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后宫无人敢忤逆她了!连皇祖母也将她错认……”
沈苏姀静静听着,末了问她,“这位瑾妃娘娘不仅得皇上如此宠爱,更是连太后都站在她那边,公主哪怕觉得她心肠狠毒来者不善也暂时没有法子,另外,皇上早前说要嫁了公主,只怕也不是玩笑,公主眼下只有两条路,第一遵皇上之言留在君临嫁人,第二,公主可先借由早前冲撞之事向皇上告罪,回封地自省,借以推脱婚事,公主可愿意好好考虑一番?”
嬴华庭听到这“回封地”之语下意识蹙眉,看着沈苏姀平静的面容不由得欲言又止起来,沈苏姀并不催她,见她无法下定决定便道,“公主不必着急,先想想便可,至于瑾妃娘娘,她必定知道公主乃是皇上的掌中宝,想要得皇上宠爱,必然不会与公主为敌。”
沈苏姀语声平静,嬴华庭看着她的表情却万分复杂,许久才道,“哪怕是要走,也是要等你和七哥大婚之后,苏姀,你……”
见嬴华庭表情委实作难,沈苏姀不由问,“公主要说什么?”
嬴华庭放在案几上的手紧攥成拳,半晌才问,“你可还要查苏阀的案子?”
沈苏姀闻言一鄂,口中道,“公主难道不知,苏阀之案的卷宗我已让刑部封存,皇上那里也对苏阀的案子闭口不提了,这案子,便算是被搁置下来了吧。”
嬴华庭便看定了沈苏姀,“你的意思是不再查了?”
沈苏姀眯眸一瞬,再度肯定的点头,“对,不查了。”
嬴华庭的目光便更为复杂纠结,一时心疼一时担忧一时又有些内疚,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的面上,哪里还有从前的洒然自傲模样,沈苏姀只当做未曾看见,又淡笑着道,“回封地之时为了推脱皇上的赐婚罢了,公主的年纪已经不小,应当好好为自己考虑。”
嬴华庭闻言一怔,面上的表情顿时更为古怪,眸光一晃竟然不敢和沈苏姀对视,沈苏姀见状心中一凛,当即问道,“公主难道心有所属?”
嬴华庭面上一红不言语,沈苏姀眉头顿蹙,“公主的私事沈苏姀不会过问,只不过沈苏姀拿公主做朋友,该说的还是要说一句,公主身份贵胄性情纯善,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和公主扯上关系,公主该遇一个对公主万分深爱的人才好,万万不要轻付真心!”
沈苏姀说的真挚,嬴华庭默了一瞬忽然苦笑着看她,“身份贵胄有什么用,眼下……眼下不仅是没有人愿意和我扯上关系,反而是我有意而旁人无情呢……”
沈苏姀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嬴华庭摇了摇头又道,“算了,也当不得什么,我今日里来只是和你说,皇祖母眼下身体有了两分起色,只是这意识还是不清,那瑾妃来意不明,宫中都是人心惶惶的,你无事也不用进宫请安了,就在府中待嫁是最好。”
这话沈苏姀在嬴纵处就已经听过,这会儿并不讶异,只点了点头又道,“公主,还是那句话,公主性子直爽,于感情一事上万万莫要轻信了旁人……”
嬴华庭被她说的面色薄红,失笑道,“你放心,我虽不害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岂是能让别人轻易骗了的,苏姀,此事我虽未对你表明,可等将来有一日我一定告知与你,我认定的事情从来轻易不改,此番也是一样。”
沈苏姀听得心中不安,还要再说,这边厢嬴华庭却站起身来欲要告辞,“我出宫还有旁的事,就不多坐了,改日再来看你,这几日你少进宫的好,那瑾妃能处置了六姑娘,恐怕对你也连带着有些不满,别寻了晦气。”
沈苏姀见她去意已明只好不再多言的点了点头,嬴华庭见状果然不再多言,径直出了院子,沈苏姀站在书房之前看着嬴华庭的身影消失,这才走到正厅去,一路至内室,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不妥,只见那挂在墙上的长生剑竟然不知何时被取了下来,此刻放在临窗的案几之上好似被谁把玩过,沈苏姀眉头一挑有些奇怪,恰在此时身后的香书跟了上来,沈苏姀头也不回的问,“今日有谁动过我的剑?”
香书闻言一怔,“侯爷的剑平日里底下人不敢动,早前公主来过,恐怕是……”
沈苏姀眸色微沉,挥了挥手独自走了进去,至案几旁拿起长生剑,触手生寒让沈苏姀忍不住皱了皱眉,嬴华庭当然是认得长生剑的,这长生剑是嬴纵所赠,并非不能解释,可她适才竟然并未问她,沈苏姀浅呼出口气,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嬴纵和嬴华庭都想让她留在府中不要进宫去,沈苏姀也并没有着急的入宫,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二日一大早瑾妃娘娘的懿旨便到了沈府,她要向沈苏姀讨教香道。
懿旨已下,沈苏姀不可不遵,乘着沈府的马车入宫,至内仪门前下车,刚走出几步便觉今日的后宫有些不妥,平日里便十分安静的后宫今日里似乎更为沉寂,来往的宫人面无表情,只是呼吸更轻身子弯的更低,连平日里四晃的眼神都乖觉许多,沈苏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栖梧宫小太监的带领之下一气儿入了栖梧宫正门。
栖梧宫乃是贵妃之宫,仅次于栖凤宫,已经有空置了许久,沈苏姀此番乃是第一次进来,跟着那引路小太监走过弯弯绕绕的亭台楼阁,沈苏姀刚走进一道院门便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女声,伴随着“砰砰”的闷响,瞬间便让沈苏姀背脊一寒,抬眸望去,却见前面临湖的八角亭前,一个青衣宫女正被几个小太监按在青石板上,两只粗重的大杖重重落在那宫女的腰上,一下又一下的将那宫女的腰身捶打的软塌一片,那宫女满头大汗的趴在地上,面上血泥模糊,早前还有轻微的挣扎,可没等沈苏姀走至跟前便闭了眸子,沈苏姀远远一眼扫去便知那宫女已经无救,她拢在袖中的拳头紧攥,眼睫再一抬,赫然看到那高阶亭中的宽敞龙凤榻,一袭大红色曳地长裙的苏瑾倚在其上,墨发如瀑眉目若星,竟正在悠闲品茗。
“启禀娘娘,洛阳候带到。”
带路的小太监高声一唤,亭中人缓缓转眸看向沈苏姀的方向,而后玉手一抬,那“砰砰”的闷响便停了,苏瑾看也不看那断气的宫女,只朝着沈苏姀一笑,“侯爷来了!”
那被打的宫女就挡在亭前阶下,挡住了沈苏姀的去路,沈苏姀站在距离那尸体七八步之外一福,“沈苏姀给娘娘请安——”
苏瑾笑的愉悦,妆容精致的面上明艳异常,一双眸子更满是灿然明辉,挥了挥手道,“侯爷快快请起,快来本宫这里,本宫今日得了皇上赏的好茶呢!”
话音落下才发现沈苏姀五路可走,苏瑾面上笑意一沉,这才抱歉道,“宫人无礼,本宫略施薄惩,却不想被侯爷瞧见,真是不好,你们,还不快处置了?!”
她一声令下,几个宫人连忙将人拖起,苏瑾见之却是蹙眉,“要弄去哪里?”
几个宫人闻声立刻不敢再动,一个浑似太监头领的人赶忙弯下身子道,“启禀娘娘,罪奴死后通常都是直接送出宫去扔到乱葬岗了事的。”
苏瑾闻言挑了挑眉,眸光一转看向了八角亭之外的那一汪碧湖,立刻抬手一指,“绑上石头扔到这湖里喂鱼便是,拖来拖去岂不麻烦?!”
几个宫人闻言面色一白,却是不敢耽误,连忙应是去办,不出片刻一个太监已经抱着一捆绳子出现,另外几个宫人抱着大大小小的太湖石,四五个宫人通力合作,没几下便将那宫女绑的不像样子,几人绑好了,面面相觑的犹豫一阵,这才下了狠心似得将那宫女抬起朝湖边走去,噗通一声,碧绿的湖水顿做片红,只瞧见那血衣斑斑的宫女在湖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湖中有了新物,惊得鱼群四处逃散,又因为血水的缘故,鱼儿没发现攻击之物逃出去没多远便又聚了过来,比早前更为欢腾热闹,苏瑾自下令之后便坐在榻上笑看着宫人们忙碌,这会儿忽而愉快的笑起来,“她们说宫中的鱼儿喜好人血,竟然是真的!”
她这一说,周围站着的宫女太监都是浑身一颤,生害怕苏瑾下一刻便要取她们的血去喂鱼,沈苏姀并不害怕,听着苏瑾之语,看着她漠然的目光,她心底除了痛再无其他,从前的苏家四小姐虽有些古灵精怪却十分知礼良善,是个连死去的战马都不忍看的贵族娇女,四位苏阀女儿中心性最胆小最柔弱的苏瑾,竟也会有拿人命做玩笑以血腥残忍得开心的一日,沈苏姀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极致的痛才能叫她维持住面上的平静表情。
“洛阳候,你过来——”
宫人已经将路清扫开,然而或许是血流的太多,即便宫人拿抹布擦了许多遍那青石板上还是隐隐可见斑驳血迹,苏瑾向沈苏姀招手,沈苏姀不得不前去,鼻尖是刺鼻的血腥味,沈苏姀一步步的从那血迹之上走过,裙裾翩飞,一股子直达心底的彻骨寒意从脚下漫了上来,走上五六阶台阶,她终于入了亭子。
苏瑾上下打量她两眼,笑赞一句,“洛阳候果然厉害!”
沈苏姀闻言想笑着谢赞,可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都笑不出,苏瑾挥挥手让宫人们退远些,这才对沈苏姀悠然道,“忽然召侯爷入宫,侯爷可怪本宫?”
沈苏姀摇头,“是苏姀的荣幸。”
苏瑾点点头,指了指她身旁不远处的矮凳,沈苏姀福身谢礼走过去落座,下一瞬便有早前见过的绿衣侍婢上前奉茶,沈苏姀接在手中,发颤的手差点就有些拿不稳,那绿衣侍婢奉了茶又退至苏瑾身后,苏瑾看出了她的紧张,眼底笑意更深,口中道,“大秦后宫许久无人整饬,这些人都放肆极了,背地里总是传些不堪入耳的言语,本宫若是不用这样的法子,委实不能叫他们闭嘴,洛阳候,你觉得本宫的法子如何?”
此刻的苏瑾语声娇俏带着几分嗔意,不看样貌只听声音当真是有五六分和从前的苏瑾一般,可偏偏她问的却是这样残忍的问题,沈苏姀定了定神,甚至无法和苏瑾对视的艰难开口,“娘娘做事雷厉风行,必定能震慑后宫人心——”
苏瑾闻言满意的笑了笑,又问,“不过啊,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苏姀疑惑抬头,“什么是真的?”
苏瑾红唇微扬,“低下的宫人都说本宫和从前的苏皇后长得十分相像。”
沈苏姀喉头一梗,默然一瞬摇摇头,“苏姀从未见过苏皇后,并不知。”
苏瑾颔首,“这样子,本宫知道你早前曾经为苏皇后平反过,便以为你和苏皇后有什么渊源呢,原来你竟是不认识苏皇后,你既然不认识苏皇后,为何替苏皇后平反?”
沈苏姀呼吸一轻,忽然明白了苏瑾今日之行,她早前和嬴华庭为苏皇后和大殿下平反过,她还查过苏阀的案子,苏瑾既然是复仇而来,自然会对她感兴趣,沈苏姀想通了这个缘故,心底凄怆艰涩更甚,抬眸望一眼苏瑾的面容,虽然苏瑾身上的傲然莫测让她觉得陌生,可这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四姐,对面而不能相认,分明有千千万万的疑问而不能开口,沈苏姀鼻尖一酸,几乎就要失态。
定了定神,沈苏姀浅吸口气才道,“自然……是为了公道。”
苏瑾挑眉,忽的一笑,“公道?看样子你觉得苏皇后死的冤枉?”
沈苏姀点点头,“此案已查明,苏皇后的确是被冤杀。”
苏瑾眼底闪过了然,而后淡笑着道,“苏皇后是被冤杀,那苏阀呢?”
沈苏姀背脊微僵,默然一瞬才摇了摇头,“此案尚未查清,苏姀不敢论断。”
苏瑾撇了撇嘴,忽然呵呵笑起来,“苏阀的案子事关重大,你小小年纪得洛阳候位已经是不易,在这件事上倒更是大胆妄为,不过呢,本宫甚是喜欢你这等性子!”
沈苏姀心头一紧,苦笑一瞬道,“苏姀愧不敢当。”
苏瑾笑着摇头,“本宫从不妄言,侯爷小小年纪就能代大秦文武百官出使漠北,这等勇气怎能不叫人敬佩?听闻那漠北璴意是个极其凶暴狠辣之人,侯爷以为呢?”
沈苏姀蹙眉,不知苏瑾为何问起了漠北之事,她思忖一瞬方才答,“苏姀当日去漠北之时的确见过璴意行事,其人狂妄自大,对朝廷十分不敬。”
沈苏姀随意一语,苏瑾眼底闪过了然,却是并不多问,又道,“所以说侯爷心性十分难得,本宫来大秦时间虽然不长,却是知道侯爷已经和秦王殿下定下亲事,本宫在西山见过秦王,果然不愧是大秦砥柱军中战神,与侯爷甚是相配。”
前一句问漠北,后一句言嬴纵,沈苏姀立刻就警觉起来,深深看了苏瑾一眼,唇角微扬并未言语。
苏瑾促狭的看她一眼,只当她是在害羞,笑意更深两分,却忽然猛地一拍手道,“啊,这才想起来,让你来是让你教本宫香道的,怎地在这里说了这样久的话,快随我回殿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