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内一外，不分上下，洛歆的视线从柳玥身上转移，匆匆把章露台所有的女人都打量了一遍，无疑不是美貌出众，气质超群的，可任谁也没有上两位之一的气质和样貌出众。
洛歆打量众人的时候，众人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含着各种情绪的眼神纷纷朝洛歆飘来。
“妹妹，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坐在左侧的颜姝扬起笑脸，热情地招呼着洛歆。
而下面一些正打量洛歆的妃子，一见颜姝与她相熟，那眼里的嫉恨更是浓了几分。
楚昀在见到洛歆之后，视线在她的衣裙上略停留了片刻，便转开了头去。
倒是他右侧的柳玥突然站起身来，从案桌之后走下殿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很端庄典雅，笑容也很是亲和，可看入洛歆眼里，那端庄典雅，笑容亲和却是有些刺眼。
“这位便是婉妃妹妹吗？”柳玥的声音也很温婉动人，“早听陛下提过，却还是不及真人灵气动人。”柳玥伸手挽住洛歆便往楚昀面前走，“臣妾恭喜陛下又得一绝世佳人”
柳玥的语气也很轻快，似听不出丝毫火气，但洛歆却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与他人共享一个丈夫，可明明心中那么难过，却还要笑得如此开心地来祝福。
洛歆不由有些同情她，或许正因为她的识大体，所以才能一直得楚昀的宠爱，可这“识大体”三个字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来说是多么地残忍
洛歆不发一言，只随着她走到楚昀面前，抬首看他，他的视线也正好转到她身上，双目相交，洛歆很快便转开了视线，她不能再给自己分毫的机会对他心动。
楚昀见她转开视线，眉间微微一皱，柳玥对楚昀的习性很是熟悉，洞悉了他的薄怒，当下把洛歆挽得更紧，转过头，亲切地道：“妹妹上来和我一席吧，我也好和妹妹多说会儿话。”
洛歆不明白这柳玥是对所有人都如此亲切，还是专对她如此，要说得宠，她远远不及颜姝，要说资历，她是半分没有，她与楚昀现在还处于僵持阶段，完全达不到让一个宠妃主动示好到如此程度。
洛歆转头四下一看，见所有的人都带着几分嫉妒的眼神看着她，难道柳玥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顾不得考虑自己有几斤几两值得柳玥如此做，当下便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顿住步子恭声道：“谢过贵妃娘娘，但妃舞位阶低微不敢擅越。”
颜姝看着两人模样，眼中一抹幽光闪过，继而笑道：“妹妹这是作何？自家姐妹，什么擅越不擅越的。”
就在这时，坐在下首的一个妃嫔突然被身后的侍女拉了一拉，随后，侍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她脸色一喜，低声又询了一声，“真的？”
“来人说了，千真万确，人证物证也都齐全。”
阮夫人是西楚后宫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还是楚昀在初登帝位时纳的妃，随后便遗忘了她的存在，哪想在西楚占得丘离之后，一个叫莺娘的女子主动联系到她，说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获得陛下的宠爱。
她便靠着莺娘的提点，才能随着这二十几个姐妹来到丘离，那些常年不受宠的甚至连陛下面都未见过一次的妃嫔如今还留在西楚的皇宫里，兴许有生之年都无法再见陛下一面，想到此，她便极为感谢这个叫莺娘的女子，是以，莺娘所说的话，她几乎毫不怀疑。
在西楚后宫中，妃位等级只有五级，但一级之别却是天差万别，皇后自然是统领六宫的最高阶位，其下便是皇贵妃，皇贵妃有协助皇后统辖六宫之权。再往下便是贵妃，妃，夫人。
这三阶除了贵妃，妃和夫人都是较低的位阶，阮夫人自有了莺娘的帮助，心思自然不只在夫人这位阶上了，她想封妃，甚至贵妃，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她如何能放过？
洛歆拒绝之后，发现坐在柳玥一侧略下的柔嘉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可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就在这时，阮夫人突然站起身来，笑道：“婉妃姐姐的确容貌出色，不过这花开得再好，也只是陛下园子里的，若是长势太好，越过了墙去，恐怕不好”
洛歆皱起了眉，果然还是成了出头鸟，被人当靶子打了，阮夫人赤luo裸地说她是那出墙的红杏，难道不怕楚昀发怒，想着便朝楚昀看去。
楚昀也正抬头看她，眸色深沉，让人辨不清他此时在想些什么，洛歆回过头来，面对阮夫人如此污蔑，如果还忍气吞声的话，那么这后宫里将再无她立足之处，人人皆可欺她，人人皆可谤她
洛歆尚未说话，柳玥却抢先一步说道：“阮妹妹今日莫是喝醉了，婉妃妹妹的确生得好，误把妹妹当做了那娇艳的花朵儿。”柳玥这话为阮夫人打了圆场，让阮夫人有了台阶下，可那阮夫人却是个不识相的，有了台阶不下，反倒更进一步，咄咄而道：“妹妹我今日可没醉，我就是看到这朵出墙的花儿了。”
洛歆再不等柳玥说话，两步踏上，与阮夫人直视，微微一笑，“阮夫人真没醉？”
阮夫人眼神清明，分明无半分醉意，她也同样一笑，“你看我的样子想醉酒之人吗？”
洛歆不答，笑容却逐渐加深，在笑容极灿之时，却又猛然一收，“阮夫人既没有醉酒，那便不是酒后胡言，那如此混账之言又做何解释？”
既然短时期内她无法让楚昀放她离开，那么在这后宫之中，她就得给自己找一安身之处，今日若不扬威，那么日后便再无宁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风波（下）
阮夫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脸色微变，但她自恃有洛歆的把柄在，只慌乱了片刻便又扬起脸看着洛歆，讥讽一笑，“婉妃有胆做，没胆承认么？”
洛歆目光冷然，面对她的讥讽丝毫不见心慌，这让阮夫人心头一突，但此时此刻，箭已离弦，想收也来不及了，再想到莺娘帮助自己许多，没有道理来陷害自己，当下便坚定了立场。
“那请阮夫人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此时她心下已经明了，自己出宫见过昶沣的事已经被这些耳目聪敏的后宫妃子知晓，此时正**以此发难，可……洛歆抬头瞟向楚昀的方向，他会怎么做？
阮夫人嘴角微微一扯，露出几分阴阴的笑来，“今日婉妃擅离禁宫，私会前朝太子，请陛下处置婉妃娘娘。”说罢，她已经转身对着楚昀跪了下去。
楚昀不发一言，只直直地盯着洛歆。洛歆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赐予她自由出入宫令牌一事，对于皇帝而言，这是与传统礼教相悖的，可他却真的给了她，那么他就该做好面对这些场景的准备。
洛歆也心知他不会为自己说话，这事她原本就站不住脚，必须由自己来解决。当下收回视线，踱步到阮夫人面前，“阮夫人口口声声给妃舞定了罪，同时也给陛下扣了顶帽子，阮夫人难道不知，污蔑也能定人罪吗？”
阮夫人听她提及楚昀，脸色骤变，连连叩首道：“请陛下恕罪，臣妾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那你便给朕拿出真凭实据来”楚昀声音有些沉哑，落在阮夫人心中却如一道惊雷，她怎么觉着陛下似乎对她有些不满。
就在她心下不安之时，又听楚昀道：“若是事情属实……朕，绝不姑息”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已经转向了洛歆，那双深幽的眼无法让人探知。
洛歆抬首直视他双眼，坦然无畏，她和昶沣的确是朋友关系，虽然在这时代，这样纯粹的朋友关系已经能让人诟病，可却也不怕人查。
对上她清澈的眼睛，坦然的神情，楚昀心中那积聚的怒气竟缓缓地平复下来，他究竟该不该相信她，或许，在最开始，他就不该给她自由的权利
阮夫人听到楚昀说了“绝不姑息”便像打了一针鸡血，那一丝丝犹豫担忧也统统消失不见，“陛下，请容臣妾传唤人证。”
楚昀回过神点了点头，紧接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缓缓走上前来，她一直低垂着头，脸色有些微红，看样子似乎很是囧怕。
走到殿中后，她才用细弱蚊蝇一般的声音说道：“奴婢，奴婢是千禧宫的翠羽，今日刚好出宫采买，就见到……”
“见到什么了？”阮夫人立即询道。
翠羽转头看了一眼洛歆，又似乎很是害怕一般瑟缩了脖子，低下头去。
洛歆眉头微微一皱，这翠羽的演技实在堪称绝佳，她的模样有这么吓人，她既没瞪眼，也没咧嘴，就平平常常地看着她，也能令她缩脖子发抖？
这时，楚昀发话了，“你要说什么，快说”楚昀似乎有些不耐烦，那正入戏的翠羽浑身一震，立即开口道：“奴婢，奴婢见到婉妃娘娘从香岚苑出来。”
这一句话，令在场的嫔妃纷纷交头接耳，其间大多数都还不知道前朝太子如今的住所，也不清楚如今西楚的局势。
可这个阮夫人，刚刚到达丘离，便对她的行踪如此了解，想来若非这后宫中安了耳目就是外朝安有耳目。
洛歆想到此，在场的嫔妃自然不在少数也能想到，而坐在这群女人中唯一的男人，也不可能想不到。
他盯着阮夫人的眼睛略微眯了一眯，就连洛歆也感受到了那丝丝危险的气息。
身为皇帝，他不可能坐视自己女人红杏出墙不管，但最多也就一杯毒酒赐死了事，可若后宫嫔妃与朝臣勾结，或还牵扯其他事情，那么本质就变了。
洛歆弯了弯唇，暗道阮夫人愚蠢，而此时，她也明了阮夫人并非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而只是被人当做枪使了
阮夫人抬头恰恰对上楚昀的目光，吓得身子一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触怒了陛下，当即垂下头来，不敢言语。
而那个宫女说完自己所见之后，没人再询问，当下也不敢再开口，这时，章露台上寂静无声，只能听清风吹过的些微声音。
这一片宁静，终是被楚昀打破，他冷着声盯着翠羽道：“你出宫采买，为何会走到前朝太子的香岚苑去？”
翠羽听后赶紧躬下身子，身体几乎扑在了地板之上，“奴婢……奴婢是听说香岚苑附近的蜜饯好吃，专程过去买蜜饯的。”
楚昀听后，不置可否，只将头转向阮夫人，“那么你……又怎知这宫女看到了玩妃娘娘恰好从香岚苑出来。”
阮夫人大惊，她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陛下不去审理那嫌犯，反倒丝丝不扣地审问起她两人来。
可她要如何回答？难道说翠羽是莺娘的人？
她闭了口，若真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她离死也不远了。
阮夫人虽然不很聪明，可却也不傻，当下回答道：“臣妾是偶然间路过千禧宫，听到翠羽说起，便叫了来细问，心想这等大事，必须得让陛下亲自定夺，这才贸然在此说出来。”阮夫人解释一番，心下却着急得很，陛下为什么就是不去审婉妃？
阮夫人不知道，洛歆却是知道的。
自由出入宫这等大事，楚昀定然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若是传扬出去，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还会有损他作为皇帝的颜面他就算怀疑，就算生气，在这等场合，他却不会把事情扩大，反倒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以洛歆从开始便不害怕阮夫人的诬陷，因为这种事情，楚昀不会拿到明面上来治她的罪
一直坐在旁边闷不吭声的颜姝这时开口了，“陛下，臣妾相信婉妃妹妹是清白的，但是后宫姐妹众多，陛下今日一定要审清此案，还妹妹一个公道，否则妹妹今后少不得被人污蔑笑话”
坐于一侧的柳玥贵妃却拉了拉楚昀的手，“陛下，珍妃妹妹说得也没错，后妃私通是大罪，陛下一定要查明，不能冤枉了人。”
楚昀微不可见地对着柳玥点了点头，柳玥见后脸上浮上温柔贤淑的笑容，那一刹的笑容，却不知道为何刺痛了洛歆的眼。
洛歆快速转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上首两个无瑕璧人。
楚昀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转开头的洛歆，在听到她从香岚苑出来时，他心中溢满了怒气，对于翠羽的供词，他能判定是真，但以他了解的陆妃舞，却不至于犯下这等大错。但仅仅是想到她拿着出宫令牌是去与昶沣相见，那怒火便抑制不住地膨胀起来。
可此时，他不能表现出来，令牌一事决不能让后宫诸人知晓，待怒气平复，他才把视线转到场中的阮夫人和翠羽身上，“翠羽暂且押下，此事交由柳贵妃容后审查，此后，后宫诸事也全权由贵妃做主。”
楚昀说完，便起身搀着柳玥从席座之后站起来，再不看后宫一干嫔妃包括洛歆在内，只带着柳玥率先离开。
柳玥离开之时，对着洛歆微微一笑，眼中却是信任与鼓励。洛歆不明白，为什么柳玥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却对她如此亲热，发生这样的事，却还给她笑容予以支持。
楚昀和柳玥离开后，章露台上嘘声一片，各宫妃子却不敢多言，只带着各种眼神看了洛歆几眼便纷纷离开。
柔嘉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洛歆身边，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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