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便撇撇嘴,“这个字还有旌旗和冕旒的意思,你是故意的……”
旌旗便是战争,冕旒便是王位,这个表面看起来“安顺”的字其实藏着许多东西,沈苏姀觉得嬴纵骗了他,“哼哼”一声便不再看她,嬴纵笑起来,“他到底是男孩子,无论如何也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个字最合适不过了。”
沈苏姀哼哼一声,“绥儿绥儿,好吧,那妹妹呢?”
嬴纵语声便温柔了几分,“妹妹单名一个‘熙’字,光明和乐的意思,亦有贵气。”
这次沈苏姀倒是满意了,不由“熙儿”“熙儿”的叫了好多声。
嬴纵见她和两个小娃娃亲热万分摇了摇头,转身吩咐人请宋薪过来,不多时,宋薪便进了门,跟着宋薪来的却还有一大路人,青袂打头,孟南柯跟着,后面沈苏慕和嬴华庭并着嬴湛都来了,瞬时间这屋子里便被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徒弟媳妇,为师明日要走,这宫中为师已改了风水,是适合将养的地儿,这傻小子不愿你去昆仑,就只能先这个办了。”青袂说完,对嬴纵眨了眨眼。
嬴纵面无表情的,那边沈苏慕又急急问,“姀儿,你觉得怎么样?”
沈苏姀瞧着这么多人都来心底有几分动容,扬了扬唇,“我自己感觉还好。”
说话间宋薪已上前请脉,探了一番转身对孟南柯点了点头,孟南柯收到讯息眼底微光一闪,而后便道,“暂时无碍,两日之后开新的方子。”
这将养之法旁人还不知道,孟南柯那“新的方子”四个字咬的极重,沈苏姀和嬴纵忽视一眼便都明白过来,嬴湛和嬴华庭见状也凑上来和沈苏姀说话,嬴纵不得已只得道,“阿姀刚醒过来,力气还未恢复,大家先回吧,明日再来。”
这便是逐客令了,众人不得不做退。
待所有人都褪去,沈苏姀又逗弄了嬴熙和嬴绥许久才停下,她刚醒来,这一番之后又有些发昏,嬴纵赶忙让人将早前准备好的吃食拿了过来,一番进补,沈苏姀才好些,按理来说她已经出了月子,可她身子太弱,嬴纵亲自为她沐浴之后还是让她躺着不准她下床来。
嬴绥和嬴熙被抱去歇了,屋内便只留下了沈苏姀和嬴纵两人,沈苏姀一月才醒,嬴纵又是担心又是挂念相思早已成灾,到了这会儿,不由将她百般疼爱才放过了她,沈苏姀亦是动情,却禁不住身子弱什么都没做都气喘吁吁有些受不住,至此刻她才知自己是得将养了,可是一想到两年,她这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儿……
“两年,熙儿和绥儿都长大了,他们会不会和我不亲?”
“不会,我每日都抱来看你,让她们和你睡在一处。”
沈苏姀叹口气,“我若睡着,你怎么办呢?”
嬴纵失笑,“什么我怎么办?”
沈苏姀唇角微抿,未接话,嬴纵便道,“你若说的是那个,我曾经为你守身的时间可远远比两年时间更长,怎么?你难道不信我?”
沈苏姀伏进他怀中,“不是不信你,只是……”
嬴纵叹口气,“没有只是,这是永绝后患的法子,你中间还会醒来呢,哪怕你睡着,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会抱着你,就像现在这样。”
沈苏姀抱着他的腰身叹口气,“为何我们总是这般坎坷?”
嬴纵一笑,“因为将来有更大的福报等着我们!”
沈苏姀苦笑一下,“谁知道有没有更大的福报呢?”
嬴纵扶着她背脊,“必定是有的!”
沈苏姀不愿纠结这还未变成现实的东西,只是和嬴纵商量起嬴绥和嬴熙未来的打算来,衣食住行再到启蒙再到学什么武功,她好像又怕自己醒不来似得都要和嬴纵商量个章程出来,夫妻二人说到半夜,只等沈苏姀委实撑不住了才睡去。
第二日,前夜来的那些人便又到齐了,傅凝等人知道她醒来也进宫了来,沈苏姀便和众人好好聚了半日,下午又和嬴熙和嬴绥腻在一起,直等到沐浴歇下了才是嬴纵的时间。
嬴纵心中吃味儿,“有了孩子,你眼底是看不到别人了。”
沈苏姀嗤笑出声,“你这是在吃孩子的醋?!”
嬴纵低头便朝她唇上咬去,“你看着孩子的眼神……恨不得把心都捧上去!”
沈苏姀哈哈大笑,“其实你看着孩子的和我看着孩子也是一样的,只是我觉得这很正常,你却爱吃味儿,你爱吃味儿也就罢了,还吃孩子的,没羞没躁!”
嬴纵手在她身上动起来,又是摸又是揉的,没几下沈苏姀便说不出话来,气喘吁吁道,“说不过我就要用武力压制吗,我要是睡了,你可要好好的带孩子啊。”
嬴纵手一顿,就再也没法撩拨她。
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重重的道出一个“嗯”字!
既然决定了,嬴纵和沈苏姀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第三日宋薪和孟南柯便用那古老的秘法让沈苏姀沉睡了,嬴熙和嬴绥连着两日都和母后在一起,这三日找不见人了不由得一个劲儿的苦,嬷嬷和香词都哄不住,只能嬴纵出马,也不知怎地,但凡他一出马两个小家伙果然就好哄许多,又过了几日,嬴纵去内书房处理奏折的时候总要带着两个小家伙!
内书房之后有个内室,乃是平日里帝王休息的地方,沈苏姀白日里睡着,嬴纵便只在早午晚回去看她,然而两个小家伙却不成,嬴熙身子较为瘦弱些,十分怕生,亦爱哭,她一哭,嬴绥好似有感应一般的也跟着哭,两个小家伙才刚满月,有两次嬴纵因为处理政事回去的晚了直让两个小家伙哭的嗓子都哑了,嬴纵心疼不已,只得将两人安排在了内书房之后。
内书房本就安静,倒也不会吵着两个小家伙睡觉,只是当一种臣子们都聚在内书房和嬴纵议事之时忽然响起两道惊天啼哭之时嬴纵的面色都有些挂不住!
第一遭有些挂不住,第二遭倒也好了,等到第三遭他已是气定神闲的起身走到内室去,半柱香的时辰之后又出来,一来二去,谁都知道他将小皇子和小公主放在身边将养。
——皇后呢?!
皇后还是秦王妃的时候就身子不适,这回诞下龙凤胎伤了身,要闭关将养!
嬴纵并未瞒着这一点,因为他以这一点为由给沈苏姀加了封号,圣淑懿皇后,大秦历史之上在有生之年被加封尊号的皇后沈苏姀是第一个!
皇后需要将养,可宫中还有嬷嬷宫女,怎么非要将小皇子和小公主带在身边呢?
皇帝陛下乃是天子至尊,哪能沦为带孩子的嬷嬷?!
这一点,许多老臣曾严肃的上书反对过!
嬴纵倒是不以为,只是大义凛然道,“父爱子子敬父本就是人伦纲常,若是连皇室天家都不能如此,又怎能让老百姓家家户户和美安顺?!大秦民风淳朴,孝道纲常犹不可废,朝中百官做不到,那就让朕成为天下表率!”
一句“人伦纲常”“天下表率”彻底了堵了悠悠众口!
沈苏姀第一遭醒来是在十月中,虽说每个月都会醒来,可醒来的时间却是不定的,嬴湛添油加醋的将这一段说给了沈苏姀听,只将沈苏姀感动的眼角微湿,当天晚上就好好的向嬴纵表了忠心,第二日,嬴纵下了朝便屏退了所有的朝事,一家四口好好的过了一日。
自这次之后,嬴纵大发慈悲的每个月多给了百官两日沐休的时间,而沈苏姀和嬴纵亦发现当初想的十分艰难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难,一个月一次的甜甜蜜蜜格外的叫人珍惜,最叫人欣喜的却是沈苏姀早前因为牵机咒留下的病根子都在一点点的消除!
虽然是睡着,她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好,嬴纵见此心满意足,平日里除却沐休的时间他对政事的处理也更加的迅疾起来,到了年关之时,朝堂之中的贪腐舞弊已经全然查清,十多位四品以上官员落马,朝内朝外皆是一片叫好声!嬴纵并未停歇,紧接着又颁发了新的科考政令,科考一开始,意味着寒门士子入朝有望,而他想要的官制改革也正式开始了!
沈苏姀第四次醒来的时候正值新年,此时她已能走动,身体亦和常人无异,于是乎宫中破天荒的开起了家宴,宫中主子不多,除却沈苏姀一家四口之外便是嬴珞一家三口,再有便是嬴华庭和嬴湛,此番还邀了沈鸢芙和申屠孤,再加上孟南柯和宁天流,倒也是热热闹闹的坐满了锦绣殿的正堂,至于群臣,嬴纵以国库空虚为名未曾设宴欢庆。
“呀,熙儿吐奶了……”
“我来。”
“绥儿该换尿布了。”
“我来。”
“他两的小披风呢?”
“在我这里……”
锦绣殿的和乐气氛之中,沈苏姀和嬴纵的对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一众人之间宁天流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您这是……”
主位之上的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小奶娃,沈苏姀只是抱着,但凡是遇到情况来处理的却都是嬴纵,这个当父皇的竟然比她这个当母后的还要熟练,宁天流一开口底下人皆笑起来,沈苏姀面上微微一红轻咳一声,“天下没有事难得倒他!”
宁天流淡笑不语,嬴湛立马跟上道,“亲自带孩子的咱们皇上可是历史之上头一个,说起来皇上您创造了许多历史,这个绝对算其中最感人涕下的一个!”
傅凝闻言掩唇一笑,“十殿下和宁世子都未娶妻呢,若是娶妻了还不知哪般宠着,眼下莫不是在眼红皇上和皇后娘娘?昨日还有人问我十殿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宁天流掩唇轻咳一声,嬴湛更是面上一红,他眸色一转,忽然看向嬴华庭和孟南柯,“二姐还未成婚,怎么轮得到我,再说眼下皇上任何事都要我跟着,我可没心思!”
嬴华庭抬手便将一个杯盏扔了过来,“你说什么?!”
嬴湛是这里头年纪最小的,偏得受欺负,嬴华庭能打他,他却不能打嬴华庭,眼风一转看向孟南柯道,“本来就是啊,等二姐嫁了再说我……”
嬴华庭还要做打,孟南柯忽然举杯,“敬皇上一杯。”
嬴纵怀中抱着嬴绥,闻言眉头也未抬一下,“一杯酒就想让朕赐婚?”
场中一默,嬴湛分好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孟先生就是这个打算!”
嬴华庭羞红了脸,恨恨的瞪着嬴湛,孟南柯面上倒是一派淡然,弯唇道,“一杯酒自是不成的,嗯,不知道一个地宫的够了不够?”
场中一静,嬴纵抬眸看过来,沈苏姀也看向孟南柯,嬴华庭更是看着孟南柯,气氛有些诡异,嬴湛摸了摸脑袋,“地宫?什么地宫?”
说话间高位之上嬴纵已经举杯,一饮而尽,“甚好!”
孟南柯笑着饮下,二人皆不再说这个话题。
嬴湛摸了摸脑袋有些明白过来,便也不再问,场中之人皆是成双成对,只有宁天流和嬴湛二人是单着的,嬴湛还小就不必说了,宁天流却委实有些受刺激,他话题一转忽然道,“这次对江南道的处置是否有些严厉了?你本就是雷厉风行,这次似乎更是雷霆手段!”
这么一说,嬴珞也抬眸看了过来。
沈苏姀是不理朝事的,不过她听着此话也看向了嬴纵,嬴纵闻言面色淡淡,“早前本来想放一放,可眼下却不值得我们给他们机会了,还不如雷霆手段,一年半之内,我要朝堂的官制定下来再不更改,明年的科考你们早些做准备。”
微微一顿,他又道,“让小十和你们一起。”
嬴珞和宁天流闻言若有所思,嬴湛则是哀嚎一声,“七哥你这半年来是怎么了,怎么瞅着我压榨,那科考事关重大,又是改制最关键的一步棋,我委实怕给你捅了篓子。”
嬴纵正在给沈苏姀夹菜,闻言便道,“那就别捅。”
嬴湛捂脸,只得生生应了这差事!
正在喝酒的孟南柯闻言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嬴纵。
宫中许久不曾有家宴,这一遭倒也十分和乐的散去,回天寰宫的车辇之上,沈苏姀抱着嬴纵的脖子定定的看他,嬴纵一把搂住她的腰,“着急了?回去再给你!”
沈苏姀面色一红啐他一口,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两个小娃娃道,“在孩子面前不准胡说,我是在看你,看当初只会拿刀拿剑的人如今怎么能帮孩子换尿布呢?”
“这个比拿刀拿剑简单。”
嬴纵答一句,沈苏姀立刻“啧啧”两声,“对你来说,拿刀剑可是最简单的。”说着倾身在他面上吻了一下,“嬴纵,你别太累了,或许用不着两年我便不用睡了……”
嬴纵唇角微弯,“你放心,我有分寸。”
沈苏姀微微松口气,“那就好,听天流那样说我以为你有些着急了,我信你!”
说话间已到了天寰宫,两人一人抱一个小奶娃下了马车,时值深冬,外头寒意正盛,沈苏姀下了马车朝周围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