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尽壶空,他方才眯起微醺的眼眸,冷笑道,“你终于来了!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浸夏侯忆然走到榻边,望着一脸颓败怨毒的他,声音在空旷阴寒的密室听来,尤为清晰果决,“朕不会杀你,你今日便可启程回蜀地,继续做你的贤亲王!过去给你的,往后朕同样一分不少的给你!”
轩辕穆震了震,惊疑不定地望着他,面孔却愈发地狰狞扭曲,半晌,冷厉地笑了起来,“你就是这样没出息,妇人之仁!父皇将皇位传给你,是他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夏侯忆然随他怎样笑,脸上却并无怒色,只静静道,“这几天,朕血洗京师,不是为防后患,而是为保全你一世声名!朕不想他日有人将你谋逆之举传扬出去,也不想天下人笑话皇家兄弟阋墙,自相残杀!母后临走前说,即便做哥哥的不仁,朕这做弟弟的也不能不义。 朕始终铭记在心!”
“母后?”
轩辕穆终于坐了起来,近乎凄怆地嘶吼,“母后已经走了,你还提她的话做什么!若母后在,便一切都好!可如今母后不在了,那你我就只能是一死一活!你今日不杀我,他日便一定会后悔!”
夏侯忆然却只是一笑,“该说的话,朕已说完,你好自为之!”
转身走到门边,他沉吟着,又道,“不管你跟那些贼匪是否有勾结,朕都劝你一句,知足常乐,切莫引火**!”
轩辕穆哼了一声,阴冷眼中一片惨淡,犀利讥诮道,“本该属于我的皇位,却叫你这外姓之人夺走!明明是轩辕家的天下,却要屈居于夏侯氏之下!我也很想知足,却实在做不到!”
夏侯忆然终于无话可说,步履沉重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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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的未央宫却是闹得不可开交!
云湖回到宫里才知道,原来她竟已经嫁人了!
嫁的还偏偏就是那讨人厌的薛若水!
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皇兄避着不见她,太医只说是,她落下悬崖,虽无性命之忧,却震伤了头颅经脉,才会忘记一些事……
可是这听来实在是可笑!
哪有女人会忘记自己嫁人的事!!
总之,她是下了决心,若皇兄不见她,她便死也不会去那宰相府!
她正在气头上,随便找了些茬,就将未央宫里的奴才全罚跪在了庭中!
这时正值烈日当头,热浪滚滚袭来,几个小宫女身子弱,一时受不住昏了过来,却也没人敢去理会……
桑柔端了搁着碎冰的花茶给她,她接过抿了一口,顿觉沁凉舒爽,心情总算没那么坏了,随口便又问了一句,“让你去取些冰过来解暑,怎么到现在还不去?”
桑柔自然看得出,此次回宫的云湖又恢复了过去的恶毒泼辣!
她哪里敢怠慢,忙跪下急道,“奴婢一早便去了,只是内务府的冰已经用完了,他们让奴婢明日再去!”
云湖听了,登时大怒,伸指直戳到她脑门上,“你这没用的奴才!他们拿话骗你呢!谁都知道,皇兄从不贪凉,乾元殿素来不用这些东西,即便皇后那取了些去用,也取不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了!”
桑柔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慌不迭道,“原本是有不少,但方才关雎宫的人去了,说是宸妃娘娘怕热,皇上便吩咐了,内务府的冰要尽着关雎宫用,所以便全送了过去!”
云湖一怒起身,气得喘息连连,半晌,却是冷冷一笑,咬牙吩咐道,“咱们这便去会会那位了不得的宸妃娘娘!看她一个人怎么就用完了整个内务府的冰!”
于是主仆二人也不顾天热,匆匆忙便直冲到了关雎宫!
也奇怪了,大白天的,关雎宫里竟也不见一个奴才!倒比冷宫更加的冷清!
两人径直往里走去,远远的就瞧见雪儿手执一卷书,靠在殿前的美人靠上,周围也的确置满了冰雕!
云湖正要上前同她闹一场,却骤然发现了一只灰毛碧眼的狸奴趴在地上,像是睡得正香……
她唇边不禁划过了阴毒的冷笑……
如果她没记错,这只狸奴应该是姑母常抱在怀里的心肝宝贝!
它虽是猫儿,但在这皇城里却等同于半个主子!
云湖目光森冷一转,回身在桑柔耳边交待了一番,立时便将桑柔吓得腿都软了,怔得片刻,猛地便跪了下去,“公主饶命!那狸奴是瞾国夫人养的,奴婢不敢啊!”
正看夏侯忆然的诗集看得出神的雪儿,这会儿听到人声,才惊了一惊!
她见是云湖,忙搁下书卷,起身问道,“公主有事吗?”
正文 第一百卷 这所谓的宸妃,根本便是个妖孽祸水!
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萧媚娘一声急过一声的焦急呼唤,而狸奴听到主人在唤“喵喵”,懒洋洋地便伸了伸四脚,正准备往主人那儿奔去,云湖却突然将它抱起,猛地扔进了水池子里!
雪儿看得呆住,还未弄明白云湖究竟想干什么,南宫蝶便已扶着萧媚娘走了过来,两人正好看到狸奴在水里挣扎了两下就沉了下去!!
萧媚娘脸色剧变,扶在美人靠上,急喘着吩咐,“快!快去叫人救它上来!”
南宫蝶慌慌忙忙地便唤来了太监宫女,一大帮人忙了半天才将狸奴给捞了上来,却已是只死猫!
菊云湖在一旁冷眼旁观,到这时,方才上前搀扶住萧媚娘,蹙了蹙黛眉,曼声道,“姑母,这宫里谁都知道,猫儿是您的命根子,素日里见着它,也都拿它当主子看!
只可惜,畜生终究不是人,学不来八面玲珑,察言观色!它哪里知道,如今宸妃娘娘才是后宫之主,众星捧月之人,竟不识好歹地跑来关雎宫,惊扰了宸妃娘娘!这会儿丢了小命,也是该着的劫数!“
萧媚娘听了,眉眼间痛恨之色顿现,睁眼盯着雪儿,气呼呼道,“它不过是只猫儿,有什么错,你踢它一脚便是了,怎么这样狠毒竟将它扔进了池子里!”
浸“你胡说什么?那猫儿根本不是我扔的!”雪儿骤然被人冤枉,情急之下也没去想什么规矩礼数,冲口便顶过去了一句。
萧媚娘脸色微微发白,惊怒交加,指着她便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竟这样放肆!”
雪儿站得久了,身上伤口开始一阵阵的痛了起来,她看到云湖和南宫蝶站在萧媚娘身后,冲着她冷笑,得意地冷笑……
于是她知道了,他们都巴不得她死!
为了阿然,她不是不能哑忍,但这种忍让究竟有没有完?
今日冤枉她杀了一只狸奴,明日怕是要冤枉她杀人了吧?
她微微苦笑,低头道,“我刚进宫,不懂得规矩,冒犯失礼是难免的,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
萧媚娘痛失猫儿本就在气头上,被雪儿一顶撞,便就更是气得不行!
再想想,至夏侯忆然回宫后便只围着关雎宫转,何曾去看过她这姑母一回!
她就知道,这所谓的宸妃,根本便是个妖孽祸水!
偏偏在这时,南宫蝶在一旁眉毛一扬,煽风点火道:“姑母,您消消气!宸妃正得宠,加之年轻不懂事,难免骄狂些,您别放在心上,仔细气伤了身子!今早凤仪宫的定省,独独便是宸妃未去,皇后娘娘也不敢说一句话!就怕得罪了她,令龙颜不悦!”
“笑话!”萧媚娘大怒,冷冷道,“难道往后这宫里的人都要看她脸色不成!”
雪儿眼眶中已有泪水在打转,她想解释说,早上有太医过来例行诊脉,换药煎药折腾了半天,待她服了药已近中午。更何况,也没有人提醒她,每天一定要到凤仪宫请安……
但她又一想,这些人一个个都将她视作眼中钉,rou中刺,她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他们也只会当作是狡辩!说了也白说!
于是,她索性将嘴一闭,坐回了美人靠上,随便他们怎么说都行!
萧媚娘见状,不禁怒笑,“这叫什么道理!我站在这儿说话,她竟像主子似的坐着!”
她说着又冲左右太监吼道,“给我去了她的皇妃服制,拖出去刑杖二十!”
那两个太监倒也凶悍麻利,得了命令,立时便一左一右将雪儿拉起,正要伸手去脱她的外裳,却是一声喝斥将他们生生震住了————-“给朕住手!”
夏侯忆然皱眉走来,一众人忙叩跪下去,三呼万岁!
夏侯忆然见雪儿满头是汗,便禁不住想要去扶她,但终究碍于萧媚娘在场,便收回了手,只微笑向萧媚娘道,“姑母今日怎么到了关雎宫?”
萧媚娘望了一眼地上死去的狸奴,随即指着雪儿怒道,“今早上,这猫儿也不知跑哪去了,我寻遍了御花园也没找着,恰巧有奴才回禀说,看见猫儿进了关雎宫,我便赶紧地过来了。不想,却还是晚了!你这心狠手辣的宠妃,竟将猫儿给扔进了水池子里!”
夏侯忆然一听便不信,忙将萧媚娘扶坐在美人靠上,命奴才上茶,口中只道,“姑母想是有所误会,雪儿生性善良,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萧媚娘摇头,痛心疾首地数落着,“你可别被这小妖精迷糊涂了,连是非都不分了!她对猫儿下毒手,可是云湖亲眼所见!你皇妹虽然骄纵,却也绝不会骗我!”
雪儿跪在地上,头昏目眩,冷汗从额头淌下,湿了鬓发,后背也全汗湿了……
她垂眸间发现,xiong口的剑伤已沁出血来,混着汗水,晕出一片猩红……
而南宫蝶见萧媚娘怒气不减,夏侯忆然左右为难,便聪明的打起了圆场,向萧媚娘道,“姑母出来了半日,想也累了,不如让小蝶扶您回去休息吧!这后宫里的事,自有皇后娘娘操心打理,您何苦气伤了身子!再不济,还有皇上呢!皇上是您看着长大的,又岂会让您失望!”
“算了吧!你方才也说了,如今连皇后也要看她脸色,后宫里谁还敢惹她!”萧媚娘又望向蹙眉沉默的夏侯忆然,“依我看,索性皇上将咱们都赶出去得了,这后宫从此就可唯她独尊了!”
四下里一片死寂,凝固般的死寂!
片刻,夏侯忆然让所有人起身,他扶了雪儿一把,却没注意到她衣襟上的晕红,只望着她朦胧泫然的双眸,嗓音沙哑疲累,“雪儿,听话,去跟姑母认个错……”
正文 第一百零一卷 我若爱一个男人,就一定要独霸他的心!
片刻,夏侯忆然让所有人起身,他扶了雪儿一把,却没注意到她衣襟上的晕红,只望着她朦胧泫然的双眸,嗓音沙哑疲累,“雪儿,听话,去跟姑母认个错……”
“我没错,是他们冤枉我……”
雪儿倔强的将眼泪忍了回去,当着众人的面便打开了他的手,转身就回了殿阁……
在她身后传来萧媚娘震惊地怒吼,“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皇帝今天若不严惩她,我便立刻回天瞾,永不入胤!”
菊随即便是一片叩跪之声和哀求苦劝之声……
雪儿全当没听见,靠在榻上,蜷缩起瘦弱痛楚的身子,眼泪骤然涌上,再也忍不住地滚滚而下……
许久许久,外面已没有了声音,但夏侯忆然仍未进来……
浸倒是冬儿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怯怯地道,“娘娘,药煎好了……”
雪儿擦了擦眼泪,问道,“皇上呢?”
冬儿回道,“皇上亲自送瞾国夫人回宫了,方才有小太监来禀,皇上翻了南宫贵妃的牌子,今夜南宫贵妃会到乾元殿侍寝……”
雪儿听得心里直冒火,骤然便打断了她的话,“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皇上爱翻谁的牌子,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冬儿微微错愕,不免提醒她,“娘娘忘了吗?皇后娘娘已让您代管后宫大小事宜,若有嫔妃侍寝,您必须让玉姑姑在彤史上记录下来,并亲自到乾元殿预备御香……”
她犹豫着,低声又道,“其实彤史向来由彤史女官掌管,御香也有专司之人,根本无需娘娘劳心劳力,皇后娘娘她也真是在为难娘娘……”
雪儿轻轻一哂,她知道,他们都想逼死她!
她若受不了一头撞死了,那才如了他们的愿!
可是,她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愿,让他们痛快!
在宰相府时,那样难,那样不堪,她都挺过来了!
现在,她便更不能倒下!
于是,她挣扎起身,接过药盏,一口一口将药喝了下去,让冬儿侍候着换下了汗湿的衣裳,清洗了伤口,敷上止血的药……
这时也到了传膳的时辰,她没有胃口,但也迫自己慢慢地将食物吃下去……
若要活下去,首先便要学会自己心疼自己……
用完了膳,休息了一会儿,她便领着玉姑姑去了乾元殿……
夏侯忆然还逗留在萧媚娘宫里,但南宫蝶已沐浴妥当,在乾元殿的内殿更衣候驾……
玉姑姑在彤史上记录下了南宫蝶的名字后,便退出了大殿。 雪儿至匣子里抓了些御香,投到了香炉里……
熏香丝丝缕缕,甜蜜馥郁,果然令人心绪畅快……
雪儿脸上却无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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