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名扬到底是公门出身,手指在上面缓缓滑动,终于触到了一丝不同,恍然大悟,“石蜡!”
唐诗颔首,“有人将雨燕草的药粉密封在石蜡之中,熬药的时候热水汽往上涌,将石蜡融化之后,雨燕草的药粉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汤药之中,不留痕迹,不过天网恢恢,这里意外地留下了一点点融化之后又凝固的石蜡,清洗不尽,露出了痕迹!”
阮名扬陷入沉思,没有动机的杀人案件要查起来的难度不小,所谓杀人,无非情杀,仇杀,劫杀,可是张二公子哪一样都不具备,他根本没有与人结下这样的仇怨,所有有关系的人都没有要杀他的理由,现在要查起来,无异是大海捞针!
唐诗知道阮名扬在想什么,看着满目的缟素,淡淡道:“无需那么麻烦,只需要查两个人就可以,一个是张二公子,一个是张二公子的未婚妻,李姑娘,不过切记,不可惊动李姑娘!”
阮名扬虽觉意外,可作为负责一县捕盗刑狱的县尉,自然知道,有的时候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最可能发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当即颔首,“好!”
回府的路上,雅霜见小姐神色沉重,也不敢多问,一直到回了厢房,面对云姨的询问,雅霜才将这几日小姐的异样和盘托出!
云姨试探道:“小姐怀疑那李姑娘谋害了未来的相公?”谁不知道张二公子过世之后,李姑娘不吃不喝,寻死觅活?好几次寻了短见,誓要追随未婚夫,幸好被人发现得早,及时救了下来,这样烈性坚贞的女子会做出那般**不如的事情来吗?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李姑娘,小姐这样怀疑的依据又是什么?
唐诗知道云姨和雅霜心中的疑惑,却不愿多言,只是看着以前父亲的书籍《刑罚录集》,沉默不语,惹得云姨和雅霜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唐诗忽然开口了,“我想知道一个人可以做戏做到什么程度?”
云姨一怔,心中明白,小姐只怕已经确定那位情深意重的李姑娘就是谋杀未婚夫的罪魁祸首,作为同样快嫁人的女孩子自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雅霜心中狐疑不已,小姐只见了李姑娘一面,就对李姑娘起了疑心?她仔仔细细回忆和李姑娘见面的那日的所有经过,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李姑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第十二章 另有原因
第十二章 另有原因
既然出了命案,县衙自然要慎重,不可能再当做平日的普通家常纠纷来对待,尤其是直接负责这件案子的县尉阮名扬,更是不敢懈怠,不放过平日看不起眼的一丝一毫的小线索,动用了各种手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到了张二公子和李姑娘的底细!
事关重大,阮名扬向上司禀报案情之后,亲自来唐府面见唐诗小姐!
唐府前院,阮名扬等候在客厅中,唐诗带着云姨和雅霜前来,几人落座之后,听阮名扬细述这些日子案情的进展!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张二公子虽然家境殷实,一表人才,可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每到这个时节总要染上几次风寒!
张二公子和李姑娘是青梅竹马,李姑娘以前常去张府玩耍做客,不过自从婚期近了,忙着筹备婚事,李姑娘就再也没去过张府,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过不了多久就是张府的人了!
谁也想不到,自幼和张二公子两小无猜的李姑娘此时竟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一个戏班子的青衣,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因掩饰得极好,又有人打掩护,从来没人发觉!
直到查出张二公子死因可疑,阮名扬起了疑心,派人日夜监视李姑娘的行踪,才发现了问题,李姑娘和那青衣居然早已暗渡陈仓!
那青衣扮相极佳,眉清目秀,善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不少当地女子都喜欢他,哄得李姑娘是晕头转向,忘乎所以!
而且,阮名扬还查出了一件事情,李姑娘祖上竟然是行医的,虽然到了李姑娘父母这一代早已改行,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李家人多多少少都粗通医理!
阮名扬还告诉唐诗,李姑娘和青衣因有重大嫌疑被带回县衙之后,李姑娘一直喊冤枉,不是衙役拉着,几次都差点撞死在衙门中间的柱子上,看热闹的乡亲又多,影响非常不好,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关几天就得放人!
云姨和雅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云姨到底是年纪大一些,很快回了神,提醒道:“名扬,人命关天,不可鲁莽行事!”
阮名扬饮了一口茶,看着唐诗,眼中有一丝复杂掠过,被云姨看着眼里,暗自叹息,这孩子到了这年龄还不肯娶亲,她是他的远方姑姑,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唐诗轻品杯中茗茶,淡淡道:“那戏班子的青衣可曾说了什么?是不是他们一起谋害张二公子的?”
阮名扬摇摇头,“可笑的地方就在这里,那青衣说他和李姑娘只是点头之交,从来不曾和李姑娘有什么私情,依我看,无非是想撇清和李姑娘的关系,怕惹祸上身!”
唐诗闻言眼眸收紧,忽然站起身,“阮县尉,我想去见见李姑娘,可以吗?”
阮名扬随即起身,爽快应道:“当然可以!”
阮名扬在前面,唐诗和雅霜在后面跟着,还没走出大门,就遇到了二小姐唐涵。
“姐姐这是去哪儿呢?”唐涵的目光飘过英俊的阮名扬,又落到唐诗身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阮县尉吧?怎么到府上不是找爹爹,而是找姐姐?”言语间的含沙射影谁都能听得出来!
阮名扬看着衣着华丽的二小姐和荆钗素衣的唐诗,眼眸掠过一丝黯然,不过不满归不满,这是他的顶头上司的家事,他也插足不了,笑着解释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如今县丞大人正在为一桩案子费神忧心,我身为属下,自当为县丞大人分忧,想请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涵打断了,目光挑衅地看着唐诗,毫不客气,“少拿爹爹压我,姐姐,我们唐府也是大户人家,青天大白日的,你和阮县尉毫不避讳男女有别,举止这样亲近,要是传了出去,怕是有损我们唐府治家清正的名声!”
唐涵一语双关,不但明示唐诗行为不检,还以主人的身份说话,告诉唐诗,现在她娘才是当家主母!
韩映之本来是准备将替嫁之事一直瞒着唐涵,怕她年轻,沉不住气,嚷嚷出去,坏了大事,可是转念一想,过不了多久,步府的人就要来迎亲了,要瞒也瞒不了多久,怎么着也得告诉涵儿这个当事人,于是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千叮嘱万嘱咐不可说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唐涵心中一直都暗自羡慕长姐居然有这样一门京中高亲,现在知道娘早就打算把这门亲事变成自己的了,欢呼雀跃,兴奋不已,开始毫不顾忌唐诗的嫡出身份了,在她心中,她才是嫡出的,当家主母是她的娘,有什么好顾忌唐诗的?
第十三章 巧遇唐涵
第十三章 巧遇唐涵
看着气焰张狂的唐涵,唐诗黛眉一蹙,冷冷道:“说得好,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会记得我们唐府治家清正的名声,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涵一怔,印象中,这个长姐一向很少反驳娘和她,几乎都是任由她们宰割,今日是怎么了?唐涵寻思,难道真让娘说着了,唐诗仗着自己和步府的婚事即将到来,所以敢为所欲为?
唐涵想到此,心中嘲讽不已,还不知道娘已经做好万全的打算,将她取而代之,要不是娘千叮嘱万嘱咐过,唐涵真恨不得现在就大声喊出来,她才是京城步府未来的少夫人,锦绣良缘是她的,不是唐诗的,对唐诗而言,一切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唐诗不轻不重道:“什么意思还用得着我提醒你吗?”
唐涵很是意外,唐诗果真和娘说的一样,翅膀硬了,“唐诗,你把话说清楚!”此时连姐姐的尊称都自动去掉了!
雅霜实在看不下去了,冷笑道:“二小姐真是的,居然还问什么意思,我们小姐才是嫡出,二小姐是庶出的,礼法规定,庶不压嫡,如今二小姐不但在大小姐面前出言无状,还咄咄逼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小姐才是嫡出小姐呢,庶出小姐在嫡出小姐面前毫无章法礼节,偏偏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怕影响唐府的名声?”
换了以前,雅霜身为唐府的下人,只能敢怒不敢言,是绝对不敢和耀武扬威的二小姐正面顶嘴,可如今不同了,小姐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以后再也不用受韩姨娘和二小姐的气了,生活看见了曙光,不用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
最重要的是,雅霜敏锐地感觉出了小姐的变化,小姐不再任由韩姨娘母女冷嘲热讽,而是开始不动声色地反抗,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小姐终究是嫡出的,怎能一直任由着韩姨娘母女欺压在头上?
她早就看不惯二小姐颐指气使的模样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居然还敢拿小姐的名节说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一怒之下,脱口而出,说出了这些在她心里盘旋许久的话语!
唐涵顿时气得俏脸通红,本想立即发作,可到处都还有下人在看着,只得强压了下去,雅霜虽然以下犯上,可说的是事实,庶出是她的硬伤,朝廷确有礼法,嫡出为大!
可心头的火怎么也压不下去,唐涵指着雅霜,语无伦次,“好你个雅霜,你…你给我等着,我叫我娘好好收拾你!”一跺脚,带着几名丫鬟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雅霜不甘示弱,可二小姐走了之后,又开始后怕,她不后悔为小姐出头,而是韩姨娘是府中主事,想要整她,机会多得是,韩姨娘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城府极深,善于欺上瞒下,为人睚眦必报,不是简单角色!
唐诗将雅霜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轻轻握住雅霜的手,“放心,有我在!”
小姐的声音给她一种力量,雅霜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向小姐含笑的眼眸,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用力点点头,“我不怕!”
阮名扬虽然从云姨口中知道唐诗在唐府的大致光景,可如今亲眼见到,才知心疼,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
唐诗对阮名扬一笑,“阮县尉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走吧!”这样的事情以前多得去了,以前是她还小,又没有靠山,哪里是韩映之的对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待到平安长大!
阮名扬陪着唐诗进入县衙大牢,里面传出一股阴森腐朽的味道,唐诗让雅霜在外面等候,和阮名扬一起进去,见到了关在牢中的李姑娘!
第十四章 拆 穿
第十四章 拆 穿
李姑娘第二次见到唐诗,印象中,这位美丽的县丞小姐极是和善,当即抽抽搭搭,我见犹怜,“唐小姐,我未婚夫走了之后,我早就想去和他在九泉之下见面了,如今走了也没什么牵挂,只是被人冤枉,背负着这样的恶名,我实在是死不瞑目!”
唐诗黛眉一凝,对阮名扬低声道:“我想单独和李姑娘谈谈!”
阮名扬面有难色,“这…”
唐诗道:“这样吧,你在那边看着我们就行!”
阮名扬颔首,退后三丈远,一双俊目紧紧盯着两人!
唐诗看着李姑娘,尽管身着囚服,面目憔悴,却依然能看得出来原本的美貌,唐诗闭上眼睛,这个女子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
唐诗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如果张二公子还在的话,你现在根本不会在这个地方,而应该是张府备受**爱的二少夫人了!”
李姑娘黯淡的眼眸掠过一丝异彩,被唐诗看着眼里,淡淡道:“原本我是没什么资格在你面前说话的,不过既然我们有缘,我想告诉你,做人不要太贪心!”
李姑娘故作迷茫,“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诗淡淡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凡是发生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你难道还以为你和戏班青衣之间的事真的天衣无缝?”
李姑娘脸色一变,否认道:“什么戏班的青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诗打破了她编织的幻象,冷冷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相好也已经进了县衙的大狱,你们是被衙役一前一后抓回来的!”
李姑娘不敢置信,脱口而出,“真的?”
唐诗浅浅笑道:“县衙的捕快说你如今牵涉人命官司,你说那些曾经替你们遮掩的人,还有没有胆量替你隐瞒?”
李姑娘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你们真卑鄙!”
唐诗暗暗摇头,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李姑娘暗地里能做这么多事,却没有任何破绽,这个姑娘的城府远超出了她的年龄,“查案总是要用些办法的,再则,你是不是被冤枉的,你心中应该最清楚!”
李姑娘沉默半晌,忽然冷笑道:“你言辞凿凿,若是能拿出证据证明是我杀了我未婚夫,我死而无怨,要是拿不出来,我会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你们,冤枉好人,是非不分,办案糊涂,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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