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正垂眸,孟南柯已经再度开了口,“小苏,你也看到了,如此你还决定应下?”
沈苏姀抬眸看他一瞬,心头犹豫一瞬不知怎的就道,“即便是现在应下,也不表示我就要助他登位,他是或者不是,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
孟南柯眸光沉沉的看她片刻,“其实,也不是不能算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帝王星。”
沈苏姀眸光顿时一亮,随后便听孟南柯道,“这世上有一种秘传的占星之术名为‘血祭’,可占人生死,占人吉凶,占人福祸,人这一生的命格都可以被占卜出来,只不过,想要行这‘血祭’之术的条件万分苛刻,所占之人的生辰八字与贴身之物不必说,更要以求算者心头之血做引,要行此术者更要是深谙占星学的大家才敢一试,而根据这占卜的内容不同需要的时间长短也不同,有许多人,所占的星象还未出现便已经心血耗尽而亡。”
沈苏姀听得背脊发凉,孟南柯见她如此悠悠一笑,“师父曾说过,要行这‘血祭’之人当今天下不到三人,除却师父之外另外两人连我也不知,小苏,你可愿意以心头之血为他卜算出他的帝王命格?你若是愿意,可去求师父去!”
沈苏姀眉头顿挑,“当然不愿!为何以我之生死换他之福祸?”
孟南柯点点头悠悠靠在身后的椅背之上,颇为满意的看着沈苏姀这模样,“如此便好,你既然打算应下此事也无碍,只是万万切记莫要叫他发现了你的身份!”
沈苏姀眉头微蹙,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世上可有谁会相信借尸还魂之说?别说我定然不会叫他发现,便是有朝一日我站在他面前告诉我便是前世与他相争相斗五年之人,且看他是不是以为我已疯魔,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如师父那般能开通天之慧。”
孟南柯掩下眼底的复杂之色,颔首而笑,似乎也觉得有理。
从学堂之内出来的时候沈苏姀还在想孟南柯所言,孟南柯虽然未曾如师父那般开通天智慧,可与天象一道从未错过,他身边当真有那样多的阻挠?可瞧他回君临至今,虽然没有得到破天赏赐,却也绝对是位尊人贵无谁能挡其锋芒!
那隐隐作祟的暗星,那围在他身边的亮星,还有昭武帝……
马车之中的沈苏姀正苦思不得解,速度并不慢的马车却忽然“砰”一声好似撞上了什么,马嘶在外响起,马车剧烈一颠,沈苏姀整个人在车中被甩的撞在了车壁上,肩肘生疼,沈苏姀眉头皱起轻声一喝,“怎么回事?”
驾车的赵勤语声中颇有些怒意,“小姐,咱们的马车被撞了!车辕卡住一时走不得。”
沈苏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掀开车帘一看,一个乌衣侍卫驾着马车果然正和赵勤撞在一起,两辆马车都被卡了住,大抵是瞧着对方没有生气,赵勤一时也不好大怒,只冷喝一声,“你们是怎么冲出来的,也不看着点,我们家小姐要回府,这下可如何是好?”
沈苏姀眉头紧蹙,随之却瞧着另一个乌衣侍卫骑着马径直走到了她的马车之前,朝她一个抱拳,而后恭敬有礼的道,“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马车跑的太快了冲撞了您,我们还有一辆马车在后面,小姐要回何处,由在下的主人送您回去。”
沈苏姀眉头一皱,越过那第一辆和他们卡在一起的马车果然看到其后还跟着一辆,那侍卫见她略有迟疑,复又解释道,“主人乃是刚来君临城不久的生意人,此番实在是无意冒犯,请小姐上我们的马车,一定将您送回去,可让这位侍卫小哥同行。”
此处距离沈府还有很远,她总不能走回去,见那侍卫面目生的周正,眸光也颇为清亮,沈苏姀犹豫一瞬还是掀帘下车,那侍卫眸色微松,下得马来将沈苏姀往那第二辆马车之前引,沈苏姀略有犹豫,那侍卫已经将那车帘掀开了一角。
“姑娘请上。”
沈苏姀眸光一晃,从那掀开的车帘缝隙看进去只瞧见一抹幽暗的身影,她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有些排斥,谁知那侍卫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来,“姑娘,您若是不让主人送您回去,便请您收下这块南煜血玉以表主人歉疚。”
沈苏姀眉头微蹙,扫了一眼那血色欲滴的玉佩眸光微缩,那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南煜血玉,便是整个君临城只怕都难以找得出第二块,可落在这人手中竟如此随意便拿了出来,她眉头一簇,正准备将目光往那马车之中好好探究一瞬,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极快的马蹄声,一声马嘶响彻长街,沈苏姀心头微震,也顾不得去看那车中之人当下便转了身!
赤焰飞奔而来,马上那人宽肩长臂紫金长袍飒然凌风,鬼面清冽獠牙狰狞,挟着赫赫威势,只一瞬便到了她眼前,勒马而停,嬴纵先是看了她一眼,复又看了看两辆相撞的马车,这才语声低寒的一问,“撞车了?”
沈苏姀不知怎地差点忘了行礼,听他一言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嬴纵不置可否,他身后正带着十多个青甲军,不知要去往何处,他随意的将这混乱的现场扫了两眼,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她身后,沈苏姀知道他在看什么,赶忙解释,“这车中坐着和前面那肇事马车的主人,因觉得歉疚此刻欲要送我回——”
一个“府”字还未说出口沈苏姀眼前陡然一花,下一刻沈苏姀整个人已经落在了他的身前,她眉头微蹙的动了动,立刻便被嬴纵一把按了住,他身后披风通体撩黑,此刻只将她胡乱的一裹,白裳白裙的小小身影立刻被裹的谁都瞧不见。
嬴纵眸光冷冷的扫了那马车一眼,一言未发的扬鞭而走,快马疾驰而过扬起一阵凉风,风卷车帘而起,只瞧见车内雪衣一角,那侍卫面色青白的看着嬴纵一行人消失在前面的街市之上,然后颇为沉郁的转过了头,“主人,怎么办?”
马车中一片死寂,良久,只听到一声沁了秋日凉意的低叹。
“她竟连玉都不认得了……”
☆、087 她是苏五公子?
马速极快,沈苏姀好不容易才从嬴纵的披风之中挣扎出来,看了看眼前直通向城门的大道眉头一皱,“王爷这是要去何处。”
“天狼军大营。”
嬴纵答得波澜不惊,沈苏姀眸光顿时一暗,咬咬牙,“王爷自去您的天狼军大营,沈苏姀可没打算去,王爷大可将我放下马来!”
“本王现有要事,待去了天狼军大营自会送你回去。”
听着这理所当然的话沈苏姀不由得眉头紧皱,他怎么就知道她愿意和他一起去那大营呢,她难道没有别的事吗?沈苏姀深吸口气,定神静言,“王爷既然有事在身,何必要带走沈苏姀,适才那马车的主人也可将沈苏姀送回去!”
良久没什么反应的嬴纵这时才垂眸看了她一眼,“那么宽的大街,那人却偏偏和你撞上了,你又见过谁人出门是赶着两辆马车的?本王还以为你很聪明,现在看来确实聪明,可这聪明过头了也就变成了愚蠢!”
沈苏姀凝神沉思一瞬,“若是故意撞上来的,那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嬴纵微微收了收缰绳将马速放慢了些,“你不知别个身份,自然也不知别个的动机,却轻易相信别个,本王从前当真是高看了你!别个可以是为了沈家,也可以是为了你在太后面前的位份,能图谋太多,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沈苏姀后头微紧,到底没说反驳的话,嬴纵复又扫了一眼她低垂着的颈子,“听说岭南苏氏将目标放在了沈阀的身上,那二房的生意尽数被吃掉,你手中的生意可有损耗?”
沈苏姀将头一抬,本来放松下来的背脊顿时微僵,摇摇头,“未曾。”
她的眸光一片深谙,攥着马鬃的手微微收紧,正沉思之时嬴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便好,那苏氏野心甚大,且当心着点,你现在能持仗的东西可不算多!”
沈苏姀渐渐挺直了背脊,想回头看看嬴纵的表情可他却瞬间加快了马速,他分明有心拉拢苏阀,却好心的来提醒她,沈苏姀一时闹不明白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到适才孟南柯之言心头更是又添了两分烦乱,便是在她怔神之时赤焰已经飞奔着出了安定门,今日安定门上的守卫已经从青甲军换成了忠勇王嬴珞的灰衫军,虽然是如此,可是嬴纵策马而出还是无人敢上来拦阻一二,看着他如此势头沈苏姀心中不由得微安,不管是暗星还是亮星,他这样的人又有谁能将他阻扰半分?
一路沉默之中朝天狼军大营疾奔而去,沈苏姀并非第一次来这天狼军,再次面对这前世的竞争对手之时心头的情绪早已平复许多,可比起她,天狼军的战士们就要不淡定许多了,当领头出来相迎的朱瑞再一次看到沈苏姀之时面上的表情实在是丰富极了!
“末将拜见王爷,沈……沈姑娘!”
嬴纵在中军大帐之前勒马,翻身而下,一手将沈苏姀雀儿似得提下马来手半分不放的朝大帐之中走去,也不理身后众人,直直从前堂走入了内室,沈苏姀不知他要做什么,可待走到内室之后他只是将她一放,留下一句“好生待着”便走了出去!
沈苏姀愣愣的看着嬴纵走出大帐的背影,待他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转头打量这一处所在,简易的军床,几本书册,一套铠甲,几把长弓,几件墨袍,这是为他备下的主帅居所,简单利落,一切都是她最为熟悉的模样,心头微动,沈苏姀走上前去随便拿起了一把长弓,弓弦绷得紧紧地,沈苏姀失了实力竟然没有全然拉开,她面色微暗,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具小身板的脆弱,将那长弓失落的放下,一转眼却又在床头挂着的地方看到一把小巧精致的短弓,沈苏姀面色一白,眼瞳一疼似被针扎,恰在此时,外堂已经响起了说话声。
“王爷,两位将军已经到了。”
朱瑞一声话语落定,下一刻中军大帐的帐帘便被打了开来,两个模样寻常身着青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若是不知道的定要将这两人当做是寻常的天狼军士兵,两人进的大帐当先朝上首位的嬴纵俯身做拜,“拜见王爷。”
铿将有力的话语声落地,嬴纵这才挥了挥手,“赐坐。”
两位男子相继落座,转而齐齐看向了诸位之上眸色沉凝的嬴纵,嬴纵此刻亦在看着他们,唇角微抿,语声低寒,“出了何事要如此着急的要见本王?”
两人面容模糊,好似是涂了什么东西,表情不慎明显,却唯有一双眸子暗芒四射,此时闻言那当先一人首先开了口,“此番这般着急的来见王爷只有一样,大概半月之前,我们在镇南军中发现了犬戎人的踪迹,王爷您也知道,犬戎这最近的两年虽然和我们交手的次数虽然不算多,可犬戎人的野心却从未消失过,末将吩咐手下副将将此事上报给大将军,大将军着令搜查全军,可将整个大营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那人,必定是跑了!”
微微一顿,那人继续道,“末将们本来以为只是个寻常的奸细,可是不料刚过了五日末将等人又在营中发现了犬戎人,这一次虽然比赏赐隐蔽些,可因为末将等人特意留心倒也没让那人逃脱,抓到的犬戎人分明被看守的好好地,可最后还没问出什么来就死了,且还是被杀人灭口的死法,由此,末将怀疑镇南军中有异常。”
“你们怀疑镇南军中有人通敌?”
嬴纵语声沉肃,一言便道出了此事关键所在,那二人齐齐点头,先前说话的那人又道,“末将本想直接送信给王爷,可怕信中说不清楚才准备借北上接运军粮的时候回来见王爷一面,既然如此短时间之中连番让犬戎人进入,那通敌之人的位份必定不会小,末将不知朝中有没有人牵连此事,是以不敢直接上报朝廷。”
嬴纵的眸光顿时沉暗了下来,坐在位子上沉思片刻,眉头微抬,“可有有力的证据?”
那二人闻言眸色一苦,另外一人道,“正是没有证据末将二人才不敢轻易说话,一来是怕打草惊蛇,二来此事兹事体大,末将也怕指证不成到时候反被倒打一耙!”
嬴纵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片刻的怔然,想了想他安抚的看了眼两人,“这件事本王知道了,既然没有证据当然就不能随便上报给朝廷,通敌之事非同小可,你们二人先回镇南军中,既然犬戎还未与大秦开战一切便都好说,过一阵子犬戎会有使者来君临,到时候看看他们的态度如此再做决断,在这中间,有任何发现都送信与本王便是。”
两人点点头,见嬴纵再无交代便起身行礼退了出去,他们两人都有军务在身,此番乃是瞒着众人回来的,嬴纵不好留他们便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室内顿时只剩下朱瑞一人,他眉头紧皱的看了看嬴纵,“王爷,这件事……”
“没那么简单。”
嬴纵眸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