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卿愣了一下,这几日这个男人总是想方设法拦着她,不让她去西凉,今日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裴澧夜走得很决绝,宛若卿倒是愣了半天的神。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她一时感觉有些摸不透了。
看看天色,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盖顶似是大雨将至。
宛若卿叹口气,若真有一日他们成为敌人,她该因为这个男人做错的事情,而对他下手吗?
刚刚如此坚定的回答,此刻心中竟然绕了绕,有些犹豫起来。
为了娘亲的事,她从未犹豫过,这是第一次,也应是最后一次。
既然选择了这条复仇之路,便无法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赫连图的提醒,让她不得不布下一个局,然而她不曾想到的是,因为这个局,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人生果然总是存在着无穷的变数,参不透,摸不清。
夜晚的时候,裴澧夜送了一个姑娘过来,身段与她相似,容颜差些,脸上竟有一块胎记。
宛若卿叹口气,看起来,他心中还是有气,却终究还是懂了她的心思。
“知道你来是做什么的吗?”宛若卿看着她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窑子里出来的人,这幅尊容,哪个客人敢要呢?
“是来伺候男人的。”那姑娘点头,声音倒是不算难听。
“可有人跟你说过条件?”
那姑娘点头:“已经说了!”
“那就好。”宛若卿叹口气,你先换了我的衣服,待会我教你怎么做。
那姑娘似乎毫无异义,只是默默等着。
宛若卿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可是处子?”
那姑娘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点点头:“是!”
这个裴澧夜,不是让他找个妓。女吗,怎么找了个清官给她?
宛若卿有些不解了:“你愿意伺候男人?”
那姑娘道:“反正我这模样也是嫁不出去,若是能给家里人赚上一笔钱,让爹娘弟弟一辈子吃穿不愁,也是值得的。”
原来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样也好,银货两讫,两不亏欠。
宛若卿点点头,她原本也不是善男信女,既然说好了价钱,不管交换的是什么,只要当事人觉得值得便可以了。
锦绣找来了两件衣服让那女子换了,今日鹦哥在门口当班,宛若卿想要试试她的能耐,毕竟只有一个锦绣,有时候用起来不方便。
景言虽然是“公公”,毕竟不是真的,有时候,女人办事比男人要方便得多。
正文 这是一条不归路
滂沱大雨在夜间终于如期而至,宛若卿让裴澧夜找来的女子穿上了斗篷,提着灯笼绕过回廊,往太子卧室而去。
今日难得暴雨,听说他并未出去寻花问柳。
消息的提供者是赫连图,所以可信度应该是百分百。
宛若卿换了纱质的春装,与那女子一样的打扮,到了太子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赫连拓此刻正在屋内闷得发慌,听到敲门声赶紧来应,却见到是宛若卿,不由楞了一下:“怎么是你?”
宛若卿笑道:“妾身有伤之时,承蒙太子抬爱来探望,如今我身上已经大好了,听闻太子今日在房内并未出去,便特地去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回报太子。”
如今宛若卿经过几日修养,脸色红润,娇柔之态重现,加上她精心装扮,观之有种顾盼神飞之感,惹得赫连拓连连应承,竟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哦,你……你请进吧!”
宛若卿转头对身后的女子道:“锦绣,你在外面候着吧!”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便提了食盒进了房内。
面对宛若卿忽然而来的示好,赫连拓显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忽然到来的女子已经摆好了碗筷,转身对他笑道:“太子不比拘谨,不过是家常便饭,将来我们是夫妻,经常要一起吃饭的,今日就当是提前预演了。”
说话间,抬眸看了一眼赫连拓,将“天狐媚笑”提到五成,赫连拓只觉得心神一荡,神思都被她牵引了一般,只会傻呵呵地道:“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见他已受控制,宛若卿越发笑得妩媚,倒上两杯酒,递上去:“太子殿下请喝酒,这是妾身特地托人去外面买的,用大漠产的葡萄酿的酒,殿下试试看。”
一边说着,宛若卿的手,一边在杯子口划了一个符号,才递了过去。
早年她吃任务之前,机缘巧合碰到一个自从叫恬恬【悍妻3】的少女,说是东方幻术传人,在她家呆了两天,她便教了宛若卿两个入门的幻术,一是隐遁,一是幻象之术。
所谓幻象之术,便是要对方将任意一个物件,认作是施术人所想让他认为的物件。
当然,这两个物件越相似,幻术拖延的时间就越长。
宛若卿的幻术只是入门级别,所以必须找个女子来作为施术的“道具”。
赫连拓不疑有他,抓过来就喝,又见眼前女子越发妩媚动人,不由心中有些痒痒的,忍不住道:“四弟跟我说,你是公主,和亲乃是两国大事,不能对公主太过唐突,不然父皇怕是不高兴。”
原来赫连图打的是西凉国主的牌子。
西凉国主早已对赫连拓不满,只是忌惮皇后的势力,一时废不了太子。只是这个太子也确实不争气,荒淫无道,整日采花为生,倒是对他的太子位总算是比较看重,所以听了赫连图的话,也不敢造次。
宛若卿垂眸,这个赫连图,倒是个会攻心之人,抓得住对方的弱点。
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此帮她,必有所求。
“四皇子太过谨慎了。”想到这里,宛若卿笑起来,不以为意地道,“你我迟早都是夫妻,即使早个一日半日又有什么相干的,难不成你我成亲之前还要验身不成?”
赫连拓忙大包大揽地道:“去他娘的验身,本太子一开口,还验什么身啊!”
一激动,连脏话都冒出来了,这西凉皇室的教育真是成问题啊。
宛若卿暗自摇头,表面却还是笑意盈盈,抓过赫连拓的手笑道:“太子殿下你看妾身可美吗?”
“美……太美了!”赫连拓酒意已经上头,又有宛若卿用极致的催眠术“天狐媚笑”引。诱,即使是个丑八怪在他面前,也能说美。
何况,宛若卿并非绝色,却是绝顶妩媚。
赫连拓的心神早就被摄,宛若卿站起身,笑道:“你先睡一会儿,待会我叫你你才可起来。”
“好!”赫连拓很听话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宛若卿开了门,让那女子进来,问道:“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
那女子木然地点点头重复:“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
“没错了!”宛若卿让她进来,使了个初级隐遁术,对着“睡着”的赫连拓道:“你可以起来了,看看我这身装扮怎么样?”
那女子脱了斗篷,露出里面的纱衣,站在赫连拓面前。
赫连拓揉揉眼睛,惹得宛若卿心中打鼓。
她可是首次用呢,不知道是不是奏效。
“好看,真好看。”当这句话冒出来的时候,宛若卿松了口气,看起来,恬恬教她的幻术还是很有效的。
悄悄闪出屋外,将房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宛若卿解了隐遁术,一个人在回廊之上慢慢地走。
赫连拓的房间亮着灯,许久未灭,可以清晰地看到房内两个人的由远及近的纠缠。
宛若卿就这样坐在对面回廊之上,听着凄厉的雨声,忽地有些迷茫起来。
“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吗?”身后传来赫连图的声音,他总是这样,永远在她身边充当不速之客的角色,永远这样不请自来。
“我看我的风景,打扰到四皇子走路了吗?”今夜,她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口气难免比较冲。
“你不开心!”这是肯定句。
赫连图善攻心,宛若卿再一次用事实证明。
所以她不说话了,只是靠在廊柱上,坐于栏杆之上。
“我有时候也会不开心。”赫连图也不问她,直接坐到她对面,径直说道,“然后我也想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坐着,听听雨声看看风景。”
“既然知道,干嘛还来打扰我?”宛若卿没好气地瞪他。
赫连图笑道:“难得看到有个人,跟我有一样的习惯,难道还不赶紧过来聊聊?以后要是再不开心,就有人陪我一起坐了。”
“我不想陪你。”宛若卿瞪他。
这个人怎么回事,永远这么自发自为的,也不问别人的意愿。
当初追着非要和她做朋友是一次,后来路上非要和她同桌吃饭是一次,如今连不开心也要一起不开心,凭什么?
“可我想陪你。”赫连图笑着接话。
“你……”宛若卿气结,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构造,思维匪夷所思。
好吧,他要陪就陪到底呗,她宛若卿什么都不怕。
这么一想,她倒是笑了起来,看着赫连图道:“喂,我不开心,你说点让你不开心的事情让我开心一下吧!”
赫连图顿时满头黑线:“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爱幸灾乐祸。”
“我只爱对你幸灾乐祸。”宛若卿笑起来,心情大好,“怎么,没有办法哄我开心,光坐着不能显示出你的作用啊。”
“你现在还不开心吗?”赫连图忽地也笑了起来,慢悠悠地接话。
宛若卿愣了一下。
似乎……好多了。
“有些事情既然选择了,便坚持吧。”赫连图忽地站起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宛若卿,“即使一路荆棘丛生,你也要砍倒他们。即使那些荆棘刺得你浑身是伤,你也要咬牙忍耐。因为这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只有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也许你连同伴都没有。无数个孤寂的夜晚降临时,你都会想着要放弃,可是,等天明之时,你还是必须踏上这条路。”
宛若卿有些愣神地看着眼前如花般美貌的男子,此刻大雨之中,昏暗的灯笼照应下,原本痞气十足的男子身上,竟难得能见到一股阴暗的萧杀之气。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阿图,那个永远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的阿图,竟有这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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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出发去西凉
一夜暴雨,宛若卿坐在回廊上,静静思考着赫连图的话。
“公主殿下。”一向警觉的她,居然没有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是那个胎记脸的女子,此刻正裹着从她房内出来时穿着的斗篷,整个人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有些可怜的样子。
宛若卿忍不住起了一些怜悯之心:“怎么出来了,要休息一下吗?”
赫连拓娶了三个妃子都死了,想必不是什么好鸟,也许有各种变态的嗜好,才会将自己的老婆给虐死了。
女子笑一笑,有些凄凉:“快去见阎王的人,何必休息呢?”
宛若卿愣了一下,随即有些醒悟过来:“他这么跟你说的?”
“这是他的条件。”女子叹息一声,“也好,反正我在家中也是父母的累赘,弟弟为了我,连媳妇都娶不进,若我一条命,能换来一家一辈子的平安,也值得。”
原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你不比死的,我只要求你离开西陲,一辈子都不许踏入西凉。”宛若卿缓缓吐出一句,:“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那女子听得这句,忽地凄惶起来:“来不及了,我已经吃了……咳咳”话没说完,忽地一声咳嗽,喷出了一大口血来,“我……我守信,你们……也要守信!”
女子捂着胸口,哀求地看着宛若卿。
“他给你吃了什么?”宛若卿上前扣住她的脉搏。
“答应我!”那女子却不回答,只是死死拉着她的手,整个人都瘫软坐到了地上。
宛若卿忙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女子这才松了气,头一歪,就断了气。
宛若卿松开她的脉搏,悠悠叹口气:“裴澧夜,真是学得快用的快,竟然是见血封喉。”
“你身上确实有不少可学的地方。”话音刚落,裴澧夜的声音幽幽传来。
宛若卿抬头,忍不住蹙眉。
她今日的警觉心似乎变差了,居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我只说让她不要出现在西陲和西凉,并未让你杀了她。”宛若卿盯着裴澧夜,似有些责怪。
裴澧夜冷然一笑:“你说的是永远不要出现,只有死人,才有可能永远。”
宛若卿愣了一下,随即竟也跟着笑起来:“是啊,这年头,也就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了。”
所以活着的人,永远的那个承诺,显然不可信。
这回换裴澧夜发愣,宛若卿已经抱着女子的尸体站了起来:“但愿对死人的诺言,是有效的。”
说罢,她将女子的尸首交道他手中:“好生安葬了她吧,我们何时启程?”
“楠木棺材在和她交易以后我就已经留下,此事你不必担心。”裴澧夜抿了一下唇,似是做着艰难的决定,良久才道,“你明日便上路吧。”
说完这句,他也不再看宛若卿,便抱着那女子尸首离去了。
宛若卿盯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终究觉得有些没趣,才转身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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