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懂。”
“纪大人当年只不过随祖父念书,他同蘅言之间,也不过就同窗了那么几年,哪儿称得上青梅竹马?好吧,就算真的是青梅竹马,万岁爷就会善罢甘休了?甭说不过是个没影子的事儿,就是蘅言已经同纪大人有了婚约,依照万岁爷对蘅言的心意,抢也得给抢过来。夏侯家的男人,只要是看上的女人,不管是明抢还是暗算,不管那女人是已婚还是未嫁,总是要得到手的。但凡是得到手的女人,哪儿就轻而易举的放了手?”
“主子的意思是,万岁爷昨儿个歇在朝阳宫,是有意为之的?”
姮妩呵呵笑了:“如果本宫没算错的话,昨儿晚上,皇后主子该是在寿康宫里跪了一宿。”
玉莹又不明白了:“昨儿个娘娘同夫人说了些什么,竟让万岁爷气得去了朝阳宫?”
姮妩勾唇:“一个能逼秦蘅言出宫的事儿而已。哼!她算计宝亲王,把兰轩逼得走投无路,那我也让她尝尝什么是肝肠寸断的心伤!”
玉莹又迷糊了:“奴婢还是不懂,将夫人逼迫出宫,怎么就肝肠寸断了?”
姮妩捧着肚皮大笑:“心伤的人不会是她,不过是龙座上的那人罢了。”
玉莹吓得捂住了嘴:“啊?那万岁爷会不会怪罪秦家?”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姮妩哼道:“当年母亲逼我入宫,就已经放弃了我,我在宫里面被当做别人的影子活了这些年,如今连远远看着那人都做不到,我又何必在乎他们?呵!秦家!只要秦蘅言出了宫,只要废后,就凭我肚子里的孩子,朝阳宫,早晚有一天,得是我的。”
皇后只觉得浑身僵硬得厉害,平日里,她是中宫,是大邺的皇后,只有她罚人跪下的道理,岂有别人罚她跪下的说辞?
“老祖宗,您就救救孙媳吧。”皇后舍了一身骄傲,舍了窦氏嫡长女的尊贵,舍了中宫皇后的荣耀,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跪在太皇太后脚步求助。
太皇太后抬抬眼皮子,示意素满扶她起来。
“也甭求哀家啦,皇帝这废后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太皇太后好心提点她:“这倒也不能怪你,你素来幽居深宫,对庙堂之事一窍不通,自然也不懂帝王之心。”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
皇后红了脸:“老祖宗教训的是,孙媳向来愚昧。”
“愚昧?”太皇太后笑了:“温慧,事到如今,你还以为,皇帝要废后,只是因为你不如言丫头聪慧?”
皇后怔了怔,“万岁爷嫌弃臣妾愚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甭说有小言这么个聪慧的在眼前,就是从前在王府时,琼芳不也比臣妾聪慧么?后来又有姮妃,娴妃……”
她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太皇太后却连同她说话的心思都没了。
窦氏是大邺的第一个皇后,没想到竟然这么没脑子。
聪慧?皇后只需要管好后宫就成,要那么聪慧做什么?都到这个点儿了,她竟然还以为皇帝只是嫌弃她不够聪慧!
终于絮叨完了,太皇太后朝崔吉祥摆摆手:“送皇后主子回去吧。”
皇后惊恐不已:“老祖宗……”
崔吉祥在那边说道:“老祖宗,夫人求见。”
“叫她进来。”
皇后一听说蘅言到了,立马咬着牙恨道:“也不知道给万岁爷灌了什么*汤,让万岁爷竟然为了她,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
“小崔,送你们皇后主子回去吧。”
蘅言同皇后错身而过,谁也没理谁。这倒不是蘅言瞧不惯她,主要是蘅言这会儿三魂七魄都处在离体的状态,甭说是她打身边过了,就是秦姮妩这会儿过去,她也只当没看见。
她这边一到太皇太后跟前,什么也没说,直接给太皇太后跪下了。太皇太后瞧势头不对,忙吩咐素满:“都先下去。”
“老祖宗,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求老祖宗教教奴婢吧。”
“这是怎么了,赶紧的,起来。”太皇太后伸手虚扶她:“这不是昨儿个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儿个就出了事儿了?”
蘅言叹了口气,半晌,才将昨儿个在姮妩那儿听到的一切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大惊:“你说你姨娘姓覃?”
这不是作孽么!刚送走一个前朝公主,这又引来个前朝郡主!
“奴婢昨儿在将绛珠宫里询问了姮妃主子,她告诉奴婢,当年先帝爷将姨娘送到萧从景那儿后,萧从景担心姨娘是先帝爷送去的奸细,在姨娘初有身孕后,就将姨娘送到了秦家,而彼时,秦家还有个姓覃的姨娘,那个是奴婢的姨娘的妹妹。为了不让先帝爷起疑心,秦家就将小覃氏送到了萧从景府中。”
蘅言瞧太皇太后神色不大对,心里面越发的着急了。
秦姮妩说,皇后知道这事儿,那玉滟肯定也得知道这事儿。玉滟要是知道,昨儿个万岁爷那么逼迫她,想必万岁爷也得知道了。还有那什么纪尧风,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扯上纪尧风了?
她昨儿个给他解释了那么久,他不听,三更半夜的去了朝阳宫。
呵!
生气了是吧?
不理她是吧?
谁怕谁啊?
太皇太后阖眼想了半晌,才幽幽说道:“你先回去等着,不出三日,哀家送你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哭成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0 22:10:21
O(∩_∩)O谢谢
因为最近严打禁止一切形式的rou,所以新文一直迟迟未开,我看情况吧,想想办法,修改一下大纲,将第二章的度*给改了,rou往后推推,然后这两天开新文。
另外:给大家请个假,明天要陪我家人去医院,不晓得晚上能不能回家,如果回不来的话,估计更不了了,抱歉啊!如果八点没更新,大家就不用等了。
第43章 司寝女官:
出宫
果然不到三天,太皇太后就给蘅言传了话过来,说是让蘅言准备一番,待第二天庄太妃婆媳来宫里头拜见太皇太后的时候,让蘅言跟着她们的肩舆出去。
到了这个点儿,蘅言倒是有点儿舍不得那人了。
那人。
最初的时候,那人是高坐帝座,只能远远望着的至尊之人。
后来,那人是看不惯她,不折磨她就心情不爽的至恶之人。
再后来,那人是宠她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头的至爱之人。
及至最终,那人是恨她疏远她,看见她都厌恶的至冷之人。
及至临走前的晚上,眼瞧着都到就寝的时候了,皇帝还在含章殿里挑灯批阅折子——可真够不要命的——蘅言这么想着,却还是身不由己的去了含章殿里。
皇帝听见动静,抬抬眼皮子,随即低了头。
蘅言苦笑一声,过去将他手里倒拿的折子给放到书案上:“该歇着了。”
皇帝有点儿尴尬,故作一副不欲见她的冷嘲样来:“朕该不该歇着,也是你能置喙的?”
何必呢?
蘅言没可奈何。
“既然万岁爷不愿歇着,奴婢自是不能强求,只是,奴婢还想问问万岁爷些事儿。”她蹲下身子,偎在皇帝身边,低声问他:“万岁爷当真不信任奴婢,当真以为奴婢和纪大人之间——”
烛影摇曳生姿。
夜色,月色,光影,蔓延出无尽的妖娆,可这一切犹比不上眼前容色清艳。
皇帝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他伸出手,抚在她脸上,轻声道:“朕,其实,从未——”
外面骤然起了大风,呼呼的从穿廊下面吹过,拍打在那扇未合的窗格上,呼呼啦啦的作响。
皇帝赫然起了身,将才那一闪神的悲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曾同纪尧风同在你祖父身旁学书,日日作伴,可真是青梅竹马之情!朕听说,当年你入宫,纪尧风还苦苦向你父亲求情——”皇帝伸手卡住她的小巧下巴,冷声漠语的:“若非如此,当年朕已经留了你的牌子,你又何必冒犯天威跑出殿去?若非如此,纪尧风为何屡屡拒绝朕赐婚的旨意?秦蘅言,你瞒朕瞒的好苦啊!”
蘅言眼中仅剩的那一丁点儿不舍,霎时消失殆尽,留下的,除了失望就是痛苦。
“万岁爷这么想啊——”她喃喃着垂了眼,不去看他脸上的恨与厌恶,自嘲道:“原是奴婢自作多情,以为奴婢孤身在这囚笼般的宫里面,终于遇上了个嘘寒问暖的人,谁知道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也不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原就是奴婢自作多情,到头来不过又回到原点而已。”
她又规规矩矩的墩身行了安礼,低头自嘲的笑笑,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吴进忠在门后躲着,瞧见这架势,吓得也不敢进来。这蘅言走后,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追上去,脚还没抬起来呢,就听见殿阁深处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他忙忙跑进内殿,还没到跟前儿,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万岁爷——奴才去叫夫人。”
“别!别……”皇帝闭着眼半靠在圈椅上,声儿渐次低了下去:“别让她看见,朕好不容易才将狠得下心骗她出宫。”
吴进忠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真是觉得眼前这事儿——这都算什么事儿呢!
弄得一个心如死灰,失望离宫。
一个在这儿纠结着,心疼着。
可真是别扭。
半晌,头顶上才响起皇帝疲倦至极的声音:“明儿个庄太妃的肩舆可安排好了?”
“回万岁爷,”吴进忠忙道:“都按照万岁爷的意思打点好了,只要庄太妃的肩舆离宫,夫人就能跟在着出宫。太皇太后那儿,也都打点疏通好了。老祖宗的意思,是以为夫人是萧从景的女儿,才给安排出宫,到了宫外,由庄太妃给寻个好的夫婿嫁了就好。”
皇帝缓缓起了身,望着无垠夜色愣愣出神,思索了会儿,道:“这次朕南下,你就不必跟随了,留在京里,随时注意着庄亲王府的动向——必要时候,想办法拖延,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御驾回銮。”
“奴才明白。”
第二天一早,蘅言瞧着皇帝的龙辇去了太极宫,略略收拾一番,就去了寿康宫里。
她到的时候,庄太妃婆媳还未到,蘅言就同太皇太后又说了会儿话。想是此一别将是永诀,太皇太后竟难得的同她说了很多的体己话。又殷殷交代蘅言,出了宫,就隐姓埋名,待过了这段日子,皇帝渐渐忘了她,就由庄太妃给她寻门好亲事,后半生顺顺遂遂的,再不同宫里面又一丁点儿的牵扯。
蘅言怅然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出了宫。
好也罢,歹也罢,自此以后,同这个囚笼一般的一方天地终于是没了关系。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安慰她:“言丫头,甭怪哀家心狠,哀家也是没可奈何。你说你姨娘同萧从景府上的妾室像是同一个人,哀家虽不愿可也不得不将你认作前朝郡主。这事儿,倒也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你自幼长在秦府,秦家人对这事儿可不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么?你且在宫外好好候着,哀家派人去秦家询问,若是——若是你真是萧从景的女儿,那哀家也只能将你远远打发了,若你只是秦家女儿,蘅言,”太皇太后抚着她的发髻,低声询问她:“你可愿再入宫?”
如果只是秦家女儿?
可是那人在意的,本也不是她有可能是前朝郡主这事儿,那人在意的,却是她曾同纪尧风“同窗”的那些子虚乌有。
蘅言摇摇头:“不了,老祖宗,奴婢福薄,受不住宫里面儿的大富大贵。奴婢只愿以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哪怕是嫁给个贩夫走卒,可只要俩人相互信任,彼此嘘寒问暖,知冷知热,奴婢就知足啦。”
太皇太后难过的点了点头。
蘅言笑笑,换了欢快的笑意:“奴婢能够在老祖宗跟前儿伺候这么一阵子,奴婢就已经知足了,这辈子居然还有这福气,奴婢已经没什么求的啦。”她见太皇太后终于有了些许欣慰笑意,又说道:“不过,临走前,奴婢还有件事儿求老祖宗。”
“说吧。”
“纪尧风纪大人,为人耿直,平素最爱直言上谏,万岁爷挺不耐烦他的。可奴婢觉得纪大人是个好官儿,”蘅言伸伸大拇指,哀求道:“奴婢求老祖宗以后能护着点儿纪大人,若是万岁爷哪天瞧不惯他,想要办了他时,还望老祖宗能劝着点万岁爷,可别感情用事。”
纪尧风曾在太皇太后寿宴上,送了张白纸,然后借着军机处苗坤的一百零八颗南海珍珠穿成的寿字,又借助了日光,呈给了老太太瞧,名曰:借花献佛,祝真佛万寿无疆。
这一句借花献佛,可是让太皇太后高兴得,比收到那一八零八颗南海珍珠穿成的寿字还要高兴。
所以老太太平时也挺喜欢那个清贫孤傲的大才子的。
蘅言这么一说,她倒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平时皇帝给蘅言嘀咕过纪尧风的什么不当之处,便笑着应下了。
如此,到用过午膳,庄太妃的肩舆才出宫去,蘅言扮作庄太妃的小宫女,随着也出了宫。
庄太妃的肩舆打重华门过,到了门口,例行检查时,却出了岔子。
守卫不放行,说是庄太妃入宫的时候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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