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王。”
风云弈的眸光扫过薄情,这个世上,除了那已经如花枯萎逝去的女子,没有人的琴音,能入他的心中。
虽然不明白这女子想做什么,不过,竟然她想自取其辱,他就成全她。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另一名太监和宫女,一人抱着琴,一人端着银盆走进来,之前送琴的太监,马上抱走原来的古琴与前面端水那名宫女一起退下。太监摆好琴后,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帛,轻轻铺在凳子上面,方退到一边站好。
薄情看到这幕,勾唇,浅浅一笑,不由侧眸看一眼慕昭明,他竟然这么细心,知道她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后者的唇角只是微微上扬,淡淡道:“去吧。”
看着缓缓走出席的女子,风云弈的心中骤然一阵狂风暴雨。
那眼神,那笑容,那神情,那动作……
无不跟那已逝的女子一模一样,就连行路的姿态也分毫无差,再加那一身率性、随意、张扬的打扮,天下间不会再第二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跟她,会如此的相似……心里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薄情经过风云弈身边,眼角不由微微一扬,淡淡出声:“还望六王爷,一会尽你所能,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因为她是绝不会手下留情。
彼岸花的幽冷清香,轻轻淡淡的透入风云弈的呼吸间,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风云弈不由握紧手中的剑。
准备好后,薄情一甩裙摆,坐到铺着锦帛的凳子上,纤细的玉指,轻轻平放在琴弦上,暗暗吸一口气,唇角微微一扬,力度恰好的勾动琴弦,抢在风云弈挥剑前,发出第一声琴音。
叮,一声……
瞬间,万籁俱寂,天地间,独以她为尊。
薄情玉指轻拔琴弦,琴本无技,琴本无魂,有的只是抚琴者的一颗心。
用心分一毕缕魂给琴,以魂入技,只需一声,就能慑人心魄,让听琴的人,心随琴动,形随心动……
玉指下的琴音时高,时低,时轻,时重,时如大海般浩瀚无边,时如飞瀑之银河落九天,时如山涧流泉,悉悉簌簌,细细碎碎,叮叮咚咚,曲折迂回,盘旋而落,飞流而下,回旋在耳,回味在舌尖, 徘徊在心……
琴音虽然扣人心弦,但是却控制得很好,既能入心入耳,也没有让人忘记,旁边早已经物我两忘,挥剑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身影,心到,眼到,琴音与剑招,几乎配合得地可挑剔。
最后在一段飞流直下三千尺,这种义无反顾、荡气回肠,振奋人心的气执中,琴音和剑招,骤然一收,众人不由随之深深的吁出一口气,已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终于回到原位……
回过神才发他们后背已经湿透,感觉着胸膛上,依然在快速跳动,仿佛刚刚经历取一场生死大决战,他们在历尽险阻后,最后终于得了胜利,那种兴奋难以言喻。
目光落在抚琴的人身上,这才是真正会弹琴的人,一音夺人心魄。
如雪公主琴音是跟六王爷的剑招走,而后者的剑招,却是随着左相夫人的琴音走。
这意味着,前者琴音入耳不入心,后者琴音,由耳入心,由心化形。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如雪公主坐在席间,面上云淡风轻,席下双手几乎要把手中的丝帕绞碎,心里恨不得撕碎坐在琴前,浅笑如风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去了那个女子,偏偏要再来一个薄情。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挂在薄情腰间的荷包,眼内不由的森然一笑。
风云弈收起剑,僵直的站在原地,目光定定的、复杂的落在薄情身上,心里面不知道是应该震惊,还是应该惊喜,还是应该恐惧,脸上的表情此刻无比的复杂。
除了那张面孔,不,是除了那双眼睛的大小不同,薄情跟她没丝毫的不同,就像是不同的两个人身体内,住着同样的灵魂。
风云弈在下一刻,不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当日的画面,忽然从脑海内闪过,她抬头望天,她全身是血,她的手腕在滴血,嘴角也在流血,她眼角边的两滴血泪,分明是用怨恨凝结而成,她死得 不甘啊!
想到这里,风云弈不由一阵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啪啪……一阵掌声响起。
元帝满脸愉悦的笑容,自豪的看着风云弈道:“左相夫人的琴音,天下一绝。弈王,也不愧是我凤麒国战无不胜的战神,可惜马上就要远离朕。但是,记住,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朕的儿子,是凤麒国的弈王。”
风云弈马上跪在地,端端正正的三跪九叩,凛然的道:“儿臣,永远是父王的儿子,无论人在何处,心始终系在父王身上,永不忘自己风氏血统。”
“好!好!好!”
元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指着风云弈手中的剑道:“这把剑号曰开劈,由冰玄铁所铸,今天朕赐给你,希望你将来能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薄情垂头,抿唇浅笑,元帝果然是野心勃勃。
雪族的其他使臣,眉头不由的一皱,如雪公主却 一脸高兴的道:“宝刀配英雄,天经地义。”
“好一句宝刀配英雄,可惜朕这里没有鲜花,不能赠美人。”
元帝看着众人高兴,不由的开了一下玩笑,众人随之笑起来,只听他继续道:“方才这两张琴,皆是宫中收藏的精品,琴身取自同一段木材,木材本就有阴阳两面,所以这两张琴一曰追月,一曰逐日,现在就分别赠给你们。”
薄情、如雪公主,二人同时走到宴席中间,行礼道:“谢皇上赏赐!”
薄情退回席中,如雪公主却站在原地,一脸笑容的道:“皇上,时辰已经差不多,如侍者也该带着雪狼到殿外。雪狼虽然经过驯化,但毕竟是畜生,不识人性,如雪先出去迎着,免得它一时野性大发,惊扰到大家。”
元帝点点头:“你且去吧!”
如雪公主行礼,转身朝大殿外面走,片刻后,就听到 一阵低低的,类似于犬鸣的声音传来,然后是如雪公主轻轻的驯斥声,片刻后殿外才安静下来,众人好奇的目光,不由的落在殿门外面。
略过一会后,只见如雪公主一身白衣飘逸如仙,笑意盈盈的走进来,身后跟一道同样是雪白的身影,高大如健壮的小牛,动作却矫健敏捷,目光透着高贵的森然,随意如散步般,漫步在大殿中间的红毯。
这就是——雪狼!
众人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雪狼,眼中充满各种情绪,惊叹、好奇、惧怕……
红毯上,雪狼如高贵的君主,一步一步的前行,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森绿的眼睛,如通人性般,缓缓扫视着两边席间的人群, 口中不时发出阵阵的低吠声。
正在众人好奇雪狼想做什么时,忽然,雪狼像发疯的朝大殿正前方冲去,众人不由的大吃一惊,还没等众人回过神,白色的矫健身影就朝高台上冲上去,如雪公主不由的傻了上眼,站在原地,还没来及反应,就闻到一阵浓浓的血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016回
小依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迷迷糊糊的整个人似是累极了。 要醒醒不过来,要睡偏又睡不着,耳边隐约的似乎有音乐在响,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想要伸手去揉揉眼睛,一动,有些疼,接着就被一双大手按在了床上,然后有人给自己轻轻的顺了头发,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手上的皮肤由此而粗糙,但那感觉却让人熟悉而安心,似乎这个动作已做了千百遍一般熟练。伸了另一只手握住了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大手,双手相握的瞬间,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转头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古文昊一手被小依握着,整个人也坐到了床上,左手依旧缠着纱布,动不了,有心想摸摸她那瘦的不成人样的小脸,却又不想把她弄醒。
看着小依握着自己的小手手背上那乌青的一片,忍不住拿起来,放到嘴边轻轻的吻着。这丫头前不久才生过病吗?竟然严重的要去医院扎点滴了?那次在自己家里生病,38度多也只是吃了点药,一晚上就好了,那这都去医院了,不知病成了什么样?宋廷凯为什么没跟自己说过!那是哪家医院扎的点滴,竟然扎完之后都淤青了!
古文昊轻柔的吻着那刺眼的淤青,眼里怒气极盛。看着自己一个手掌都能盖住还富富有余的小脸,心里比自己受了伤还疼上千倍。这丫头,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有人敲门,古文昊喊了声“进来”。却是从小边给自己治伤的老大夫,也算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古文昊强压了心头的火气,“曹叔叔。”身子却没动,一只手依旧被小依握着。
曹教授摆摆手,示意他别动,轻轻的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看古文昊的身子,微微点点头,“继续养着吧,怎么也得个小半年的才能好全了,这次可有些凶险了。这中间可不许再去逞强了。”
古文昊点点头,“曹叔叔,依依怎么样了?我看她刚刚似乎是要醒,不过又睡了过去。”说着话,古文昊皱了皱眉,这丫头已经睡了快三天了。
“……这丫头的身子骨只怕要好好养养了,明明是你受了伤,可她整个人比你还要糟糕。”老教授说着,直摇头,“之前我瞧着有些不对劲,要给她检查,死活都不肯,就守在你病房里,后来连走廊都不出来。那饭量厨房都没法做,一顿能吃上两口米饭?也就差不多了,只怕这阵子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胃口估计是糟蹋完了。”
老教授许是想起看到小依吃放的时候,不禁叹了口气,“这身子,前些日子应该是生了场大病,这还没好利索呢就又这么熬着,熬心是最苦的事了。”老教授边说着边给小依把了把脉,“好在这丫头底子还不错,慢慢的养着吧,应该是能养回来。”说着,看了看古文昊,“不过,只怕是你都养好了,她也好不了。”
古文昊重新握住小依的手,给她盖了盖被子,抬头却看见老教授那颇是欣慰的眼神,一向镇定自若的古文昊不禁有些脸红。
“曹叔叔……”
“呵呵,好,这丫头我瞧着好,说句不好听的,我瞧着只怕比那宋家的强,是个有福气的,对你也一心一意,而且最主要是个能担得起责任和重担的丫头,看着她小小的,倒是我们都小看了她。外面那群臭小子,天天在我耳边聒噪着要找女朋友了。”老教授说着,站起了身,往门外走,“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容易遇到个看对眼的,别错过了。这样的事儿,以后尽量别做了,这丫头,几条命都不够你折腾的,你也太冒险了。”
“是,只这一次,再不会了。”古文昊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老教授,心里想着,若是知道这丫头这样,自己一定想其他的法子了。如今这样,还不如让自己伤的再重些来换她的健康。
想着又把宋廷凯叫了进来。
“说说依依这些日子的情况吧,从你见到她那晚说起。现在我都见到她人了,你可以说实话了吧。她身子到底什么时候不好的?”古文昊说着,感觉有些累,便上床倚在了小依的另一边。
宋廷凯眨眨眼睛,原来自家主子关心的杜小姐的身子,想了想,自己也没犯什么重大的错误,顶多是谎报了下真实情况,也没什么事,于是咽了咽吐沫,一五一十的说了小依的身子从那时候起瞧着就不太好,之后一段时间一直在寝室里,看不到人,连课也停了一周。宋廷凯说的时候,古文昊只是皱眉听着,直到听宋廷凯说小依辞了林氏的实习的时候,才挑了挑眉,宋廷凯以为自己看错了,似乎还看见自家主子扬了扬嘴角。
小依这段时间实在是什么都没做,辞了林氏的工作之后更是天天都在学校,宋廷凯说了没两句便觉得没什么可说了。
古文昊却低头想了良久,才略略点点头。
小依醒的时候,还没睁眼,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的握着,身边似乎还有人坐在那里,耳边便听着古文昊那低沉的,无数次在自己梦中响起,但睁开眼却烟消云散的声音。不知怎的,闭着眼睛,便流了泪。
手上微微使劲的握紧了他的大手,“文昊……”呢喃的唤了声他的名字,那真实的触感,终于让小依确定这次自己不是在梦里。
“我们把你吵醒了?”古文昊感觉到小依轻微的变化,挥了挥手,让宋廷凯先出去。不能俯身,所以只能低了头看着小依。“怎么哭了?”声音轻柔的似是怕吓到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小依缓缓的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模糊着便对上了那双深邃的,不知何时已让她沉沦的黑眸,此时盛满了心痛与爱意。
“文昊……你醒了……”这句话,两人每次晨起的时候都会说一次,可是如今说了,小依却觉得似乎等上了千年一般,心底里,一直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说完,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却是再也止不住了。
以下字数不收钱:为了庆祝古二少胜利归来,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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