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到过御儿跑过。
“小姐,皇上,你们两个在这里往南边启夏门找,我在带人往后宫中,我出后宫不太方便。”锦绣毕竟是宫女身份,但是也不好随便出后宫。
宛若卿点点头:“让鹦哥带人去东边,你负责西边,两个人找起来快。”
“好!”锦绣点点头。
几个人分头行事,锦绣出了宣政殿后门,看了看,想了想,跟身后的人道:“你们去那边找,我去那边。”
“是,锦绣姑娘!”宫人们没有异议,锦绣便往另一侧而去。
昭德殿,如果生父母的气没理由会跑到娘亲住的地方去的,但是其他宫御儿好像也不常去。
但是御儿才三岁,如果要出宫门,肯定会被侍卫拦住。
他如果伤心,可能会出走,如果怕爹娘不关心自己,可能只是躲起来,想让他们担心一下。
御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会选后者吧?
锦绣想了想,穿过昭德殿,再往东北方向去。
那里有个暗门,平时很少人经过,叫朝阳门。
以前她和御儿玩的时候,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个孩子记性好,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
正文 他们只会爱你
锦绣往朝阳门而去,前方是一个假山,假山后面其实是出宫的门,只有几个暗卫。
他们就算见到太子殿下,因为身份关系,也肯定不会阻拦,或者出来驱赶。
“御儿,你在不在?”锦绣四处看,“我是干娘,快出来,别闹别扭了,干娘最疼你了……”
没有人应,锦绣从假山洞里一个个找过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锦绣是练过武的人,这声音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
循着声音而去,果然见到御儿缩成一团,躲在一个假山洞里,两个小肩膀一抽一抽地动。
“傻孩子,哭什么?”锦绣上前,摸摸他的头。
御儿抬头,见是锦绣,大哭起来,躲到她怀里:“干娘,爹娘不疼我了,他们只疼妹妹。”
锦绣抱着他,笑道:“爹娘怎么会不疼御儿呢,他们最爱御儿了。”
“可是,我亲耳听他们说的。”御儿扁扁嘴,“他们说等妹妹出世了,就不疼御儿了……”
“你爹娘不可能这么说的,肯定是你听错了。”锦绣拍拍他的背,“来,听干娘的话,你这一走,你爹娘都急坏了,满皇宫找你呢。”
御儿有些不信:“真的?”
“干娘何时骗过你?”
御儿想了想:“就算他们现在急,将来有了妹妹,他们就会疼妹妹了。”
锦绣深吸口气:“这样吧,干娘跟你保证,你爹娘一定会只爱你一个,好不好?”
“怎么保证?”御儿不信。
“嗯……”锦绣想了想,“因为你娘和干娘是好姐妹啊,到时候干娘就会跟你娘说,不要生妹妹了,你娘一定会听的,那么,他们以后就只会爱你一个了。”
“真的?”
锦绣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啊,不过你要答应干娘,今天干娘跟你说的话,不许告诉你娘。”
“为什么?”
“因为……因为干娘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才能跟你娘去说,如果你事先告诉她了呢,她就有准备了,她就不会再听干娘讲的话了,她就会一定要给你生妹妹了。”
“是这样喔。”御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不告诉娘亲了。”
锦绣笑道:“来,我们拉钩钩。”
“好!”御儿点点头,伸出小手。
锦绣勾上他的小手指,心中轻轻一叹,随即又笑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御儿咯咯笑起来,锦绣拉着他出了假山洞,帮他擦干净眼泪,问道:“待会娘亲问你为什么会跟干娘回来怎么办?”
御儿想了想,道:“干娘说要给御儿做好吃的,御儿就跟着回来了。”
“你个小馋猫!”锦绣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转弯抹角让干娘给你做好吃的。”
御儿嘟嘟嘴:“娘亲好忙的,好久都没给御儿做好吃的了。”
“所以你娘真的只适合生你一个了,再生一个,她也忙不过来。”锦绣这话,像是在说给御儿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宛若卿看到御儿的时候,急急地抱了过来搂在怀里:“跑哪儿去了,急死娘了。”
“这孩子,听说你们要给他生妹妹,以为你们不爱他了,就跑走了。”锦绣笑着解释,并盯着宛若卿的眼睛看,“他还说,你很久都没做好吃的给他吃了……”
宛若卿愣了愣,迟疑了一下道:“我现在就给他去做。”
“算了,我答应给他做了,你那么忙,就算了。”锦绣笑道,“这孩子嘴馋,我说做好吃的,他就回来了。”
“是吗?”御儿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宛若卿心中迟疑了一下,御儿这家伙平时鬼精灵,小大人一个呢。
“我是他亲娘,不管再忙,他有要求,我总是要满足他的。”宛若卿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下厨,“我确实也很久没下厨了,再不练练,手艺都要生疏了。”
“好也,娘亲要亲自下厨喽。”御儿开心地拍手。
宛若卿忍不住失笑,小孩子嘛,哪来这么好记性,看,有吃的就全忘了。御儿那些古灵精怪,也不过是灵光一闪的神童上身罢了。
宛若卿抱着御儿往御厨房而去,锦绣回头看了一眼赫连图,想了想,问道:“皇上觉得此刻是生孩子的好时候吗?”
赫连图一愣:“什么意思?”
“小姐太忙了,皇上的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西凉又是内忧外患的时刻。若是真有战事,到时候小姐挺着大肚子,又怎么帮皇上处理政事。你看现在,小姐连一个御儿都顾不过来了,怎么还能再顾一个?”
赫连图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锦绣。
“奴婢言尽于此,告辞。”锦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告辞。
赫连图看着锦绣的背影,良久,叹口气。
她说的,也很对。
只是她恐怕不知道,固执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当一个女人说:你不能剥夺我做你孩子母亲的权力时,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说不的,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最爱的妻子!
“御儿,今天娘亲做萝卜丝饺子,还有韭菜盒子,对了,还有你最爱吃的鸡蛋糕,好不好?”厨房内,热闹纷呈。
“好啊,爹爹喜欢吃饺子,御儿喜欢吃蛋糕,可是娘亲爱吃什么?”御儿仰起头问。
宛若卿想来想:“娘亲最爱看你们把这些东西都吃完。”
赫连图站在窗外,看着屋内的一大一小。
其实有他们,他已经很知足。
正文 离间计
“南宫贺声名鹤起啊。”宛若卿看着锦绣送来的情报,笑笑,“看起来,我的计划初见成效。”
“但愿小姐这个计划能成功,那也许就不用打仗了。”锦绣也很开心。
宛若卿摇摇头:“不打仗不太可能,我只希望能拖过这个冬天,等阿图身体好了,我可以安心去战场。”
“小姐还是打算亲自上战场吗?”
宛若卿点点头:“如果这次端木无垢真的决定攻打西凉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比瑛王难对付。我怀疑,他会兵分几路。你知道我爹他自从上次战役以后身体一直不大好了,再说他年纪也大了,我也不想他奔波劳顿。”
“那还有秦王和景言,朝中亦有些大将可以用。”锦绣有些担忧,“小姐,难道你不怕……和宛相爷在战场上对上吗?”
宛若卿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现在要让他至少上不了战场。”
“小姐给相爷按的罪名,恐怕是要杀头的。”
宛若卿抿一下嘴:“如果端木无垢要杀他,我也阻止不了。”
“小姐……”锦绣叹口气,“其实你是下不了手的,是吗?”
宛若卿没有回答。
在强大的女人,也只是别人的女儿。
虽然有恨,虽然有仇,可是想到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终究还是会有一些手软。
锦绣眯起眼睛看着沉默的小姐,叹了口气。
“南宫贺既然声名鹤起,燕陌也该退出东陵首富的舞台了。”良久,宛若卿想了想,“端木无垢关心燕陌这个人太久了,不是好事。”
锦绣点点头:“是,我知道怎么做了。”
宛若卿见她站着,欲言又止,不由又问:“怎么了?”
“小姐,我们这次会不会有点冒险?”锦绣咬了一下嘴唇,“我们几乎买下了整个东陵市场上的米面类主食,还让南宫贺囤积只许每日限量买出去一点点?”
宛若卿笑道:“你怕我输得血本无归吗?傻丫头,放心吧,东陵既然要打仗,粮草绝对是关键,我让人查过,自从上次一战,东陵国库已经不富裕了,南方被何伯他们一闹,有战乱,庄稼收成也不太好,正是缺粮的时候,这个钱,我们能赚回来的。”
锦绣点点头:“那就好,小姐,你最近帮西凉,我是下属,不可以说不行,可是你最好能量力而行。上次去南越,我们已经花了不少钱,之后填补西凉国库,又是不少,如今还要收购东陵米粮。这可是三个国家的国力,我们就算钱再多,只能富可敌一国,三国怕是有点吃力。”
“何伯和你爹跟你说什么了吧?”燕氏一族的财政情况,没有人比宛若卿更清楚。
那些钱,有一大半都是她自己一手一脚赚出来的,究竟有多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锦绣低了头,表示默认。
“我也知有些吃力,不光是南越,西凉,东陵,此前让他们帮端木无垢夺位,又扰乱南边,都花了不少金钱。”宛若卿想了想,“若是资金有些周转不过来,你让你爹他们先停了各地冰窖运输,那些海鲜原本也是奢侈品,不吃死不了人的。”
“也好!”锦绣点点头,“若是来年打仗,估计百姓们也没心思去买这些东西吃了,做了也许还亏本呢。”
宛若卿赞赏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另外一些生鲜蔬菜运输之类的,也可以停一部分掉,理由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这就去办。”锦绣似是松了口气,转头想走,又想了想:“小姐,其实我刚才是想……如果可以,可不可以动一下西凉国库。”
“不行!”宛若卿直接拒绝,“你很清楚阿图当年接手西凉的状况,如今好不容易国库尚算丰盈,绝对不能乱动。”
锦绣有些不服:“可我们是在为西凉办事。”
“错!”宛若卿看着她,“是我,在为我的丈夫办事!”
“可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一切都赔进去!”
宛若卿深吸口气:“锦绣,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赔进去,你懂吗?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燕氏一族饿肚子的,大不了,重新回点苍山,以前不就是这么过的吗?”
锦绣点点头:“有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爹说,燕氏一族,一直都是效忠小姐的。”
“不!”宛若卿摇摇头,“良禽择木而栖,如果有一天,你们觉得我已经不适合再统领燕氏一族,你们可以选择离开的。”
“不,小姐,我们怎么会离开小姐,我们一直都是忠于小姐的。”锦绣慌乱起来,赶紧摇头,“就算何伯他们离开小姐,锦绣也绝不会离开。”
宛若卿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不过锦绣,有时候,为自己多活一些,会比较好。”
锦绣深吸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考虑小姐今日的话。”
锦绣离去,宛若卿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悠悠叹了口气。
——【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我是分界线——
十一月,东陵有富商囤积居奇,倒卖很多商品发了大财,财力紧逼东陵首富燕陌,引起了朝廷的高度关注。
而此刻,东陵京城却开始传出这样的留言。
东陵富商南宫贺在朝中有人,有要员透露消息给他,告诉他哪样东西会涨价,所以他才花大价钱的囤积,而且次次都猜得极准。
人家那就不是猜的,那是本来就知道,不然怎么可能花全副家当来做这种投机的买卖呢?
他南宫贺不但做了,而且还发了。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先是囤积花生,不出三天,就传说朝廷运送花生的船只翻进了河里,京内花生涨价。接着是南方棉纸,他刚囤积上,就传来消息,产棉纸的城市因为发生瘟疫封城,大批棉纸被烧毁,估计在半年时间内,棉纸都会很贵。
如此几次三番,就算告诉别人他没有内部消息也没人相信。
市井还传说,这位南宫贺有一次喝醉,无意间吐露一个消息:透露消息给他的要员,经过沉浮,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跟皇上是亲戚,还是高一辈的长辈,所以消息绝对准确,绝无错落。
这条消息,没有指名道姓,可东陵猜测的矛头却是对准了丞相宛诚如。
他刚经过沉浮,被重新任命,依然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的大女儿曾经嫁皇上端木无垢为太子妃,自然,他就是皇上的岳父。
皇上的岳父,那不就是皇上的长辈吗?
这流言越传越广,很快传到端木无垢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