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才早已满头冷汗,背脊都要发酸,听得此话当即松了口气,转身便走在了前,嬴纵走在后,面上半分表情也没有心底却稍微有些意外,他还没有会会这个拓跋昀,这个拓跋昀竟然敢当先招惹他,凭着这个“苏”字,他很乐意走这一趟。
走过弯弯绕绕并不远的宫道,那奴才带着嬴纵停在了一处名为承光殿的所在,嬴纵当然知道这殿阁乃是外使所居之处,此番正是这个北魏太子一行人的住处,那奴才恭敬的走在前,嬴纵不置可否的跟着走了进去,偌大的承光殿之中看不到个人,诡异的安静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那奴才似乎害怕嬴纵改变主意,一边走一边回头朝嬴纵看了一眼,见嬴纵好整以暇并无半分不妥,那奴才才微微放心,可与此同时又稍稍皱了眉……
那奴才带着嬴纵穿过前殿的厅堂,最终停在了一处偏殿之前,“吱呀”一声推开门,门内灯火昏暗,不知是谁的住处,窗前的高柜之上燃着淡淡的熏香,一帘相隔之处能看到最里间的绣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嬴纵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那奴才道出一句“请王爷稍等”便将门掩上走了开,整个院落当即安静下来。
嬴纵打量了这屋子一圈,转身掀袍落座在了上首位的宽大敞椅之上。
他不喜等待,他只希望拓跋昀的这份礼物无论如何不要叫他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刻钟之后,掩着的房门忽然被推了开,角落里的宫灯已经变暗,屋子的的光线愈发变得昏暗,可饶是如此,嬴纵抬眸的瞬间还是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再一看,他看到了一张绝美的却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脸。
拓跋昀的礼物,果然不曾叫他失望。
站在门口的女子早已解下了面上的薄纱,玲珑的身段顶着一张美轮美奂的面容,脚步娉婷的走入了门内,身后门扉掩上,她透明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坐在首位之上隐在黑光之中半分动静也无似乎已经看呆了的男人,唇角微勾,她一步步的朝嬴纵走了过去。
越是走近她越能感受到那墨袍男子的不同寻常,似乎是被震惊所摄,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他竟然半分气息动作也无,他的面孔隐在黑暗之中,女子美貌的面容之上浮起两分笑意,忽然急切的想看清他刺客眼底的震惊那面容之上的惊喜状,十步,五步,三步,两步,一步……女子的手已经抬起,正欲落在男子横刀立马曲着的膝头,可没想到她的手分明已经抬起,可却怎么都碰不到眼前的男人,她眼前不知何时好似已经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哪怕她暗暗用上了内力也再也前进不得分毫,一抬眸,这般近的距离,她终于能看清男子面上的表情。
嬴纵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之中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震惊和惊喜,那深不可测的眼底,眼下蕴含着的只有腊九寒天的冰冷和足以将她碎成齑粉的厉光,他看着眼前这个应当被千刀万剐的女子,语声低寒似刃,“北魏国师,就只想出如此拙劣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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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他的利爪,他的热血!
絮雪未停,沈苏姀乘着马车停在苏家旧宅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叔前来开门,见是沈苏姀也不意外,只是笑道,“估摸着姑娘这几日就要过来了,先生一直在等着姑娘,今日姑娘也算来得巧,这几日先生偶有外出,眼下正等着姑娘呢。”
皑皑的雪色让这栋旧宅显得愈发清冷,沈苏姀一径朝最里头的庭院而去,直到看到那一丛绿油油的翠竹她才觉得眼前一亮心境开阔了些,院门半掩,一副算准了会有人来的模样,沈苏姀推门而入,直直经过素雪铺就的小径到了厅前,掀帘探身,一抹幽香伴着温温暖意扑面而来,沈苏姀唇角一弯,迈过门槛进了门,一眼瞅到在窗边桌案之前捯饬不停的身影有些讶然,“这南朝遗梦你一年只制一回,怎生眼下又开始了?”
南朝遗梦乃是一种极其难得的香,除却香料千金难求之外制香的手法亦十分繁杂困难,一颗香丸要用两月之久才能得雏形,不过这种香制成之后便会常年不散,更如同陈年老酒一般愈发浓郁,因此更为难得,孟南柯与沈苏姀在宗门之中所学并不相同,她所学多为将兵之道,而孟南柯则多涉猎奇谋易玄之道,这制香乃孟南柯早就有的一大喜好,沈苏姀今生也善制香,可那是因为沈苏姀的生母乃是制香大家出身,她多少有几分天赋影响,又因为要从里到外做个大家闺秀,因此选择香道便十分的顺理成章了,沈苏姀走到那香案之前看了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香太耗费心神,寻常还是莫要碰的太多。”
说着这话沈苏姀便自顾自走到一旁的矮榻上落座,自己给自己倒茶,孟南柯在这空当抬眸看了她一眼,语声仍是清雅和煦道,“小苏,你似乎有些不同了……”
沈苏姀正在喝茶,闻言一呛轻咳了两声。
孟南柯一笑道,“看来此番漠北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一切还好罢?”
沈苏姀垂眸一瞬,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孟南柯道出实情,可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口边之语,只看着孟南柯道,“人都回来了,自是没什么的,今日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应当知道罢?”
孟南柯闻言勾了勾唇,将手中香具放下,转而走到榻边坐在了沈苏姀的对面,“眼下君临之中流言蜚语不断,你必定是为了此事来的,可惜,这件事我也没有法子。”
沈苏姀皱了皱眉,孟南柯已继续道,“还有,你早前让我测算的事已有了眉目。”
沈苏姀闻言眸光微亮,“八殿下他……”
早前孟南柯在沈府之前见她,她和嬴纵被孟南柯撞见,沈苏姀与他表明心意,同时也问他他说的嬴纵的隐患是否是嬴策,而今看来,自然是有答案了,孟南柯看着沈苏姀情急的眸光微微一叹,“你问的不错,那颗会威胁秦王的暗星确是八殿下。”
沈苏姀眉头紧皱,沉默了下来。
孟南柯为自己添上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才看向沈苏姀,“小苏,眼下你与嬴纵的关系到底为哪般?你……的身份是否已被他知晓……”
沈苏姀抬睫看他一眼,垂眸抿唇,“这一点你无需管。”
孟南柯闻言倒是摇头笑了,“好,那我就不管。”
沈苏姀浅吸口气,“总之我心中有数。”
微微一顿,沈苏姀又眸色凝重道,“你早前与我讲的那个故事不错,今上果真有借别人之手收拾权阀的意思,对窦阀和申屠两番他都不曾手下留情,我料想着对西岐他恐怕也不会心软,如此也算少了些阻力,苏阀重审的案子不出一年便能有眉目。”
孟南柯唇角微弯,“等这个案子查完,你便会做秦王妃吗?”
沈苏姀闻言一愣,一时不曾反驳,眉目之间少见的浮起两分女儿态柔色,这模样代表着她心中的确有过这个想法,孟南柯看着她这模样面上笑意愈深,“无论你怎么选都是好的,你命途坎坷,我和师父都乐意看着你嫁人平安喜乐。”
孟南柯的话说得十分暖人,沈苏姀也弯了弯唇,想到眼下嬴纵应当正在参加那北魏太子的夜宴心中不知怎地浮起两分不安,同一时刻,远意台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正是一片和乐融融,当然,如果不是嬴纵的席位空着的话气氛会更好!
拓跋昀饶有兴味的挑着眉头,再一次的扫过了那个空着的位子,这边厢却是拍打着折扇看着上首位的昭武帝道,“今日我在宫中听到一则传闻,不知可否向皇上请教一番?”
没有等来嬴纵,夜宴早已开场,每个人都掩着自己的心思与周围诸人叹笑,竟然将这略有些诡异的场面撑到了酒过三巡,听闻拓跋昀忽然这般开口,昭武帝淡笑着看了过来,“太子听到了什么传闻?皇宫之中传闻颇多,太子可不得尽信。”
拓跋昀又是一笑,“本殿倒也不曾相信,只是此事似乎被传的人尽皆知,本殿知道了一二情况委实震惊的很,这才抖着胆子来问一问皇上,这宫中里里外外都在传二公主曾经和苏阀的少将军有过婚约,且眼下公主还是以苏阀少将军的未亡人自居,想到父皇对二公主的青睐,本殿听到这个消息委实有些感叹,若是没有记错,这个苏阀似乎是许多年前大秦的罪族,整个一族几乎都被灭了吧,二公主如此倾心与一个罪人,本殿有些不解。”
此话一落,这殿中强撑着的和乐氛围当即一冷,众人面色各异的看着拓跋昀,拓跋昀却只看着昭武帝,昭武帝面色不变,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知道的不错,大秦许多年前确实有个罪族,华庭早年也的确有过婚约,但那时苏阀还没有做下不可饶恕之事,华庭的年纪也尚小,之后苏阀覆灭,华庭的性子爱憎分明也十分仗义,只是因为和那位小将军年少时的交情时而惦念,至于什么未亡人,自然是没有这个说法的。”
昭武帝话语徐徐,本以为拓跋昀听到那有过婚约至少也该蹙蹙眉头,可没想到他竟然眸光一亮,绝美的面容之上更生出两分赞叹,“没想到二公主一个女儿家竟然如此豪情仗义,父皇果真不曾看错人,既然没有那什么未亡人之说,那本殿便放心了,不瞒皇上,三座边城的聘礼文函我们早已准备妥当,一旦皇上应允婚事,本殿立刻命人将文函送入大秦。”
几个小辈面色都不甚好看,这个北魏太子绝对不会不知道今早嬴华庭闹出的动静,可他竟然还如此的表明态度,可见北魏是当真看中了这个二公主,可是……嬴华庭说出就做得到,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服软下嫁呢,拓跋昀眸光一扫便将众人的面色收入眼中,他优美的唇角生出两分莫测的笑意,缤纷的灯火映照之下,那张脸瞬时如同披着美好画皮的妖物!
“文函的事不必着急,到底是两国联姻,不可草率。”
昭武帝不急不缓的回一句,拓跋昀也跟着点头,“皇上说的是。”
微微一顿,拓跋昀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言问道,“早前和皇上提起过的,本殿要送给诸位殿下的大礼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什么想法?”
昭武帝一笑,“小公主朕记忆犹新,只是听闻魏帝十分疼爱这个小女儿,到时候若是将这个小公主嫁到了大秦来,不知道魏帝能不能舍得?”
拓跋昀摇头笑开,“皇上能舍得二公主,父皇怎能不舍得小妹,大秦和北魏两国修好才是重中之重,身为天家女儿,怎能如此不识大体,何况,诸位殿下俱是人中龙凤,便是嫁到了大秦对于小妹来说也不算亏,本殿瞧着倒是极好,只是这人选上,委实让本殿头疼。”
昭武帝勾了勾唇,“太子还有时间将这个问题想清楚。”
拓跋昀眸光一转在嬴策诸人身上一扫而过,忽然皱眉扶额道,“今夜本想和秦王好生说说话,却不想秦王不知为何竟然缺席了,却不知是不是对本殿有什么意见,还是秦王在大秦之中向来如此?早就听说秦王能征善战俨然是当年的皇上,如今看来皇上对秦王果然优宠甚沃,贵妃娘娘三月立后之后,本殿是不是就当恭喜秦王了?”
如此直接赤裸的话本拓跋昀道出口,他却不觉得有半分不妥,昭武帝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反是转头看向一旁眉头微蹙的贵妃,淡声问道,“早些时候遇刺受伤,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贵妃连忙一躬身,犹豫道,“白日里便有些不好,本想着晚上大抵能来……也没想着派个人来告一声假果真是在外面待得久了,臣妾代他告罪,请皇上恕罪。”
贵妃如此言语,昭武帝便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无需告罪。”
这一番小小的问责便被这般抹了平,拓跋昀不置可否的笑笑,眸光却不时扫向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某一刻,一个白衣侍卫忽然在殿门口一闪而入,拓跋昀眼底一点微光一亮,那侍卫已走至他身边低语几句,拓跋昀点点头,适才还带着笑容的面上当即浮起了两分冷酷的厉色,绝色的脸,愤怒的容色,让他整个人瞬时带上了诡异的狰狞,他豁然转身看向昭武帝,冷笑一声,“皇上,秦王殿下只怕不是身子不适!”
昭武帝看到那白衣侍卫走进殿中之时便觉得不对劲,此刻看到拓跋昀的那模样,他哪里不明白拓跋昀是想发难与嬴纵,殿中诸人都满是疑惑的看着拓跋昀,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昭武帝淡淡眯了眸子,“太子想说什么?”
拓跋昀缓缓站起了身来,语声危险而莫测,“想知道秦王到底为何没有出现,只怕要请皇上太后和诸位殿下公主一起随本殿走一趟了,请吧——”
拓跋昀话音刚落,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