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苏叶出去的时候,顺手将门给带上,并且守在了门口。风鸣上前给席蔽语请了安,安安分分地站在下首,等候席蔽语吩咐。
席蔽语看他:“想必你也是得了你家爷的首肯才过来的。你也不必担心露了什么口风,什么可以答就答什么。”
风鸣心中想,这夫妇俩全是一个模样,把人心想得透透的:“只要是小的知道的,小的一定如实回答。”
“我和你家爷的过结,想必你也都一清二楚。画册开始售卖之时,你家爷可回京了?”席蔽语问。
风鸣回想了下:“画册在京中售卖正旺之时,爷正好奉命回京。”
“你家爷如何得知画册之事?”席蔽语倒了杯茶。
“小的也不知爷是如何得知的,只不过宫中洗尘宴罢,爷便吩咐小的去查。”风鸣答。
席蔽语小声念道:“洗尘宴?”
“回夫人,圣上亲自为将军接风洗尘,京中一些皇亲贵胄有出席,不过几乎是武将出身的大员,文官并没有多少。”风鸣道。
席蔽语不明白:“武将又怎么了?”
风鸣悄悄看了席蔽语一眼:“夫人不知,京中武将除了农太尉之外,其余大部分都对爷心存芥蒂,表面上一片和乐,实际上巴不得早些夺了爷的军权。”
席蔽语心中明朗,看来关键出在那次的洗尘宴上:“你家爷除了让你们去明察暗访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举动么?”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几乎都交由小的全权处理。只不过,爷对这事儿的态度十分强硬,每回谈起脸上都有怒色。”风鸣道。
席蔽语想到一件事,那次晚歌和妙蓝掐架,常暮说他也在场,那时候……“席府四小姐生辰当日,你家爷为何突然出现?”
“其实……”风鸣犹豫,“其实这事儿跟老太爷有关,是老太爷得知老爷去席府议事,便让爷一同跟着老爷去探望席府老太太。老太爷深知爷不肯去,老太爷玩性本就大得很,于是那日一早老太爷便亲自绑了爷,将爷悄悄送进了席府……夫人您也见识过爷若是没睡足,那火气是非常旺盛的,况且爷心中又是不愿意与席府老太太见面的,便躲去一处睡觉去了。”
常暮不愿与席府老太太见面?席蔽语想了想,几十年来,自己的爷爷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对已经辞世多年的祖母全然不顾,换做是要她去探望这个“别人”,心中恐怕也没几分真心。
“他躲去哪里睡觉了?”席蔽语忽然问。
风鸣道:“一处石壁后面,小的也不知那是什么所在。”
石壁?席蔽语在记忆中搜寻起来,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和席蔽灵几个正是在石壁处告别,也是在石壁处撞见妙蓝……所以常暮才会说当时他也在场,加上他本身刚愎自用,对当时的事情先入为主……后来又得知画册的始作俑者是席蔽语,诸多因素错综在一块儿,于是这之后对她的态度才会这般奇怪?
“好了,你下去吧。”席蔽语心中揣摩,让风鸣退了下去。
一整个下午,席蔽语仍然待在房中,连午饭也是在屋里用的。直到晚饭之前,抱冬推门进来问:“夫人,晚饭可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准备着。”
却见席蔽语从桌旁站起来:“抱冬,这会儿老爷可在府里?”
抱冬虽不解,但还是道:“方才陈娘子还说在花园里看到老爷呢,这会儿估计还在花园里。”
席蔽语作势就要出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夫人可与老爷一起?”
“似乎并没有,老爷好像在花园的角亭里画画呢。”抱冬想了想道。
席蔽语点头:“你随我一块过去。”
主仆二人很快就到了花园,远远就看到角亭里有人,到了近处就看到常远正站在桌旁挥毫洒墨。席蔽语上前给常远请安:“语儿见过爹。”
常远听言抬头,停下手中的笔:“语儿?”
席蔽语乖巧地笑道:“语儿可扰了爹的雅兴?”
“今日本就是闲来无事,对着园中景物随意画一画罢了,说不上什么雅兴不雅兴的。这会儿天色也暗了,也该停笔了。”常暮对左右两侧的下人点头,示意他们将画纸收拾起来。
席蔽语带着抱冬走进亭子里:“总归是语儿唐突了。”
常远温和地笑道:“不过,语儿是有什么事情吧?”
“嗯。”席蔽语点点头,对常远道,“语儿有些事情想请教爹,有关几月前宫里举办的洗尘宴。”
常远看了看席蔽语的神情,确实十分认真的样子:“那次宫宴?虽然并没有多少文官出席,不过身为镇远将军的父亲,还是在受邀之列的。”
席蔽语对这点早就猜到:“所以语儿想问问爹,宴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语儿指的是什么事?”常远问。
来之前,席蔽语就想好了借口:“语儿见将军这几日好似为一些流言所扰,作为他的妻子,语儿想了解事情的始末缘由,虽不能替将军阻断流言,但若是能为将军多宽慰几句,这也是好的。”
常远对席蔽语这副体贴贤惠的样子很满意:“暮儿能娶到语儿为妻,是他的福气。”
席蔽语谦虚而又娇羞地道:“也是语儿的福气。”
“流言皆因一本画册而起,暮儿驻守边陲,军权在手,本就树敌颇多。那日宫宴虽是圣上为暮儿接风洗尘,可到场的可并不都是善茬儿,冷言冷语明指暗讽决计不会少的,为父知道暮儿这几年早就养就一份深肚肠,对这些嘴上利刃自是能应变自如。只是没想到有人竟拿出这本画册,并献于圣上眼前,说这画中人是如何如何与暮儿相似,更有甚者说这画中人与暮儿竟是同一人。为父事后也翻阅过这本画册,他们如此说,不正是讽刺暮儿表里不一么?”常远双手背在身后,对儿子遭受这样的嘲讽感到无奈。
席蔽语只是默默地听着,常远忽然说了一句:“圣上原本只是体恤暮儿在边陲辛苦,想让暮儿在家中休息一年。可现在看来,圣上似是要将暮儿绑在京中了,为父猜测也是这画册作祟……”
“为何?”席蔽语愕然,这画册怎么就成了一块绊脚石。
常远看了她一眼:“一国之主难免心思叵测,在寻常人看来只是一个笑料,可在一国之君看来往往并不止于此。表里不一之人,难保其不会心生异心吧?加上暮儿这些年手握军权,圣上怎肯重权旁落?早起了防他之心。不过,至于圣上到底是什么心思,为父也只是猜测罢了,或者圣上有别的什么打算也未可知。不过说起来,这诸多事还不是那本画册在兴风作浪?”
“在外人看来,暮儿为人冷酷偏执,多有让人忌恨的时候。为父也时常劝他,多与人为善,可是……暮儿与他爷爷一样,心病总是难医。”常远道。
席蔽语暗暗想:“心病?”
便听常远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为人父母的怜惜:“为父知道,暮儿整颗心都系在边陲,像这般将他绑在京中,是何等的折磨呢。”
席蔽语抬眼望着寒冬寂寥的天,整颗心仿佛也随之坠进沉沉冬日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直拉肚子,好苦命~~需要大家的小花儿来温暖。
存稿还剩下一章,看来得加紧码字了。
☆、预热
席蔽语没醒来之前,晚歌悄悄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而后就又出去了。苏叶站在门外;看着还没亮起来的寂寥的天,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夹袄;看晚歌从屋里退出来:“怎么样?”
晚歌长长的呵了一口寒气;无奈地摇摇头:“将军昨儿还是没回来。”
苏叶透过窗棱瞧了瞧,拉过晚歌朝偏屋去:“今儿天气越发冷了;一时半会儿的,夫人估计不会起。咱们俩先去暖炉边窝着;可冻死我了。”
“快走快走。”晚歌双颊被冻得有些红;和苏叶互相拉着手进了偏屋。
晚歌往炭盆里多搁了几块银炭:“苏叶;你说夫人和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呢?”
苏叶倒了两杯热茶过来;托盘里还有几块点心:“喝了暖一暖吧;这点心还是昨儿刚送过来的。”
“嗯。”晚歌笑嘻嘻地接过热茶,心旷神怡地喝了一口。
苏叶接过方才晚歌的问题:“夫人的脾气倔,可我瞧着将军的脾气更倔,这次啊,恐怕要有好一番折腾了。”
晚歌双手摊在炭盆上烤火,对苏叶的话点头:“可不是,不过夫人和将军都是个冷性子的,也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苏叶喝着茶,惬意地喟叹一声:“大冬天的,抱在一处取暖还来不及呢,像这般吵吵有啥趣味。”
“扑哧……”晚歌喷笑出来,伸手点着苏叶的额头,“苏叶果然是长大了,什么抱啊亲啊的,都懂得说了。”
晚歌手凉,苏叶被她这么一点,本要动怒,可听晚歌这一番取笑,脸上又烧得慌:“你这小蹄子,瞧我不剥了你。”
说着便朝晚歌扑过去,晚歌边躲边笑:“好啊,连剥都会说了!赶明儿回了夫人,让她赏个合适的,大冬天的可别冻着你了。”
苏叶这下哪里容得了她,就要去掐她:“我先剥了你,没羞没臊的!”
闹到后面两人都笑岔了气,歪在榻上动弹不了。忽然晚歌有些不确定地道:“苏叶,是不是夫人叫咱们了?”
苏叶立马竖起耳朵:“有吗?”
两人听了一阵儿,果然听见席蔽语唤她们的名字:“晚歌,苏叶?”
苏叶和晚歌忙不迭地跑出了偏屋,推开席蔽语的房门:“夫人醒了?”
“闹什么呢?都听见了。”席蔽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俩。
晚歌和苏叶对看着笑了:“夫人尽把好戏给听去了,还问奴婢们做什么?”
席蔽语假意恍然大悟:“哦?翻云覆雨?还是颠鸾倒凤?”
“……”晚歌和苏叶面面相觑,心中大惊。
“哈哈哈。”席蔽语忽而就笑了,而且笑得很欢快。
晚歌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夫人惯会取笑人的,这两个词可轻易说不得。”
苏叶害羞地假咳嗽两声儿:“奴婢可不知道这两词儿的意思,晚歌可是知道了?”
“你!”晚歌伸手要去捏苏叶的手臂,脸上神色羞红。
主仆三人又这般笑闹了一阵,席蔽语心情好了许多,明知苏叶这是故意为之,想要让自己心情变好,便顺了这两个丫头的好意。席蔽语下床来:“你们俩今日陪我出府去,我要去看看容姐姐。”
“好!”晚歌和苏叶点头,苏叶想了想又问,“夫人,可要带一些护院同去?前几日不是碰见凶徒么?”
席蔽语想了想:“也好,你下去安排吧。”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席蔽语到前院儿给常夫人请了安,携了苏叶和晚歌走到常府门口。苏叶指着门前那辆马车,马车后还跟着五六名身强体壮的护院:“夫人,都准备好了。”
席蔽语看到马车后还驮着礼盒,苏叶做事她一向放心:“嗯,那便走吧!”
晚歌和苏叶过来扶席蔽语上马车,可席蔽语刚钻进车里就叫了出声:“啊!”
两个丫头忙伸手拉开车帘:“夫人……怎么……”
晚歌和苏叶就这样愣在那里,马车里什么时候坐了人,她们俩一点都不知道。正当两人愣神之际,便听上首那个冷淡的声音:“出发吧。”
晚歌和苏叶放下车帘之前,悄悄瞥了一眼席蔽语的神色,在心里祝祷席蔽语好自为之。
席蔽语很快就镇静下来,在常暮对面坐稳之后便不再看他,车里十分温暖,卧枕也柔软舒适,席蔽语便阖上眼靠着马车。马车前行了一会儿,席蔽语忽觉得脸颊有些痒,睁开眼便看到原本应该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此刻正蹲在她跟前,手中拿着一撮头发骚扰她的脸。席蔽语因为眼前这一幕受了惊吓,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席蔽语只是睁着眼睛看自己,并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常暮也没有打算收手,双目看着席蔽语的眼睛,手中的头发依旧在骚扰。席蔽语本来想继续忍下去的,可无奈常暮这行为实在有够无赖,席蔽语最终发作了,可理智提醒她若是拍开这只咸猪手,后果恐怕会更严重,于是她只能仰起头做喷火状:“吼吼吼!”
常暮哪里见过怪兽哥斯拉,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此时此刻竟无比的生动可爱,坐回对面的座位上,低着头闷笑了起来:“……”
席蔽语脸居然不由地红了,怒目圆睁地看着对面的始作俑者:“无赖!”
“哈哈哈!”常暮经她这么一骂,闷笑转为大笑。车外的晚歌和苏叶都听到了,互看一眼,虽不明就里,但心里都觉得很是开心。
席蔽语仍然不明白常暮的态度怎的转变如此之大,前几日不是还怒火滔天的吗:“你到底怎么了?”
常暮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笑容,朝着席蔽语欺身过来:“到丞相府去,总是要让人觉得新婚夫妇和睦恩爱……”
席蔽语心中大惊,便往后退了些:“那又怎样?”
“那总要预热一番,对吧?”常暮笑着道,席蔽语却觉得他的笑容可怕得很,心上的警戒已经打了五颗星,便想要伸手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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