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一顿,他又问,“阿姀,你可十分想解了这咒术?”
沈苏姀眉头微扬,“这咒术岂是那么好解的,我知道你又担心我要为我去寻那解咒的法子,四处去问问也好,可我并不强求,我知道如何控制意识。”
这话落下,眉心也皱了起来,“如你所言,我亦觉得我身上这咒术来的极为诡异,若非是这牵机咒,我亦不会对你误会良多,当初詹氏曾说这咒术只得北魏国师和西楚的大司命能下,可这两人我都不识……总之,这个不急于一时。”
嬴纵面色仍是深沉,这是一块埋在二人心间的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的人措手不及,而眼下两人到了苍穹,沈苏姀和西楚有了联系,北魏又在这时发兵了,不知怎地,嬴纵和沈苏姀都觉得他们或许都在离这个牵机咒的谜底越来越近。
稍稍一默,沈苏姀又抓了嬴纵的手,语声带着叹然道,“当初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为苏阀报仇难如登天,可这八年到底是硬撑过来了,想起倒台的几家,仿佛那些事情都发生在前世似得。”沈苏姀说着又伏进嬴纵怀中,语声悠长,“你都不知我这半月如何过的,除却为了别个操心,于我自己却是半分头绪也无,大仇得报,我人也空了,再想到你,更觉凄凉,又累又难受说生无可恋也是对的,幸而四姐姐未在执着,你亦追来了,嬴纵,我当真不知往后会和你如何,可我不想再为以后步步为营费心谋算了,咱们就过当下好不好?我叫师兄为你我卜了一卦,这才知我们二人缘分还不够,那时觉得心灰意冷,可现在却想人定也是能胜天的,你和我往后到底会如何,总有上苍看着呢,咱们的情意在这里,老天爷亏不得咱们!”
习惯了费心钻营,沈苏姀从没有眼下这样的心境,况且她心底还有个想法,眼下她所执着的念头经了些时日或许就会生出变化,现在苦心谋算亦是枉然,何必为本就波折的二人再添烦恼,她现在终于无事一身轻,最重也不过就是一个他了,她得学学苏瑾才好!
虽然不知沈苏姀心底更深的一层想法,嬴纵听了此话还是一阵心神震颤,半晌方才深吸口气,细细密密吻着她的侧脸道,“你早就该这般想了,若是那般也能让我好受些,不过现在也不晚,便是有费心的事,也交给我来。”
沈苏姀听见此话长长的呼出口气,仿佛将这重生八年来的仇恨怨念愤怒疲惫都化作这一口浊气呼出去了似得,那夜在军中时她心底还拧着一个结,还在为他们没有着落的未来惶然不安,半分没有此刻的豁达坦然,也不知怎地,在他怀里多呆了呆就生出了这想法!
沈苏姀轻松的勾了勾唇,而后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嬴纵怀中去,口中懒懒道,“天狼军还是不要都放在北边吧,距离君临太远了,便是出个事也够不着,我不再说服你立刻去做皇帝,也不想费心谋算如何争储,可咱们不打无准备的仗!”
听见这慵懒又带着几分豪气的话嬴纵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道,“我是真的有些担心北魏,长公主虽然嫁去了北魏,可只看这次北魏发兵就知道她恐怕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虽然北魏未打过来,可拓跋昀却不是个讲信义的主儿,早前又被咱们伤了却未死,想要复仇也是有的,所以北边还是不能松活。”
稍稍一顿又道,“君临城几家权阀都倒了台,虽然既复了仇也合了皇室心意,可几大权阀都是百年老家族,不仅有自己的私兵便是在四大驻军里头都是连着筋骨的,这一次表面上四大驻军风平浪静,可里头好些主力都被清洗了,人事调动巨大,军中派别林立,这会子的大秦看着兵马强悍,可实际却是动荡中空受不住强战的,十万镇北军恐怕还不及两万天狼军来的厉害,不光镇北军,其他三处也都是一样,因此北魏一动我才更不放心了。”
沈苏姀本是懒懒听着,她本就不愿和大秦扯上关系,说那一句也是为了嬴纵而已,可听到这话她心头却猛地滑过了两分诡异的感觉,直叫她心房一缩背脊冒出了冷汗,豁然从嬴纵怀中退出,怔怔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天马行空!
嬴纵见她这异样的面色却觉得担忧,连忙抚上她的额头,“可是哪里不妥了?”
沈苏姀摇了摇头,咬了唇不语,嬴纵眸色一肃,“怎地还有话不能对我说?”
沈苏姀闻言一叹,这才握了嬴纵的手道,“当日我入天寰宫之时,你父皇告诉我他之所以对苏阀动了杀心,全因为当年苏阀军功赫赫之时有钦天监的术士测出苏阀有谋反反叛之心,他这才在洞悉了其他权阀的心思之后顺手推舟了一把,你想想,权臣生死全在帝王,苏阀的军功的确大,可我敢说苏氏哪怕将邻国都平了也不会动称帝的心思,所以我断定那术士之言必定是谬论,且不论旁的,只说这术士若只是测错了还没什么,可若他彼时是故意的,苏阀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人,只可惜那人早已寻不见了踪迹……”
嬴纵并不知其中关节,还以为只是昭武帝之心,当即眯眸,“你是觉得苏阀的灾祸还有背后黑手?若是有,这个黑手恐怕也是在其他几阀之间。”
沈苏姀皱眉,摇了摇头道,“说不准,许是因为咱们遇着的事太多,我总觉得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那术士一言并着几大权阀毁了苏阀,苏阀和步天骑尽殇我却得了天意再活了一世,而后我又复仇,将几门权阀斗倒并着大秦都动荡不安了,啧……”
苏阀之仇分明已经了断,可这么算来又好像还有些关节未弄明白,沈苏姀想了想,那诡异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心中却苦笑她想和大秦一刀两断的想法怕是实现不了了,嬴纵听她此言心底也生出几分怪异之感,看着她苦思冥想的模样却叹笑,“若说起来,不过是一场人心险恶罢了,苏阀军功荣宠受各方忌惮,便是没有那个术士也会有旁的引子,你若是执着那个术士我自会派人下去查,旁的旧事便莫要再想那么许多了!”
听嬴纵一语沈苏姀又呼出口气,摇摇头道,“从前总是习惯破局谋算,这一时半会怕是改不了了,活该是个受累的性子!”
听她这么说嬴纵只有心疼的,一把抓了她的手郑重道,“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从今往后所有的累都交给我,你这身子再受不得半点累!”
沈苏姀闻言正要说自己没那么娇弱,可脑海之中灵光一现却想到了那“早就是夫妻”几字,双眸一眯,沈苏姀看着他道,“怎么叫做早就是夫妻了?”
嬴纵不知道她已经晓得了他那话是哄她的,闻言便笑着看了看这大红罗帐,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道,“你忘记了,便是去年此时,在这殿中,有人得了别个的神仙酒,喝的醉醺醺的朝我身上欺,那神仙酒剩下的可还收着呢,你倒是都忘记了吗?”
嬴纵语声温柔眸光宠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底火星微闪面上笑意深长,越说靠的越近,气息尽数洒在了沈苏姀面上,这气氛委实暧昧的紧,若是往常沈苏姀早就面红耳赤了,可眼下她却是四平八稳的坐着,任由他欺近也不躲,只笑道,“那样就算成了夫妻了?唔,我记起来了,我那时问你咱们是不是成夫妻了你说是的,不过那你那夜怎地又说圆房呢?”
几日之前在天狼军大营里头的场面沈苏姀可没有忘记,嬴纵闻言眼底暗光一闪,眼底分明还是宠着的,语气却有些冷冽,自然是又记起了那一桩夜半追妻未追着的事,“大婚之夜难道不当圆房?那夜你跑的倒是痛快,眼下却当不当补上呢?”
沈苏姀本有些理亏,闻言却直了直身子笑道,“自然是该的。”
嬴纵闻言满意一笑,却见沈苏姀又眸光一转,“圆房当然该圆房,可你我不是早就有夫妻之实了?这所谓的圆房难道不是和去年此时在这殿中的一个道理?既然是一个道理,那这个圆房咱们早就圆过了,眼下就不做那些讲究了吧!”
嬴纵素来知道沈苏姀在这些事上的迟钝,听见此话只觉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底不由得有些哭笑,轻咳一声道,“阿姀你错了,这个圆房和去年此时的不同。”
沈苏姀挑眉,“咦,难道夫妻之实还有两样儿的夫妻之实?”
嬴纵正要再哄骗,沈苏姀立时竖了眉,“你可莫要那我做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既然咱们已经圆过了,眼下这事还是不提了,何况记得在大婚之前我那般主动也未见你有什么反应,早前你亦不乐于此道的,足见这事没甚好做的,你放心,这次我再不强你,反正你我之间两情相悦,自当不用这些虚的。”
嬴纵听着这话面色已经黑透,沈苏姀却兀自没发现似得,眸光一转想起了另一桩事,摇了摇他的手臂道,“说起来沈君心虽然使了些小性子,可对我委实不错,还给了我一个上阳郡主的封号,我出来好几日了,稍后还得养病一月,总该给他去一封信才是。”说着一伸双手,“你将我抱去窗边榻上,我要写封信给他。”
嬴纵“自食恶果”本就心中沉郁,听到沈苏姀要亲手给沈君心写信更觉沉闷不已,本不打算随了她,可想到她眼下身子不好便咬了咬牙将她抱了起来,一边心中又在想如何再哄骗的她和他圆房才好,他兀自苦思,却没瞧见沈苏姀眼底狡黠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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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明儿是黄道吉日……大家放心我不会亏待纵子滴!
☆、016 两心相惜,春宵一刻值千金!(精)
华灯初起,沈苏姀从老王妃的院子里走出来时眉头便紧皱在了一起,老人家眼瞎心明,哪怕不知前因后果也知道嬴纵此番作为是因她而起,几句相劝之语恰到好处,却叫她心中叹然,香词跟在沈苏姀身后,听见连着叹了两声便唇角紧抿着道,“老王妃所言主子莫要放在心上,王爷事事皆有主意。”
沈苏姀眯眸,看了她一眼哂笑一下,“老王妃也没有恶意,只是她不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过是为他操心罢了,眼下君临中立储之声频起,反倒是煜王的呼声更高一筹,啧,这局面倒是有些耐人寻味,这么一来,我倒觉得他带着天狼军出走也是对的。”
沈苏姀语气虽轻,可眼底却又寒光,她昨日才知道这消息,随即心底便有些发冷,昭武帝分明已经知道了实情,却为何未对嬴纵有半点惭愧之心,竟然坐看局势发展到了这等地步,要么是他没有相信自己,要么就是……沈苏姀眼底绽出两点寒芒,要么就是煜王使了什么招数得了昭武帝的心,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不过让沈苏姀更为失望罢了!
沈苏姀眉间笼着郁色朝自己的院子走去,香词跟在沈苏姀身后半晌,忽然有些犹豫的道,“主子,小人有一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沈苏姀挑眉,“有话便说。”
香词咬了咬牙道,“起初为了救苏姑娘主子才离开君临离开王爷,眼下苏姑娘已经去了楼兰,主子为何仍是不愿意和王爷回去呢?”
沈苏姀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香词目光深长,“你是想问我的身份吧?”
香词面色一白,撩起裙摆便跪了下去,沈苏姀一叹扶她起身,又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香词虽然知道她的复仇计划,可她的身份到底为何却是不知的,毕竟她从前从未见面少将军几面,更不会轻易想到借尸还魂上去,沈苏姀抿了抿唇,眼底现出几分凝重,一路行至院落门口缓缓停了脚步,香词有些忐忑的跟在沈苏姀后面,见她停下她自己自然也屏息驻足,便见沈苏姀看着这院子里灯火暖然的温馨景致出神,片刻之后忽然道,“苏姑娘的身份,你心中恐怕已经猜到了,我和孟先生说话你也听到了一二句,没错,苏姑娘全名苏瑾,她的身份你当不会陌生,至于我,我喊她一声四姐姐,你也当知道我是谁了。”
香词是沈苏姀最信任的手下,从前她在大秦生怕露了自己的身份连香词也不敢透明白,可眼下她一身轻松反倒是没了那些拘束,话音落定,身后之人果然没了声息,不必回头沈苏姀也知道眼下香词是怎样一副模样,她淡淡勾唇,顺着铺满了雪的小径朝正厅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语声极淡的道,“眼下我已不再怨恨,可要我再回君临却是不能。”
“怎、怎么会……”
香词在后语声颤抖的问一句,沈苏姀唇角微勾,走到院子里一株红梅树下,那梅树已有些年岁,树干粗壮虬结树皮亦裂开,却不妨梅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花骨朵立在枝头,老远便能闻着清香,沈苏姀抬手拉下一束花枝凑在鼻尖嗅了嗅,“从前的苏阀并无男儿。”
沈苏姀语声极轻,身后亦静然无波,沈苏姀将那花枝放开,低头在梅树树干上扒拉了一捧雪,再放在鼻尖闻了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