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哈哈笑道:“我也想你,想的紧。”
“是么……”费幼梅抬起素淡的妙容,朝他轻轻裂齿满足的一笑,眼神柔媚至极,她喷着口吃晕香道:“对了,看见你差点忘了正事哩……”她说到这里,从杨宗志的怀中酥软的站立起来,拉着杨宗志来到身后的几匹骏马下,杨宗志这才有余暇去打量她身后的拉人。
稍稍抬头望上去,正对面马上人扯下面罩,蓄着小胡须,却是佟乐,杨宗志笑着招呼道:“佟二哥……”
佟乐点头道:“杨兄弟,我可把小师妹交给你啦,你不知道,自你走之后,小师妹她整天茶饭不香,尽是在怨恨你不带她一道离去,师父和师娘看不过眼了,大骂说女儿不中留,那志儿就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你为他恁的牵肠挂肚?”
他模仿董秋云的语气说着话,一边和杨宗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费幼梅在一旁羞得面红耳赤,忙不迭的跺脚娇啐道:“二师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却是既羞且喜,油然间抱住了杨宗志的胳膊,再也不愿松开。
杨宗志止住笑声,回头瞥了她一眼,暗想:“嗯,幼梅儿总是这么娇痴的,她和自己名分已定,便再也不用在人前扮着脸子,愈发对自己痴缠。”自江南两人邂逅相识以来,杨宗志初时只觉得她是个高傲的如同山巅白雪的小公主,与平常世人搭一句话都是不愿的,再加上那时候两人间误会颇深,她一口一个大骗子的斥责杨宗志,更是没了好颜色。
后来两人了解越久,这姑娘才渐渐放下了平素的伪装,显露出她那不含半点杂质的诚挚真情,杨宗志总是忘记不了,那个从武当山头上舍身跳下来,和自己一起挂在山崖松树边,尚且还能娇啼婉转的小姑娘,他的那句誓言,“我若再骗你一次,就让我投江死了。”兀自还在耳边萦绕。
到了现下,他们经过费清和董秋云的默许,算得上是未婚儿女,只是差了个仪式罢了,两人间心灵相通,不亚于灵犀一点。
佟乐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白剑派弟子,只是对杨宗志抱了抱拳,并未搭话,杨宗志眼神一转,又看向了他们的身后,只是他的视线还未看清楚,那马上二人从马背上飞快的跳下来,掳起长长的衣衫下摆,当头拜道:“少主人……”
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放开身边的费幼梅,皱着眉头走过去,见到那两人一高一矮,正是吴铎和裘仁远,杨宗志怔住道:“你们……”忽然看见他们两人身穿长长的缟素,额头上捆了白绢,缎带一般的绢尾在脑后,被风吹得高高荡起。
杨宗志看得心头一跳,暗觉事情不妙,急忙问道:“出……出了什么事了?”
吴铎团身跪在地上,伸出衣袖抹了抹眼泪,抬头大哭道:“少主人,军师……军师他老人家,已经大病过世啦!”
杨宗志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惊又悲,慌忙拉起吴铎和裘仁远二人,哑着嗓音道:“怎么……怎么会大病的,我前几日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么?”
三个大男子,站在街头酒楼下哭成一片,杨宗志回想起那白发老道长的音容笑貌,仿佛历历在目,自从第一次在阴山上相见,奉送玉笛,再到其后种种,无不跟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有关,待得他在长白后山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后,更是明白原来这位老人家为自己操劳了一世。
杨宗志选择决然离开那山谷,其一是觉得自己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第二……也是不忍心再看到那老人家白发如霜,小时候,他牵着自己的手云游天下,将自己安排在滇南投师,这些记忆杨宗志虽然想不出了,但是只听到那老发道人说起,他便不知为何……笃信无疑。
眼下……老道长已仙游而去,在杨宗志的心头不吝于走了一位慈爱的长辈,他骤然听到噩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茫茫然站在街头上,潸然泪下。
费幼梅在他身边,陪着他抹了一会清泪,娇声哽咽道:“大哥,老道长他走之前,还把我叫过去了呢。”
杨宗志回过头来,呆呆的问道:“那……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费幼梅点头道:“有的,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卧病在床了,下不了地,拉着我,咳嗽的问我,‘那孩子他毅然回转中原,可是觉得贫道所说之事,他信不过的么?’我便回答他说:‘不是,大哥他信得您老人家,他只是……他只是……‘。他便又问我:‘那他是觉得老道士算计太深,一时接受不了的吧。哎……他的爹爹敬王爷为人心慈手软,为了他娘亲,坐失良机,到了那孩子的头上,他难道要重蹈覆辙,步上他爹爹的后尘不可?他定然会跟你说,他不愿意去做皇上,更不愿意因为这事,将你们这些出众的女子们牵连入内,是不是?’”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头咚的一响,暗叹道:“老人家弥留之际,依然将我的心思猜的如此精准,不是神人又是什么?”可就是这样一位算无遗策的神人,也有生老病死的这一刻,杨宗志听着费幼梅娇软的嗓音回忆当时情形,心中便能幻化出白发老道长的模样,胡须少少的几缕,挂在苍老的额下,脸颊上尽是深深的皱纹沟壑。
费幼梅轻泣道:“他还说呢,裘二哥和吴四哥对你们一家忠心耿耿,乃是你爹爹赐名的忠仆下人,他自知大寿将近,无法再帮你爹爹带着这些人了,而是让我带着他们来投奔你,我本来急的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好,可是那老人家说过话后,忽然阖住眼睛便再也没有睁开,我就算想替你拒绝,也无法说给他听了哩。”
杨宗志听的心头一惊,回身盯着垂首而立的裘仁远和吴铎,定声道:“老道长,他真的……这么说的?”
裘仁远道:“少主人,我们这些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军师在世的时候,我们还能跟着他老人家,可他现在过世了,我们除了跟着你,还能去哪里,军师他吩咐过了,让我们草草料理他的后事,便舍弃山谷,随了你来到北郡,眼下八千子弟,都在城外汇集着,只等你一声令下。”
杨宗志的脸上阴晴不定,变换极快,心底复杂一片,一个怪异的想法忽然跳出来,道:“莫非……这是那老人家所使的苦肉计?”那白发老道长千方百计的游说他带兵谋夺天下,自少时起,便安排他习文修武,所作所为,无不是为这个目的筹谋策划,半个月前,杨宗志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难说眼前这一幕,不是他暗中安排。
究其所以,杨宗志对那位老道长虽然亲昵,却更敬畏,那老道长行事为人,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无迹可寻,就连他也猜不出半点。
冷眼看着吴裘二人一脸悲戚,甚至幼梅儿都陪着堕了好些清泪,杨宗志不禁又在心头暗骂自己:“呸,你怎能……如此猜忌一个故去之人?”
漫说那老道长对他一家,对他自己有过大恩大德,就算是一个相见几面的知心人,听到人家的死讯,也万万不可动了这般妄念。
杨宗志蹙眉道:“裘二哥,吴四哥,过去我不愿意作那背负血海深仇的小皇子,带着你们征战天下,只是因为我曾经亲赴战场,深深知道……一旦战火起来,只能造成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上位者为了一己私利,顾不得天下千万子民的生死命运,最后就算侥幸坐上了什么宝座,又怎么能坐的心安,问心无愧的?”
裘仁远抱拳道:“少主人,你说这些军师临走前也都交代过了,他说他放任你离去,自然不会再来逼你做事,我们本来就是你家的下人,跟了你后,你给我们找个清净之所开山种田,我们便去作农户,你让我们泛舟打渔,我们便去作些渔夫,总之决不逼你做任何不愿做的事情,我和吴四弟对天盟过誓约,谨遵他这番教诲。”
吴铎洪声道:“不错,少主人,属下再也不敢逼你啦。”
杨宗志背着手,在雪地上踱了几步,不由得心头一动,暗想:“他们有八千军马,而此地义军正在筹划抗击蛮子,人力不足……”想到这里,他不觉怦怦心跳,暗想这一切难道是天意不可,前几天诸多不顺,要么缺粮,要么缺人,现在却是正当用人之际,八千人马主动来投。
转念又狐疑:“那老人家果真能算出身后事不成?”他临死之前,让这八千子弟来投奔自己,难道是算准了自己定然拒绝不了。
杨宗志毫不怀疑自己在北郡的所作所为,那老道长必定了然于胸,他甚至不需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自己正当缺人之时,他让裘二哥这些人来投奔,而且说明任由自己使用,便好像下了一个无法让人摇头拒绝的蛊。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回头道:“裘二哥,吴四哥,你们要跟着我也行,但是咱们有言在先,我不作什么少主人,也不会带领你们去打天下,若是你们不愿意,尽早可以提出来。”
裘吴二人不待他话说完,顿时大喜道:“我们愿意。”
杨宗志的眉头不禁皱了一皱,又道:“还有一事,蛮子即将入侵边境,我会带领一帮义气汉子们抗击北蛮,蛮子兵强马壮,这一趟交战,生死难测,那八千子弟们本是有家有户之人,没有理由蹚这浑水,你们这就传令出去,不怕死的尽可留下,若有家眷顾虑,自管走了,余人决不可留难,而且……留下之人就算没死,活着赶走了蛮子,我也没有什么封赏,至多带着他们去回转滇南去谋日子,听清楚了么?”
吴铎喜色连连的点头大笑道:“使得……使得,咱们本就是少主人你家的奴仆,死就死了,侥幸没死,还能跟着少主人浪迹天下,这话根本不用传,也没有一个儿郎会走。”
杨宗志咬牙道:“让你传,就去传,还有……以后就叫我杨兄弟,什么少主人之称,日后再也别提!”
多谢大家的支持,就你们这些书友,我聊以,完本应该不是问题。
第五百一十一章 折翼 之六
杨宗志下楼后,史艾可便拉着李十二娘等人趴在楼栏边,向下张望,朱晃等人坐在酒桌旁,撑住脑袋蹙眉细思,小声商议着如何出兵,方能稳妥的奇袭到蛮子的两万先锋,又不会被人家反而围困住。过了一会,楼栏处传来史艾可清脆的大叫声,咬牙切齿道:“呸……臭哥哥,又在下面调戏人家小姑娘啦!”
众人听得心中好奇,忍不住一个个凑过脑袋,就着木栏的窗花向外偷瞥,见到斜斜的风雪下,杨宗志果然将一个素白长裙的妙媚姑娘抱在了怀中,双手抱的紧紧的,这里视线垂直落下,只能看清楚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何其亲密羡慕旁人,路两旁不时有些行人经过,驻足痴痴观看,那姑娘的面容便半点也看不见。
不过再见到长风荡起那姑娘飘逸的裙角,在她身后化出一个窈然欲仙的倩影,这路道旁的行人瞧见了,个个脸庞上显露出色魂于授的羡艳,便可以轻易推断,那姑娘必定生的美貌出众,有倾国倾城之姿。
白老大在背后啧啧连声赞叹,朱晃尴尬的挠着头皮,呵呵笑道:“杨兄弟……嗯,他就是这样,像他这样的齐眉英武男子,有些小姑娘爱慕,那也是……也是正常的紧。”
现下正是大军商讨对敌之策的紧要时分,而且他们众人又都是杨宗志邀约过来,看着杨宗志放过正事不提,反而去酒楼下和一个美人儿调情,甚至瞥见那美人儿的打扮,便知道……或许她的身份就是这北郡十三城里的某个大户小姐,听说了杨宗志的事迹,仰慕着他,前来与他相会,也是说不定。
朱晃虽然觉得此举不妥,但然是只能尽量帮杨宗志敷衍过去,众人便又兴怏怏的坐回到酒桌旁,商议出兵的劲头……便这么浅了,大家默然无声,忽然颜飞花咬牙站起来,起身向外走去。
朱晃急忙招呼道:“颜姑娘,你……你去哪里?”
颜飞花愠怒道:“那人自己都不急,我们又在这里着急上火,顶什么用,我出去走走。”
朱晃苦着脸道:“颜姑娘,你再多等片刻,我这就去叫杨兄弟上来,咱们还是大事要紧。”
话刚刚说到这里,忽然楼栏边的史艾可又脆声娇呼道:“咦……哥哥他竟然……竟然跟着人家走啦!”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慌忙又俯下腰身,从窗花边看出去,见到杨宗志果然从那位姑娘身后的随人手中牵过一匹马,抱着那姑娘跨上骏马,抽鞭向东北方骑去,瞧这方位,定然是出城去了,颜飞花娇媚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怒不可遏,拉起李十二娘道:“十二娘咱们走,看见这悠哉逍遥的臭家伙就生气,咱们去和姑姑说会话去。”
李十二娘诶的一声,不由自主的被颜飞花拉扯着,踉踉跄跄的往楼道边走去,心下不免暗暗奇怪:“颜姐姐她……她好大的怒气呀!”
过去的颜飞花只是洛都城妙玉坊中的一个献舞女子,气力并不会大,李十二娘自幼习武,学的是家中祖传的军门拳法,后来又被洛都花魁娘子公孙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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