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日子。”
三人说着话,就往后院走,那一众平日里近身服侍的宫婢,就端了茶水点心跟着。
到了后院,果然一座丈来高柏木秋千立在黄杨树下,那秋千通身涂了红漆,踏板是用五彩绳缚着的,木头上还刻着花鸟鱼虫的纹路,做工极是精致。
三人看过,萧清婉便先让静昭仪打。静昭仪连连摆手,道:“娘娘可饶了嫔妾罢。嫔妾平日里是最怕爬高上低的,只站得略高些,心里就慌得了不得,哪里敢玩这个。娘娘只叫嫔妾在旁边瞧着,就很好了。”萧清婉听了,只得罢了,就让宸妃。
宸妃便上了秋千,让宫女送着,打了一阵,就说腿软了要下来。
萧清婉见她二人都在桌边坐着歇了,就笑道:“不过就是打个秋千,真不中用,你们瞧我的!”宸妃笑道:“本就是娘娘要玩的,倒来奚落嫔妾。”静昭仪则笑着不语,自桌上盘里拿了一只菱角叫侍女剥壳。
萧清婉走过去,双手抓牢了那五彩绳子,也不要人扶,自己就站了上去,双足死死的跐住那踏板,膝上微一用力,人就晃了出去。渐渐越荡越高,但觉清风扑面而来,周遭的景物渐渐模糊,宫外远处的景象倒不绝的映入眼帘,她心中畅快,进宫这些日子以来还从未有似眼下这般舒心过,禁不住的朗笑出声。
下头静昭仪瞧着皇后秋千越打越高,竟如要冲上天去,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就对宸妃道:“娘娘看,皇后娘娘打得这么高,不妨事么?”宸妃笑道:“这都是娘娘小时在家玩惯得,她在家时能打的比这还高呢,不妨事。”两人正说着话,便见皇帝自前头转了过来,后头只跟着张鹭生一人。
两人慌忙起身跪了,就要开口问安,却见赢烈摆了摆手,低声道:“别惊了她,你们都起来罢。”二人这才起了,立在一旁。
赢烈便放眼望去,只见萧清婉今日穿了一件闪色织金蝶穿花广袖百褶裙,映着阳光熠熠生辉,整个人便如云里飞仙一般,煞是好看。
萧清婉打了好一会儿,觉着口渴才慢慢的缓了秋千的势头,一旁绛紫看着就忙上去握着彩绳,将皇后扶了下来。萧清婉下了秋千,猛可的就看见皇帝立在前头,正笑看着自己,连忙上前行礼见过。
赢烈笑着扶了她起来,道:“打得那么高,也不怕栽着!”说着,看她额上沁着一层细细的汗,就亲手用袖子替她抹了,道:“如今虽是入了秋,这午时太阳也还毒,还是少出来的好。玩的这么疯,口渴不渴?叫他们拿茶过来。”萧清婉也笑道:“就是渴了才下来的呢。皇上自哪里过来的?”赢烈道:“自然还是从书房下来。”说着,又对宸妃道:“途径钟粹宫,想着进去瞧瞧你,没想竟扑了个空。”宸妃便回道:“皇后娘娘打发人来,招了嫔妾与静昭仪来玩秋千,想着下午也是无事,就一道来了。”赢烈微微颔首,道:“你们姐妹和气,是再好也不过。”
说着话,萧清婉便要让众人吃茶,赢烈道:“这里日头大,不好。咱们还是进屋里去。”萧清婉听了,就令宫人收拾了,众人一道回了内室。
走到皇后日间说话所在,众人落座,青莺同绛紫就上了茶水。吃着茶,萧清婉看了静昭仪几眼,见她才在日头底下晒过,脸上出了些薄汗,脂粉就薄了些,现出底下蜡黄的面色,忙道:“静昭仪这是怎么了?方才在院子里,日头映着也瞧不出来,皇上瞧瞧,昭仪脸色很不好呢。”赢烈听她说话,也细细打量了静昭仪几眼,道:“气色是不好,叫太医瞧过了么?”静昭仪连忙道:“不过是近来有些缺觉,白天脸上就看着不好了,并没什么,哪里就到了要叫太医的地步。若是叫太医白跑一遭,臣妾心里不安呢。”宸妃在旁道:“静昭仪这话就不通了,叫太医瞧过,若没事自然大家安心,若有些什么也快些调理才是。老话说,疾从微起。你自觉的没什么,可不知是不是什么病的先兆?你身子又不是顶好的,只顾拖着,再拖出什么大病来,就麻烦了。”萧清婉听着,笑添了一句:“瞧不出,静昭仪竟是有些讳疾忌医的性子呢。”
赢烈听了宸妃的话,就道:“宸妃说的有理,还是叫太医来看看。”说着,就对张鹭生道:“去一趟太医院,旁人不消了,就传了太医令过来。”张鹭生听命去了,只过了盏茶时候,便回来了。身后就跟着一个提着竹箱子,身着正五品朝服的年轻男子。
张鹭生进来,先道:“禀皇上,王太医到了。”太医令王旭昌便跪了,恭恭敬敬道:“微臣王旭昌拜见皇上并诸位娘娘。”赢烈道了平身,就道:“昭仪身子微有不适,你给瞧瞧。”那王昌旭低低道了声“是”,就请设帐。赢烈道:“都是平日里见惯的了,也不必再闹那些虚文,就这样看了罢。”王旭昌应了,这才抬起头,低声道:“请娘娘玉腕。”
萧清婉忙令绛紫取了一方锦垫放在桌上,静昭仪自将右手平放其上,跟着她的巧慧就取了一方大红销金帕子盖住昭仪的手腕,王旭昌才低垂着眼眸,伸三指搭于其上。
萧清婉在旁坐着,只打量了这王旭昌几眼,见他左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生得面色白润,容长脸面,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倒算的上个美男子。她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眼睛,心里道:想不道这太医令竟这般年轻,答应过太后,又来伺候皇帝,想必医术是很了不得的。
少顷,王旭昌收了手,又道了声“臣斗胆。”抬眼瞧了瞧静昭仪的面色,才又对着赢烈跪了,呼道:“臣恭喜皇上,昭仪娘娘已是怀胎两月有余了。”众人皆是一怔,赢烈面上露出喜色,道:“你的医术按说是不会错的,朕再多问一句,可定是喜么?没看差罢?”王旭昌忙道:“事关龙脉,干系重大,臣不敢疏忽,臣敢担保昭仪娘娘定是喜脉。”赢烈就握着静昭仪的手,笑道:“太好了,静秋,你可是送给朕了一个好大的惊喜,朕要记你一功!朕膝下只有三个皇子,只忧虑人丁单薄。如今梁美人怀着身孕,你也有了,朕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心里着实高兴!”
宸妃见着皇帝眉飞色舞的神态,就面上带着笑,看了萧清婉一眼,却见她只是怔怔的坐着,忙伸手轻扯了她一下。萧清婉立时回了神,连忙笑道:“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要好好庆贺一番才是!待这两个孩子平安落地,这皇宫里可就热闹了。”说着,又笑道:“外头乱,静昭仪有了身子受不得聒噪,还是到里头去歇歇。”赢烈笑道:“还是皇后细心,朕倒没想到此节。”萧清婉笑道:“不是臣妾心细,皇上乍闻这等好消息,一时欢喜糊涂了也是有的。”说着,便叫绛紫青莺,搀扶了静昭仪到内室榻上歇着。静昭仪得了这个讯息,心里一时欢喜一时烦恼一时惧怕,竟而没了主意,就由着宫女送进了内室。
萧清婉便对赢烈道:“皇上,静昭仪的喜脉既是王太医瞧出来的,那不如往后安胎等事也就交由王太医看着罢。臣妾听宫人说,王太医不止医术高明,且为人又老成稳妥,当是不会出差错的。”赢烈道:“皇后所言极是。王太医,静昭仪同她腹内的孩子,朕就都交由你了。她素日身子有些弱,你好生侍奉着,切莫疏忽大意。”王旭昌忙叩首道:“臣不敢,臣领旨。”又道:“昭仪娘娘现下脉象有些虚浮,并无妨碍,臣回去开一剂安胎的方子,调养上几日就好了。”赢烈微微颔首,道:“如此便好,下去罢。”王旭昌又磕了头,道:“臣告退。”说毕,自地上爬起,恭着身,垂着脸的扫了皇后一眼,就提了自己的药箱,去了。
待太医令去了,萧清婉又传了静昭仪近身服侍的一干宫女来,道:“你们都是平日里服侍静昭仪的,这些话本也不必本宫再交代。只是如今你们主子怀了龙胎,今非昔比,你们更要仔细伺候,日常衣食药饵加倍留神,更不可寻衅口角,生出事端,惹你们主子生气。本宫查出来,定不轻饶!”一众宫女跪着叩头,齐声道:“奴婢等谢娘娘教诲。”萧清婉就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赢烈坐着,看皇后行事,见她打发了宫女,才拉着她的手道:“你能为龙脉着想,很好。”萧清婉低头笑道:“既做了皇家的媳妇儿,这都是应该的。”宸妃在旁笑着开口道:“皇上前儿还跟臣妾说,皇后娘娘诸般都好,只是带了些孩子习性。今日瞧着,哪还有半点孩子气呢?”赢烈就微笑道:“是稳当了许多。”
三人坐着说了些话,静昭仪就出来要告辞回去。赢烈也起身,道:“朕也过去瞧瞧。”萧清婉就笑着,同宸妃一道,送了二人出去。
第46章 修
打发了皇帝同静昭仪离去,萧清婉回了东厢房,坐在炕沿上就发起怔来。穆秋兰在旁看着,也想不出话来劝和。
宸妃进来,见此情状,就道:“这后宫里这么多的妃嫔,不定什么时候谁就有了,也是常有的事儿。”萧清婉见着姐姐进来,才缓缓的开口道:“姐姐你瞧,静昭仪有了孩子,皇上就那般高兴呢。她有着身子不能侍寝,皇上也还要去陪着她。”宸妃微微一笑,挨着她坐了,拉着她的手道:“静昭仪有了孩子,皇上就高兴到这样。若是哪日你有了,皇上只怕就要欢喜的上天了。”萧清婉低着头,道:“黎顺容那般不讨喜,因着一个三皇子,皇上一个月总有几次要去瞧瞧。看着孩子,总也能念起母亲。贵妃也是有了皇长子,才能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齐才人先前人说着也很是有几分宠的,如今因着我来,皇上待她也就淡了。可见,什么样的宠爱,也及不上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来的牢靠。
眼下连静昭仪也有了,她本受皇上喜爱,再有了孩子,这位份怕是要再晋上一晋了,势头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呢。”
宸妃微笑道:“不过是才怀上,也算不得什么。我难道是没怀过的,又怎么样呢?”萧清婉就抬了头,看着她。但听宸妃又道:“你入宫才多少时日,又急些什么?皇上待你这般恩宠,早晚都是会有生养的,你只调理着身子就是了。论起来,子嗣也是咱们命里的定数,咱们尽了人事也就罢了。静昭仪有了孩子,我瞧着倒是好呢。”萧清婉心念一转,便就笑道:“姐姐所料不错,静昭仪本就受宠,招人嫉恨,眼下又怀了身子,可谓盛极一时。她与梁美人不同,这宫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她若想要自己的孩子平安落地,可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呢。”宸妃笑道:“这般,也就不必你再思量如何拉她过来。她自个儿会靠过来的。”萧清婉道:“姐姐怎知,她不会靠到贵妃那边去?”宸妃道:“她与贵妃是很有些过节的,除非是她不想活了,否则她定然不会投到贵妃那边去的。咱们就安心瞧着罢。”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宸妃又同着皇后一道用了晚膳,到了掌灯时分才乘了轿子回去。
穆秋兰送了宸妃,才转了回去,见皇后已是脱了外袍,散挽着一把青丝,盘膝在炕上坐着,细细的瞄着一个花样。就凑了过去,看了看,却是一副大红缎子,笑道:“好鲜亮的缎子,娘娘这是打算做什么?”萧清婉拿着笔瞄着,头也不抬的道:“裁一副抹胸出来,上头绣双鱼戏碧莲的图样。”穆秋兰就笑道:“娘娘能描会画,女红又这般好,这六宫里可是独一份呢。静昭仪绣工虽好,却不善描画,听闻都是让身边的宫女给描好了样子,才动针绣的呢。”萧清婉不接话,只是道:“这坤宁宫里大婚时布置的物件都撤换了下来,宫里难免显着素净,怕皇上瞧着不喜,你明日带着他们,往库房里选上几件吉庆的摆件摆上。”穆秋兰应了,又笑道:“娘娘这幅抹胸,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萧清婉脸上微红,轻声道:“皇上日前说,我衬着红的娇艳,心里就一直想着做件小衣。只是连日懒怠动针,就搁到了今日。”穆秋兰瞧着皇后神色,便就笑道:“皇上与娘娘,琴瑟和谐,娘娘早晚都会有喜的。待娘娘养下皇子,这些个大妃小嫔,就都不必再想什么了。”萧清婉淡淡的道了句:“怕是到了那时,她们想的更多呢。”说着,就撂开了这话,道:“说起静昭仪,本宫倒想起一件事。本宫记得,库房里放着一副齐眉祝寿的绣图,乃是静昭仪为贺大婚献给本宫的。因着没留神,那绣图边角破损了些,就一直没挂,倒是可惜了。明日,你寻出来,本宫修补了就挂起来罢。”
穆秋兰忙道:“这些个小事,何劳娘娘亲自动手。只在那起宫女里,问问谁绣活好,就叫了来补了就是。不然,白养着她们么?”萧清婉就笑了笑,道:“这事儿,还是本宫自己来的稳妥些。你去把青莺唤进来,本宫有几句话吩咐。你看着,待她出去了,就叫人送水进来罢。”穆秋兰听了,就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