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言端着茶盘子进去时,见满座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不禁感慨,怪不得男人都拼了命的要践登九五,这“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滋味真不赖。
太皇太后瞧见蘅言就笑眯眯的,忙招手让她近身伺候着:“瞧瞧,一来哀家身边儿,就赶紧的伺候哀家,也不枉哀家疼了你一场。”
蘅言脸色的笑容暖如三月春风:“奴婢日日夜夜都念着老祖宗呢,奴婢做梦都奢望着能常在老祖宗跟前儿伺候。”
太皇太后还没答话,那边皇后就“哼”了一声:“一身不侍二主,你这在万岁爷身边还想着老祖宗,可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
蘅言盈盈笑着,对皇后的诘难毫不在意,不过对那句“一身不侍二主”却是放在心上了,她朝萧朝歌笑了笑:“奴婢请问萧姑娘,主子娘娘这句‘一身不侍二主’是什么意思,可否请萧姑娘替蘅言解答一番?”
“你!”萧朝歌当然明白蘅言为什么会独独问她这话了,一时间涨得满脸通红。
太皇太后不大乐意了,她本来对蘅言有好感,对朝歌和皇后没什么好感,有了先天的偏见,这会儿又见皇后拿话堵蘅言,越发的护着蘅言了。老太太不满皇后咄咄逼人,“言丫头好不容易得她主子爷的恩准来瞧瞧哀家,你们就不能安生会儿?平时你们争争斗斗也就算了,哀家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你们瞧瞧,你们还像不像话,搁在哀家跟前儿还这么折腾?”
这话简直是将皇后的面子直接下完了。一则怪罪她处理后宫不当,二则怪罪她不懂事儿。
皇后脱簪跪地请罪,太皇太后这才缓了气儿,发话让坐了。
转身又拉着蘅言问话:“你们主子爷可欺负你了?在建章宫过的可还顺遂?身上的伤好了没有?哀家怎么瞧着你这气色不大好?”
蘅言忙跪了下去,柔声慢语的回话:“奴婢挺好的,劳烦老祖宗挂心了。主子爷待奴婢也很好,哪里会欺负奴婢呢?就算是主子爷欺负奴婢了,那也是奴婢的福分呀,一般人还没这福气呢。”
太皇太后听她这话,觉得可真是个懂事儿的好姑娘。但她岂会不懂皇帝,皇帝那样的性子,对萧朝歌那么在心,蘅言放在他跟前本就是个障眼法,依照皇帝的聪明,早晚得看出来,怎么会轻易绕过这姑娘?蘅言越是粉饰太平,太皇太后越是不信。
太皇太后朝皇后递了一眼:“哀家有些话同蘅言说,你们都先跪安吧。”末了,又加了句:“姮妩留下,朝歌也在这儿等兰轩吧。”
皇后自知再呆下去也是丢面子跌份儿,虽心里面儿猫爪子挠似的,可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下去了。
等皇后她们刚离去,蘅言下一瞬就扑在太皇太后腿边掉了泪:“老祖宗,奴婢心里面儿实在是苦的很,可又没有人说道说道。”
瞧这哭得可真是伤心,太皇太后也跟着要落泪了。
姮妩忙呵斥蘅言:“有什么话就说,别哭哭啼啼的,惹得老祖宗哭坏了身子,你有几条命赔罪?”
蘅言想着自己本来也不怎么擅长哭,秦姮妩这句呵斥来的可真是时候。看来两姐妹相处那么几年,还是彼此了解点儿的。
蘅言止了泪,这才添油加醋的将皇帝如何如何欺负她的,全部都跟太皇太后说了一遍,末了,还说着:“老祖宗千万别怪罪万岁爷,不然万岁爷知道奴婢背后向老祖宗告状,万岁爷一定饶不了奴婢。”
太皇太后心疼的厉害,她哪里会想到皇帝能这么对待这姑娘?这要是再熬下去,可不得出人命么?“你甭担心,有哀家在,皇帝他不敢再胡作非为。”
蘅言摇了摇头,“奴婢知道老祖宗心疼奴婢,可毕竟奴婢身在建章宫里,这次若不是主子爷前朝有事儿急急去了两仪殿,奴婢也不会有机会来这儿给老祖宗问安。奴婢求老祖宗个恩典吧,正巧建章宫里面儿敬茶的姑姑做错了事儿,老祖宗不妨趁机再给建章宫里搁个人?”
这边正说着,远远的就听见常满寿破铜嗓子声儿响了:“万岁爷驾到!”
皇帝负手而来,身后跟着宝亲王。
蘅言瞧见宝亲王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请了安后就立马瑟瑟然的躲在了皇帝身边。
皇帝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蘅言点点头,意思是已经按照皇帝的话向太皇太后禀了。
“孙儿刚刚走到门外廊子里时,就听见屋里面儿热闹的很,不知道老祖宗这儿又有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太皇太后脸色极其不善,“还不是言丫头来这儿哀家瞧着开心么。”太皇太后琢磨着,不能将蘅言背后嘀咕皇帝的事儿抖落出来,便换着话的说:“哀家听皇后说,你跟前儿的敬茶出了岔子?”
皇帝做出一副恼恨样子来:“皇后可真是多事儿,没的又扰了老祖宗的清静。”
“也巧了,开春又要选一批宫女了,挑两个合眼懂事儿的伺候着,别整天的将什么事儿都让一个人做。”
皇帝说行:“孙儿正由此意,就是不知道老祖宗瞧着哪个合眼缘?”
蘅言与姮妩眼神儿半空中交汇,姮妩低头端着茶杯撇茶沫子,一不小心被茶水烫了手,正巧她身边儿坐着萧朝歌,萧朝歌忙伸手接住,稳稳当当的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姮妩忙感激的谢了萧朝歌。
萧朝歌微微一笑,转身眼神缠绵的瞧着皇帝:“万岁爷若不嫌弃,奴婢愿意去建章宫里伺候万岁爷。”
第24章 朝歌(二)
萧朝歌这么一说,皇帝立马轻飘飘的瞥了宝亲王一眼。
但是还没等宝亲王反应过来,萧朝歌就一把扑到地上了,“万岁爷,您就怜惜怜惜奴婢的这番心意吧。”
秦姮妩“哎”了一声,朝太皇太后说道:“可怜朝歌对万岁爷一片赤诚之心,奴婢瞧着也感动。方才听蘅言这么一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心疼得很。”
太皇太后软了心:“都说最软是女儿心,姮妩能心里面儿念着言丫头,哀家心里也高兴,罢了,看你们主子爷的意思吧。”
皇帝犹疑道:“这不大好,朕身边儿有小言伺候着就成了。”
太皇太后想着蘅言方才那遭罪的一番话,顿时冷了脸:“你不心疼言丫头哀家还心疼呢。不过朝歌么,”太皇太后有点儿下不了决心:“她毕竟是前朝公主。”
萧朝歌忙对天发誓:“奴婢以列祖列宗的荣耀发誓,绝不会对主子爷不利。”下一瞬又软了声儿:“奴婢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出身奴婢没法儿选,要知道这辈子能遇上主子爷,奴婢宁愿是个寻常女儿家。”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感人肺腑呀!要不是知道萧朝歌打的什么心思,蘅言早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了。她背地里朝秦姮妩伸出右手,比划了个托着茶杯的姿势。
姮妩不着痕迹的点头,朝太皇太后说道:“老祖宗,奴婢瞧着朝歌做事儿也算是稳妥,方才若不是朝歌帮忙给接着茶杯,奴婢可不得闹个大笑话儿么?况且,朝歌已经立此誓言,要咱们还是阻拦,甭说朝歌会嫌咱们没有菩萨心肠,就是万岁爷也觉得咱们不通人意了。奴婢琢磨着,敬茶的事儿倒是不错,不妨让朝歌在万岁爷跟前儿敬个茶,老祖宗以为如何?”
太皇太后瞧着那兄弟俩,哥哥平心静气的喝茶,自有一股子帝王气儿,弟弟却是痛心疾首急头急脑的拉着那萧朝歌问话,活像是遭负心人遗弃的可怜人儿。这怎么瞧,都不像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嘛!
半晌儿,皇帝气定神闲的问宝亲王:“兰轩,你以为呢?”
他以为?兰轩只觉得心里面儿疼得厉害。他原本觉得,皇帝将朝歌给藏了起来,这样朝歌都能费尽心思的跑回王府去找自己个,那定是爱自己爱到骨子里了。可如今呢,为了能到皇帝身边儿伺候,连自己那萧家祖宗都惦记上了。萧朝歌啊萧朝歌,她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兰轩蹲下/身子,深情而痛苦的望着朝歌的双眼,剜心般的问她:“朝歌,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你知不知,这样,我的心很痛很痛?”
萧朝歌反身抱着他,哭得泪如雨下:“兰轩,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在痛,你的每一分痛我都感同身受,甚至,比你还痛。我知道你爱我爱得好痛苦好痛苦,可我爱你又何尝不是爱得好痛苦好痛苦?与其这么痛苦,倒不如让我们分开来。为了我这样的女人而耽误你的大好前程,兰轩,值得吗?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好不好?”
“你觉得爱我,是一种痛苦么?”兰轩愣愣的站了起来,觉得心如刀割如针扎般的疼,那种疼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猝不及防的想逃。他觉得再瞧萧朝歌一眼,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同皇帝大打一场。庆幸的是,他倒还有几分清醒劲儿,摇摇晃晃的出了寿康殿。
殿里面儿静悄悄的,蘅言呆了。“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句经典台词儿她差点儿就说出来了!一秒变身琼瑶奶奶,这是闹哪样啊?难不成琼瑶奶奶笔下的女主穿越了?
瞧着殿里面儿三个女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盯着萧朝歌,皇帝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有点子尴尬。
“朕目前用小言用的挺顺手的,冷不丁的换个人有点子不习惯,孙儿向来是个念旧的人,曾对朝歌还有着几分‘情义’,如今让朝歌在朕跟前儿伺候,委实是说不过去。”
“万岁爷——”萧朝歌哭望着他:“有了新人笑,就不念旧人哭么?”
眼前这又演的哪一出儿?太皇太后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实在是跟不上趟儿了。她朝蘅言招招手,让蘅言到自己身边来,拉着蘅言的手咬耳朵:“言丫头,你觉得呢?”
蘅言亦是小声回复:“老祖宗呀,奴婢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让她到万岁爷身边儿来。你想想呀,不论是敬茶还是司寝,那不都得是可信的人才能做的事儿么?虽说朝歌姑娘瞧着到没有个坏心眼儿,可她毕竟是前朝公主,用咱民间的话儿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万一她要是心怀歹意,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就不好了?”
太皇太后觉得有道理,的确是这么个说辞!便道:“朝歌呀,哀家琢磨着,怎么说你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们夏侯氏的就这么将前朝皇室的公主不当人待,可不寒了天下人的心么!”
就这么一忽儿的,萧朝歌就爬到了皇帝脚边儿,抱着皇帝的腿大哭:“万岁爷,奴婢愿意不要萧梁公主的名号,奴婢愿意舍弃‘萧’这个姓氏,只求万岁爷能全了奴婢对万岁爷的一片爱慕之心。”
她是这般至情至性,皇帝又如何能拒绝?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地上凉,起来吧。朝歌,你又何须如此?”
蘅言琢磨着这话好像哪儿不对的样子。将才她拿萧氏列祖列宗发誓,这会儿又说自己甘愿舍了“萧”这个曾经无比荣耀尊贵的姓氏,这究竟是自相矛盾还是故意为之?这女的可真是聪明,她都舍了“萧”这个姓氏了,到时候她要真的做了行刺皇帝的事儿,那就算真有神佛之类的,报应应验了,也不会应验到萧氏先祖身上啊。
蘅言“哼”了一声,别扭的转过头去,实在不耐烦去瞧皇帝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皇帝却是又开了口:“老祖宗,就心疼心疼孙儿吧。”
太皇太后想着,你瞧瞧这姑娘,对皇帝可真是一千个一万个真心,若不是爱到心里面儿了,哪儿会将自己个的姓氏都舍了?也罢,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何苦再给儿孙添堵,只是苦了兰轩了。
“罢了,哀家若是一味揽着,就显得哀家不讲理了。不过哀家还是有点子不大放心,你现在哀家身边儿几天,待过了上元节,再去建章宫里面儿。”
这话儿么,谈到这儿差不多就结束了。
皇帝借口前朝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蘅言陪着姮妩出了殿,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想到那萧朝歌还耍心眼子。”
蘅言“咦”了一声:“姐姐也看出来了?”
“以先祖为誓,再舍了姓氏,这种小把戏也敢在万岁爷跟前儿玩。”
“可万岁爷不是挺感动的么?”
“也对哦,”姮妩点了点头:“估计是咱姐妹俩向来看世间人都是坏人,将人往坏了了地方想的缘故吧。罢了,随她折腾吧,我到主子娘娘那儿去一趟,没的让有心人抢了先,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这事儿是初五那天发生的,这不,才刚到上元节,萧朝歌就乐颠颠的到建章宫来上值了。得了皇帝的准话儿,常满寿将她安置到了司衾和上夜的值上。
司衾归司寝管,上夜归大总管管,不过后来又交给了司寝管,这一来么,等于萧朝歌归蘅言管了。
这不,才交代了上值的事儿,萧朝歌就巴巴的跑来问蘅言自己该住哪了。
蘅言琢磨了会子,说道:“巧了,上夜忒苦巴了点儿,要是让你歇在西围房,就有点子远,万岁爷也心疼不是,这样吧,我搬到那儿住去,你就住在稍间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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