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老人家的心事的。
“娘,媳妇觉得,这事不如媳妇亲自跑一趟,一来显得咱裴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二来,也显得咱们对常姑娘的重视,不是?”宛若卿大包大揽地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
“媳妇真的愿意亲自跑一趟?”裴老夫人眼睛都亮了,“可是,媳妇这身子……”
宛若卿摇摇头:“不碍事,坐着轿子去的,到常家门口,常先生父女两个,也不至于让媳妇站着,又不是啥重活,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裴老夫人这才放心:“也好,娘为你准备暖轿子,可别受风着了凉才是。”
这不,才一番话的功夫,老太太已经从“老生”转变为“娘”了,这变化,真是大啊。
“多谢娘关心。”宛若卿诚心诚意地道谢,由锦绣扶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主仆二人一走,一直站在裴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低头看了她一眼:“老夫人,您看这位相府小姐,是否是存心给堡主做媒的?”
“连琦,看她能不能做成这桩媒再说了,若是成了,便是真心对澧儿好,我们将来,也该对她好些,若是不行……”裴老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这样的妒妇,不配做我裴家的儿媳,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这些小手段!”
那被叫做“连琦”嬷嬷,赶紧点点头:“老夫人英明。”
“不过,此事不要让澧儿知道。”裴老夫人嘱咐连琦,“目前还不清楚这宛家小姐到底如何,暂时不要让他挂心。”
“是!”
——
宛若卿亲自列了一张聘礼的单子,拿着上了裴老夫人准备的暖轿,又让人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礼物,便往常家而去。
常非晚和父亲住在林州城郊不远一处院落中,宛若卿下得轿来,只见那院子竹篱环绕,推门进去,便是院子。
左边种着一排湘竹,郁郁葱葱,长势不错。
右边是一处石桌,石凳,旁边放着一把躺椅,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一坛香炉,看上去倒是优雅清闲。
把孩子当试验品研究医术,出了事情连赔偿的钱都拿不出来,平日里还有闲工夫抚琴作乐?
宛若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瞧不起不是生产,光想着高雅,清高的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
出了事,只会去哀求昔日的情人,自己却一点主意,一点本事都没有。偏生还喜欢到处闯祸,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
说白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为社会做多大贡献?
让锦绣上前去敲门,锦绣犹豫了一下,问:“小姐,你还真要为姑爷做媒啊?”
“夫君的快乐,便是我的幸福,我想让他幸福,难道这也有错?”宛若卿笑得一脸无辜无害,身后跟着的月娘和海棠都快泫然欲滴了。
多好的主母啊,一心一意地为堡主着想。
锦绣忍不住都想瞪自家小姐一眼,也不知道姑爷到底哪里不好了,偏偏就是入不了小姐的眼,真是……
依言上前敲了门,常非晚出来开门,见到锦绣,愣了一下:“这位姑娘,你是……”
“是常姑娘吧?”宛若卿上前,露出一个很友好的笑容,“我是御世堡的主母,澧夜新娶的妻子。”
常非晚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眉头,一脸敌意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常姑娘,你别误会,我家夫人是来说媒的。”身后的月娘和海棠看不下去了,赶紧出来解释。
看起来,她们和常非晚很熟,想必以前裴澧夜经常带着她们到常家来吧?
“说媒?”常非晚敌意依然很浓,“不知夫人给非晚说的哪家公子?”
这裴夫人想必知道前些天她和澧夜走得近了,所以着急自己的地位,便急着向把她随便找个人家嫁掉吧?
可她常非晚,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嫁一个人的吗?
“谁家公子值得我家小姐亲自说媒啊?!”锦绣见常非晚倨傲的表情,有些看不下去了,“除了我家姑爷,这林州城,还能找出第二个来吗?”
“你家姑爷?”常非晚一时没反应过来,忽地吓了一跳,“澧夜?”
哎呦,这声“澧夜”那是叫得柔肠百结,硬生生都能过让人酥软了下去,僵尸都能腐烂了呢。
宛若卿摆出十分端庄高雅的笑容:“自然是的,不然常姑娘认为是谁呢?”
说完,不理会常非晚的反应,对身后叫道:“月娘,海棠,把东西递上来吧。”
月娘和海棠立刻一人一个,将手中盒子打开。
“这是上京珍宝斋的八件龙凤呈祥首饰,共有凤凰吐蕊宝簪一副,水滴珍珠耳环一对,怜心白玉抹额一串,黄金凤钗一双,南海珍珠项链一串,龙凤呈祥金手镯一对,一共八件。”宛若卿数完月娘手中的礼物,再指海棠手中的,“这是两枚南越进贡的夜明珠,另有聘礼单子一张,若常姑娘还有不满意的,便提出来,只要裴家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常非晚看着眼前闪闪发亮的珍宝,有些愣神。
“常姑娘,你准备,一直让我站在门口等着吗?”宛若卿加了一句。
常非晚深吸一口气:“夫人请进屋内坐。”
宛若卿带着三个丫头进了屋,让轿夫外头等着。
“夫人这边请吧。”常非晚指指屋内小房间,“家父这几日有病在身,在屋内养病,不便之处,夫人海涵。”
哟,变得客气了呢。
宛若卿笑笑,随她进屋内。
坐定,常非晚便开始倒茶。
这屋子简陋,不过茶具看上去倒是不错,常非晚倒茶的手艺也不错,若是开个功夫茶馆,肯定有的赚。
宛若卿想到这里,赶紧唾弃自己满身铜臭味。
人家姑娘那是高雅之人,怎么能开店赚钱,干这种不入流的行当呢?
“夫人请喝茶。”常非晚递上一杯茶。
宛若卿接过来,笑道:“不知姑娘对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常非晚看着她,忽地悠悠地道:“夫人是想,让非晚给裴堡主做妾吗?”
不然呢,你还想占我位置?
不过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怕皇上不答应啊!
宛若卿点点头:“常姑娘和夫君相识与微时,感情一定极好,如果常姑娘能屈身嫁到裴家,想必夫君一定非常高兴。”
常非晚愣愣地看着她,忽地,又悠悠地冒出了一句:“凭什么?”
凭……凭什么?
宛若卿有些怔忪:“常姑娘……”
“凭什么我要做妾,是我先认识澧夜的,他喜欢的人是我,凭什么我要做妾?!”常非晚忽地哭了起来,“说是蒲草韧如丝,磐石永远无转移,可如今,蒲草依然韧如丝,磐石却早已不在原处。”
春风咋起,从门缝里串了进来,吹皱了一池鸡皮疙瘩。
这都入春好久了,咋还这么冷啊?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呢?
宛若卿开始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凭什么她爹是当朝宰相,而常非晚的爹不是呢,凭什么她爹可以认识皇上,并让他赐婚,而常非晚的爹不认识呢?
凭什么她爹是头名进士,钦点状元郎,而常非晚他爹连个进士都考不上呢?
凭什么她可以当相府的庶女,而常非晚就投胎到林州常家呢?
说不定吧,宛诚如当年没中状元,就让常老先生中了呢。
说不定吧,宛诚如没当上丞相,就让常老先生当了呢。
说不定吧,皇上没赐婚给她宛若卿,就赐给常非晚了呢。
哎哟喂呀,她只是多大的罪过啊!
这么一想,宛若卿顿时有了强烈的负罪感,她这是占了人家多少便宜啊,若没有她,世界都太平了呢。
“常姑娘,自古道男人三妻四妾,如今夫君只有我一个妻子,如果再多一个,其实也是无妨的。”她宛若卿很大方的,好东西大家分享不是?
再说了,瞧瞧,人家姑娘受多大委屈啊,这不得有点补偿吗?
“你……什么意思?”常非晚彻底愣神了、
“我的意思是说,常姑娘比我大两岁,不知道介不介意,我叫你一声姐姐呢?”宛若卿定定地看着她。
看的出来,常非晚心动了。
“滚出去!”隔壁屋内忽地传来一声怒吼,“我家女儿不跟人共事一夫!”
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
“爹,你别急,我并没有答应呢!”常非晚赶紧跑到里屋,安慰她爹爹去了。
看得出来,这位常老先生,倒是有几分骨气呢。
可惜啊,骨气不能当饭吃的。
宛若卿扫视屋内一周,看到不远处的绣架,上面还有一幅还未绣完的鸳鸯戏水图,不由轻轻勾起了唇。
正文 进门当正妻
“不好意思,家父性子有些急,让夫人见笑了。”常非晚从里屋出来,有些为难地绞着手指,“您看,家父这情况,这事恐怕不好办,不如夫人先回去,非晚再和父亲商量商量吧。”
宛若卿喝一口杯中的茶,茶质苦涩,带一点点微香。*
是上好的贡品碧螺春茶叶……沫。
瞧人家这日子,就算是喝茶叶沫,那也得是贡品碧螺春的。
“行吧,锦绣,咱们走吧。”宛若卿起身,也不勉强,“月娘,海棠,你们把东西留着,给常姑娘一点时间考虑。”
说完,又转头看看常非晚:“常姑娘,送送我,可以吗?”
这……
“夫人,这边请。”常非晚笑得有些尴尬,帮宛若卿打开门。
走到院落门口,确定里面的常老先生还能听到一点她们的对话,宛若卿笑问:“不知常姑娘一副鸳鸯戏水图,可以卖多少价钱?”
呃?
常非晚愣住:“夫人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问我家夫君借了点钱,不过不用急着还,御世堡不差那点钱,可千万别把身子弄垮了。”宛若卿笑笑,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这是我自己绣的,不值什么钱,和姑娘有缘,当不成姐妹,咱们也能当个手帕交。若是姑娘不嫌弃,这手帕你就手下,兴许还能当几个银子的。”
真清高假清高,试一试不就出来了?
她常非晚的绣品能值几个钱,林州第一才女,不见是林州第一绣娘。
而她宛若卿,可是公认的东陵第一绣娘,凡是有她记号标着的绣品,一副小小的绢帕,也价值千金。
理由无他,物以稀为贵。
宛若卿极少将自己的绣品流传出去,外间传闻,是她怕绣品被占了俗世之气,又怕这女儿家的物件,被哪个男人碰了,便不好了。
她可是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女人呢,这点自然说得通。
至于具体原因,大概只有宛若卿自己知道了。
目前,她的主要身份是个商人,商人,自然有商人的考量。
这东西啊,越少越珍贵,要是多了,便不稀奇了。
她的绣工是好,若说惊天地泣鬼神,那是太夸张了。
可正是因为市场上太少见了,一传十,十传百,便神奇了起来。再加上她从中操作一下,她的绣品连着她的身价,都增值了。
她的女红为什么每年获胜?
盛名之下,其实也符合啊……难道不该给她第一吗?
小心人家骂你不识货哟!
有时候,人有真才实学,手段还是需要一些的。
什么叫包装,什么叫推销?
在另外一个世界,宛若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吗?
这些,常非晚是不知道的,她自然也是不知道那块手帕到底值多少钱,所以,她只是笑笑:“夫人,这使不得,这是非晚的家事,怎么能劳动到夫人?”
“那就当礼物收着吧。”宛若卿看看屋内的首饰,不见常老先生起来把那些丢出来。
不过,也许人家不知道呢。
但是常非晚呢?
她可是看得见的,她也当没这回事。
看起来,她心里,想嫁得很呢。
好吧,只要人家姑娘想嫁,那么,她宛若卿,就一定会成人之美。
她宛若卿,可是世上最善良的女人呢,怎么忍心让这么清高的姑娘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呢?
“那,多谢夫人了。”常非晚将手帕收下,“非晚一定好好保存。”
先看看多少价再说吧。
宛若卿笑笑:“常姑娘,若是令尊想通了,你随时来找我,御世堡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我夫君,也一定非常想你能早入加入裴家这个大家庭的。”
常非晚点点头:“爹爹不答应,非晚是断不会答应的。”
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宛若卿拍拍她的手,上了暖轿。
“小姐,你说常姑娘会嫁吗?”锦绣有些担忧,“我看那姑娘心高气傲,她爹又说不让她共事一夫,恐怕很难呢。”
宛若卿笑道:“心儿确实是高了点,不过也没你想象中高!”
不过是个御世堡主母的位置,这心儿确实不太高,至少,比她宛若卿低多了,那位置,她压根儿瞧不上。
到了御世堡,刚下了轿子,裴老夫人那边就来通传了:“老夫人说了,让夫人回家去她那边一趟。”
宛若卿挑挑眉,看看锦绣:“哟,老太太急了,媒人红包也不给一封,还催上了,唉……”
也亏得是月娘和海棠没在身边,不然看到宛若卿这样的言语,恐怕会惊得下巴着地的。
坐了滑竿直接到了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