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句话已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诡谲的静默之中,一道温厚润朗的语声骤然响起。
“七弟想来是误会了,狩猎之事哪能让女孩子参与?父皇的天寰宫十八禁卫军你随便选,可沈姑娘……只怕不合适……”
沈苏姀抬眼一扫,嬴纵的正对面,嬴珞蓝袍飘逸玉冠生辉,正含笑的望着她。
沈苏姀心头抽紧,大秦皇族素来喜欢狩猎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为何将她扯进来……
嬴珞悠然一语,嬴纵将手中茶盏“噹”的一声往身边桌案上一放,眸光莫测的往沈苏姀身上扫去,随即悠哉的敲起椅臂来,“噔噔”的脆响不断,在场众人面色都是微变。
沈苏姀微掀眼睫,只见那森冷鬼面下薄唇微扬。
嬴纵语声悠扬,却又自有威慑之力,“三哥怎知沈姑娘不合适?沈姑娘的马术便是皇祖母都称赞有加,三哥亦是亲眼所见,既然今年大家不准带自己近身侍卫,本王怎生不能选沈姑娘呢……”
三殿下嬴珞虽然未曾色变,可那身书生气的儒味到底比不得嬴纵通身霸气叫人敬畏,嬴纵凉声说完,眸光复又落在沈苏姀的身上,那语声分明带戏虐,可沈苏姀仍是满背脊都生出了凉意……
“沈姑娘一身马术不该没与闺阁,你觉得呢?”
随着嬴纵一言众人复又看向身处话题中心的沈苏姀,嬴纵乃新晋亲王,嬴珞乃朝中声明赫赫的贤德皇子,一个西岐,一个是申屠,此番竟然会为一个权阀小姐起了争执,此间说明了什么众人心中自有思量……
沈苏姀心头鼓震,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篮子,眸光扫过在场众人终究落在了陆氏的身上,陆氏见她求助般的望过来也不意外,只微微一笑,“丫头,你的马术哀家信得过,这些小子从来自以为是瞧不起女人,你年纪虽小却大可试试,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陆氏竟然不反对……
沈苏姀顿时在心头生出百般纠结,陆氏既然不反对,那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权阀女儿还有什么能仪仗呢,沈苏姀垂了眸,心中一定,正欲开口却有一道话语比她更先落定。
“七弟与皇祖母都莫急,当日我亦是见过沈姑娘的马术,那般高绝的身段真真是男儿亦难比拟,自古以来我大秦的女儿家多英豪巾帼,此番何必拘泥与此,七弟不选禁卫军却选了沈姑娘定是胜券在握,只是这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不知沈姑娘可愿随本殿一道?”
说话的人语声飞扬意气,细听起来却有微微的阴冷在其中,沈苏姀抬眸,竟然是五殿下嬴琛……
在场众人俱是等着沈苏姀做个抉择,主位之上,无论是嬴珞还是嬴琛,抑或是嬴纵,他们俱是手握大权一声令下莫敢不从的人物,可偏偏为何要为难与她?感受到那些越来越有看好戏意味的眼神,沈苏姀心头一片烦乱,陆氏欲要她献技,嬴纵与嬴琛皆要她为难,嬴珞虽然有替她解围的意思,可到底没有再多说一句什么!
在这些人面前,她沈苏姀好比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是错,沈苏姀从一开始便知道嬴纵来者不善,再加上嬴琛在此添乱,谁也不能帮她,心头闪过一抹寒栗,眼底浮起一丝厉色,天地不仁,她又何曾有惧?
沈苏姀深吸口气,刚要抬头说话却见嬴纵已起了身……
“五哥似乎从不知先来后到!”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定,沈苏姀直觉眼前紫光一闪整个人便被揽在个怀中。
嬴纵的大手落在她腰间,好似抱着个物品一般的将她半揽着往亭外走,数道眸光冷箭一般袭来,沈苏姀脑海中轰然一声,手腕一软篮子便掉在了地上,篮子里的辛夷花扑簌簌落一地,耳边却又响起那来自地狱的阎王之音……
“五哥见谅,实在是本王的赤焰喜欢沈苏姀至极!”
“明日狩猎,本王除了沈苏姀再不要一兵一卒!”
沈苏姀垂眸低头,叫人看不出情绪,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眼底却是一片冷冽,她不知嬴纵此番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磨难,她只知道这个厉鬼心性的人要不计代价的折磨与她,远处一声昂扬马嘶响彻九霄,蹄声狂飙,下一刻通体黝黑的赤焰马便已奔至亭外。
嬴纵不再说一句,将沈苏姀往马背上一甩,上马落鞭,伴着一路黄沙扬长而去……
马儿奔驰如电,沈苏姀坐在嬴纵胸前浑身僵冷。
嬴纵低低一笑,倾身在她耳边妖魔般一问,“此番,又当如何谢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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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世人皆知本王不会轻易对别个好!
嬴纵低低一笑,倾身在她耳边妖魔般一问,“此番,又当如何谢本王……”
马蹄飞驰,沈苏姀不知他要将她带至何处,闻言却觉可笑。
“王爷的好意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嬴纵听着这逆耳之言低沉一笑,“所以世人皆知本王不会轻易对别个好。”
赤焰纵驰如电,沈苏姀直觉颠簸的厉害,周身尽是他满是攻击性的威烈气息包裹着她,她快要连气都透不过来,沈苏姀深吸口气,语声平静的一问,“王爷为何要选我?”
“为什么不呢?”
嬴纵答得极快,好似是随口敷衍,又像是极有深意,沈苏姀眉心紧皱,她们已离了镜湖颇远,这一路疾驰更引来诸人侧目,这行宫之中,唯他一人策马扬鞭无上尊荣,他自有他的仪仗能不可一世随心所欲,可他准备将她摆在什么位子上?
沈苏姀心头一阵阴郁。
“害怕?”
嬴纵总喜欢别个在她面前害怕,沈苏姀唇角微扬并不做声。
“不怕便好,今日若怕,明日该当如何?”
明日……沈苏姀心头涌起一阵不安,对于大秦人来说,春秋冬夏皆可狩猎,君临城中猎场颇多,却都是小家子气,百里之内唯有这骊山上的皇家猎场占据好水好山,沈苏姀早想到会有一场大猎,却未曾想到会与她有关……
“王爷既选了我,想必是不准备赢了。”
沈苏姀凉声一言,嬴纵却笑开,“不死便是赢。”
一句话惊起一阵血雨腥风,沈苏姀不解,可嬴纵却不再说,她不由得更为不安起来,今年的各位皇子世子皆不能带近身侍卫,看似是想寻个公平公正,可期间存着的隐患实在太大,沈苏姀不由垂眸去看身前握缰的那双手,他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可他却拉了她入伙!
马速疾驰,转眼便至内苑之东,沈苏姀抬眼看过去,心头微震。
他竟带她到了他的殿阁。
想起昨夜此处种种,沈苏姀甚至不愿下马来。
赤焰愉悦的哼哧着,沈苏姀摸着她的鬃毛眼底露出丝疑惑。
嬴纵站在马下见沈苏姀似有不愿之意不由眸色微沉,大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抱了下来,待她站好,嬴纵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才进的殿门。
容飒早在院中等候,见沈苏姀一起回来不由满是意外,随即眼底又透出一抹深思,对沈苏姀亦是毕恭毕敬,“主子,沈姑娘——”
沈苏姀淡淡点头,脚步极慢的跟在嬴纵之后,是以等她进了正屋嬴纵已经不见了踪影,回头一看,容飒也没了人影,一时之间竟然将她晾在了此处!
沈苏姀心生恼意,左右看了看朝内室而去。
内室之中与昨夜无二,只那欲望痕迹皆被抹了去,那柄墨色重剑仍是挂在墙上,室中的布置与她在栖霞宫所见相差无几,简单利落却又自含矜贵。
然而内室竟也无人。
沈苏姀心头恼意更甚,再朝前走几步鼻端却忽的萦绕上一股子冷香,那香味极淡,只在她这个制香者的鼻子下才被闻了出来,寻着那丝香味,沈苏姀走到了墨色帷帐的床榻边上,玉枕横陈锦被铺展,大抵无人能想到七王爷的床榻上会上演着那般活春宫,而那冷香……
“在干什么?”
沉沉一语落定,沈苏姀的手正落在那玉枕上,玉枕温润,乃是上好的暖玉。
沈苏姀转过身去,嬴纵一身墨色中衣正站在内室入口处,她不禁皱了眉。
他并不在内室更衣……
心头微动,沈苏姀又扫了这屋子一圈,所有的东西皆是他的,可每样东西几乎都少了一股子生气,沈苏姀恍然,他怎么能让别个脏了他的屋子,只因他并不在此处休息……
沈苏姀的手仍落在那玉枕上,那香太幽太冷,一时勾起了她的兴趣。
嬴纵狭眸走过来,“这些东西不可随便乱动。”
沈苏姀收回手,下意识的问道,“王爷的香是从何而来——”
嬴纵看了她一瞬忽然转身往外走,口中沉沉道,“从今往后,再别朝有这香的地方去。”
那背影挺俊威慑,沈苏姀却不知他话何意,待跟着他出了内室,厅中除了容飒之外还站了个人。
嬴纵洒洒然坐在主位,指了指沈苏姀,“她。”
沈苏姀正有些不懂,那站着的老者走了过来,眸光扫过她肩腰之处似在计量,随即朝她一拜笑道,“沈姑娘,老朽奉王爷之命为您做明日狩猎所穿之甲胄……”
甲胄?!
沈苏姀面色骤变,连容飒都觉出不对来。
嬴纵挥手让容飒等人退下,默默的看着沈苏姀僵直的侧影!
良久,沈苏姀缓缓转过身来,眼底陈墨一般漆黑。
“我不着甲。”
嬴纵并不言语,只沉沉盯着她。
“我不着甲。”
沈苏姀再说了一遍,然而两相对峙,谁也不愿退。
某一刻,嬴纵忽然扬了唇,点头,“好。”
沈苏姀浑身暗劲一松,正欲呼出口气,嬴纵忽然倾身道,“既然不愿着甲,明日便生死由命,别让本王护你……”
沈苏姀顿时微狭了眸,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人,忽然明白他今日此举并非一时兴起,明天是试探,而未来则是与他不可预期的博弈。
沈苏姀垂眸,心头久违了的胜负欲忽然喷薄而出!
☆、036 须知你此番是本王之人!
旌旗蔽日,山风狂啸。
骊山行宫后的半山上,代表大秦皇家的赤色龙纹旗正迎风招展!
明黄帷帐四面相围,宽阔草场上数百人御马执鞭,列阵而立,远处高台上皇帝与太后携着各嫔妃按位份落座,俱是将眸光落在底下的少年英杰身上。
嬴渊唇角含笑的扫过底下众人,忽然在一抹玉白上一顿,他有些不解的看向陆氏,“母后,这个小姑娘倒有几分眼熟——”
陆氏一笑,“前几日御宴上见过的,沈家的五丫头。”
嬴渊眼底闪过一分了然,又看了看沈苏姀的身形和她坐下的高头大马无奈摇了摇头,“母后,朕知您喜欢这丫头,此番大猎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能如此儿戏,这山中并不安全,那丫头年纪太小,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倒叫朕不好向沈老太君交差。”
陆氏闻言笑开,摇了摇头,“她的身手你看了也要意外,叫她试试吧,何况还有小七。”
沈苏姀今日里着一身玉白骑装,与那日湖绿的骑装相比更为飒爽冷冽些,她手上并无武器,唯有腰间挂着把匕首,马背上托着短弓箭袋,可没有人知道她剑术如何,阵中女子除了她还有西岐阑珊,可她到底不能和西岐阑珊相比,嬴渊定神看了看她,末了还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眸光又在旁边那青铜鬼面上停留一瞬,转而看向其他人。
“可后悔了?”
沈苏姀御马立在嬴纵身侧,凉声一问,沈苏姀闻言挑眉,不语。
嬴纵唇角微扬,忽然从自己箭袋中刻着“七”字的特制长剑中抽出一把放在了沈苏姀的箭袋中,沈苏姀不解其意,嬴纵眸光扫过她的箭袋狭了眸。
“须知你此番是本王之人。”
“既是本王之人,怎能不用本王之箭——”
高深莫测的话语刺耳的紧,沈苏姀看了看自己鼓胀的箭袋生生受了他这话。
嬴纵的唇角越扬越高,高台之上,嬴渊轻轻地拍了拍手。
一旁早有侍卫长等着他指示,见此将大旗利落一挥!
高台两侧的三十面大鼓轰然擂动,锵锵气势排山倒海震人心魄,嬴渊站起身来,从一旁近卫手中接过一道明黄色长弓,搭箭拉弦,对着天空咻的射出——
连着三道爆破声响起,合起来的帷帐立时被禁卫军们拉了开,鞭影重重马嘶如狂,静立的阵型忽然潮水般的向山林奔涌而去,片刻之后,百多身影皆没入林中不见。
“皇上安排了什么好戏?”
陆氏悠悠一问,嬴渊的眸光落在诸人消失的地方,面上仍是那副温透笑意,“母后向来看的明白,既是好戏,何须朕来安排——”
御马疾驰的沈苏姀自然不知嬴渊之语,她瘦小的身形好似藤蔓一般覆在马背之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