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有沉没的人- 第15部分

西里看着我失望的表情，很想安慰我，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我看着他憋屈的表情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好好笑。”

“你才好笑。”西里又趴在桌子上，之后丢出一句：我睡一睡。

“好！”我像哄婴儿睡觉那样，拍打着西里的后背，再凑到他耳边，给他讲起了童话故事：从前，很久前，在大海里，有一条美人鱼，超级美，当然没有我美，她喜欢上陆地上的王子，就用自己的头发去换双腿，跟巫婆讲好条件，就是只能收藏她的头像，不准拿去卖，才愿意剪掉。之后她变成了人类，裸体走在沙滩上，人们都朝她围过来，指指点点地，突然，西里冲到她面前，对她说小姐你怎么没穿衣服？旁边有人就说，你是瞎子吗？她衣服这么漂亮。西里不想承认自己是瞎子的事实，就……

西里突然起身，打断了我的故事：“你穿越了！怎么由《美人鱼》讲到了《皇帝的新装》！”

“我还没讲完啦！”我把他推倒，他继续趴在桌子上。

我又开始了我的故事：西里就对着美人鱼跳了一段舞，左三圈，右三圈，屁股扭扭，脖子扭扭。

我自己爆笑起来，西里继续睡着对我不理会。

“好笑吗？”旁边传来的声音。

我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扫兴，结果看到了——主。他带着帽子，低头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千般万计地想逃离这个城市就是想逃离他，结果，他就在这里，我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站了起来，回头看西里，他还趴着，应该是睡着了。我看着主没有情绪的眼睛，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西里去冒险！”

“我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去冒险吗？”

主一说完，就听到对面的两个小女生说：“哎哟，好幸福哦，旁边一个帅哥，还有另外一个帅哥讲着这么贴心的话，我只要有一个我也就满足了！”我当时就在心里想，如果你们知道主是蜥蜴人的话，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很显然，主又读到我在想什么了。他假装咳嗽来提醒我，我看着他，他停止了咳嗽，也看着我，但是眼神里读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就在这时，广播响了起来：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我们东南部，等下火车会停一下，没有到站，请不要下车。一定不能下车，后果自负。

我抬头看着广播，很疑惑。对面的女生又开始聊起来了：

——听起来好恐怖。

——就是！

——这一站是哪里？

——我听我奶奶说，这一站如果下站的话，就是不要命了。

——为什么？

——会死，一定会死。所以我奶奶告诉我到这站的时候，就关好窗户，别让外面的怪东西，看到你，如果被记住了样子，一定要死。

——天啊，我好怕，早知道就不要跟你回家了。

我在旁边偷听着两个女生的对话，觉得很好奇，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说。我马上叫醒西里，西里被我吵醒后心情似乎有点不好，语气很凶地问我：“又干嘛？”

“我们是来冒险，对吧？”

“嗯？然后怎样？”

“下车？”

“到新疆了？”

“快了。”

“天呐，你准备下车？”那个胆小的女生突然对着我说。

“她怎么这么惊讶？”西里迷惑地看着我。

“会死人的！”另外一个女生似乎读出了西里的迷惑，为他解答着。听到这样的答案，西里一副“你想做什么”的表情看着我，而我已经提好我们的行李，准备朝门口走去了。

“真要下走？”西里在我背后问我。

“我们不是要冒险吗？”我回答着，主走到我的后面，我不想回头。

“靠。”西里发出不满意的声音，还是走了过来。

车停了，我的心跳也加快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是很期待。我站在门口不敢下车，主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第一个下了车，我听到车里发出“哇”地声音。

西里准备下车的时候，我一把拉住他，他回头不解地看着我：“干嘛？不是要下车吗？”

“上来。”我很小声地说。

车门开始关上了，我刚好对上主的眼睛，这次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没有任何情绪，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看着车门缓缓关上，“啪”地一声，车门关上了，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其实他可以抓紧时间上来的，但是他没有。今夜的风有点凉，希望你不要着凉，火车带走了我，主的眼神却跟随着我，直到看不见。

“你疯了吗？”西里问我。

“为什么？”

“不是说了那是个不安全的地方，你让他一个人下去。”

“我就是想甩掉他。”我走回之前坐的位置。

看到我们重新回来后，那个讲故事的女生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另外那个胆小的女生一直朝后面在看，似乎在寻找什么。“那个大哥哥呢？”她问。

“甩掉了！”我说的很开心。

“什么？他下去了？”讲故事的女生惊讶极了。

“怎么了？”我从包里拿出一包瓜子，分给她们，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你不知道！过来，过来！”讲故事的女生对着我招手。我把头凑了过去，她在我耳边神秘地小声说：“我奶奶不让我跟别人讲的，新疆有丧尸！”

我听到后，一下子弹开了。“真的？”我皱紧了眉。

“是秘密！”

“什么秘密？”西里问我。

“不告诉你！”女孩很可爱地对着西里说，又转头看着我：“知道为什么那里没站，但是要停吗？因为这是跟它们的约定，它们不会主动来扰乱人类的生活，但是人类也要给他们送吃的。这一停，总会有太多好奇心重的人下车，之后就会被吃掉！”

“不会吧！”我被吓到了。怎么办？我刚把主骗了下去，他会不会有事。我已经害了很多人，怎么还知错不改，我哭了起来。

西里不明白地把我搂进他怀里，以为这样能安慰我。“姐姐，等会还会停的，你会下去救他吗？”女孩问我。

“当然不行！去了不就是送死吗？”胆小的女孩说。

“会！”我从西里的怀里站了起来，看着西里，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救主，西里点点头，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广播也在这时响了起来，我和西里已经站在了门口。

下了车，寒风刮得很烈，火车启动了，我看到那个讲故事的女生在对着我们招手，她打开窗户，对着我们大喊：“傻蛋！下去的都要死。”火车扬长而去。

我看着火车离开的方向，耸了一下肩。西里却瞪大了一眼看着我后面，我疑惑地看着他惊恐的眼神，再回头。

我吓到了。我只看到一双双亮着光的眼睛，慢慢朝我们逼近。“对不起，西里。”我觉得我又要害到西里了，一阵难过。

“道歉的话，留着等会说，先想想办法吧！”

“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吗？”

“没有。”

“那就等死吧。”我没有在开玩笑。

一群像石头一样的人，眼睛发这诡异的光，它们越走越近，一阵腐肉的臭味。“真是丧尸？”西里自言自语。

“为什么？”

“腐肉的味道！”

丧尸们已经走到我们身边了，我快要被臭晕了。“其实我们可以跑的？是不是？”西里问我。

“不早说。”

我和西里开始朝没有丧尸的方向跑去，我手里还拉着行李。没想到，周围出来越来越多的发着光的眼睛，我也快要跑不动了，我停了下来，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态。

“快跑啊！”西里提醒我。

“我跑不动了，你先跑。它们吃我的时间，你要跑更快一点，知道吗？”我放开了西里的手，西里也停了下来，我问他怎么不跑，你不想上北大了吗？

“我是来陪你冒险的！没有你的冒险是什么？”

我们已经完全被丧尸包围了，我闭上了眼睛，在心底和朋友们一一告别，最后却在祈祷主会来救我。我在发什么梦，我都这样对他了，也许他现在已经被丧尸们吃掉了，也许是其中的一员了，都说不定。

“主？”我听到西里叫出他的名字，就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主就站在我们身边，对着不断靠近的丧尸开枪。

丧尸是成千上万的，倒下一批又来一批。主枪里的子弹再多也不禁打，我们主要后退，我吓得不敢说话，我们三人都没说话，安静地听见风大声地吹过。我打了一个寒颤，主脱下他的外套递给我，起初我不好意思不接受，他就直接放手，衣服掉在了地上。我马上拣了起来，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他严肃地说：“穿不穿随便你。”

我把衣服套在了身上，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主也接过我的行李箱，拉着我跑起来，他是人，我不是人，当然跑不过他，我渐渐体力不支，他把我抱了起来，继续跑着。我突然觉得什么有点儿不对劲，这才发现西里已经没有在身边了，我叫主把我放下，我看到我们身后已经没有丧尸了，也没有西里。

我开始往回跑，看到一堆丧尸围在一起，我相信丧尸的中间一定是西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推开一个一个地丧尸，进到中间，西里坐在地上，手不断地挥舞着，但是还是挥不去这些丧尸。看着他没事，我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冲进去紧紧抱住他，他也紧紧抱住我。

丧尸们都停了下来，一个拥抱让时间凝固了吗？我放开西里，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挑衅地看着它们，它们居然看着我，不敢动。

“好啦，都是朋友。”丧尸们自动裂开一条道，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借着月色我觉得他的脸特别熟悉，天啊，是去世的毛主席。

“主席？”我喊了出来。

“你好。”毛主席很亲切地对我打招呼。

“天呐，真是主席？”我很俗气地上前握手。

“不会吧？”西里在我后面惊叹着。

“哈哈，我也没想到，一开始我还毁灭它们，现在居然是它们的头儿。”主席自嘲着。

“主席不是已经去世了吗？遗体还摆在纪念堂里。”西里小心翼翼地说。

“那都只是你看到的形式而已。”毛主席笑了笑。

主从丧尸们裂开的缝里走了进来，主席看着他，居然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又见面了。”

“您好。”主很有礼貌地说。

“你们认识？”我问。

“见过。”主淡淡地说，再恶狠狠地看着我。

“小子，吃什么醋。”毛主席就像个亲切的长辈，他轻轻拍了一下主的头。

“哪有。”主害羞起来。

“主席，你真认识他？他可是蜥蜴人啊！”我当着西里的面揭了主的底。

“什么？蜥蜴人？”西里露出嫌弃的表情看着主，他们俩很有杀气地对视着。

“就是那次创进你家的那个。”我告诉西里。

“是他？”

“好啦。去我住的地方坐坐吧？”毛主席提议。

“好！”我雀跃，正准备去拖我的行李箱，却看到行李箱在主的手里，他也没有还给我的意思，他想提就提吧，那么重。

毛主席带我们进了一个耳朵形状的洞里，进洞口的时候，我还在开玩笑，说：“怎么是耳朵的形状？哎哟，会不会有耳屎。”一句话逗得他们都笑了，气氛终于缓和了很多。

没想到洞里有更多的丧尸，它们朝我们袭来，被毛主席厉声吓下去了，不愧是主席，超有气场和风范。

毛主席告诉我们这个洞通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就问：“那您的意思是整个世界都会充满丧尸吗？”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不会让它们去干扰人类的生活的。”

“主席！现在这个社会完全不是您领导的那样！”

“怎么了？”

我们坐在一张桌子前，聊起天来。

“完全扭曲的世界，总是有人生产不安全的食物，还有，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没有关系就没有未来的现实了。”

“怎讲？”

“人脉关系，可以让你读大学，就算你没参加考试。”

“混账！”毛主席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西里托着脑袋看着兴致勃勃的我，主却小心注意着周围虎视眈眈我们的丧尸。

“人们也不懂得尊老爱幼，似乎在他们心里，给老年人让座位是小孩子做的事。”

“因为他们没有去想象等他们老了以后，没人让座位的惨景。”西里慢悠悠地说。

“还有，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有种东西消失了。”

“是什么？”

“信任。”

“我也觉得这是个没安全感的世界。”西里补充。

“以前我相信任何人，现在谁的话我都不会轻易相信。”我说。西里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我：“我呢？”“还行吧。”

毛主席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在思考，我对着西里吐了吐舌头，刚好这个动作被主看到了。我马上收敛了自己的动作。

“妹娃子，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你有信心带好这个世界吗？”毛主席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