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斜眼瞥她,见她不说,就扬声叫安荣:“让人备马,人家谢三公子救了我们十娘的命,我这个做哥哥的怎好不当面谢过?”
周媛:“……”她拉住杨重的胳膊,最后只说出一句,“谢三公子跟杨宇是表兄弟。”
“我晓得,但今日于情于理,我都该去当面谢一谢人家,再请人家来家里吃顿便饭才是。”杨重扯回自己的手,“你先去见你嫂嫂和侄儿们,放心,你不想说的事,我今日不会问,反正你也跑不了。”说完就整理了衣衫走了。
周媛无语,只能跟着安荣先进内院去见信王妃王氏。
信王府看起来并不很大,风格也不同于京城王府的富丽堂皇,而是偏朴素实用,一路走过去看到的下人也不多。安荣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府内各处位置,“……那边就是厨房,后头还有块菜地,王爷偶尔有了兴致,还自己去侍弄侍弄。”
说着话很快就进了后院,此时信王妃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亲自迎出了门:“真的是十娘?”
周媛快步向前行礼:“是我,嫂嫂可还认得我么?”说实话,她与信王妃见面的次数不多,眼下她见了信王妃都有些眼生,更别提她自己这三年来变化颇大了。
信王妃头发整整齐齐盘在脑后,鹅蛋脸微有些圆润,穿着一身浅色衣裙。她见了周媛也是先拉着打量一番,然后笑道:“若是路上遇见,我可真不敢认,不过这么离得近了细看,倒还是认得出的。来,快进去坐。”拉着周媛进房去坐了,又叫人带着两个儿子来见周媛。
“这是大郎,上次你见他时,他刚会说话,现在已经满地跑了。这是二郎,是我们到了郁林以后有的。还有一个小的女孩儿,刚吃了奶睡了。”信王妃一一介绍道。
周媛拉着两个侄子细细看了一回,笑道:“大郎越来越像七哥了,二郎倒更像嫂子一些。”又对两个侄子说,“姑母今日到的匆忙,见面礼容后再补。”
信王妃忙说:“都是一家人,什么礼不礼的。”又叫人带着孩子们出去,自己问周媛别后情形。
周媛依样画葫芦,把跟杨重说过的话,又跟信王妃学了一遍,末了说:“七哥非要去当面谢过谢家三公子,叫我先来见嫂嫂。”
“是该如此。”信王妃听完又吩咐人去厨房准备,预备晚上要请谢希治吃饭,吩咐完了拉着周媛说,“天幸十娘你无事,你不知道,自打我们接到京里的消息,当真是一日也没有睡好,你七哥万分后悔当初没有带你出京……”
周媛按住信王妃的手,说道:“这哪能怪得了七哥和嫂嫂?我已是出嫁之女,连父皇都不管我,七哥一个不能自主的,又能如何呢?其实七哥和嫂嫂心里还念着我,我已经是很知足了。”
信王妃想起当初的事,心生唏嘘,反握住周媛的手,叹道:“难为你了,好在咱们都撑着出来了。以后有王爷和我在,必不再叫你受委屈。”
这样暖心的话一入耳中,便是一贯冷情惯了的周媛也觉眼热,她频频点头:“好,那我可就靠着七哥和嫂嫂了。”
姑嫂两个人说了会儿知心话,信王妃又叫人备了热水,让人服侍周媛去客房沐浴更衣。周媛这才想起春杏等人还等在外面,就跟信王妃说了一声,请她帮忙安排。
信王妃手脚很麻利,等她洗好了出来,春杏已然跟着信王府的侍女在外面候着。
“跟二喜都把实话说了?”周媛一边让春杏帮她擦头发,一边问。
春杏点头,偷偷笑道:“他吓了一跳,再想不到您会是公主。我还怕他恼了,谁知他竟没有。”
周媛放了心:“那就好,你呀,别光笑话人家,以后可得好好和人家过日子。”
春杏脸上微红,低声答道:“奴婢省得。”
等主仆两个收拾好了再去见信王妃的时候,谢希治已经被杨重请到了府里。
“你要不要出去见见?”信王妃问周媛。
周媛囧,都道过别了,还见什么呀,她摇摇头:“让七哥招呼吧。”
信王妃不知就里,笑道:“也好,咱们一处吃饭。”催着厨房上菜,又把两个孩子叫回来,陪着周媛说笑。
周媛这一顿饭吃的有些忐忑,她实在不知道杨重会跟谢希治说什么,谢希治应该不会主动提起他们之间的纠葛吧,可杨重那个人,狐狸似的,难保他不探听啊!早知道该叫周松去盯着的!
其实她倒是想多了,杨重怎么想也没想到他们俩在扬州时就有瓜葛。本来见谢希治之前,他以为谢家三公子只是路上遇见他妹妹,一时动心,这才愿意沿途护送,可等他见了谢希治本人以后,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等人中龙凤,哪是十娘那样的小娘子能迷得住的?
所以在见到谢希治之后,他一直以礼相待,诚挚的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妹妹,又邀谢希治到府上来住。
谢希治有些意外,当下就婉拒了,不过信王盛意拳拳,一再邀请他去府上吃顿便饭,再看信王似乎也不知晓自己与周媛的事,谢希治实在无从推脱,只能随他一同到了信王府。
所以两个人这一顿饭吃的客客气气,聊天的话题也很泛泛,不外是些各地风土人情。好在信王府的菜做的不错,谢希治吃得比较舒服,倒也不觉得难熬。
吃完饭喝茶的时候,不免要品评一下岭南和江南的饮食差异,谢希治真诚的恭维了一下信王府做菜的水平,杨重一听,这不是同道中人么,当即兴致勃勃的跟谢希治聊了起来。
谢希治也没想到信王是个跟他差不多的贪吃食客,等想到周媛,又觉得也不算意外,于是两人生疏尽去,越聊越投机。谢希治一时不妨,说起了在扬州的事:“……鲶鱼最好吃的做法,还是在扬州时,十、公主命周禄做的鲶鱼炖茄子。”
杨重眉梢上挑,眼睛一亮:“是么?我还没吃过呢。那改日再叫他做来尝尝,谢公子别急着走,在郁林再住几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杨重心说:有!奸!情!
快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本作的感冒终于渐渐痊愈了
那些说三公子画圈圈的坏银们好好睁开眼看看
窝和窝们男主可是相亲相爱滴~!
第64章 颠覆
谢希治对杨重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推辞道:“王爷盛情,谢某铭感五内;只是此番本是有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王爷厚意只能心领。”
杨重倒也没有勉强;笑道:“无妨,来日方长;他日谢公子再途径郁林;可千万莫要客气;尽管来我这里坐坐。”又把话题拉回了美食方面。
谢希治陪着他聊了一会儿;看时候不早就提出要告辞;杨重抬头看了看外面,也没有要留客,只叫安荣进来吩咐:“去回禀公主,就说谢公子要告辞了,问她要不要来送一送。”说着话眼角余光注意到谢希治动作一顿,他不由又多了一点兴趣。
当下也不表露,只慢悠悠陪着谢希治往外走,随口跟他聊一些郁林的风物,谢希治虽然也都有应声,可是那点心不在焉还是被着意留神的杨重看了出来。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安荣终于去而复返,回话道:“公主说劳烦殿下替她送一送谢公子。”
谢希治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转身请杨重留步,“王爷实在太客气,送到这里已让谢某心中不安,还请留步。”
“前面就到门口,也不差这几步路,走吧。”杨重装作没看出他的失落,硬是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上马车走了才回去。
杨重回身直接进了内院,到正房的时候,看见周媛正跟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这两个孩子都是散养长大的,性子都偏活泼,所以一顿饭的功夫就跟周媛混熟了,此刻跟她玩的正不亦乐乎,满院子都是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家里有这么放肆的笑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了,从他得到消息说朝云公主病故起。当初接到消息,杨重久久都不能相信,正是花儿一般年纪的十娘,竟会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可是再转念想想那波谲云诡的京师、豺狼品性的韩家父子,又觉得也不算奇怪。
越想就越恨自己的懦弱,明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明知道十娘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这做哥哥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还在大难临头之前,只顾自己逃离。
杨重觉得自己既对不起养母的抚养之恩,也对不起生母在时对自己的教导,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不仁不义之徒。
知道他心情抑郁,妻子久劝无果之下,只能约束家里人,让他们都收敛一些,尽量不要惹恼了他,所以这两个月家里都安静得很。
不过此刻他真喜欢家里的热闹,这世上他真正关心在意的人都在这个院子里,真好。
抱着小女儿看热闹的信王妃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丈夫,扬声问道:“谢公子走了?”
“嗯。”杨重笑着应了一声,迈步往里走,先扶住摇摇晃晃要跌倒的二郎,又低声说周媛,“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连去送一送人家都不肯。”
周媛:“……”
杨重也不等她答话,松开挣扎着要去玩的二郎,自己走到信王妃跟前,伸手接过了女儿抱着,看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喜欢的先亲了一口,然后又叮嘱:“以后可别学你姑母那样。”
信王妃失笑:“这是怎么了?男女有别,不送也不失礼,不是有你么?”
“那怎么一样?”杨重嘀咕了一声,也没有仔细解释,打算过后再单独审问周媛。
不过当天周媛还是躲过了审问。陪侄子们玩的满头汗之后,她很利落的告辞,说要回去洗洗睡,做哥哥嫂嫂的自然不好拦着,她也就顺利的溜回了自己住的客院。
当晚周媛难得睡的很踏实,心里颇有一种终于回到家了的安定感。所以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见到杨重夫妇,她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谁知却又因此得了一句杨重的评价:“真是没良心呀。”
“……”你还有完没完了!
杨重见好就收,说完这一句就叫大家吃饭,等到吃完饭以后才又跟周媛说:“谢公子一大早就带着从人出城西去了。”
“哦。”周媛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可这本是意料中事,他们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相忘于江湖了吧?
杨重见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就叫她一起去书房:“我还有事要问你。”
正好,周媛也有很多事想问他,于是兄妹俩出了后院去书房,坐定以后,她不等杨重开口就先问:“宋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俊啊,他算是将门虎子,当初他爹宋方就是第一任岭南节度使,在岭南经营日久,根基颇深。宋俊又不似其父一味耿直,他这些年对朝中的孝敬不少,因此父皇在日待宋俊也不坏,给他累加官爵,连韩广平对他都很客气。他还与裴一敏有些私交,两人在剿匪和平乱时常常联动,彼此也不争功,因有此二人在,西南地界倒是难得的安定。”杨重回道。
看来是个有真本事的,周媛又追问:“那他待七哥如何?”
杨重伸手往外面比了一比:“这信王府就是他主持建造的,我住进来之后大面基本没改过,如何?是个有心思的人吧?”
周媛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一晚,却已经发现这王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贵族该有的享受设施都不缺,外面看着平淡朴素,住起来却很舒服,看得出来是用心建造的。当下就点头笑道:“还是个有玲珑心肝的。”
“我到郁林之后一共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刚就藩时,他亲自在城外迎接;第二次是他出巡广州,路过郁林,上门来拜访;最近的一次是来送信。”杨重说到这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又瞧了瞧周媛,“就是朝云公主的讣闻。”
周媛有些惊讶:“这也要他亲自来送吗?”
杨重笑了笑:“他自然还有别的目的。如今天下即将大乱,岭南地界有我这么一位在,他怎么能不亲自来摸摸我的底?”
“那你到底是什么底?”周媛笑嘻嘻的顺势问道。
杨重瞥了她一眼:“你是什么底我就是什么底!”说完又回去说宋俊,“此人城府颇深,又吐属文雅,与他交谈只觉如沐春风,半点都不让你有不适之感,往往叫人忽略他本是个武将。每每一通话说过,你还是摸不清他到底有什么想法,又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
周媛笑道:“你就别光夸他了,别人许看不透他,我不信你看不透。”
“得了,我有什么本事?就能看透他了。”杨重摇头,“我只知道,他眼下应还没有借势而起的心。岭南地处偏远,远离中枢,他若贸然行动,只会乱了根基,到头来不知被谁捡了便宜,得不偿失。若我是他,眼下只须把岭南安定好了,余外静观其变就是了。”
听了杨重一番分析,周媛终于放了心:“他没有别的心思就好,咱们也能有几年安生日子过。”
杨重说完这些,把一盏茶喝尽,喉咙终于舒服了,反问周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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