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茹见老太太毫无原谅自己的意思,知道流敏在此跪着也是多余,便吩咐下人将流敏强行带回了翠玉园,自己仍在那雨中跪着。
而此时,流萤却是命人关了窗,掌了灯,在那灯下悠闲地看书识字。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天已放晴,屋外的草木透着一股被雨水洗过的清新,叫人看着心情便舒畅。
梳洗过后,不肖她打听,清荷便着急着将一切都告诉了她:“二夫人昨晚在雨里跪了一夜,早上绿苑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如今被人抬回去找大夫诊治,却被诊出她有了喜脉。”
“是吗,二娘可真是可怜,待会儿你们都陪我去看看她吧。”流萤眼眸淡淡扫了碧珠一眼,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开心或不开心的情绪。她可没有忘了前世她的那个犹如混世魔王一般的弟弟,仗着自己是嫡出的男孩子,平日里没少欺负过她,更可气有一日他竟放狗跟在她身后追,咬掉了她的鞋子不说,还吓得她钻进鸡圈一整天都不敢出来。今世嘛,这孩子能不能生得出来,还是个问号呢!
“是”琳琅和碧珠随着清荷连声应是,自从二人随了流萤搬进向晚园后,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份已今时不同往日,便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流萤,表面上是恭恭敬敬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了。
连日来,流萤除了每日去给老太太请安外,就是一如既往地去给孙玉茹添堵。那日流岑虽然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园子,随后又吩咐众人没事不得乱嚼舌根,但关于大夫人之死的传闻早已在园子里传得风是风雨是雨,私下里人人都道大夫人乃是被二夫人害死的。
孙玉茹那日白天受惊过度,晚上又淋了雨,连日来一直高烧不退,因她有了喜脉,怕药物伤了孩子,大夫只敢开一些性子温和的药,原本便已好得慢了,偏偏流萤每每前来探望还都是一副懵懂无知、百般讨好的模样,孙玉茹一方面怕她从下人的口中听到了些什么,一方面又怕老夫人会告诉她点什么,因此每日里都在提心吊胆中度日,这一病竟足足在床上缠绵了大半个月才渐渐好转。
谁知这边刚刚能起得了床,那边老夫人便带着人来到翠玉园,大张旗鼓地要将流萤原本放在翠玉园的东西都搬到向晚园去。
因是老夫人亲自带了人前来,孙玉茹没法便只得跟着前去,原本一切都进行都有条不紊,谁知在搬上官兰馨那五箱嫁妆时,却出现了意外。
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五只大箱子,被人抬起来时竟然轻得如同空了一般,抬箱子的人均是一脸诧异地道:“这箱子怎么这般轻?竟像是空了一般?”
“怎么可能?”孙玉茹吃了一惊,疾步上前检查,却发现原本极重的箱子,竟被自己一手提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里面的东西呢?!”孙玉茹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将那五只大箱子一一打开,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箱子,她一脸震惊,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里面的东西呢?”老太太秦氏冷眼瞅着孙玉茹冷哼道:“这些日子,萤儿在我那住着,这箱子在你翠玉园放着,钥匙被你收着,你说这箱子里面的东西难道能自己长了腿跑了不成?”
“这……这……玉茹真的不知道。”孙玉茹看看流敏,看看流萤,再看看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不知道?!”秦氏鄙夷地看了一眼孙玉茹冷笑道:“我道那日你怎会如此好心要让萤儿进你的园子,哼!原来你早就打上了她这些财物的主意,竟趁着她不在园中的这些日子,将这箱子里的财物搜刮一空,庶出的终究是个庶出的,永远上不得台面!”
秦氏这一番话说得极狠,便是流敏也在一旁气不过地暗自瞪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拿这些财物!”孙玉茹在震惊之下,心中将所有事急速串联在一起,心头却是猛然一震。
难道是流萤?会不会她当日当着众人的面交给自己的,根本就不是这些箱子的钥匙?会不会在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她们早就将箱子里的财物搬空,然后换上她手中这些钥匙的锁,栽赃给她?
孙玉茹对上流萤那张仿佛瓷娃娃一般纯洁无暇的脸,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怀疑?可是若非如此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想到流萤平日里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乖巧模样,她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是她!”想到这儿,孙玉茹立刻手指着流萤,森冷道:“是她故意栽赃陷害于我,她把这些财物偷走了却故意来陷害我!”
“荒唐!”老夫人怒道:“这些东西本就是萤儿的,她会自己偷自己的东西?!”
“是啊,二娘!钥匙在你那儿放着,我就算想拿又怎么拿呢?再说了,我一个小孩就算是拿了这些东西,又能把他们藏到哪儿去?”流萤睁大眼睛面上露出极无辜、极委屈的表情,继续道:“二娘,你我本是一家人,就算是你拿了这些东西,我也不会怪你的,没了就没了吧!”
“谁说没了就没的?”老夫人秦氏握住流萤的手道:“这事我来为你做主!孙玉茹,我告诉你,绿苑那天帮着收拾的时候,那些财物可都是有登记过的,你吃了多少就给我吐出来多少,少一样都不行!”
“可是老夫人,玉茹是真的没有拿啊,若是老夫人不信,大可以带人去搜这整个园子!”孙玉茹此刻急得都快要哭了,她虽说是振威将军的女儿,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嫁妆相比上官兰馨而言可谓少得可怜,虽说上官兰馨当年一百零八抬的嫁妆如今只剩下这五箱了,但这五箱却是集结了所有嫁妆中的精华部分,就算是把她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拿去卖了,她也是赔不起这么多的钱呀!
“哼!你既然有胆量拿,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搜到呢?若是那些物件你找不出来,那么所有物品就都折换成银子,你照价赔偿就是!”老夫人冷若冰霜地说完,也不听孙玉茹的解释,牵着流萤的手便走。
其实,虽然这件事孙玉茹有最大的嫌疑,但也并不能就肯定地说东西就是她的拿的,只要仔细想想,便会发现这件事情还有很多漏洞,老夫人如此蛮横不听解释的最大原因,其实只不过是想给孙玉茹一个惩罚而已。
这点子心思孙玉茹又岂会不知?所以为讨老夫人欢心,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硬着头皮去赔偿那对她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的钱物。
正是因为料定了这两方面的想法,所以流萤才会如此栽赃嫁祸,让青儿前期就开始慢慢将财物转移,然后再换上孙玉茹所拿钥匙的锁锁上。这一切,孙玉茹就算猜到了内情,却依然无法改变结局。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孙玉茹将为那一大堆的钱财头疼到焦头烂额,流萤心情一片大好,一边收着孙玉茹源源不断送入的银两,一边命人将即将到来的哥哥,流铭的房间重新收拾一新。
------题外话------
流铭:不知我的出现,会否有亲欢迎呢?
亲们:敢问流兄帅不?有钱不?性感不?嘴甜不?
流铭:若是以上我都占全了,亲们预备怎么欢迎?
亲们:直接扑到,扒光!(⊙o⊙)…
第一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第012回 流铭回府
流铭十二岁时与表哥上官瞿一同上恒山拜天机老人为师,如今已过三年,细算起来,从前世到如今已过了整整十三年没有见面。
十三年斗转星移,流铭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早已模糊,她只依稀记得,哥哥有着天下间最温柔的眸子,他同她说话的时候,嘴角永远是笑着的,让人如沐浴在春日阳光下一般。并且,他还会尽力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就算她想要京城里许多人都未曾见过的贝壳,他也会想方设法在她意想不到的某个时刻,突然送给她一个亲手串成的贝壳风铃,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流萤将一盆精心挑选的文竹放在书房的桌案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她为他布置的房间呢?
日复一日艰难地等待,哥哥也该回来了吧?她依稀记得,在她痴傻后不久,哥哥就回来,只是那时候的她,连自己的爹爹和奶奶是谁都已经认不清,更别提是三年未曾见面的哥哥了。最后好不容易等她接受了这个哥哥,好不容易她感受到了他的温暖,他却死了,当她从恶梦中醒来时,看见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
老天爷把这世上最后一个关爱她的人都带走了,她的世界从此黑暗,整整三天,她就一直跪在他的身边不哭不闹、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说话,丫头们、姨娘们都在背后笑她傻到家了,连哥哥死了都不知道哭,都抱怨说老天爷不长眼,偏偏让那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哥哥死了,怎么不让这个傻子去死呢?
是啊,她也曾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偏偏死的是那么优秀善良的哥哥,而不是自己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想咒骂上天不公,可是却连一个字都骂不出来,她只能默默地、傻傻地守着流铭,直到自己的心也变得和哥哥的身体一样冰冷。
“萤儿……是你吗?”记忆中最遥远的声音仿佛被人从灵魂最深处勾出来,流萤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麻木了,愣愣地转身迟缓地抬眸,看着门口赫然出现的个那人,心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萤儿,我是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回来看你们了!”见是流萤,流铭大步走到她身前,一双堪比黑曜石的眼睛惊喜地看着她,唇边洋溢着温暖宠溺的笑容。
眼前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可在这张年轻俊逸的脸庞上,却有着一双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温柔眼眸,拥有着这样眼睛的人,这个世界除了哥哥,还能有谁呢?十三年未见,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的哥哥竟是如此俊美的少年,如果当年没有意外,他一定会顺利的长大,一定会受很多女子的欢迎。
“哥哥……”流萤扑进流铭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再次重生,还能看到活着的哥哥,能感受到他身体上洋溢着的温暖,真好,真好!
“萤儿真热情啊!”流铭显然没料到流萤见到他会有这样热情的反应,原本还很是开心,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便发现了流萤的不对劲:“萤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流萤从他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对他灿然一笑:“萤儿是开心,见到哥哥太开心了,所以才会如此喜极而泣。”
“傻样!”流铭伸出食指戳了戳流萤的小脑袋,一脸宠溺:“哥哥给你带来了很多的礼物,走,去看看去。”
说完,流铭也不等流萤回话,牵起流萤的手便来到客厅将一大堆新奇古怪与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都摊开放在桌子上,献宝似的道:“看看,是不是很喜欢?”
流萤眼眸淡淡扫过那些玩意,虽然只是些哄小孩的东西,但看得出来每一样,都有着他特别的心思在里面,她唇角含笑,看着流铭道:“喜欢,哥哥送给萤儿的礼物,萤儿全部都喜欢。”
“萤儿可真是会说话!”流铭捏了捏流萤的小脸蛋儿,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感叹道:“哥哥走的时候萤儿才着五岁,长得圆溜溜的可爱极了,没想到长大后竟是变得这般瘦弱了,我得跟娘说说,让你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听他提到娘,流萤却是只能苦笑,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迟早是要发现的。
“娘呢?萤儿你看见了吗?我给娘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你看这个,像不像娘?”说着流铭从一旁包裹里拿出一个木雕的美人,那人轻挽云鬓,身姿娇柔,眉眼温柔可亲,不是娘亲又是谁呢?
“像。”流萤轻轻点了点头,流铭兴奋道:“哥哥在山上的时候,每当想起娘,我就会拿一块木料雕娘的样子,起初雕刻得很丑一点也不像,后来渐渐雕得多了便越来越像了,这个还是我下山前不久刚雕完的呢。”
“娘不在了。”流萤不忍看他开心的模样,垂下眼眸,轻轻开口。
“你说什么?娘去哪儿了?”流铭一顿,看着流萤,有些不解。
“娘,她死了,三个月前,她用一条白绫,悬梁自尽。”流萤缓缓地说着,此时提及此事,她的心竟然已经不痛了,有的仅剩刻骨的仇恨!虽然说出真相是残忍的,可是不说,对流铭未尝不是另一种残忍,而且不管是为了流铭的安全着想,还是为了她们将来的复仇计划,她都应该告诉流铭。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啪的一声,流铭手里的木雕掉在地上。
流萤将木雕捡起来摸了摸上面看不见的灰尘,又交到流铭的手里,没有哭反而竟是微微笑了笑:“我说,娘不在了,以后娘亲只能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流铭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府中的下人看到他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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