有。华临炤皱眉,忍不住说教:“你这又是怎么了,病怏怏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若是被皇兄看见又要说你了。”
  华临炽抹了把脸,总算看起来没那么有气无力的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立春班的李先生说了,你这琴谈得毫无章法,简直乱来,你不是要上大寒去的吗,君子六艺,你这乐理过不去,可什么也都别想。”
  华临炽嗯了一声,华临炤这多说了两句,他就又变成有气无力、心不在焉的样子。
  华临炤皱眉,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容易起逆反心理,所以即便心里攒着火也只得好好劝。“好在明日还有一场考试,你好好考,态度端正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华临炽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华临炽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在身后注视着他的华临炤不明所以得皱起了眉,然后他便看见华临炽慢慢挺直了脊背,直得都有些僵硬。华临炤心里一紧,立刻便猜到他想问谁,问什么。
  “宋姑娘可好点了?”华临炽问道,声音压抑却又拼命装的不在乎。
  华临炤对声音再敏感,却也注意不到这些了。他抬手抓住了左胸的衣襟,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有些疼,有些想发泄却不知道为何要发泄。
  他的情有谁知,他所有的难受抑郁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可笑。临炽可以明明白白地关心她,而他呢。
  爱情里从来都是寸土必争,他缓了一下,从此便难再进一步。
  “听说好多了,徐太医也一直在给她诊治。腿还没好,太医说她这样的伤,留疤是免不了的。你若是可以,就宽慰她一下吧。你,你……”华临炤低低说道,心口疼的有如刀割。可是说着说着他便突然发现反常之处了,“你怎么最近不去宋家了?”
  此话一出,华临炽立刻方寸大乱。“我……”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反复复回想着那句“你从未入过我的心”。
  “临炽……?你怎么了?”
  “我先走了!”华临炽胡乱丢下一句话,便几乎是仓皇地逃走了。
  你从未入过我的心……多么狠的话,可他却一点都恨不起来,只觉得挫败和凄惶。她爱不上你,难不成还是人姑娘的错,错只错在他,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自讨苦吃

?  三天的考试过去便是书院每年的文演和武演。
  当今圣上奉行以文治国,以武卫国的方略,朝中大臣文物相当。这也影响到了书院的教学方式。闽山书院的学生除了射、御二艺外还要修习剑术,拳法,这也使得闽山书院出去的学生一个个都是神采奕奕。
  文演在上午,武演安排在下午;文演第一场是琴艺,参加这一场的学生需要根据先生们现场随机列的曲谱随时转换曲目弹奏,稍有出错便被淘汰,能坚持道最后的人即为胜出。
  这文演武演正如它名字展示的那样,只是一场展示自己能力的表演。先生们尽可能的出题刁难学生,参加的学生则齐力反攻先生,同时还要让自己脱颖而出,这表演过程自然是精彩纷呈。而且这日素来不对外开放的书院允许学生邀请亲友前来观看。书院不乏权贵人家的孩子,若有那个学生才思敏捷,文武双全被贵人看中成为他的门生,对自己的仕途前程都是有好处的,所以这日大家也都竭尽全力。
  就好像一场群英会,各路英豪都一展所长,怎能不精彩。
  往年的文演都是江舒淮的天下,不过他今年即将参加科举,宜定心低调,所以他便不凑热闹了。而华临炽自然是不参加的,不过他却请来萧翊和韩星榆来围观。
  举行文演和武演的地方是书院中轴线上一处平坦广场。中间以白玉石砌成三级高台,一座环形二层游廊环台而立,看客便在这游廊里观看。游廊后是漫漫苍翠,往下看却能瞥见浩浩京都,景色实在是美。
  “这游廊上的位置向来都是不够用的,本来我也只抢到两个,不过临炤今年还是做评审这样就多了一个座位,刚刚好。”
  “世子爷?当年我在宫中夜宴有幸听世子弹奏了一曲,至今难忘啊……哎,今日他会奏曲助兴吗?”
  华临炽闻言嫌弃地瞥了萧翊一眼,“我堂兄堂堂景王世子,你拿他当伶人啊?!”
  “我的错我的错……”
  正说话间,就见场中央的华临炤轻抚琴弦,铮地一声,四周顿时安静无声。他一身广袖白袍,容颜清绝,颇有魏晋遗风。
  “坐——”
  场中约莫百名学子齐齐落座,动作划一,十分好看。
  一切就绪,就见华临炤左右的先生们互相点头致意,而后华临炤抬手拨琴,一串乐音奔泻而出。
  是古曲《从军行》。华临炤手一停下,学生便立刻紧跟着弹奏。从军行难度大,一开场就用这曲颇有下马威的意思。果然这才弹了一个音,华临炤就皱起了眉头。他素手微抬,将没能跟上节奏或者弹错了学生一一指摘出来,这一眨眼功夫便淘汰了五六位。
  “厉害啊!这么多学生一起弹琴,他居然都能听出细微差别!”
  华临炽骄傲道:“不然你以为这当世国手是白叫的?”
  从军行正弹到感情激昂之处,就见场上书童举起了牌子,上书春江月明。同纵横捭阖的从军行不同,春江月明难度虽然同样很大,但曲调婉转悠扬,讲究行云流水心平气稳,这个转变可真的是在为难人。因此在曲调转换的当口就是连门外汉都听出了场上一阵杂音。
  这下又请下去了数十位之多。
  “厉害厉害。”韩星榆也是连连点头,“不过,世子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
  “你当旁边那些先生都是摆设啊。不过出错了又如何,谁敢说我堂兄的错!”华临炽眼皮子一抬,自负地说道。
  “临炽啊……”一旁的萧翊却完全没有在在乎好兄弟的狂霸拽,一直盯着一楼正下方的一个角落,“坐那儿的那位不就是你宝贝的紧的那姑娘吗?”
  华临炽闻言笑容一滞,心里想着不要去寻不要去寻,可眼珠子却连犹豫都不曾就向萧翊所指的方向望去。
  宋筝雁坐的那一区都是书院先生,在一群白发老头里,她一个小姑娘特别显眼,不过她刚好坐在柱子边上,前面又有一盆半人高的青松,一开始华临炽还真没发现她。萧翊也真是眼尖,这样都能被他找到。
  “我没认错吧!”
  华临炽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根本无暇理会萧翊。倒是韩星榆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萧翊八卦兮兮道:“喏,下边那个粉裙子姑娘看见没?她啊,可是我们九王爷的心头肉啊。就是那个在动的姑娘。咦,她怎么坐的是轮椅啊,发生什么事了?”
  华临炽却听不下去了,蹭一声站起来了:“我出去喝口水。”
  “哎——水不就在这儿吗?想去见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萧翊还在嘀嘀咕咕,韩星榆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韩星榆是长公主殿下的二子,他的大哥如今就在户部任职。之前华临炽托他请大哥翻一翻十几年前京城的户籍资料时,便稍微提了几句这背后的弯弯道道。今日他惊鸿一瞥,倒是没觉得这姑娘和舒淮长得有多像。不过如果那宋筝雁真的是信阳侯家的千金,最起码这婚配上的确少了很多麻烦。
  ……
  今日里书院来了很多学生家里的女眷,因此宋筝雁也不显得突兀了;不过她自己推着轮椅,又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宋筝雁叹气,索性选人少的路漫漫逛。
  这一场的琴艺竞技很精彩,可她总无法静下心来欣赏。她最近总是这样,老走神,做什么事都显得心不在焉。
  书院中有一条溪流蜿蜒而过,宋筝雁不知不觉间竟推着轮椅走到溪边了。溪水两岸遍植杨柳,柳叶繁密如屏风,一架架次第摆开,在夏风里展示着风情。
  华临炽阴着脸跟在一无所觉的宋筝雁身后,他明明不想跟的,可那腿就跟被宋筝雁控制了似的,根本不听他使唤。
  真是的,腿还没好就跑出来玩了;而且脸上的淤青都没退呢。可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这么明显,徐太医那药难不成是吃着玩的啊!
  这乱七八糟想着呢,就听见那边突然哎呀了一声,华临炽想也不想地冲上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宋筝雁闻声回头,就看见拨开层层柳叶冲了过来的华临炽。
  “你……”四目相对,她呆呆地看着一脸焦急的他,连言语都忘了。
  华临炽却在她清澈的眼眸下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宋筝雁如梦初醒,垂首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华临炽说:“听见你在叫,就过来看看。没事吧?”
  “没事,轮子磕到石子,歪了一下而已。”
  “那就好。腿还没好吗,怎么坐起轮椅了?”
  “好多了,不过走动还是疼的。林伯父特意给我送来的。”
  “哦,这样。”
  华临炽应了一句,就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了。
  而宋筝雁低头盯着地面亦是不言不语。
  前头遥遥传来的琴音趁得二人之间的寂静越发凝滞。宋筝雁眨了下眼,发现自己好像又要掉泪了。她将泪意忍了回去,语速极快声音极轻地嚅嗫道:“我先回去了,王爷您自便。”
  说着她便想转过轮椅。可偏偏此处泥土湿润柔软,宋筝雁用再多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回头。轮椅碾在溪边的石头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咿呀声。她急得不行。
  华临炽自然瞧见了,他上前握着把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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