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停了停,戴着嵌宝金壳护甲的手指缓缓抚上雪儿清纯的面颊,微微一叹,“你眼睛里这样干净,一定还没有尝过‘恨’的滋味吧?”
恨?
雪儿被这个字狠狠震了一下!
她记得,她是恨过的……
郁三少、薛若水、韩青,甚至还有薛文进,这些人的残忍与无情,都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知道,她恨他们,是真的恨……
洛宛如却骤然失声冷笑,“有些恨,你自以为很了不得,但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恨,令你日夜难安,如千箭穿心,痛彻肺腑!”
她说着便用力击掌三下,紫姑姑随即入内,手中握着一个香料匣子和一本红色的册子,向洛宛如跪拜如仪……
洛宛如伸手取过册子,在雪儿眼前晃了晃,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柔声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雪儿怔怔摇头……
洛宛如微启红唇,徐徐道,“这叫‘彤史’,上面详细记录着皇上何年何月何日临幸了哪一宫的妃子,绝无错漏……”
雪儿将目光移开,唇角勾出一缕微凉的笑意,“娘娘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洛宛如眼中微微露出阴狠的神色,冷笑道:“妹妹昏睡时,皇上已下了圣旨,言明,妹妹位列四妃之上,与本宫平起平坐!既然如此,本宫也乐得清闲,今日便将后宫诸事全交由妹妹来打理!这‘彤史’至关紧要,自然要亲手交到妹妹手里,本宫才能放心!”
她说着又接过了紫姑姑手中的香料匣子,继续道来,“妹妹千万记得,每夜待皇上翻了牌子后,你要亲自去一趟乾元殿,将此御香燃在铜炉里。皇上辛苦了一天,这香既能缓和疲劳,又有悦心效用,可使皇上更能尽兴的临幸妃子……”
她故意一字一句地说得清清楚楚,仿佛利刃般,一次狠过一次地凌迟着雪儿的心……
说完,她便又将东西递回到紫姑姑手里,吩咐道,“去交给关雎宫掌事的奴才,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紫姑姑恭声领命,退了出去……
她转眸又看向雪儿,神色却突然显得有些怪异,丹凤妙目中阴翳若隐若现,沉吟着问,“妹妹的名字叫‘凌雪儿’,皇上一直都唤妹妹雪儿吗?”
雪儿素来心无城府,想也不想便点了头!
洛宛如脸颊瞬间变得苍白,如临大敌般地瞪大了眼睛!
她到死都不会忘记,在那用暖情香偷来的一夜里,夏侯忆然口中不停地唤着“雪儿”两个字!
原来,“雪儿”便是眼前的女人!
这一刻,杀机如闪电掠过,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直扼向雪儿的咽喉!
不料,她刚触及那洁白的肌-肤,便听到紫姑姑在殿门外禀道,“娘娘,南宫贵妃专程来看宸妃娘娘,正在殿外候着!”
洛宛如迅速收回了手,心里又气又恨,脸上却骤然笑得极是亲切,“打扰了妹妹这么久,本宫也该走了!”
正文 第九十五卷 宫里谁人不知,宸妃娘娘是皇上的新宠!
洛宛如迅速收回了手,心里又气又恨,脸上却骤然笑得极是亲切,“打扰了妹妹这么久,本宫也该走了!”
她起身理了理衣衫,平静转身走了出去……
雪儿见她离开,整个人总算松了下来,这才发现,方才洛宛如将手伸向她时,她紧张之下,手不自觉地捂着心口,竟生生地将伤口挤破,染了一手的猩红!
而另一边,洛宛如刚走出殿门,迎面便碰上了南宫蝶!
菊洛宛如见她身旁的宫女提着食盒,不免冷笑出声,“南宫妹妹真是好本事!这么快便知道宸妃醒了,还准备了滋补的炖品,真真是有心了!”
南宫蝶微笑如仪,款款向她福身,却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周围奴才全都能听见,“宫里上下都知道,宸妃是皇上的新宠,嫔妾自然是要过来沾沾宸妃的福气!再说,嫔妾也不算是有心,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这食盒里的雪参汤,是昨夜皇后娘娘命人送去长春殿赏给嫔妾的,嫔妾见这东西如此珍贵,便舍不得吃,今日正巧宸妃醒了,嫔妾便命人仔细热了,亲自送了过来!这样的好东西,也只有宸妃才配吃!娘娘说是吗?“
浸好个刁毒的恶妇!!
洛宛如气得心肺直震!
昨晚,她本是亲自端了雪参汤到关雎宫来看夏侯忆然,恰巧有太监捧了嫔妃的绿牌子来让夏侯忆然择选。
而夏侯忆然因挂着宸妃,便摆手示意不用人侍寝,但那太监也不知得了南宫蝶多少好处,竟大胆提了一句————-“长春殿的贵妃偶有不适,皇上可要过去看看?”
自然,夏侯忆然不会为了南宫蝶弃宸妃而去,只吩咐让传太医去长春殿诊脉就算完事了!
她当时也是为表中宫的贤良,便就多了一句嘴,让紫姑姑着人备了一份雪参汤送去长春殿!
但没想到,竟为自己惹来了这等祸事!
这南宫蝶若心肠歹毒的在汤里做下手脚,一旦宸妃吃下后出了事,她便是百口莫辩了!!
而南宫蝶见她气得咬牙切齿,唇角却微微扬起,不骄不躁,倒有几分的尊敬恭顺,浅笑道,“娘娘若没别的话说,嫔妾这便要进去了。再耽搁下去,这汤怕是要凉了!”
“南宫蝶!”洛宛如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出来,望着她冷冷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宫蝶眨了眨美眸,似一脸的无辜,笑了一声,“娘娘怎会这样问?嫔妾有什么地方又做错了吗?”
紫姑姑在一旁见这两人掐来掐去,不由连连摇头,轻轻叹道:“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两位娘娘这又是何必呢?你们在这斗气斗狠,只怕便宜全让别人占去了呢!”
她说着便故意朝关雎宫努了努嘴!
那两人自然会意,同是表面风光,内里空寂的天涯沦落人,谁斗赢了谁,都没有意思!
紫姑姑知道她两人都是一点即明的聪明人,便又意味深长地道,“过去老奴常常见宫女聚在一处做一种很特别的游戏,拿一个瓶身粗,瓶口窄的瓶子,全当是井。瓶子里有几块石子,每块石子上都系着绳子。几个宫女各拿一根绳子,吊出石子便是赢了。
但游戏规定的时间极短,过时便就算全输了。然而那瓶口实在是窄小,一次只能吊出一块石子。几人争先恐后一番折腾后,谁也没讨到便宜。于是全都冷静了下来,商议了妥当的法子,置怨结欢,同心同德又来了一回,总算避免了全军覆没的结果……“
那两人听了紫姑姑这一番话,心中如明镜一般,于是面色也都缓和了下来……
静默了良久,南宫蝶嘴角突然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向她的宫女道,“本宫乏了,回宫吧!”
那宫女疑惑不已,轻轻地问,“娘娘,咱们不是要去给宸妃娘娘送雪参汤吗?”
“不去了!这汤反正也凉了,改天再给宸妃送更好的,也是一样!”
南宫蝶随口说着,转而又向洛宛如微笑福身,“娘娘,嫔妾这便告退了,明日再到凤仪宫去陪娘娘品茗闲聊……”
洛宛如同样微笑宁和,仿佛已不记得了方才的针锋相对,只静静道,“如此甚好,本宫早就想好好跟妹妹聊聊了!”
要在这宫里挣扎生存,就是这样,什么都可以不用学会,但一定要学会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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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宫女向雪儿禀报了,说南宫贵妃不知为何又回宫了!
雪儿反正也无心见这些人,便也没有多问,只由着她侍候换药换衣裳……
见她年龄不大,却手脚麻利,很会做事的样子,雪儿便问了一声,“你多大了?”
她微笑道,“回娘娘,奴婢十五了!”
雪儿也微笑,突然很喜欢这圆脸的小宫女,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眸弯弯,甜甜道,“奴婢名唤冬儿,以后都是由奴婢贴身服侍娘娘,这可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呢!”
雪儿“哦”了一声,“那往后关雎宫的事都是你打理吗?”
冬儿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紫姑姑派了玉姑姑过来打理事宜,奴婢只管服侍娘娘更衣起居!”
两人正说着话,那玉姑姑便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已过了三十的年纪,五官过于刚硬,便显得有些凶狠,神情也十分的高傲淡漠,直直地向雪儿行礼后,便向冬儿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为娘娘传晚膳,一会儿皇上也要过来呢!”
正文 第九十六卷 深宫陌生又清冷,夜那么长,她也希望有人陪!
玉姑姑看上去已过了三十的年纪,五官过于刚硬,便显得有些凶狠,神情也十分的高傲淡漠,直直地向雪儿行礼后,便向冬儿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为娘娘传晚膳,一会儿皇上也要过来呢!”
冬儿像是很怕她的样子,垂着头,忙不迭地便出去了……
雪儿听她说夏侯忆然要来,心里倒是高兴得紧,明明全身都没有力气,却还要强撑着下榻……
玉姑姑见状,立时扶住她,冷着一张脸道:“娘娘伤重未愈,身乏体虚,还是卧床休息的好!奴婢已为娘娘传了太医,相信很快就会过来了!”
菊雪儿是想着,她一直昏睡着,又有伤在身,现在定然是憔悴不堪,若夏侯忆然要过来,她自然就希望好好妆扮一番,但这种话她又羞于说出来,于是只得又躺了回去……
玉姑姑为她盖好薄衾,又道,“奴婢还有两件事要提醒娘娘,第一,今日是十五追月之夜,一会儿用完晚膳,若有太监呈上绿头牌,娘娘应劝皇上去往凤仪宫看望皇后娘娘。 第二,南宫贵妃入宫第二天,宫里便出了事,以至于她的封妃大典拖延到今日也未办,娘娘也应该适当的提醒皇上一下。”
雪儿默默地听着,神色恍惚,轻轻地问了一句,“皇上每夜必要翻牌子吗?”
浸玉姑姑没有明确回她的话,却语声冷淡刻板道,“后宫三千,雨露均沾,方才是家国社稷之福。 难道娘娘希望皇上因偏宠薄嗣而受世人非议吗?”
雪儿突然想到了轩辕子焕对洛芸卿的情意,张口便想要反驳她,但又觉得,跟底下人去争议这些,传出去也不过是笑话,便又强忍了回去……
她微微阖目,心中微觉悲凉,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做夏侯忆然的妻子,比做他的妹妹更难……
待太医赶过来为她请过脉,恭贺了大安,宫女摆上了晚膳后,夏侯忆然才过来……
他看上去像是疲惫到了极点,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也差……
雪儿按捺不住,又坐了起来,直直地望着他,如蝶翼的长睫下,泛着熠熠的泪光……
玉姑姑跪在榻边,小声地提醒她:“娘娘,要跪下接驾……”
“哦……”
雪儿喉间有些干涩,匆促地就要起身下榻,夏侯忆然却已快她一步,近前坐下,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雪儿目光紧锁住他沉郁的容颜,手轻轻抚了上去,一时间心口揪紧,连声音都带了哽咽,“朝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累成这样……”
“不是人累,是心累……”夏侯忆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唇角微扬,噙了一抹温暖的笑,“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往后有你在身边,再难也不要紧,总会挺得过去……”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真实发生的,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当日,夏侯忆然九死一生,刚回宫便命沈洎关闭城门,率京机羽林卫扫除禁军乱党!
至登基以来,这是夏侯忆然第一次大行血腥杀戮,毫无宽悯余地!
同时,又命人秘密囚禁了轩辕穆!
但不想,贼寇却趁着他闭门清理门户,又火速进军,攻破了数个城池,依旧高举贤王旗帜,扬言要让夏侯忆然退位让贤!
而夏侯忆然在这时候囚禁贤王,难免惹来众多猜测!
为稳定局势,薛文进力劝夏侯忆然,要么痛下决心杀贤王!要么以大局为重,放了贤王!
他之所以有这一着,是料定了夏侯忆然对轩辕穆素来迁就忍让,心慈手软,下不了狠心!
但其实不用他多此一举,夏侯忆然也会饶过轩辕穆!
答应了母后的事,他从没有忘记!
雪儿看得出来,他不愿多说朝里的事,于是便也不去追问,只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唇角不觉溢出了笑容……
夏侯忆然瞧见她小脸漾着甜蜜,双颊微微晕红,不由心中一dang,将她抱得紧紧的,轻问道:“想到了什么?竟这样开心……”
雪儿被他一问,脸上的笑容却又渐渐褪去,眼眸深处,全是不安和忐忑……
她不去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认真地望着他,异常紧张地冒出一句,“阿然,你一个月里,究竟能有几天是分配给我的?”
“啊?”夏侯忆然听着一头雾水,“什么叫分配?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雪儿有些惶恐不安地黯然道,“他们说你有三千个老婆,而且,为了家国天下,你必须雨露均沾,每一个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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