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心里却莫名其妙泛着酸,来到这里,她第一次感到这么酸。她知道,这是深深的醋意,她不希望徐澄碰这样的女人。
她不禁微微蹙眉还嚅着嘴,连小仔鸡吃起来也没那么香了。
其实绮儿大概知道了主子的心事,她故作不知,凑过来闻了闻,“夫人,你碗里的小仔鸡很酸么?”
晴儿噗哧一笑,“怎么可能,都是同一个陶罐里的,里面没放醋的。”
李妍斜了她们一眼,“是我心里酸,行了吧?”
绮儿和晴儿掩嘴偷笑。
李妍心里叫苦,明晚徐澄若真的来了,她就当是履行一个义务得了。绝不能多想,也绝不要再吃醋了,她要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千万不要有过多烦恼。
此时正在至辉堂翻阅医书的徐澄,对着几行字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合上了书。他喝了口茶,便起身去翠松院。
本来他心里已有了安排,打算今晚就去锦绣院的,毕竟在外两个月了,他也需要女人的温暖。但他母亲连吐两口血,他做为儿子得去尽孝,去锦绣院的心思便没了,还是等明日罢。
第26章 前往锦绣院
徐澄来到了翠松院,见他母亲气色如常,并无大样,他觉得有些奇怪。
太夫人坐在炕上,王婆子为她捶着腿,梦儿在屋外和几个粗使丫头劈柴熬药。太夫人见徐澄进来了,更加努力提了几分精神。
徐澄走在炕边,伸手来握她的手腕。
“澄儿,适才曾大夫给我把过脉了,我的脉象很稳健,你不必担心。我吐的是体内积滞的淤血,如此正好疏通了血脉,对身子反而有益。”
徐澄拧眉沉思,他在焦阳城跟着一位老郎中学了不少医术,加上刚才特意看了医书,而且是针对吐血症状,依他看来,他母亲吐的不太像是淤血。可是太夫人精气神俱佳,又不像是大病的样子。
徐澄知道曾大夫医术不精,而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母亲,明日我去请宫里的张太医来为你诊断可好?他是皇上最器重的太医,医术高明……”
太夫人直摆手,打断了他,“你别操这个心,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不是说了么,我还能再活三十年!现在要紧的是你赶紧想办法救你姨父一家子,他家落了难对徐府没好处。”
徐澄望着他的母亲,眼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沉闷片刻才问道:“母亲,章玉柳为了保命,把一切都推到你的头上,你为何还要帮章家,就因为姨母与表兄弟么?”
太夫人顿时双眼失神,也胸闷得很,她知道自己活不过这几日了,想在死之前再为自己的妹妹家搏一搏。她装作若无其事,苦笑了一声,“澄儿啊,玉柳是我的外甥女,我生气又能怎样,难道要诅咒她么?”
尽管她的心像被章玉柳剜去了一块肉那般疼痛,她明面上也得硬撑着。她确实没能想到,自己活了大半生,儿子身陷险境两个月她都没死,最后却要死在她一直疼爱的外甥女身上。
王婆子将药端了过来,准备喂太夫人喝药,被徐澄接了过去。
太夫人见儿子要亲手喂她喝药,感慨万千,幽叹了一声,“你看了我写的那两封信,你不恨我么?”
徐澄默不作声,说恨谈不上,可是生气是肯定的。母亲背着他陷害骁儿和李念云,也就是太夫人自己的嫡亲孙子和儿媳,他能不生气么?倘若此事真的得逞了,骁儿与李念云在府里再无容身之地,势必要被赶出府的。
徐澄喂了太夫人喝了几口药,才缓缓说道:“母亲,夫人向来孝敬你,待你如亲母,而骁儿虽不谙世事,读书也未必肯下功夫,可他至少有一颗诚挚的心,你为何如此容不下他们母子二人?说来说去,只是因为你一直认为是他们母子夺了章玉柳和骏儿的地位,倘若你最初没有私心,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并多劝章玉柳安分守己,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她也不会有牢狱之灾。她得今日之果,有母亲一半之责啊。”
徐澄觉得此话可能说得重了些,但他已经是极力克制了,否则说出来的话则更加直白。他怕太夫人动气,又委婉地转了话锋,“不过以章玉柳那性子,即便母亲不纵容她,有她父亲那般挑唆,也少不了要惹事。”
太夫人经儿子这么话里话外的暗指一番,她幡然醒悟,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确实有她一半之过。
喝完了药,她佯装自己身子毫无大碍,将身子坐得笔直,还让王婆子给她讲段子。为了不让徐澄过多在意她的身子,她还让梦儿去膳堂催晚膳,说她饿了。
“澄儿,你回去歇息罢,今日时辰已晚你去不了宫里,就明日一早再去。我这里没啥事了,你别杵在这里了。”
徐澄对太夫人这一番举动半信半疑,他可没那么容易被蒙骗。可是太夫人一催着他走,见他呆在这里很不耐烦似的,他只好退了出去。
徐澄出去还没几步,太夫人便“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地的血。她内心万分悔恨与自责,胸里闷的一口血刚才就要吐出来,所以她一直催着徐澄赶紧走。待徐澄一出门,她便再也憋不住了。
眼见王婆子就要尖叫出来,她低沉而严厉地说道:“不许嚷!”
王婆子吓白了脸,不知所措。太夫人却继续她的谎言,“这是久病积淤的血,吐出来为好。曾大夫之前已说过,你在旁没听清楚么?不许去禀报老爷,待梦儿过来了也不许说给她听,这丫头,在我身边都呆了好几个月,还一丁点都沉不住气。”
这一夜府里静谧无声,显得平和安详,似乎这几日的闹腾终于尘埃落定了。无论是徐澄还是李妍,这一夜都休息得很好。
次日清早,徐澄又来了翠松院一趟,见太夫人精神颇佳,正在津津有味地用早膳,他放心了,便一心上朝去了。
这一日政事繁忙,皇上与大臣们议了整整一上午,其中两项就是如何处置昭信王和章广离的事。出乎徐澄的意料,对于章广离一事,皇上没让徐澄说一句话。
或许皇上是在帮他撇清关系罢,左右都是为了徐澄好,大臣们都是如此想的。徐澄脑子可没这么简单,皇上的心思他清楚得很,只不过他装傻而已。
议了几件要事之后,皇上毫无预兆地忽然说徐澄功业显赫,待择个好日子要封徐澄为侯,问各位大臣是否有反对意见。
徐澄的功劳摆着呢,大臣们谁敢说个不字,都赞徐澄功成名就,封侯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然后个个向他道起喜来。
徐澄开心地接受着大家的道喜,心里却有些忧闷,伴君如伴虎,自古不变的道理,他怎能不懂。
临近午时才下的朝,接着军机处又有要事,他只好在军机处用饭,然后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傍晚他才回府。
用过晚膳后,他再去翠松院,见太夫人仍然精神很好,他心中的疑虑才消除了,见她安心地喝着药,他便退了出来。
本来上午他就想请宫里的张太医来为太夫人看病,可是经历了朝上那些事之后,他打算过个一两日再说,因为皇上才刚说要封他为侯,他就动用皇上的御医,有些不合时宜。此时他又见母亲状况颇佳,觉得晚个一两日再看也不迟。
回到至辉堂,他沐了浴,穿上了宽松的家常服,来到了锦绣院。一路走来时,他脑海里竟然不停地闪现李妍的面容。
这位发妻,他以前并未多用情,当然也没薄待,只是平平淡淡相处而已。可是这次回来,他总觉得她与往昔不太一样,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不只是因为身段与面庞消瘦了些,给了他一种新的视觉,而是她说话的声调及笑容、姿态,似乎都有微妙的变化。
今晚,他要在锦绣院留宿。
在徐澄进来之前,李妍已用过晚膳,而且还被崔嬷嬷和绮儿、晴儿强行按在浴桶里沐浴。李妍不是不想洗,而是不肯让她们在旁伺候着她洗。她们几个不但不走开,还一会儿过来为她添水,一会儿为她按摩身子,说是让气血活络一些。
浴桶里有好些花瓣并不稀奇,但是崔嬷嬷往里面倒了两大碗人奶,让她颇为震惊。
真的不夸张,确实是人奶,她亲眼见一位奶娘从身上挤出来的!
为了不显突兀,李妍只好随着她们折腾。洗完之后,她们为李妍细细擦净身子,再为她穿上一件极柔软滑溜的寝衣,外面穿一件厚实的羽缎鸾袍。
大冬天的就给她穿两件?是为了等会儿脱衣方便么?
不过李妍还真没觉得冷,看来这件羽缎鸾袍很保暖。李妍坐在火盆旁看着书,绮儿在她身后仔细地搧头发,动作极轻柔,生怕把李妍吹凉了。
头发干了后,丝丝爽爽的,绮儿把李妍耳朵两旁的几缕头发绾一绾,其他的地方则披着。绮儿忍不住赞道:“夫人的头发乌黑顺滑,真好看。”
崔嬷嬷满意地点头,“可不是么,夫人一点儿也不像是有二十七岁的,瞧这脸蛋,白里透着红晕,跟大姑娘似的,妆都不用上了。”
李妍把书往边上一放,“你们就别一个劲儿夸我了,但凡是个女人,沐浴出来都要美上几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雪儿禀报,“夫人,老爷来了。”
李妍刚才还镇定自若,此时一听说徐澄已经来了,那颗小心脏忽然突突直跳起来。她懵懵懂懂地起了身,来门口迎接,还未来得及多寻思一下如何面对,徐澄已进入了她的眼帘。
徐澄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接着那双深邃的便定格在她的脸上。他觉得,夫人眼眸的神采与往日也不一般了,没有以往的那般沉淀的安稳,倒有几分若即若离的神秘,还有几分忐忑与羞涩。
徐澄忍不住嘴角轻轻上扬,牵起她的手,与她一起来到绒榻坐下,然后望着她那双澄湛的眼睛,“夫人好似不欢迎我,与我生份了么?”
李妍感受着他温暖的手心,微微颔首,吞吞吐吐地道:“有……有么?可能是两月有余老爷都未……未到锦绣院长坐,所以有些……不自在。”
徐澄手上稍稍用了力,将李妍的手握得更紧了。他抬头向屋里扫了一圈,崔嬷嬷和绮儿、晴儿便知趣地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了,徐澄用手抚着她的柔软顺发,似乎很享受那种丝丝滑滑的感觉。
李妍身子有些僵硬,她真的不太习惯被他这么摸着,手也被他握着。可是徐澄是她的夫君,在他眼里,或许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
怎么办?李妍心急如焚,虽然她对徐澄有好感,甚至有些喜欢上他了,可是两人突然这么亲近她没法接受啊。
可他们俩又是夫妻,倘若她别别扭扭的,又显太矫情,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27章 一个个谜团
李妍习惯了徐澄平时冷峻的面孔,此时他一反常态温情款款的,李妍浑身不自在,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妍觉得自己应该放开些,倘若是李念云面对徐澄,会作何反应?他们是多年的夫妻啊!这么一寻思,她便大胆地抬头迎上他深遂的目光,没想到她就是这么一不小心,陷进了他那一汪深潭里。
眼前这样的一位男人,有着大男人的气概,有着智者的敏锐,有着年轻的体魄,有着清俊明朗的面孔,还有一双深不可测却叫人着迷的眼睛。
两人面对面靠得如此之近,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不言而喻,在这种情境下等会儿就要发生情不自禁的事。特别是李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令徐澄有些难以把持,她是他多年的发妻,怎么忽然怀有少女情怀了?
徐澄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右脸颊,见她脸上一片绯红,忍不住戏谑道:“夫人为何如此娇|羞?”
李妍羞得无地自容,正在找理由解释,被徐澄轻拉了一下,她没稳住,便一下扑入了他的怀里,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徐澄搂着李妍,轻拍着她的背,一个长久压抑着感情的人也需要表达,“夫人,真是委屈你了,你一心为府中大小事操劳,从不争风吃醋,平时我对你也没多说几句体恤的话,这两个月你因我而病倒,才刚好了些没想到还遭章玉柳陷害,要是我没能给你清白,你会怨恨我么?”
李妍坐直了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保持着沉稳的腔调说:“或许会怨恨,因为我只能指望着你为我主持公道,别无它路。这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夫君,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
徐澄喜欢被她依靠的感觉,他听得心里一暖,便凑唇而来,堵住了李妍的嘴。
李妍刚才还在说着话,根本没反应过来,可是嘴已经被堵住了,她慌乱地偏过脸,双手忍不住推开他的胸膛。
徐澄身子一滞,“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妍发窘,本来她是打算顺理成章就这样和他做夫妻得了,可是事到眼前,她还是没能做到,毕竟她对徐澄还是太陌生了。她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他的下巴,“你的胡子扎得我有些疼。”
徐澄伸手摸了摸下巴,也就一点胡茬而已。他再看向李妍,敏锐地感觉到她好像是在拒绝他。他们夫妻多年,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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