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看到红尘滚滚,难免会沉迷不已,日子久了,她们就会明白自己想要呆在哪里,想要做些什么。
可丁娆娆却又不同了,她的志向呀,说不定还是陪在师父身边,作一个潜心学艺的弟子的,她这次出山,完全是被动的让师父给赶出了门,说起来,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的,若不是自己背弃师父,引来了杨宗志,也不会让师父那么恼羞成怒,洛素允的心思软,想到这里便觉得明日还是要找机会,好好劝慰一下丁娆娆。
正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呼吸一般的轻唤,软腻的道:“洛……洛师姐。”
洛素允听得真切,心想:“怎么……丁师妹也没睡着的么?”躺在小床上早就过了子夜,洛素允自己心思重重,料不到丁娆娆也如自己一样没法入睡,转念又想:“莫非……是在说梦话?”
呓语过后,身后便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只有流水一般的时间静静淌过,洛素允浑身紧绷着,既想答话,又害怕自己吵醒了人家,迷迷糊糊的再躺上好一会,背心上忽然一凉,丁娆娆掀开被窝,蜷着小身子忽然站了起来。
洛素允眯着亮晶晶的秀眸,从眼缝中看出去,见到丁娆娆穿着单薄的洁白中衣,衣炔翩翩,小身子傲然喷火,前凸后翘,暗夜里乍一看见,只让人以为遇见了一团幽幽的鬼影子,胆子小一些的,只怕立时便会吓得魂飞魄散,丁娆娆蹲下小身子,凑到洛素允的面前查看了一番,洛素允赶紧闭上秀眸,随着微微的呼吸闻到丁娆娆身上特有的甘甜香味变得渐渐浓烈,然后又慢慢小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只能瞧见丁娆娆娇软的背影,一道白影子蹑手蹑脚的向帐幕边飘去,掀开帐撩,清风吹得她的秀发向后翻涌,然后她一矮身,钻了出去。
洛素允面色一呆,心想:“丁师妹她去作甚么,莫非是起夜不成?”此时漠北的气候还是很冷的,中原温暖花开,但是这里的地面上依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突厥的牧民们甚至都还穿着皮裘,裹着毡帽,洛素允虽然穿的没那么多,但是从炎热的南方赶来,还是觉得非常不适应。
丁娆娆却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中衣,不畏寒冷的钻出去,她去作甚么呢,除了起解……实在想不起还能有什么要紧事,突然又想到……方才丁娆娆似乎在背后唤了一句,她是想叫自己陪着她么,难道她是有些害怕,又或者不好意思,怕被军中的士兵们撞见了,那她……就更应该穿戴整齐,免得不小心遇见,互相间尴尬才对呀。
洛素允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胡思乱想着,她的眉头一跳,顿时又想到丁娆娆出帐前,还蹲在自己面前查看片刻,那便不对劲了呀,洛素允一咬牙,从被窝中飞快的钻出来,寒气扑面入体,钻入衣缝,冷得她磕嗤一声打了个寒战,洛素允抱着小臂,轻手轻脚的来到帐撩边,侧过小耳朵向外倾听。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洛素允紧紧的闭住秀眸,运转剑心修道的秘诀,脑中顿时起了感应,能够捕捉到一个幽灵般的小身子,犹犹豫豫的矮身钻进了旁边的大帐内,又转身放下了幕布,洛素允心头一跳,不禁暗想:“她去……她去那里作甚么?”
旁边的大帐内住下的是杨宗志,那是他大将军的主帐,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丁娆娆这么半夜里,难道去找他有事相商,还是说……她怀有别样的目的。
事情一旦涉及到杨宗志的安危,洛素允顿时便惶遽了起来,也来不及套上一件外衣,而是紧着莹白色的小鏊,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钻了出去,走到主帐外,不敢掀开幕布直接进去,而是凑过小耳朵在外偷听,里面静幽幽的,听不到半点回响,平心静气的想要再度运转剑心修道,可是心里面记挂着杨宗志,这心法便再也不灵光了,而是怦怦乱跳着静不下气来。
一时间想:“丁师妹一个孤身女儿家,半夜跑到男子的帐内,还能作甚么?”继而又即否定:“不会的,丁师妹冰清玉洁,绝非浪荡艳妇,她才不会是不知羞的女子。”
可她既然不是别有动机,为何不能光天化日的去找杨宗志,而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分,偷偷潜到杨宗志的住处,何况杨宗志现下早已睡熟了,她这么做,要么是害人,要么便是……
洛素允站在帐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急得频频跺足,最后一咬牙,侧过小身子,轻轻的向帐内钻去,她知道丁娆娆是梵妙霓的关门弟子,剑心修道的功夫练得不亚于自己,害怕自己稍稍一动,便会被丁娆娆给觉察出来,因此死死的屏住呼吸,动作也放得很轻。
摸进帐内,四处一片漆黑,目光在前后左右打了个转,能够见到一团飘飘忽忽的白影子,拢身站在不远处的身前,这里是两万大军的主帐,布置得足够宽敞奢华,侧前方有虎头军案,摆了有一排桌椅,正对面的,却是杨宗志的随军小床,而丁娆娆便是站在床头,仿佛鬼影子一般静静矗立着。
洛素允心头一扭,只觉得好生怪异突兀,对丁娆娆的举动更是摸不着头脑,耳听着前面隐约传来小小的啜泣声,一声声,一粒粒,如同鬼吟让人头皮发麻,洛素允的手心中浮出一层冷汗,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丁娆娆孤零零的身后,这回能够隐隐的听见她在轻声呼唤:“泣……大哥,大……大哥……!”
“呀……”这还是洛素允第一次听见丁娆娆叫杨宗志作大哥,这一声叫的甜腻无比,恍若有一种销魂蚀骨的情感随着呼唤传了出来,真切入肺,洛素允若有所思的蹙了蹙艳丽的秀眉,一时竟然忘了身遭的寒冷。
“原来呀,丁师妹心里面……也是藏着宗志的啊。”听到这样浓浓的啼血呼唤,就算是个石头人也能明白这位娇弱的少女心思,看来她被压抑的太久了,所以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定大家都睡着了之后,才敢大着胆子偷偷跑过来叫了几声,然后又偷偷的溜回去,便算是心满意足。
可她真的能够心满意足么,她既然如此喜欢宗志,为何不愿意跟他说呀,依宗志的性子,也不一定就会摇头拒绝的,况且丁娆娆兰心蕙质,生得又这般精美无双,我见犹怜,就算洛素允身为女子,看见了也会砰砰心动。
丁娆娆自身的条件也不算差,她为什么不敢去说呢,洛素允的心底里藏着满是疑问,便要开口打破这诡异的画面,正在这时,丁娆娆轻轻抽泣一声,忽然从脖颈的衣襟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饰物,拿在手心里缓缓的摩挲,洛素允只觉得眼前一阵光亮闪过,眼睛一迷,面色却是变得蘧然大惊,几乎一嗓子大叫了出来。
打了四五天的吊瓶,现在身体总算是好一点了,多少年没有这么病过了,这一次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晚上没法码字,白天会抽一些时间,等我调节一下状态吧。
第六百零一章 故客 之五
次日清晨,大军在莴恰河沿岸泅渡,过了宽阔的河滩后,忽然一反常态的开始疾速前行,顺着漠北的荒滩,驰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当天傍晚便来到了雄狮族的领地驻下。
这里距凤凰城王庭不过六七十里路,大军疾赶了一天,所有人都累得不轻,天还未黑,许多人就安营睡下了,军营内震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洛素允端着一盏热茶,脚步轻盈的走到主帐内,抬头见到一抹幽幽地灯烛,杨宗志正伏在军案上,注目的盯着桌头的一张地图,目光若有所思。
看到此情此景,洛素允的心思一柔,不由得露出恬静无比的美态,脚步便放的更轻,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背后,手中的茶盏正要悄悄放在桌面上,杨宗志忽然回转过身来,一伸手将洛素允搂进了怀内。
“呀……”洛素允毫无准备,险些吓了一跳,手中的热茶也几乎洒了出来,赶紧定气握好茶杯,飞快的放在桌面上,也来不及对着滚烫的小手儿吹口凉气,便捏着小拳头在杨宗志的胸口上狠命的捶了几记粉拳,秀眸横着他,啐道:“坏东西……明明看地图看得入神,怎么就知道我来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将脑袋凑到她的耳角边,嘶的抽了一口气,叹道:“洛仙子身上这么香气扑鼻,淡雅素裹,我想不知道也难呀。”
“是么……”洛素允似笑非胜笑的横了他一眼,抿着小嘴娇笑了起来,俄尔促狭的凑近身道:“我身上真的有这么香吗?”
桌头上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正照在洛素允洁白无暇的脸颊侧方,杨宗志低头一看,见到这位仙子姑娘少有的媚态毕露,仿佛是正在撩拨着自己,这幅斜眉露齿,绽放笑颜的表情,若是摆在苏瑶烟那狐媚丫头的脸上,倒是并不出奇,反倒出现在洛素允妩媚端庄的脸蛋上,让人心生异样情怀。
杨宗志的胸口一热,忍不住又抢过来抱住她酥软的芳香娇躯,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洛素允躲也躲不过,况且根本也兴不出躲避的心思,任由他嗅了好几口,这才脱开身道:“好啦,我有话问你,昨夜里,你就没有闻到香喷喷的气味,在你鼻子边呆了大半晚?”
杨宗志笑道:“我倒是想来着,可惜洛仙子不让我染指,我只能借酒浇愁,醉得厉害了,不省人事。”
“哼……”洛素允俏媚的横了他一眼,咬住红唇道:“看来你还真是醉得不轻哩,可不知道……”话到这了嘴边,忽然又心头警醒:“我这是怎的了,干嘛心里面酸溜溜的,忍不住便要把什么话都对他说了?”
自从昨夜看到丁师妹缩着小身子,站在杨宗志的枕头边,默默有语,洛素允的心里面便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幸好丁娆娆或许一门心思都在床上的杨宗志那儿,所以对身后不远处的人影子也一直没有留意,洛素允才能听见她低声叫了好一会“大哥……”,继而……又从怀内的脖下取出一块紫色方形小玉。
洛素允看得大吃一惊,几乎脱口叫出声来,“紫玉符……”其时杨宗志在床上酣睡正香,对这些毫无察觉,甚至还能听到他低低的呼噜声,帐内一片漆黑,紫玉符上泛出一阵清亮的光华,照射在杨宗志的脸颊边,就着这么一丝光线,洛素允和丁娆娆都能痴痴的见到他的睡态。
与丁娆娆凄凄婉婉的可怜目光不同,洛素允只瞧了几下,便又仔细的瞪着丁娆娆的背影,心底里百转千回,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了,这块紫玉符,洛素允在神玉山倒还见过,正是凭借紫玉符,她才认出了杨宗志的身份。
当天晚上,事毕之后,她清楚的记得这块紫玉符被师父梵妙霓收走,揣进了怀内。那么……又怎么会落在丁师妹的手心里,这事情岂不是前后矛盾。
设若紫玉符是师父亲手交给丁师妹的,那么师父必然将丁师妹看作了师门传代之人,无比的满意,又怎么会将丁师妹赶出山门呢?
假若事情不是这样,紫玉符不是师父交给丁师妹的,却如何落在丁师妹的手心里,她揣着紫玉符,不远万里跟到了漠北,前后这么一联想,洛素允便可以捕捉到,紫玉符……一定是丁师妹从师父那里偷走的,也只有这样,她才会不辞辛苦的远涉塞外,想要远远的躲开师父追踪,只有距离南海越远越好。
这些日子以来,丁师妹为何总是心神恍惚,又为何会对着自己可怜兮兮的抹眼泪,恳求一起出使突厥,所有的答案在那一瞬间全部都解开了,丁师妹盗走师父的紫玉符信物,是想承接神玉山的衣钵,作下一代的掌门人,她的功夫是梵妙霓亲手所授,论资格当仁不让,可她竟然连这么一段日子也等不了了,提前下了手。
想清楚这些,洛素允心下不免泛起寒气,见到丁娆娆一会对着紫玉叹气,一会又对着杨宗志抹眼泪,如此反复良久,终于伸手擦干了脸颊上的残泪,和落在紫玉上的晶莹水珠,略略收拾了一下白色中衣和发髻。
洛素允悄悄躲在了帐内的案头边,看到丁娆娆行尸走肉一般的穿过面前,香风涌动,便犹如孤魂野鬼一样的走出帐去,洛素允的心头却似翻江倒海,忍不住又想跟上去,将这件事情问个清楚。
总算她心思柔善,瞧到丁娆娆苦兮兮的模样,仿佛已经大有悔意了,何不等她自己说出来,再对她良言相劝,让她去师父面前磕头认错,也好成全了大家的颜面。
想清楚这一节,洛素允暗暗拿定主意,强装无碍的回到偏帐内睡下,和丁娆娆两人同床异梦了一宿,第二天大军赶路又赶得很急,这事情便压在心底里没有同杨宗志说,这时候……终于不由得都堵在了喉鲠内,颇有些不吐不快。
“怎么了,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杨宗志在她耳边轻笑着吐了一口热气,将洛素允唤回了神,她娇婉的眉头一动,撇了撇美艳的红唇,低声道:“啊……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为什么前几天咱们走的这么慢,今日……反而加快起来了。”
“哦……原来洛仙子真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