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懂了明媚的意思,朝身边的叮当使了个眼色。
叮当是傅晓如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从小一直跟着她,见了她的眼色,岂会不知她准备做什么?叮当在一旁笑嘻嘻道:“柳二小姐,我家姑娘也是担心着表少爷的病呢,如果让那两个狐媚子夜夜勾引着表少爷,那如何是好?劳烦柳二小姐向夫人说明了此事,把那两个狐媚子打发了,表少爷的病才能彻底好得干净呢!”
一边说着,一边朝玉梨走近了一步,一块银子便落在了玉梨的手心里边。玉梨吃了一惊,径直将那银锭子举了起来朝着叮当晃了晃:“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用银子收买我们家姑娘?难道你以为我们家姑娘就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不成?”
傅晓如和叮当没想到玉梨竟然如此不通透,毫不避讳的便把她们那些小心思点破,两人皆是尴尬无比,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玉梨手中的那个银锭子,脸臊得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明媚拿过玉梨手中的那个银锭子看了看,微微一笑:“嗯,这银锭子成色不错,看来不是假的。”她笑吟吟的将银锭子交给了傅晓如:“傅小姐,看你的衣裙半旧不新,想必手头用度也是吃紧的,可是你手下的丫鬟却倒还有这等成色的银锭子,你可得好好查一查,看看她还昧下什么东西没有。”
傅晓如握着那块银锭子,脸色通红,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似乎马上就要滴落下来,让人没由得心里万分怜惜。“柳二小姐,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在担心二表哥的病情,还请你担待一二……”她的嘴唇皮子不住的在发抖,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明媚也懒得和她在这事情上纠结,直接打断了傅晓如的话:“傅小姐,劳烦你带路二公子园子里边,天色也不早了,没必要在这院子里头耽搁了时间。”
傅晓如委委屈屈的将那银锭子收了起来,挪着步子带了明媚往前边赶路,不再敢与明媚说话,路上边的气氛实在尴尬。
走到龚亦奇住的院子,明媚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龚夫人对傅晓如高看了一眼,只是龚府的起点实在太高。龚亦奇院子里的地面全是打磨以后雕花的整块青石拼镶而成,光是这地面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子,房间的摆设极尽奢华,连那门帘都是湖州绉纱,绣着精美的花纹,还配着水晶琉璃串珠。
打门帘的就是上次跟去云州的一个,不知道是傅晓如口里说的水晶还是琉璃,明媚跨进内室的时候瞟了她一眼,果然生得好模样,面如桃花,眼含春水。
“奴婢给表小姐、柳二小姐请安。”那丫鬟行了个礼儿,领着明媚望内室里走了去。
“水晶,表哥今日身子如何?”傅晓如脸上却不见半分厌恶,亲热的拉了水晶的手问长问短,看得明媚心里佩服万分,刚刚在路上还想尽法子想借自己的手除去这个丫鬟,现在明眼看上去,待这个水晶宛若是自己的好姐妹没有差别!
“回表姑娘话,听说柳二小姐来了,我们家公子今日精神便好了些。”水晶不落痕迹的把手从傅晓如手里抽了出来,回头朝明媚温婉一笑:“夫人与公子等柳二小姐好些天了,只怕请不动柳二小姐过来!上回在云州幸得柳二小姐伸出援手,这才缓解了我家公子的病痛,我家公子一直惦记着柳二小姐呢!水晶那次多有得罪,还望柳二小姐不要见怪!”
明媚心中一咯噔,这水晶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前边那几句还好,后边这一句却有些别的意思在里头,龚亦奇一直惦记着她?若是说了出去,还不知道旁人会怎么想呢。玉梨也听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快嘴快舌道:“我们家姑娘可是菩萨心肠,普安堂就是流落在外面的花子都会好好照顾的,真不值当你家公子费心惦记着的!”
明媚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暗自赞叹玉梨实在会说话,这么一说既把自己撇清,又不轻不重的落了那水晶的脸,实在高超!
水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柳二小姐,你的丫鬟真是会开玩笑,那些低贱的花子又怎能和我家少爷相提并论?”
“我眼中只有病患,并无贵贱之分。”明媚撇下站在那里的水晶和傅晓如,一步跨进那间内室。
房间里有点阴暗,虽然此时还只是申时,可这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烛,一片暖黄的光与影交错着,将床头坐着的龚夫人那张脸照得一片柔和,此时她的眼中尽是温情,瞧着靠床坐着的龚亦奇,一只手在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奇儿,你便放心罢,柳二小姐来了,自然会让你的病好起来。”
听着脚步声,龚夫人转过脸来,眼中露出了一丝盼望的神色,朝明媚招了招手:“柳二小姐,快些过来坐着罢!”
明媚微微福身道:“龚夫人,且让我先帮二公子把把脉。”
“好好好,有劳柳二小姐了!”龚夫人擦了擦眼睛,从床边挪开,把那座位让给了明媚,一双眼睛盯在自家儿子身上,里边净是殷殷之色,旁边的傅晓如却只觉龚夫人在看明媚,憋着一股子气,又只觉心上心下,莫非舅母看上了这个庶出的柳二小姐不成?
明媚坐下,抬眼望了望龚亦奇,只见他半坐在床上,虽然依旧消瘦,可他的脸颊上面的那块胭脂红已经消褪了不少,只是现在脸色苍白,眼中有些血丝,显见是有些上火。
“柳二小姐!”龚亦奇接过琉璃递上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推开琉璃,一双桃花眼只往明媚身上瞄,直勾勾的不肯放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明媚并没有将眼睛移开,只是落落大方对那龚亦奇道:“劳烦公子把手伸出来。”这龚亦奇自诩风流倜傥,恐怕掳掠了龚府不少少女的心,身边的水晶琉璃,住在万花园里的表妹,现儿又准备来挑逗她了。她可不是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前世她在医院的时候,病人哪处地方没有瞧见过?早就已经免疫,看着龚亦奇那递过来的眼色,她只觉好笑。
被龚亦奇推开的琉璃赶紧搬来一个锦缎的绣枕搁在龚亦奇的手腕下,明媚伸出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认真把了下脉,心中明了,只是还得询问详情:“你家公子这些天可是持续低热?且又伴寒战之状?”
琉璃咬着嘴儿站在一旁,一张白玉般的脸蛋上全是焦急神色,她点了点头,眼睛里已是汪汪泪水:“回柳二小姐话,正是如此,而且我家公子眼见着又咳嗽了,成天精神不振,疲乏无力,而且胃纳不佳,常有腹胀之感。”
明媚听着琉璃的话,心中更是有把握,那傅晓如猜测的也没有错,现在这症状该是因着凉引起,可为何会着凉,想来想去,这两个丫鬟也脱不了干系。
“龚夫人,还请领着闲杂人等出去,我先给二公子针灸将病情压制住。”明媚吩咐玉梨将药箱打开,拿出了那副金针出来,龚夫人听了明媚的话,心里欢喜,赶紧带着傅晓如和那些丫鬟婆子们退出了内室。
“二公子,你这身子甚是虚弱,却还耽于女色,莫非是想要早些去见阎王不成?”等着人全走了,明媚拿出金针开始给龚亦奇施针,一边很严肃的对他说道:“若是想要好得快,需要守住元精,你不懂固本培元,又如何能好得快?”
听了明媚这话,站在一旁的水晶与琉璃脸上都红了一大块,眼神里带着惊骇神色,怯怯的望着明媚不敢吱声。龚亦奇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瞧着自己两个通房丫鬟被明媚这句话吓成这样,桃花眼一挑,朝明媚挤了挤眼道:“柳二小姐,这事情与她们两人无关,全是我自己把持不住,你替我在母亲面前遮掩一二如何?”
明媚见龚亦奇还在朝自己卖弄风情,不由只觉好笑,那红得艳艳的脸颊,那高高耸起的鼻梁,那瘦得跟木板一般的身躯,莫非还觉得自己英俊潇洒天下无敌不成?她按住龚亦奇的胸部,略略用力,龚亦奇便“哎哟”的喊了一声:“柳二小姐,你用力轻一点!”
“我是来你们府里给你看病的,你不要再这般在我面前耍宝,我不是你的丫鬟,也不是你那娇滴滴的表妹,要飞眼风儿,只管朝她们做便是。”明媚捻着金针转了两下,脸上带着笑容:“若二公子觉得还想试上一试,那尽管放马过来。”
屋子里头的灯烛扑扑的闪了两下,一朵灯花结在了蜡烛上边,琉璃悄悄走了过去,拿着金剪子将那灯花剪了去,屋子里边光线又明亮了几分。
“柳二小姐……”龚亦奇伸出手来指着那明烛道:“你看,那蜡烛竟然结了灯花,这是吉兆。”
明媚瞅着龚亦奇微微一笑:“既然有这个吉兆,恐怕二公子的病能很快好起来。可二公子若还是这般肆意妄为,这病要好起来也难,二公子自己仔细掂量着罢。你方才说的话我心中自然有数,不用你提醒,只是你自己需得记着我的话。”
“看来柳二小姐真是关心我的身子。”龚亦奇涎着脸望向明媚,这柳二小姐生得可真美,更难得的是她还有一手精湛的医术,若是能娶进府来做媳妇,每日瞧着她的脸孔都会觉得很是快活。
明媚厌恶的皱了皱眉:“二公子,你且闭上眼睛歇息,若还是这般不知礼节,明媚也只能即刻向龚夫人辞行了。”这龚亦奇究竟是发什么疯,这饿狼般的眼睛总是在盯着她,仿佛她便是一块肥嫩的鲜肉一般。
忽然想起了刘玉兰,龚亦奇也只见了她两次便撺掇了龚夫人将她聘了来做贵妾,这人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色狼。莫非他觉得自己也只是个庶女,还想用同样的法子将自己弄进龚府来不成?明媚一边想着,下手重了几分,若是龚亦奇真打着这样的主意,自己非叫他好好得了教训才是。
“玉梨,接下来几个穴位你来下针,我先出去开张方子。”对人有了厌恶的感觉,一刻也不想久留,明媚索性丢开手,将龚亦奇给了玉梨做实验的人体模型。掀开门帘走了出去,龚夫人正坐在椅子上边,见她走了出来,满眼都是期盼:“柳二小姐,我儿之病究竟如何?看着他遭罪,我这心里难受得紧。”
毕竟龚夫人是一番慈母心意,即便那龚亦奇人性欠佳,可还是不忍拂逆了龚夫人的殷殷慈母情。明媚朝她笑了笑道:“龚夫人,二公子的病现在看着虽是厉害,可肺痨之症已减退许多,只是他先天体弱,久病伤肾,故需固本培元,我就给他开个方子,先这照着这方子服上三个月,身子自然会慢慢恢复一些。如若龚夫人对这方子有疑问,可先拿去给并州城里的老大夫们看看再做定夺。”
“我怎么会怀疑呢?快些给柳二小姐研墨!”龚夫人激动得身子都有些发抖,将最光亮的地方空了出来,亲自拉了明媚的手让她坐到了那边。明媚也不推辞,径直坐了下来,游龙走凤般写下一张方子:紫河车、鹿茸片、红参、灵脂、三七、琥珀研成粉末,每次取小半钱冲服,每日三次,连续吃上七天以后则每日服两次,每次用大半钱,饭前服用。
龚夫人手里牢牢的簒着方子,望着明媚的眼睛里满是希望:“我怎么会怀疑柳二小姐的方子呢!奇儿服用三小姐的方子才两个多月,都不大咳嗽了,看着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只是前不久却不知如何……”她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声音有点凄苦。
站在一旁的傅晓如听了这话,脸色有些紧张,一双眼睛盯住明媚,带着些许期盼,又似乎有些哀求,明媚瞧了她那表情,心中好笑,她想让自己开口将那水晶和琉璃除了,可偏偏龚亦奇却开口请她帮着保守秘密,这两人完全是不知对方心意。
“听说并州的夏天气候变化大,有时早上冷得如早春一般,可到了中午又热得受不住,想来二公子是在添减衣裳的时候不慎着凉了。我方才见着那内室里还摆着暖炉,莫非此时还在烧暖炉不成?”
龚夫人点了点头:“早上天气冷,我怕他身子受不得凉,这才让丫鬟们伺候他起床的时候生了暖炉。”
这龚亦奇可真是温室里的花朵,被龚夫人这般细心的呵护着,只可惜还是这般身子虚弱。明媚朝龚夫人笑了笑:“夫人,即算是上好的银霜炭,那烟尘末子终究还是有的,这也是二公子咳嗽的缘由。”明媚想了想,添了几句:“内室要经常开窗,保持流通,这样对身体也有好处。”
龚夫人听明媚说得笃定,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开始寻思着旁的事情。她转了转眼,看到外甥女傅晓如一脸紧张的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正望着内室,身上的那翡翠烟罗绮云衫半新不旧的,看不出昔日的鲜亮,不由得心里黯然。
“晓如,你这孩子!短了什么只管和舅母说便是了,何苦穿这种衣服来虐着自己?”儿子正躺在床上受针灸,身边刚好少了个子女辈来陪着,龚夫人一时母爱泛滥,向傅晓如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傅晓如今日选这衣服穿着正是想要这效果,看到龚夫人果然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心中一喜,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