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忆然自然相信她,更何况,现在的确是皆大欢喜,两人落崖竟能大难不死,而云湖居然也还活着!
最重要的是,雪儿又回到了他身边,他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将雪儿迎回后宫了!
浸既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他又何必费脑子去纠结原因!
他见雪儿眼中泫然yu泣,一时心疼不已,正要上前安抚,却听得云湖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呻-吟……
他忙坐到大石边,小心翼翼地抱起云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云湖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喉咙干得冒火,呼吸也极不顺畅,见着皇兄,便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雪儿听她声音嘶哑,便好心好意将清水递了过去,轻轻道:“公主,这水是干净的,你先润润喉……”
云湖也的确是渴得慌了,伸手便抢过了她手中的树叶筒杯,一口喝了下去,随即却又低头连“呸”了几声,毫不客气地斥骂道,“***才!这水里怎么有股腥味?你是存心想让本公主不痛快吗?”
“有腥味?这怎么可能!我方才也喝过,河水还很甜呢!”雪儿急急地脱口,但一想,云湖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一向锦衣玉食,自然是挑剔些,于是又道,“公主别生气,我再去四周找找,看看有没有野果可以解渴!”
她刚转身,夏侯忆然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道:“你别去理她,这荒郊野地的,哪这么容易让你找着果子,她若真渴了,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了!”
云湖听他这样一说,才猛然惊觉,四周竟果然是荒无人烟的野地!
前一刻,她仿佛还在宫里,着人狠狠打了薛若水一顿,这会儿她怎么就到了这鬼地方!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雪儿身上,莫名地便生出了一种警觉,扯着夏侯忆然的衣袖,瞪眼问道:“这***才是谁?皇兄为何要帮她?”
夏侯忆然想了想,随即便握住了雪儿的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对云湖道:“她是朕的宸妃,宸乃天上星辰,喻意荣极贵极。 她是朕一生中最为珍视的妃子,位列四妃之上,等同于皇后!”
两个女人闻言,同时惊住!
不同的是,一个是喜得惊住,一个却是怒得惊住!
但令夏侯忆然始料不及的是,云湖竟然当着他的面,一跃而起,抬手便甩了雪儿一个耳光!
他登时大怒,狠狠扼住云湖的手腕!
雪儿却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痛,极力劝道,“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若走不出去,恐怕还是凶多吉少,这会儿还互相闹什么!”
夏侯忆然叹了一声,这才放开了云湖!
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地动山摇的马蹄声,滚滚逼近!
夏侯忆然下意识地感到了危险,一手牵着云湖,一手牵着雪儿,迅速向树林深处奔去!
而云湖不明何事,边跟着他跑边回头望去,竟远远地看见了禁军的旗帜!
她顿时惊喜不已,挣脱了他的手便往回跑去,口中大喊着:“皇上在此,尔等速来护驾!”
夏侯忆然一惊,想再将云湖拉回,却已经晚了!
无数铁骑已将三人团团围住,火把照得夜空如白昼般明亮!
云湖在这一刻才知道害怕!
这些人虽穿着禁军的服饰,高举禁军的旗帜,但一个个却面色狰狞,目露杀气,见了夏侯忆然也不下马跪拜,反而齐齐亮出了森寒嗜血的长剑!!
倒是夏侯忆然,他仿佛早料到了这一幕,眼神异常的冷静平淡,只将云湖和雪儿护在身后,望向那些人的领头,声音威严依旧,“朕知道你们是受谁之命,只是却不明白,难道朕平日有薄待过你们吗?竟令你们生出谋逆犯上之心!”
那一骑当先之人瞬间垂下了头,眼中隐隐有着无奈:“奴才等自知罪孽深重,有负圣恩,但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还请皇上体谅!”
夏侯忆然淡淡一笑:“好,朕体谅你们,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必须承诺,放过朕身后的两个女人!”
那人倒也爽快,立时应诺!
雪儿却急了,双手紧紧抓着夏侯忆然的衣袖,清澈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轻轻开口,声音仿若游丝,却又分明蕴着坚定如铁的决心,“阿然,在宫里时,我见母后在轩窗下写着两行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总觉着,人这一生太长,要经历的苦难又太多,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愿意坚持,而是我们从来就别无选择。父皇与母后能在最后抛却半生尊荣,一身显赫,归隐桃源。那美好得就像是一场梦,可望而不可及,我们穷极一生也未必有那样的福气。但倘若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我便绝不独活!就当是上天成全我们,死生契阔,不离不弃!“
正文 第九十三卷 入宫————三千宠爱,三千宫怨!
咫尺相望,两人的心渐渐地安宁了下来,无论生死,只要能在一起,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终于,夏侯忆然微笑颔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马上之人纷纷一跃而下,其中一人将一柄长剑扔了过来,其余人总算叩跪下去,口中高呼:“奴才等恭送皇上!”
夏侯忆然拾起剑,拔剑出鞘,寒芒映照天地!
菊云湖的情绪瞬间崩溃,蓦地环抱住他,眼泪汹涌而出,泣不成声,拼命摇晃着他的身子:“皇兄,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我知道,只要你肯出手,他们便全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为什么不战自败!”
为什么?
云湖不明白,雪儿却明白……
浸若拼死一战,以一敌百,夏侯忆然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杀出重围,但却绝对无法分身顾及到她跟云湖!
他之所以选择不战自败,只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两个女人!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都宁可自己吃亏,也要护得别人周全圆满……
夏侯忆然扶开云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望着雪儿,仿佛一生一世的誓言,一生一世的相随,全凝结在了这一个眼神中……
他早就知道,这世上,只有这个女人是真正的懂得他……
他微微一笑,抬腕扬剑,臂起风凌,却在这一刻,一支利箭如闪电飞至,瞬间洞穿一名禁军的身体!
随即便又听到了如雷的马蹄声,而这回,当先之人则是横刀在手的沈洎!
与他一道来救驾的全是曾护卫在轩辕子焕左右的亲随旧部,无一不是身经百战,彪悍骁勇!
这帮禁军一看那金甲战袍,便明白了他们的身份,顿时便惊惶乱了阵脚!
其中一人见功败垂成,便似疯魔一般举剑直刺向夏侯忆然!
仓促之间,夏侯忆然闪避不及,却是雪儿猛地将他推开,替他挡了一剑!
霎那间,血雾喷涌,如溅起漫天的血雨!
雪儿眼前一片模糊,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边却清晰听到喊杀声和马蹄的怒嘶……
渐渐的,疼痛夺走了她所有的意志,唯有她唇角不悔的笑,依然不变……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她贪恋着梦里的温暖与安宁,几乎不愿再醒来……
而迷迷糊糊间,有湿热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她听见阿然在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愿舍弃一切,只换得与她一生一世的相守……
于是她知道,为了阿然,她不可以再沉睡下去……
总算睁开眼睛时,却真的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四下里沉香飘渺,烟罗帐繁华如梦……
她咬唇皱眉,xiong口剧痛yu裂,唇间溢出微微地呻-吟……
“娘娘醒了,快传太医!”
守在床帷外的宫女大声喊着,忙端了一早备好的汤药,跪在榻下,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恭敬道,“娘娘快用些药吧,这药能缓和伤口的疼痛,娘娘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一口一个“娘娘”的叫着,雪儿听着极是陌生,只缓缓问她:“皇上呢?”
那宫女忙道:“娘娘已昏睡了三天三夜,皇上一直守着娘娘,直到方才,朝里出了大事,宰相才硬将皇上拉了去!”
雪儿闻着那刺鼻的苦辛味,更觉难受,忍不住推开了她的手,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是未央宫吗?”
“这里是关雎宫,妹妹不知道吗?”
洛宛如骤然进殿,那一身缕金镶宝的明媚凤袍,几乎照亮了整个殿堂!
宫女立时跪到了地上,口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宛如弯身拿过她手中的药盏,令她退下,自己则坐到了榻边,亲手舀了一勺汤药,递到雪儿唇边,冷笑轻轻一绽:“传说雎鸠鸟雌雄终身不离不弃,长相厮守,诗经有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雎宫便因此得名。除了凤仪宫,皇城中就这里是最好的地方,当年,母后的姐姐便住在这里……“
她突然过来,已是让雪儿惊慌失措到了极点,以前住在宫里时,他们一个是皇嫂,一个是皇妹!
如今却变成了共侍一夫的姐妹,任谁也无法瞬间坦然接受,以至于,雪儿连要向她行礼也忘了,只顺从地咽下了苦得像胆汁的汤药,轻声道:“母后的姐姐也是太上皇的妃子吗?可是太上皇不是没有后妃吗?”
洛宛如慢条斯理地搅着汤药,眼神中含着诡秘的冷意,声音极是阴寒:“母后与太上皇曾经是叔嫂关系,这已是天下皆知,你也应该是听过的……
当年,母后姐妹三人都是太上皇皇兄的后妃,母后是宁寿宫芸妃,她的大姐姐洛念卿是凤仪宫皇后,二姐姐洛海兰便是这关雎宫的皇贵妃。三姐妹同时嫁入皇家,这本是天大的荣耀,但你可知,他们最后结果如何吗?“
雪儿下意识地心跳加速,吃力地坐起身,拥衾缩到了床角,咬唇望着她,水盈盈的眼中莫名地有了将落未落的眼泪……
洛宛如仍是一脸的冷漠,一径自语:“据说皇贵妃洛海兰在三姐妹中最为得宠,只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也无异于是集三千宫怨在一身。俗话说得好,女无美丑,入宫必妒。即便是亲姐妹,亦是如此。洛海兰便因为得宠太过而死在了自己大姐姐手里……
世人只以为砍头杖毙便是宫里最血腥的酷刑了,却不知道,还有一种酷刑,名曰扑杀!就是将人装进麻布袋里,由经验老道的宫人高高举起,再狠狠扑打于地!“
正文 第九十四卷 本宫想你死,也不必亲自动手沾染血腥!
雪儿身子微微一抖,面色煞白,她却说得愈发起劲:“只是却不能一次便将人摔死,要反反复复地十数次,那声音就像是过年过节的鞭炮一样,一下又一下,将人摔打得骨碎筋断,血rou模糊,受尽折磨,成了一堆rou泥,才算行刑圆满。但也还未完事,到了最后,要将那些人rou碎骨全倒了出来,把事先预备好的蛇虫鼠蚁全撒了上去……”
“你别说了!”
雪儿听得心惊胆战,胃中翻搅得厉害,伏在榻边,张口便将吃下的两口药全吐了出来!
洛宛如啧啧摇头,仿佛是好心好意地扶她坐好,取了自己的丝绢为她拭了拭唇角,微微眯起的眼中,带着森森的冷毒:“连这点小事都受不了,妹妹往后在这宫里可就难过了!
菊要知道,这宫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血腥与阴谋,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清白的,包括在世人眼里美好如神女一般的太后!在当年,太上皇发动宫变,夺取兄长帝位时,她便帮着太上皇杀了自己的大姐姐,一刀致命,就像杀的只是陌生人……“
雪儿在锦衾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苍白,咬牙忍着伤口的痛,喘息着问,“娘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洛宛如微微冷笑,搁下药盏,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不过是提醒妹妹,关雎宫虽素来只住宠妃,但也极是不祥,妹妹可千万要小心,别赴了前任主人的后尘!”
浸她盯着雪儿,将脸凑了过去,在雪儿耳边阴森地又道:“那日,沈洎救驾及时,皇上总算平安归来,于六宫来说本是天大的喜事。不想,皇上身边却多了一个你!一个山野村妇,莫名其妙的就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吃你的rou,喝你的血呢!”
雪儿半晌不语,忽觉有些悲凉,对未来的日子,仿佛完全失去了把握,眼角缓缓滚落一滴清泪……
洛宛如见她面上难掩痛苦,心里便觉得异常的痛快,不由冷笑一声,“本宫不妨告诉你,在所有恨你的人中,也只有本宫不会害你!因为本宫是皇后,即便想你死,也无需亲自动手沾染血腥!本宫只需高高在上地看着,看着你怎样由冰肌雪肤的美人变成一堆恶心的rou泥!”
雪儿似被她的言语震住了一般,发不得声!
她不明白,她与眼前女人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招来这样大的恨意!
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洛宛如阴险地一笑,“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讨厌你是吗?没关系,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她略略停了停,戴着嵌宝金壳护甲的手指缓缓抚上雪儿清纯的面颊,微微一叹,“你眼睛里这样干净,一定还没有尝过‘恨’的滋味吧?”
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