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皱着眉头问的那句“你又用什么香水”,凌夕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站在门口,松松垮垮的一手叉腰,应着背后昏黄的灯光,虽是看不清表情,但那声音却是不咸不淡,“御南王来了,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啊!”
云羿闻言虎躯一震,他们之间何时疏离到这种程度了?
但御南王毕竟是御南王,到底能沉得住气,不显山不露水的保持着冰山美男的光辉形象,腆着那张万年雷打不动的面瘫脸,悠然开口,“受宠若惊?你这个样子可是不像啊!”
“你管我像不像,有啥事就说,姑奶奶我还等着睡觉呢!”凌夕长呛了一句。
对于一个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现代人来说,凌夕的尊卑观念并不是那么清晰。但古代就不同了,既已知他是御南王,仍是这般无礼,就有些过头了。
云羿似是习惯了,依旧不动声色的负手而立,但随行一侧的张岱就看不下去了。
“大胆……”
“张岱!”云羿厉喝,截了他的下半句。
俯身吩咐了几句,张岱就颔首抱拳行了一礼,随即灰溜溜的躲到院门外去了。
傻娘见状也知趣的进了里屋,独留他们二人在小院中。
云羿站在原地未动,那高冷的气质,跟挂在天边的清月一样一样的!
“有件正事,想找寨主商量!”
☆、第二十一章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寨主?云羿竟然叫她寨主,这话听着舒坦!
果然,说话是门高深的艺术,一句话能坏事,也能成事。
嘴角扯了抹浅笑,凌夕正色扬眉幽幽道,“进来吧,屋里说话。”
“不用,就这就行!”说着云羿径直走向院中的葡萄架,那里还摆着今日他躺过的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藤椅。
凌夕刚洗完澡,只穿了件里衣,就这么大摇大摆、无所忌讳的跟过去了,“你还真是会挑地,一看就是个享福的命!”
走到葡萄架下,也不管地上凉不凉,刚穿的新衣会不会脏,她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云羿凝眉,鼻间是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馥郁馨香,但眼前却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她,“这不是有藤椅吗?”声音似是清淡疏凉,又似温和怜惜。
凌夕抬头,闪着清亮的眸子缕了缕凌乱的发丝,“对哦……”说着手撑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两手的土,“一直都是你坐椅子,搞的我坐地上都习惯了,今儿我也享受享受,当回二大爷!”
云羿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略微垂眸,睥睨的盯了她一眼。他背对着月亮,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接话,只徒留那余韵惊鸿的一瞥。
“说吧,找本寨主何事?”纤柔的身子整个窝在藤椅里,她踢蹬着两腿,心情不错的说道。
云羿就这么站在她跟前——当然,他肯定不会一屁股坐在地上。衣袍轻卷,慢条斯理,“本王想跟寨主要个人!”
本王?这么会功夫就自称本王了?这是想要用身份来告诉她,不管寨主交不交人,这人他是要定了?
云羿,你大爷!那你还假惺惺的来这小院商量个屁啊?
凌夕火头窜上来了,也没问他到底想要何人,直接来了句,“我若是执意不放人呢?”
云羿雍容雅步,悠悠的转到她身后,“那就看我要的那人选择谁了?”
大言不惭!
“笑话,这是我的寨子,还能选你不成?”她是怎么也躺不住了,猛地坐了起来。
“那可不见得!”
尼玛……
凌夕也不想跟他绕了,绕来绕去的脑仁疼,瞪着眼睛开门见山道,“说吧,你看上谁了,想把谁带走?”
一向不苟言笑的云羿又悠悠踱至她跟前,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穿透般——凉薄,却也坚定!
“龙焱!”
“什么玩意?”
“龙焱!”
“你要把龙焱带走?”
“不错!”
“凭什么?你把他带走,寨子里的兄弟还能留的住吗?我看你这是成心跟我过不去!”
凌夕怒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寨子里的兄弟之所以奉她为寨主,是因为龙焱承认她是寨主。归根究底,她只不过是个摆设,并无实权,龙焱才是寨子的主心骨!
自己做出来的那点成绩远远没达到能让寨中兄弟心甘情愿听她差遣的地步。但她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凭她凌夕的能力,绝对可以让寨中的兄弟毫不勉强的冲她竖起大拇指。可是,这需要时间,显然,云羿不打算给她这个时间!
云羿站在清冷的月光里,看上去颇有几分得道成仙的山高水远,“我并未想跟你过不去,若是真心想要跟你过不去,明日直接将他带走就好,今日何必来找你商量!”
他这话说的确实不错,凌夕深知,就凭他御南王的名号,根本无需言语,只要一个眼神,龙焱绝对屁颠屁颠的就跟着他走了——还带着身后一众的兄弟。到时候自己就是个光杆寨主,天天守着一帮老弱病残,关爱空巢老人,照顾留守儿童。
咬了咬下唇,她还是不服气,“那你今日到这来,为的就是提前让我知道龙焱要跟你走?”
云羿定定的看着她,动了动喉结,似乎极力压制着情绪,但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话,轻叹一声,“嗯!”
一听这话,她麻利的起身侧目,转身抬步。丢给他个冷然的背影,音色凉薄的甩下句话,“那你可以走了,我已经知道了!”
云羿站在洒满月光星辉的小院,清冷的月光笼在他的周身。月光里,茕茕孑立的云羿,如清风宛凉玉的云羿,既如妖孽,又似仙宸的云羿,有那么一瞬,竟是孤独的!
“凌、夕!”
止了脚步,她回头,“还有事?”
袖中的手紧握,他语气轻柔,“你以后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寨子里的兄弟都被你撬走了,我特么还能有什么打算?”
他是御南王!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是京都第一美男子!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京城勋贵!已经上天了,为何还要撬她兄弟?
“你在生气?”
“没错,我在生气,我就是在生气!我气我为什么没有本事留住他们,我气我为什么没有能力留住他们,我更气甚至我连留住他们的资格都没有,两手空空,我拿什么跟你争?你生来就是高高在上,你根本不明白一个人费劲心血、挖空心思得来的东西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夺去了的感觉是怎样的?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就像我和你,始终不一样,也不会一样!”
说完这些,她心里好受多了。这是她的真心话,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心话!
她是大大咧咧,是不拘小节,可不代表什么都不想。相反的,她比谁都心思细腻,都思维通透。她不是不懂,只是,懂了又能怎样?就算是生气,那也只能气自己。
云羿依旧站在月光里,依旧看不出表情。许久,他淡淡开口,“此事我还未跟龙焱提起,你若实在不愿,我让他……”
“不用!”
☆、第二十二章 丫真有钱!
凌夕打断他的话,那后半句的“留下便是”便被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也咽不下。
盯着云羿被月光拉长的影子,良久,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懒懒道,“罢了,留人要留心。龙焱是军旅出身,看得出来,这些年他非常怀念跟骠骑将军一起征战沙场的日子,能再次回到军营,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恩赐。我凌夕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今日我把话撂这,若明日他愿意跟你走,我绝不拦着!”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笑了,什么叫“若明日他愿意跟你走”,龙焱是百分之一万二的会跟他走!
云羿瞧着她,许久无语,半晌,唇角微扬,一笑,“凌夕!”
这一笑,满院的景致都失了色,唯剩他一人,醉了清风,醉了明月,也醉了夜色。
“嗯?”
他身体前倾,颔首正色,“云羿在此谢过!”
瞧瞧,这大礼行的,是志在必得的意思了吗?
其实,从见到龙焱的那刻,云羿就存下了要把他带回军营的心思。他身上有常人没有的血性和坚毅,对于军人来说,这是必不可少的。云羿是极其惜才之人,也是极其爱才之人,龙焱对他亦是如此。或许这就是同为军人之间,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换上以往悠然的神色,凌夕面上又蒙了一层戏谑,“你也别高兴太早,明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再说,这致谢嘛,总要讲究点诚意!”
动了动唇角,云羿倏地一身轻松,“老规矩,五千两!”
“不,翻倍,一万两!”
“成交!”
“我说的是黄金!”
“成交!”
还是那句话,丫真有钱!
……
平白无故又得了一万两的凌夕心里那个乐啊,做梦数钱数到手软,高兴的载歌载舞,把床板都给踢断了!
看着睡梦中流着哈喇子“哈哈”大笑的凌夕,傻娘心里直发毛。不行了,明早一定要找个得道高僧给她跳跳大神,太吓人了!
一直睡到到日上三竿,凌夕才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准备起床了!
看着坐在床上四仰八叉伸懒腰的凌夕,傻娘阴沉着一张脸,“姑娘醒了?昨晚睡的可好?”
“好着呢!”翻身下床的间隙就看到了傻娘顶着的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她嘲讽,“傻娘你昨晚是不是去厨房偷吃让人给揍了啊?”
傻娘余气未消,“我现在最想揍的就是你,还不都是你闹的!”
她甩头,给了傻娘个不屑的眼神,“关我毛事……”
跟凌夕一般见识,那无疑是自掘坟墓,半点好处也捞不着。傻娘不再理她,目光复杂的瞅了她一眼,悠悠的一边去了。
凌夕得意,冷不丁的哼起了世界名曲,“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趿拉着鞋子,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心情不错的打开了房门,“恩恩爱爱,纤绳……哎呀妈呀……这么多人呢?”
门外,龙焱携着他的十几个弟兄,一字排开,看那稳当的样子,应该是等候多时了。
“凌寨主!”龙焱打头阵,上前一步率先开口,“兄弟们是来跟你辞行的!”
他倒是个痛快人,开门直入正题。
凌夕冷着脸一甩衣袖,凌然道,“是吗?这阵仗看着怎么是像是来群殴我的!”
“嘿嘿……”龙焱那黝黑满是胡须的脸尴尬了,他是个不善言辞之人,但那一脸的欣喜却是掩饰不住地,“是御南王,他今早找我……”
“打住!”伸掌立于眼前,示意他不用解释。低头略一思量,她开口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理应胸怀天下,报效家国,你和兄弟们能有这个胸襟,我很欣慰。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在云羿那好好混,可别丢我甚嚣寨的脸!”
龙焱原想着至少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她会答应,而且还这么利索。一时他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憨厚的笑了!
要说会说话,还得是这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凌夕。
“龙哥你放心吧,寨子里有我,断不会出什么岔子。还有那些老妪孩童,我会善待他们的,你就别记挂了!”
凌夕说出了他心中所想,她越是这么痛快,他越是愧疚!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整个寨子的烂摊子,她只是个姑娘,可怎么扛的住?
“凌寨主,你永远都是这甚嚣寨的主人!”龙焱是个厚道人,说出来的话也肺腑之言。
身后一字排开的兄弟小小的骚动了一番,也随之附和。
“凌寨主,你永远是兄弟们的寨主。”
“是啊,不管啥时候,兄弟们都认你!”
“凌寨主,兄弟们走了,寨子就交给你了……”
……
凌夕挥手,打断众人的喧哗,“行了,都别煽情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出发吧,我就不送了!”
离别伤,伤离别,她不喜离别,奈何人生何处不离别!
龙焱抱拳,一众兄弟也抱拳,齐声高喝,“凌寨主保重!”
她扶着门框,霜打的茄子般低眉垂目喃喃,“保重!”
就此道别,就这样吧!
低着头,听着兄弟们窸窸窣窣的如潮水般褪去脚步声,凌夕这心里瞬间就空落落的了。
唉!光杆司令,孤家寡人一个……
脚下出现了一双大红的绣鞋,那鞋面上的鸳鸯戏红莲怎么看怎么眼熟。顺着脚掌往上看,鹅黄的灯蓉长裤,暗红的素衣长衫。再往上,凤姐那扑了二斤面粉的大盆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浑身猛一哆嗦,凌夕条件反射,一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了!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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