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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定要稳,否则又不知伤到了什么筋脉。”薛蓝田在一旁细细嘱咐。八个医士微微点头,平稳地抬起伤者,轻轻放到担架上。足尖轻点,若踏雪飞鸿,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迹。
“我们也回去吧。”薛蓝田望着渐落的夕阳,带着小竹举步向山上走去。
斜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夕阳透过山上的青松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倦鸟结伴归巢,此景馨然如画。
两个伤者被安排在了刚刚空出来的流华苑,薛蓝田带着小竹拂雪为二人包扎。
“公子,你让他们两个住在流华苑,万一他们付不起诊金怎么办?”小竹端走一盆血水,有些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薛蓝田收起银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生的这样好,若是卖去青楼定能卖个好价钱。
“啊~青楼啊。”小竹眼中似有不舍,双眸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嚅嗫道“咱们就破例一次,公子你不也总是给村民义诊么。”
“怎么,看人家面皮生的好,你就舍不得啦。那好啊,他们的花销在你月例里扣。”薛蓝田眯着眼,满是戏谑。
“公子你···”小竹面色羞红地蹬了一下脚,端着水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薛蓝田这才有空自己观察救回来的那两个人。
这个就是握住她脚踝的那个人吧,望着被捏得淤青脚踝,心里还真是委屈。伤的那么重力气还这么大,好吧,现在落到了她的手里,看她怎么报这一握之仇。
菱花窗外夕阳终于燃尽了最后的余晖,回廊之上的八角琉璃灯被使女一盏盏点亮。灯影如海,韶影流光,这才是流华苑真正的得名吧。
小竹和拂雪都去照看别的院子的病人了,一时不会回来,薛蓝田径直走到烛火旁,捏着火引把灯芯一盏盏点亮。原本昏暗的屋中渐渐明如白昼。
薛蓝田回首,准备再检查一下便离开。移身过去,却见那苍白的面上浮出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红,薛蓝田心中一紧,难不成开始发烧了。素白的手刚要覆上去,却见那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浓黑的双瞳闪着鹰隼般的寒芒,刺得薛蓝田浑身一凛。还未及反应便被扣住了手腕。语气中带着透骨的冷意。“你是谁?”
“你,你别动,我没恶意。呀,伤口又裂了。”薛蓝田像是被他看住,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待看到肩胛上的伤口中又涌出了汩汩鲜血才反应过来,急忙扑到桌上药箱,拿出止血的药粉。
所有的动作都被那人看在眼中,虽然只是被静静地看着,但是薛蓝田还是止不住地紧张。把药粉洒在伤口上的时候一向灵敏的双手竟止不住微微地颤抖,包扎的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那人也真是厉害,这么重的伤也只是轻轻哼了一下,想来是看着薛蓝田无害,又安心地晕了过去。
看着他晕过去薛蓝田却倒舒了一口气,收拾好桌上染血的纱布,转身推门离去。
到了大堂中,召来了四个使女,“碧儿,翠儿,你们两个到药房再取些七厘散给流华苑送去。还有流华苑的病人开始发热了,锦儿,玉儿你们两个去取蒸炉,把散寒的药放在里面给两个病人熏了。”
四个使女领命都各自忙碌开了。薛蓝田又到其他的院落看顾了一圈便回到了玉暖阁。
拂雪和小竹已经在阁中等她,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饭食。使女都被屏退出去,屋中只剩下她们三人。
“今天救的那个人长得真俊。”屋中没有外人,小竹的话匣子立即就关不住了。
“你这叫见色起意啊。”薛蓝田用筷子尾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家公子这么风流倜傥的怎么就没见你夸过我啊!”
“噗~”小竹差点喷了出来,“哪里见过你这种公子。”
“切~”薛蓝田眉梢一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状。
小竹继续凑过来,“话说,蓝田姐,你觉得今天看到的那个男子和少爷比,你觉得哪一个更加好看?”没有外人的时候三人都是这样以姐妹相称。
薛蓝田翻了一个白眼,“废话,雪林怎么能有他好看。”
“蓝田姐你始乱终弃!”
“啊?”薛蓝田一脸莫名。
“你可不能这么对少爷。”小竹一脸凛然正气。
薛蓝田忽然感觉气血上涌,向着苍天咆哮,“苏雪林!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府中,有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夜已深阑,到了入梦时分,小竹和薛蓝田在一个屋子睡,拂雪则睡在隔壁的屋子里。
屋中烛火尽灭,小竹的呼吸声清浅而绵长,想来已经进入了黑甜美梦。
清冷的月光透着菱花窗静静地洒进来,薛蓝田望着那一地清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灯影下的那抹孤影寒瞳。她这是怎么了,被魇住了么?
世上有这么多人,谁叫人过目不忘,谁又一时无两,怎么就刚好看在了眼里。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七章 浮生初见(2)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的,正午的天光倾泻而入。屋子里满是浓烈的药气,氤氲的药雾中隐约可见一个绰绰人影。似是见到他醒来,未等开口,便兴冲冲地跑出门去了。
身上缠满了雪白的布条,想是涂了什么特效的药粉,血早已经止住,只是浑身无力,轻轻一动便是彻骨的疼。
一闭眼便是五月前那是个没有月亮的暗夜,那场火照亮了半个舜泉。
哀号声,求救声,怒喝声,剑刺入肌理的声音···像是连绵不尽的海潮,一声声涌入他的脑中。父亲不停地挥着临渊剑,黑衣人与族人交错着,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他的身前护着十二影卫,那些黑衣人仿佛是永不枯竭的黑色的海潮,不断涌入企图他们一点点吞没殆尽。
握剑的手挥到麻木,满眼都是火与血,横梁坍塌下来,阻断了他和父亲的视线。只看到他挥舞的剑尖,还有十二影卫在他耳畔不停的嘶吼,现在十二影卫也一个一个地倒下了。
芦苇荡的那一次是他遇到的最惨烈的绝杀,到最后是剩下他和语卿两个人,本以为这一次定然活不成了,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
“砰”屋中的门似是被谁撞开,他全身绷紧,右手反射性地去摸剑,只是常年挂着长剑的地方空荡荡的。他一时间竟有些惊慌。
“呀,终于醒了,都三天了。我差点就和村里棺材铺的老刘预订了。”薛蓝田上前俯身检查了一下伤口。
他认出了她,就是那晚片刻的回光见到的朦胧身影。
“你,你是谁?”喉咙中传出的嗓音沙哑刺耳,连他自己也是微微地一愣。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爱问这一句话啊。”薛蓝田有些不满,示意身后的碧儿给他喂了一颗丹药,“放心吧,毒不死你,我还指望着你的诊金呢。”
他竟然听话地张了口,果然丹药入口,刚刚沙哑的喉咙觉得好多了。
薛蓝田看着眼前这个千年积雪万年寒冰一般的男子,缓缓开口,“我叫薛蓝田,这里是杏林山庄流华苑。你呢,就在这好好养伤,这里的住宿费呢是每天一百两,诊金另算,没有付齐诊金之前,不要想着逃跑。”
他静静地看着对面少年的嘴一开一合,始终未置一词。蓝田?记忆中忽地略过一线片羽浮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极轻快地一闪,最终还是无迹可寻。
薛蓝田说完之后又检查了一番。表示很满意。语卿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他伤的不轻,于是检查完他之后,薛蓝田就向语卿的房间走去了。
雕花的木门缓缓合上,室内又陷入了肃然静谧,四方的熏炉中燃着安息香,青烟袅袅,安神镇静。他望着薛蓝田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终还是一股倦意袭来,缓缓合上了眼。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竟像是在那里见过?
光影如梭,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十月。庭院中的梧桐泛了黄,大片的叶子簌簌落下,一夜之间便堆了厚厚的一层。
流华苑中开满了火红的秋海棠,内室里原本浓重的药气渐渐散去,秋阳照进菱花窗,一片宁静安详。
青衫公子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随手翻着一本兵书,一月来身体已经大好,功力也已经恢复到了五成左右,只有左侧肩胛的那一道透骨的剑伤还没有复原。那一剑凌厉狠辣,幸好最后长剑卡在了肩胛里,才让他有所喘息一刀毙了那人性命。
吱呀的一声,雕花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他微微抬首,便看到语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你身子不好就应该好好歇着,不是说了不用每日过来的。”
少年的脸上展现出蓬勃的朝气,“成日都闷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和少主就隔了几道墙,又不远。”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示意少年坐下。
“少主,我看这里很安全,要不我们再暂避一段时间再上路吧。”
“还有两月便到年末,我们只能趁着国主寿宴那日混入宫中。不能再等了。”他望着外面的日影秋阳,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声音中带着一贯的清冷决绝。
七日之后的清晨,小竹端着药碗来到了流华苑。
今晨似乎格外清静,就连院中的梧桐都是小心翼翼地落着枯叶。走到阁前,以往这里的病人都会很早醒来。不发一言地坐在窗下看着兵书,熹微的晨光照在他冰玉一般的额角泛起微凉的光晕。整个人就像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而今日敲了半晌门,里面却未发出半点声响。小竹觉得奇怪,轻轻推门,竟没有落锁。雕花木门咿呀呀地敞开,屋子里早就空无一人。黄梨木的桌案躺着一页素白信笺,小竹心中一惊,赶忙上前拿起细看。半晌,屋中便传来了小竹愤怒的吼叫和药碗落地的碎响。
“他们居然跑了!”
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一秋的落叶都堆积其上,踩上去轻柔松软,发出悉数轻响。
两个旅人踏着枯叶,一前一后地走着。天光透过高大的乔木斜斜地照下来,光影斑驳。后面那人的脚有些微跛,由是二人的速度并不算快。
两个人似乎都暗含了心事,由是各自缄默,未有半句交谈。
后面的那人低头看着路上的枯叶,簌簌飘落的叶子落在肩膀上,半晌才举袖拂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少主,你的含光剑还在薛公子那里呢。”
“薛公子?”前面那人的面上露出一丝玩味,“语卿,你难道还未看出,那是个姑娘么。”
“啊?”
前面那人的嘴角浮出一丝浅笑,“那剑,就送给她作诊金吧。”
后面那人看到他的笑容微微一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舒少白!你给我站住。”远远地听到了女子轻喝的声音。
“不好,少主!他们追来了!”
二人刚想举步飞掠,却见一片银色光影兜头罩来。
“不好,是缠丝锦!少主快跑!”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八章 山高水远
秋日的天空如洗的高远明亮,日光透过叶隙落到小竹手中的缠丝锦上,泛着流火一般的绚目辉光。
拂雪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手中的赤宵练搅起金黄色的落叶,宛若一场浴火涅槃的九天凤舞。
路上的两个人还带着伤。功力尚未恢复,手中又无武器,堪堪过了几十招便渐落颓势。
“语卿,不要打了。”为首的男子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竟赤手制住了拂雪的赤宵练,却还是止不住被练上灌输的内力激得一阵喘息。“她们没有恶意。”
拂雪面上微惊,惊的是此人伤成这样竟还能赤手接住她的赤宵练。幸好他们尚未痊愈,否则她和小竹未必能拦下二人。
“哼,算你识相。若不是我们公子嘱咐,真想撕碎了你们这两只白眼狼!”小竹收回了缠丝锦落到了一棵梧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拂雪落到了另一棵树上,眼中透着淡淡的寒光。
薛蓝田此时才踏着落叶缓步踱来,手中拿着一柄墨色长剑,“舒公子,您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想用这把烂铁抵我的诊金?”
男子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在下并非有意拖欠,只是有要事在身,才出此下策。”天光照进一双寒瞳中,虽是示弱的话,但是语气依旧是凛然冷肃。
是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舒少白。
“呵,舒公子说的真是轻巧。在我这流华苑住了一个多月,欠下我几千两诊金,有要事在身就想一走了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薛蓝田烟眉淡扫,从容看定,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错乱慌张。
舒少白的眼中竟含了半丝笑意,“我这柄含光剑也值个几千两,押在薛公子这里,日后少白定来赎回。”
“谁要你这破铁,我用它切菜?”薛蓝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满眼讥诮。
“我们少主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你这个人未免太不识相!”语卿听到有人敢说他少主的不是,立即火了起来。
薛蓝田一时气急“貌似是不识相的不才救了两人性命,我还没说二位恩将仇报,到被反咬一口。难道果真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