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劲力在空中相交,砰大的一声,何淼儿夹在他二人中间,只觉得自己被压制的难受窒息,不禁啊的一声娇唤了出来,两人听到何淼儿的呼喊,不由都是一窒,停下手来。
杨宗志抬头看聂云萝阴沉着脸,皱纹密布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道:她此刻情绪如此不定,我若再想问她什么,只怕也是问不出来,好在我现在知道了这曹雄的名字,到底与我有没有关系,我到外面去找一个熟知江湖密事的前辈人物,说不定就能打听出来。他想到这里,便道:“聂前辈,我将这何小姐,还给你,我们罢手,好不好?”
聂云萝万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功力却是如此深厚,自己受他一击,到现在还在气血翻涌,兀自平息不下来,而这小子竟然还好像没事人一样,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点一下头,表示同意。
杨宗志知道这聂云萝口蜜腹剑,常常口中说着温和的话,可是心中想法和手中行事却是狠毒无比,对她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展手将何淼儿缓缓推到她面前,看见她微微伸手接了过去,再缓缓倒退着走到祠堂门口。
这才平气下来,他抱拳道:“聂前辈,你口中所说的曹雄,我确实是不认识的,不过我忘记了过去的记忆,自会去查探一番,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挥手大步走了出去。
何淼儿软着身子,靠在师父怀中,强行将自己转了一点方向,看着杨宗志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想起自己这一天的甜蜜浪漫与心酸,心情大起大落,突然感觉悲从心起,怎么也都抑制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哭了起来。
聂云萝呆呆的站了半晌,听到何淼儿这声大哭,才温和道:“傻丫头,别哭了,那个小贼已经走了,师父答应你,一定会捉住那个小贼,给你,给师父报这个仇。”说完狠狠的一咬牙,牙齿吱吱作响。
杨宗志退出祠堂,眼见外面守备之人,受伤的不少,看来那淮南八仙倒是手下一点也不留情,他毫不停留,顺着来时路一路纵跃出去,不多一会,就出了西罗天教的大门。
出了大门,他不禁想:曹雄……曹雄,到底这曹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一路想,竟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白马还留在西罗天教里,信步走过山脚,走到了一个碎石耸立的山麓之下。
他垂头走路,浑不知方向,突然背后的玉笛吟的一声轻响,杨宗志微微一惊,暗道:怎么回事,这玉笛生了反应,每次都是有事发生,难道现在……现在。
思到此处,杨宗志蓦的感到一阵压力随身附体而来,犹如自己身处何淼儿的小楼之中一样,那压力就如大海潮汐,逼迫近身,自己浑身都感到万分不对劲。
杨宗志停下脚步,抬头一看,见前面山麓间依稀站了一个人,此刻夜深人静,月黑风高,那人样貌气质看不清楚。
杨宗志心中惴惴,暗道:在何淼儿的闺房之中时,也是他么?这人为何要留难于我,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杨宗志暗自揣测,不敢近前,也无法退后,那人站了好一会,仰头看着天上迷蒙的月色,忽然转回头来,轻喝道:“小子,出招。”
杨宗志一愣,不知那人到底是何意,便也不动,静观其变。那人等了一会,又哼道:“婆婆妈妈的,废物一个。”说完再不等待,右手衣袖一拢,一掌推了出来。
杨宗志自在点苍山功力大进之后,一路出山江湖少逢敌手,除了面对铁剑卓天凡以外,其余皆是取胜,因此对自己此刻的功力信心十足,这时听到那人口中鄙夷之语,却也激起他的傲气,想也不想,便迎着他的掌力痛击过去。
两人掌力轻轻一交,在空气中未曾引发任何波动,仿佛两个人只是轻轻握手一般,但是杨宗志身处其中,却是感到自己右手一阵剧痛,手掌轻颤,显然那人功力更是深厚一筹。
那人倒是未曾想到杨宗志能接下他一掌还不反身退后,口中夷了一下,轻道:“好。”右手化掌为指,嗤的一声点了过来,杨宗志大惊,暗道:这是剑气么?怎么卓前辈的剑气之法,这人也会的?
杨宗志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平劲敌,手上不敢含糊,施展出傅多坡亲传的擒月枪法迎了过去,两人在这无人幽静的山麓下,斗得惊心动魄。
过了一会,杨宗志恍然道:不对,这人手中所使的,并不是剑气,卓前辈在用剑气的时候,手中仿佛有一把若有若无的气质宝剑,剑锋扫过,无可匹敌。这人指力虽雄厚,但是气劲出来,只能击中一个点,其他的地方,却是照顾不到。
杨宗志先前被这人杀气压力所制,心中不禁有些怯意,手中也是短了几分,这时明白过来,才是豪气涌集,哈哈一笑,径自转身腾身而起,运起了云龙九转的身法。
杨宗志将身法运到极致,在空中仿若一道青烟,那人指力虽快,却也无法近到他的身,杨宗志在空中将那人的步法方位看了个通透明白,见他脚下依稀踩的是八卦步,依照乾坤,坎离四象行走,每走一圈,便换一个方向。
杨宗志哈哈一笑,垂落下来,手中施展擒月枪法径直取向那人下一步的坎位。那人在下面,越打越是心惊,他初时仅是出手相试,并未运足全力,到了后来见杨宗志越来越从容,不禁也是慢慢加力。直到杨宗志腾身而起,那人恍惚明白过来,两人招数在坎位尽力一击。
杨宗志从天而降,本就蓄势良久占了便宜,不过二人这招过后,俱都退后三步,却显是个不败不胜之局。那人沉吟了一会,突然道:“小子,你是从点苍山来的?”
杨宗志喘息暗道:原来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的,那他为何要为难于我?便答道:“是。”
那人微微转身,侧对杨宗志,口中渭然叹气,过了一会,才悠然道:“小子,你……你好好对她,若你待她不好,即便是你武功不错,但是我要对付你的话,可有的是手段。”
杨宗志一愣,不知他口中说的“她”到底是指的谁?不由接口道:“什么?”
那人霍然转头怒道:“婆婆妈妈的,我看着就生气。”只是这句话说完,他又转回去,痴痴的凝望面前,不再多说其他的话,杨宗志顺着他的目光而去,依稀看见他面前有一个大大的土堆,土堆前是一块高高的巨石,看上去倒像是一座坟墓。
杨宗志见他对着这墓冢发呆,矗立良久并不再发话,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人恍若一块石雕一般,纹丝不动,过了一会,一口幽幽的长叹发来,这叹气声中,又有惋惜,又有怀念,为这迷茫的月色平增一股沧桑之意。
杨宗志心中一动,暗想:看来这坟墓之中,掩埋着对这人极重要的人和记忆,所以他呆呆的看着这个坟墓,显然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好一会,那人才转回头,看见杨宗志还站在那里,不禁皱眉道:“小子,你怎么还不走?”
杨宗志不答话,反问道:“前辈,这里面埋着的,是什么人?”
那人仿佛甚不耐烦,喝道:“你管这么多,作甚么?你只要记住我今晚和你说的话,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然……嘿嘿。”那人嘿嘿嘿嘿冷笑几声,径直拂袖离去了。
杨宗志待他走远,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走近那坟墓石碑,仔细看了起来,透过头顶悠悠的月光,看见那墓碑修葺得甚是整洁干净,上面一排豪迈大字写道:“爱妻史氏翠翠之墓,愚夫西门松泣立!”
杨宗志看的心中一片怅然,摇头思忖:史翠翠……史翠翠,那不就是筠儿的亲身娘亲了么?那这个人……这个人难道是西门松教主不成?不对不对,我听说这西门教主已经遭人暗算,自己都下不了床了,这人好好的,怎会是他?
他沉默良久,不禁缓缓将身子靠在史翠翠的墓碑旁,坐了下来,方才与那神秘人交手,实在是用尽了杨宗志的全力,此刻一放松下来,他只感到浑身说不出的倦意上涌。
坐了片刻,他觉得脑中渐渐迷糊了起来,迷茫间,一会是筠儿那娇美出尘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深情低语,隐约喊道:“大哥,大哥,你怎么还不来看筠儿,筠儿等你等得心也痛了,人也消瘦憔悴了,大哥,你快来吧,筠儿求求你快来吧。”
再过一会那面容又一转,变成一副清丽可人的模样,却是何淼儿,对自己咬牙恨道:“傻瓜你说,你是要去东边,还是要留在西边,哼哼,你偷看人家那个……,人家都还没找你算账,你若是去了东边,我便恨你一辈子,而且我和娘亲一样,再也不会过上一天快活日子,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杨宗志一时只觉得心头矛盾之极,浑身仿佛置于一池冰水之中,冷的自己忍不住想要打战,得得,得得两声过后,杨宗志突然醒转过来,抬头睁眼看见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此时正是启明星过,夜露风高,自己坐靠在筠儿娘亲的坟墓旁,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头顶几片翠绿的丛草枝叶,繁茂的盛开,那上面不时滴下几滴丝水露珠,滴到自己的头顶,再顺着面颊滴落到自己的胸襟上。
杨宗志垂头呆望着胸前的水渍,记忆起自己梦中所想,不禁有些惘然,暗道:我是外人,这东西罗天教之间,杂缠着几代人的恩怨情仇,若想要轻易去化解,只怕是不容易的事情,而且我此时身份已然暴露,再想从容行事,更是难上加难,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杨宗志想到这里,只觉头顶又是一滴水露莹莹落了下来,洒璃于他的面上,他突然心中一动,拍腿道:是了,我怀中不是一直有着王有期所作的他自己的面具么?我是外人,但他却是罗天教中的人,自己只要冒作他的身份,暗中撮合行事,也不容易受到排斥,到时候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也好抽身退走,赶紧去洛都,找寻爹娘的消息。
杨宗志脑中急闪,便将这件事想了个清楚,不由心情舒畅不少,抬头再看,头顶隐放光芒,初霞一过,天空更见晴朗,万里无云,犹如碧水蓝天。
杨宗志站起身来,啊的伸了一个懒腰,从怀中取出王有期过去在北郡作下的面具,轻轻覆盖于自己面上,这才哈哈一笑,对着筠儿娘亲的墓碑行了个礼,漫声道:“昨夜多谢伯母留宿一宿,小子深受伯母恩惠,必不让伯母您失望就是了。”说完转身,大步向罗天教的方向走去。
……
第一百八十章 逼誓 之三
天空渐渐晴朗明亮起来,杨宗志依着昨夜骑马过来的方向,依稀辨认罗天教走去,走了半晌,抬头看见一个大大的庄园们,门口两座威武石狮,悚然矗立。
这大门与先前在西罗天教门前所见,无论布局还是摆设,几乎完全一样,只是门口的大红灯笼此刻还没取下,这灯笼上方正中,大字写着“罗天教”三个大字,字下面还有一只金光锦鸡昂头高立,与西罗天有着一些分别。
杨宗志看个分明,便慢悠悠的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想要是别人问起王有期的事情,自己该怎么措辞辩解一番,只是他还没走到大门口,突然门内冲出一群青衣汉子,将杨宗志围在了中间,簇拥起来,杨宗志微微一惊,暗道:难道……难道自己还没有说话做事,便已经暴露了身份么?
他暗中低头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应该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不由得脸色一整,正要说话,那些汉子中一人却抢先道:“副坛主,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在这里天天盼着你,你……你可要为我们风神坛当家作主啊。”说完竟是微微啜泣了起来。
杨宗志看他神态表情,再听他口中所说之话,心中一松,暗道:原来他们不是识破了我的身份。便学着王有期的沙哑嗓音,皱眉问道:“哭些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原本是军中之人,军士自政少得到的训斥就是:男儿流血不流泪,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所以看到这汉子话没说两句便啜泣痛哭,自然有些恼意。
刚才说话那汉子说了一句,便抹泪哭泣起来,其他汉子们见到,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睛,气氛一时颇显伤感,杨宗志又一皱眉,这时汉子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咬牙恨声道:“副坛主,自从你出去外面,想要去多找些江湖朋友到教里面来帮手,惊雷坛的那帮家伙就不断寻衅,找我们的麻烦,毛坛主他年岁大了,一直不想多生事端,便告诫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一切是非曲直,都等到教主他老人家能够下床来,重新执掌教务的时候,让教主他断个黑白分明。”
这汉子一口气说了一段,吞了下口水,接着道:“哎,没想到惊雷坛的熊百平坛主见我们一直隐忍,以为我们胆小好欺负,更是变本加厉,前几天吵着要给教里面重新选坛主,说毛老坛主他年纪太大了,应该退位下来让贤给年轻人上……本来我们罗天教就有年老让贤的传统,这样说起来倒也还罢了,可恨的是,熊百平那家伙说我们风神坛现在人才凋零,枝叶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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