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拉他坐到自己身边,道,“我以前也见过孕妇,可也没见像我这样,现在才四个多月呢,到孩子出生至少得有五个月,这小家伙未免太壮实。”
嬴纵抱着她,手刚落在沈苏姀肚皮便觉掌心之下又是一跳,沈苏姀也感觉到了,面上立刻一喜,“难不成小家伙知道你来了所以才有反应了?我等了一早上也没见他动。”
嬴纵闻言唇角一扬,心底更为柔软,默了默转头去看外头的天色,今日雪停了,外头还出了太阳,嬴纵便道,“想不想出去走走,我陪你。”
沈苏姀有些惊喜,“果然还是宋薪说话管用啊!往常你都不喜我出去,我当然要去,咱们干脆去寿康宫看看太皇太后吧,好几日没去了……”
嬴纵一笑,“好,都听你的。”
沈苏姀开怀,嬴纵忙吩咐香词准备,不多时沈苏姀便全身武装的被嬴纵牵着走出了天寰宫,全福带着一众宫人跟在后面,前面嬴纵紧紧地握住沈苏姀的手慢慢的走着,宫道之上的积雪都被清理倒是不怕滑,可眼下沈苏姀走路已有些费劲了。
“慢着点,往后每日我下朝之后都陪你走走。”
沈苏姀只觉得今日的嬴纵出奇的温柔,她好奇的看着他,“你陪我我自然高兴,可是外头的臣子们恐怕就要有意见了,嬴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嬴纵握着她手臂的掌心一紧,“哪里能啊……”
他人就在她身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气息她都看到明白,他怎能骗过她?沈苏姀抿了抿唇,挣开他的手就朝前走,嬴纵面色一变,赶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你慢着点,要是在这里摔了可要受罪,不成咱们还是乘辇车过去。”
沈苏姀转头看他一眼,慢了,“你当真没瞒着我什么?”
嬴纵捏了捏他掌心,“怎么不信我不成?”
沈苏姀笑笑,当真不再问什么的朝寿康宫而去,陆氏在嬴纵登基之后已是太皇太后的封号,且从北面移到了寿康宫之中,沈苏姀和嬴纵到寿康宫的时候路嬷嬷早已经得了消息等在了宫门口,见二人来了赶忙行礼,“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嬴纵扶着沈苏姀进了门,路嬷嬷便笑道,“皇后娘娘身子重怎地走过来了?”
沈苏姀弯唇,“宋薪说我要走动着,便未承辇,太皇太后可好?”
路嬷嬷忙点头,“还是老样子,并没什么不好的。”
沈苏姀松口气,直接朝正殿而去,到了正殿门口便看到满头银发的陆氏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之上刺绣,一边刺绣一边对守在身边的人道,“这冬天还有好久呢,哀家这件貉子毛斗篷都派上用场,皇上最喜欢哀家亲手做的斗篷,先皇也爱……”
“哎,去看看给皇帝准备的雪蛤羹好了吗?”
“太后娘娘,都已经给皇上送去了,您忘记了吗?”
陆氏一怔,又低头去缝斗篷,“哦,哀家记性不好,倒是忘记了。”
微微一顿又抬头问,“皇帝可说了今日要来看哀家?”
一旁的宫女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您又忘记了,皇上昨日才来过,今日皇上要处理政务,怕是来不了了,不过刚才叫人送来了好些药膳,太后娘娘您可要吃?”
陆氏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斗篷,“皇帝叫人送来的?快,拿来给哀家吧!”
那宫女连忙朝另一人使个眼色,那人立刻退了开去,宫女走到殿门口才发现嬴纵等人来了,面色一变便要行礼,却是被嬴纵挥手制止了,宫女得了令忙起身出去,不多时就捧来一道当归乌鸡汤来,进了屋子到了窗下,陆氏笑意满满的接了过去。
尝了一口,笑道,“果然皇上吩咐的味道极好。”
一边的宫女也跟着笑起来,“是呢,太后娘娘可要吃完才好。”
陆氏点点头,又道,“几个小家伙怎么没来哀家这里请安呀?”
那宫女似乎十分熟悉陆氏的问题,闻言从容应对,“小殿下们如今都入了学了,眼下还在夫子那里呢,听说过两日皇上要考校,殿下们都紧张着呢,小公主们也躲不掉。”
陆氏一笑,“是这个理,学东西是好的。”
这话落定陆氏便不再问,只十分乖觉的喝了那汤,果然将一整碗都喝完,似乎有些困了,陆氏将那斗篷放下道,“歇一歇,这几日不知怎地老是累得慌。”
那宫女连忙将斗篷拿了开,又扶着陆氏靠着躺下,没多时陆氏便呼吸绵长起来,那宫女立时拿着斗篷在一旁缝了起来,站在嬴纵和沈苏姀身后的路嬷嬷道,“这几日太皇太后起了性子要缝斗篷,不过她老人家眼睛不好使,宫女们都是跟着做样子,最后都是底下人缝。”
“皇祖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顺着便好。”
路嬷嬷忙点头,“皇上的意思奴婢知道,皇上就放心吧。”
嬴纵点点头,看着沈苏姀,“出来好一会儿,咱们先回去,反正皇祖母也睡了。”
沈苏姀“嗯”一声,路嬷嬷送着二人出了宫门。
“累不累?承辇回去?”
嬴纵怕她累着,沈苏姀倒是摇了摇头,“无碍,宋薪让走动肯定有他的道理,走慢点儿也无碍,早前我还担心,现在看来太皇太后如此也好,这宫闱之中,又有几个人能像她现在这般无忧无虑的,眼下她身子还有好转,就如此颐养天年吧。”
嬴纵颔首,“如今这样也算是皇祖母的福气,她这一生过的也并不容易。”
悠长的宫道之上并看不到几个宫人,除却跟在二人后面的队伍之外整个宫闱都显得寂静非常,却又不是那种叫人压抑的寂静,或许是想到这宫闱是属于两个人的宫,沈苏姀的心底倒是多了几分闲适,这份闲适她从未想过会在这宫中出现。
宫人们被放出去大半,眼下留着的人极少,而宫中主子也就那么几人,就更没有勾心斗角之事,想来想去,沈苏姀倒觉得这样也极好……
“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再往后就是春天了!”
沈苏姀一手扶着腰,唇角微微弯着,嬴纵在旁听着面色也是一柔,正要说什么,两人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未回头,嬴湛的声音已响了起来,“七哥!”
嬴纵和沈苏姀的脚步一顿,嬴湛已跑了上来!
双手抱拳,“臣弟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眼下身份到底不同了,嬴湛也知道守礼了,嬴纵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嬴湛直起身子便看着嬴纵道,“七哥,你交代我办的事我已经开始了,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
沈苏姀眉头微扬,“什么事?”
嬴纵笑着拉住她的手,“外头的事。”
随即又转头看着嬴湛,“若有不懂,便去问展狄,你现下也该做些事了。”
嬴湛抓了抓脑袋,“皇上放心,臣弟明白。”
默了默,嬴湛又道,“皇上,臣弟还有一事……”
嬴纵扬眉,“何事?”
嬴湛“嘿嘿”一笑,“就是臣弟开府的事!”
嬴湛的年纪已经能在外建府,且府邸那些都是早有准备的,何况眼下嬴纵已经登基,他的兄弟的确不该继续留在宫中,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语气揶揄的道,“嗯,不错不错,出宫建府之后就受不到那么多管制了,建府之后不久就可以成婚了。”
嬴湛唇角一搐,却眯眸道,“皇上多少岁成婚的我就多少岁成婚!”
沈苏姀笑意一深,嬴纵在旁道,“也该给你封个封号了,你喜欢什么字?”
嬴湛开怀,“嘿嘿,既然皇上开口那臣弟就不客气了,封号这些都随意吧,什么贤德谦恭忠义仁明都可以啊,得了封号,臣弟是不是就可以……”
“不可以。”
嬴湛还未乐完,嬴纵便无情的打断了他。
嬴湛唇角一瘪,“为何?”
嬴纵面无表情道,“朝中事多,你年轻正是该历练的时候。”
嬴湛摸摸鼻子,也不敢说不,只是情绪瞬间颓丧下来,沈苏姀在一旁看的直笑,“想做个安乐王爷啊?不然赐号安乐?”
嬴湛闻言眉头顿时紧皱,“不要不要,像个女子的封号,我不要!”
沈苏姀失笑,嬴纵却不打算和他多言,只定定道,“将此次的差事做好了才有封号,若是做的不好,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住在宫中为好!”
说完便牵着沈苏姀的手转身,“我们先回去。”
沈苏姀点点头便和嬴纵一道朝天寰宫而去,一边走一边道,“凭着小十的性子,让他拘着也是不易,不过我更心疼你,就只好让他为你分担一点。”
嬴纵听的面色一柔,牵着沈苏姀的手用力了些。
沈苏姀若有所思的看了嬴纵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待回了天寰宫沈苏姀已经有些累,自回了君临便是以调养为主,平日里嬴纵更是生怕她累着,是以近两月很少动弹,今日走了一遭倒是出了一身大汗,香词已备好了水,嬴纵先带着沈苏姀去沐浴之后才又准备用膳,可饭食刚端上来全福的身影便在门口一闪。
嬴纵瞧见眉头一皱,沈苏姀也看见了,不由道,“有事进来说!”
全福忙躬身而入,“皇上,宁国公在御书房等您呢,还有翰林院的两位大人也在。”
嬴纵唇角微抿,表情倒是不动声色,沈苏姀瞧着一叹,“好了,既然是几位大人都在等,你快去吧,我叫人给你留着晚膳,等你处置完了再用。”
嬴纵凝眸,“那你自己可要用好。”
沈苏姀一笑,“这个你放心。”
嬴纵点点头,转身可全福走了出去。
自登基之后,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多见却也出现过那么几次,沈苏姀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安心用膳,嬴纵在的时候都是他亲自伺候沈苏姀,眼下香词便走到了跟前,见沈苏姀神色恹恹便道,“娘娘要多用些,可别因皇上不在就用得少了,皇上回来瞧见可要罚属下。”
沈苏姀只朝着外头看去,“这会儿也不知是什么事,你吩咐一下各样都留一点儿,等他回来再用,都热着,别凉了,国家大事自然耽误不得,我只是心疼他。”
香词不敢再说,只静静的时候沈苏姀用膳。
待用完了晚膳,又得宋薪来请脉,待请脉无恙之后她便拿了书册来看,夜幕降临,香词换了盏明灯来,有些担忧的道,“怀孕的时候是最容易伤了眼睛的,娘娘不如明儿再看?时间也不早了,娘娘不如先歇着吧,您今儿睡得没有昨日多。”
沈苏姀今日出去走了一遭的确有些累,可现在嬴纵都还未回来她心底便有些不安,总想等着他回来了再睡,香词仿佛知道了她所想,便不再劝的陪她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却仍然不见嬴纵归来。
“娘娘,是否派个人去瞧瞧?”
沈苏姀摇了摇头,“不好,咱们这里去了人他必定以为我出了岔子,没事,朝堂上的事逃不出他的掌控,是我自己瞎紧张罢了,我先去躺着吧,熬不住了。”
香词连忙扶起沈苏姀,“娘娘慢点。”
沈苏姀一边扶着腰一边道,“等他回来别忘记让他用膳。”
“娘娘不必担心,属下肯定会提醒皇上的。”
进了内室,沈苏姀换了袍子便躺上了床,没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待嬴纵回来已经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香词在门口行了礼道,“皇上,娘娘用完晚膳等着皇上,适才等不住了就去歇下了,眼下已经睡了,皇上先用膳吧。”
嬴纵点了下头便朝内室去,看见沈苏姀安静的睡颜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沈苏姀醒来之时身边已经空了,她出了一会儿神才起身,洗漱之后便用早膳,刚出去便看到容冽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忙道,“娘娘,主子让属下来禀一声,说他早上不能回来陪您用膳了,请您自己好好用膳别忘记了喝药。”
沈苏姀挑挑眉,“早朝完了?”
容冽点头,“是,主子眼下正在和诸位大陈议事。”
沈苏姀“嗯”一声,又问,“你家主子用了吗?”
容冽唇角一抿,摇了摇头。
沈苏姀叹口气,忙吩咐香词,“去准备一点送过去。”
香词忙应了,容冽便站在一旁等着,沈苏姀想到自己睡下之前和起来之后竟然都未见着嬴纵便皱了皱眉,“这几日朝中事物很忙?”
容冽想了想还是点头,“是。”
沈苏姀看了他一瞬,容冽忙道,“主子欲要改朝中管制,这两日正在商议。”
沈苏姀心头一跳,难怪,大秦的管制传承了数百年,他想要一朝改了自然不容易,叹了口气,沈苏姀更觉得心疼了,恰好香词收拾了一只食盒出来交给了容冽,沈苏姀便道,“快送去吧,告诉他实在太忙午间也不必回来了,我这里不必他担心。”
容冽点点头,行礼告退便去了御书房。
容冽一走,沈苏姀看着眼前的早膳一时又没了胃口。
香词叹口气,“娘娘,您多少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