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中神色飘远,遥想到当年秦月夜闯皇宫的事,禁不住调笑:“这坏毛病还是跟当年一样,走!我们取酒去!”
秦月点了点头,跟在后面。
只见帐外那些被秦月用毒定住的士兵,一个个望着自家王爷与秦月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顿时给石化了。
天呐,王爷您喝酒前能不能先让人解了我们毒啊!众人心底呐喊。
“这酒倒是不错啊!”秦月半支着头,躺在草地上,姿态怡然,竟生有那么几分洒脱不羁的狂放。
她轻晃着手中上好的玉龙酒壶,说着便灌了下去。“劲而不烈,柔而不绵,酒香缥缈清润,哈哈……不愧是酒中珍品——雪邮香!”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拿出来。”一旁的赵申极没形象呈大字状的躺在地上,神色颇为得意,雪白的锦袍随意的铺在地上,丝毫不似平日那威严赫赫的王爷之相。
“呵……那兄弟就不客气了,今夜当是醉不归喽!”
北风呼呼而过的冬夜,带着几分寒气几分冷寂。
秦月望着头顶那片黑漆漆的夜空,那半抹残月的光亮似乎也越来越弱了。清眸中蓦然染上一股深深的颓废,心下也知晓行动的时间快到了。
“来!兄弟,我们干杯!”赵申见此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阳刚丰毅的面容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夜色依旧,狂风未停,身后是涛天的火光与滚滚浓烟,二人却仍是相谈甚欢的大饮着。
“兄弟,你这几年可都没来看过大哥啊!太不够意思了!”赵申甩手扔过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又抓起另一壶酒继续饮着,神色迷茫,黑眸中似是沾满了醉意。
秦月“嘿嘿”的笑着,“这不是来了吗!”她张口灌着酒,心底有一股无力的疼痛。
秦月心底一冷,这场战争已经注定,对赵申有些不忍。
许久,她才扔掉手中的酒壶,望着躺在草从中与酒酣战的赵申低低开口:“大哥,你可会怪我!”
红唇一张,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心底话。她在乎的人虽不多,但这个大哥她确实是无意欺瞒于他。
“唉……”赵申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满是醉意的黑眸此刻却是清明一片。
“不管任何时候,你管你做什么,要知道大哥永远都是相信你的!只是,我是你大哥的同时也是这晋云国的臣。”他低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难言的惆怅与无奈。
“月,皇上终究是在意你的!不管再怎么变化,你我三人间的情意是做不了假的。只是皇上在是我们兄弟的同时,他也是君,而我们更是他的臣!你可怨他?要知道那五千名秦家军的无赦令也不是他的本意。若能有两全,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护你安好!”赵申闭着眼平静的说着,唇上勾起一抹笑意,漆漆的夜色将那笑容里的悲色与厚重慢慢掩了去。
护我安好?
若能两全?便护她字好!若不能两全,便是弃她于千里吧。
秦月冷冷一笑,未发一言。心底却好似熔进了一块寒冷般,冷,很冷,彻骨的冷!
燕泽之于她,似乎成了一块插入心口的寒冰,触不得,拔不得,提不得,只能任它冷着,冷着,刺骨的寒着心。
“月,你想见他吗?”赵申一字一句地开口,黑眸如炬,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身上。
闻言,秦月却是了怔。她好像已经记不清与燕泽是两年多还是三年没见。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入京去见他。而他却次次避而不见。
她只记得那时间似乎是很久很久,久到她等了一次又一次,一直都是在等下去。
“算了吧!见与不见终是永远不见!”秦月一开口,声音间竟是连自已都惊异的凄然绝决。
“闭嘴!”赵申低低一喝,双拳捏得“咔嚓”作响,黑眸中杂着愕然的盛怒,细看之下甚至带着几分恐慌。
“秦月,收起你那些见鬼的大义生死与家国百姓,你若敢胡来,本王就先与你一刀两断!”他怒极,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
秦月的性子他太了解了,宁为玉碎,不求瓦全。那是绝计不肯低头的一个人。
燕泽如此,她必是不再屑于解释。
那么,二人之间的沟壑将只能越来越远,越来越深,直到最后的怕真的要生死相对了!
“大哥,我身上代表的不仅是我,还有我身后保家卫国的战士们!他们一生的热血与青春都洒在了沙场上,我是将,必须为我的兵负责,哪怕是以命为介!”清冷的声音空灵如莲却带着沉沉的压抑与果决。
“那无辜被杀的五千名秦家军,我必将誓死还他们一个公道!哪怕与整个燕家皇室为敌,更包括燕泽,我也绝不妥协!”秦月淡淡的昂着头,目光冰冷的望着夜空,神色间满是森寒绝决。
“月,你……”赵申叹了一口气,神色苍白,“这样,怕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握了握拳,定定道:“相信我!不管你做什么,我赵申永远都是你的大哥,此生不会与你为敌!”
“大哥……”秦月低低的喊了一声,嗓间中带着几分暗哑,心下无言。
“月,答应我:无论何时,先保自己安好再顾及其他!”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欣长独立,如破空的绿竹般坚毅。
赵申一转身,便向着军营主帐的方向离去。
秦月未答,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白袍身影,心下明了。
她淡淡的闭了闭眼,那如玉的面颊埋进暗影里,整个人看不出是何表情。
------题外话------
赵申之于秦月,是从小长大的玩伴,亦兄亦友,而赵申怕是全文中唯一一个将忠义与恩情两者挥酒得最彻底人物。
他为人正直,阳刚坚毅、做人做事一丝不苟,被顽固的忠君思想而牢牢的禁锢着,而就是这样的思想也许注定了他在尔虞我诈的权利斗争中成为了牺牲品。
第六章:破晓之战
黎明之空的前奏,天色仍是一片黑幕般的晦暗,月色深隐,城楼上下那通天的火把如风中萎靡的百花一般,处处罩着一种飘零待谢的低沉。
“王……王爷”副将燕文中远远的站在城楼下,望着正快步而来的赵申急急的喊道。
“说吧!”赵申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下了然一片,面色也显得极为平静。
“军中粮草被烧,城内大批秦家军潜入,现如今是一片混乱了!城门外秦家军声势浩大,已经……已经在攻城了,城门怕是守不了多久了!”那将士焦急的垂着头,紧声道。
“未战先败!城下秦家军不过几千,燕龙将总余三万兵马。你们居然说守不住城门!混帐……加强部分兵力注意戒备城内的情况,其他随本王迎战!”赵申定定的开口,语气冰冷刚硬之极,眸色深暗,隐隐带着几分冰冷与无奈。
“是!”
城门外,硝烟四起,血红的秦字大旗迎风摆动如龙,两方士兵也紧紧的撕杀在了一起。
霎时间,刀剑挥舞,长矛利箭腾空。
“开门迎站!”一身银色铠甲,劲狂如风。
赵申一手驾着身下的烈马——赤兔,一手握着长剑,眸光肃穆而庄严,心底却有些发闷与气愤。
在他面前的是不到三千人的秦家军,却皆是清一色的热血少年,一袭素黑便装,脊背挺直。长矛、利箭在手,气势却滔天如虹,如破空的利刃般,瞬间待发。
赵申回头扫了眼身后,那里是三万余铠甲正装的燕龙将,是为燕家皇室而战。但一个个却面色低沉,士气低潮。
他望着面前泰然静立的少年,仍是那身素黑锦袍,衣袂凌厉舞动,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嗜血的仇恨。还是那个的面如冠玉的少年,只是给他的感觉却是陌生的。不似以往那清冷傲然的一身森寒,眸间不再清灵反而多了几分深沉与杀气。
赵申远远的接收着秦月的目光,面对那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恨意与狠绝,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少年像极了秦月,却又不太像秦月,心底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脑海中隐隐想到了什么。
只是,此刻他面前秦家军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只见那素黑锦袍的少年,一声响彻的冷哼,“杀,誓死夺回城池!”
在他身后是振臂一呼般的响应,是高昂的怒吼,一声响过一声,一阵盖过一阵,如汹涌而来的洪流,硬生生的击进人心底
“誓死夺回城池!”
“誓死夺回城池!”
……
电光火石间,三千秦家军便如利箭般射了出去,手中的长矛快若闪电,与那些燕龙将撕杀在了一起。
鼓声振天而吼,尘沙飞扬,洪流狂卷而下,两方兵将瞬间乱战在一起。
相比燕龙将沉重正规的铠甲坚盾,秦家军的便装长矛,无疑是发挥了极大的优势。
“赵申,今日我便要杀了你!”一声怒喝,那黑袍身影已如蛟龙般腾了出去,大刀直直劈来,黑眸中带着噬骨的仇恨,双目通红带血。
“嘭”赵申手中的长剑一扬,挡住了这破空的一击。
“你不是秦月!”他气息在些拂乱,神色冰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开口道。
“你不配叫我们将军的名字!杀我秦家军者,誓死屠之。”秦御冷冷的开口,当日赵申带着燕龙将血洗浮龙关,父亲与弟弟被杀,而他更是那五千名兵将中唯一的幸存者,是以对着赵申心底有着涛天的恨意。
一个旋身,秦御如脱牢的猛兽般,招招狠戾的向着赵申砍去,就连赵申周围的燕龙将也未曾幸免。
赵申连连提剑还击。蓦然,他纵身一跃,跨下的马匹一声激进的嘶叫,仿佛是破空的嚎叫戾泣。
他一回头,只见赤兔伏伏地倒在了地上,极力的哀叫着、挣扎着。血如喷泉般奔涌而出,赵申心底发疼。再一转首,只见赤兔的后蹄从腿部被硬生生的给砍掉了。
“赤兔。”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分痛色,赵申一声急呼,身形不稳的连连后退了几步。他立定在赤兔身旁,眸间染上了几分沉痛。突然,他面色一寒,手中的长剑剌了过去。
“呶……”只听得赤兔再次一声嘶叫,便一动不动的趴了下去,鲜血染红黄沙,眼角似有些清亮的晶莹。
剑尖滴着赤兔温热的血,赵申抬手将身上的盔甲给丢了去,刚毅的面容上眼角似有些湿润,赤兔随他十五年,是亦友亦亲般的存在。
此刻心底虽痛然一片,神色却平静而冰冷,黑眸间却带着沉沉的怒意,赤兔的死无疑已经让赵申愤怒如火。
他长剑一扬,欺身便向着秦御逼了去,剑气呼啸带得沙尘漫天而起。
“唔唔……唔唔唔唔!”突然间,城楼上高昂的号角响起,响遍在整个浮龙关内外。
“住手!放下兵器,降者不杀!”秦月一身凛冽风华,迎着劲狂的冷风立定在城楼之上。“浮关龙已被我军所占,燕龙将听着,你们已被包围。放下兵器,降者不杀!顽抗者——杀无赦!”森严的声音透过内力响在战场上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只见那城楼上数百秦家军手持利箭而峙,中间为首的少年如来自地狱的杀神般,临空而立。
素黑的锦袍,素黑的发,张狂而舞,周身带着绝决的狠辣与杀气。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顽抗者——杀无赦!”秦家军的扬起了手中的利刃,纷纷齐声高呼。
城下,那只剩下一万左右的燕龙将瞬间惊了,呆了。
他们望着突然间不知从何时涌入的大批秦家军,明白此刻已经被秦家军死死的包围了,心底涌入一股绝望。
想着当初被生杀的秦家军心底涌起一阵腐蚀入骨的惶恐,一个个神色绝望,但仍旧顽固的握着手中的兵器。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秦月仿佛看穿了一般,再次冷冷开口,透着浑厚的内功清冷的声音传尽每个人的耳中,其中“不杀”二字咬得尤为响亮。
“咚咚……”闻言,那些燕龙将们陡然面色一喜,扔下了手中的刀剑,双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而另一边,城楼下不甚显眼的一外,仍旧是刀剑相交,火花四溅而飞,只见那沙石、尘土飞扬间,一素黑一银白,俩个身影死死的缠斗在了一起。
秦月见此皱了皱眉,依秦御的性子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住手!”她一声冷喝,语气冰冷至极。
“噗!”赵申一口鲜血喷出,左肩被砍了一刀,衣衫染血,周身挂上了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听言,秦御回望了一眼,“对不起了,将军!”他心中一紧,眸中神色却是重重的冷了下不,出手更是越发的快了起来,招招狠戾无比的袭向赵申。
大刀破空砍下,眼中再无其他,誓要取了面前这人的性命。
“将军!”
“月!”
高台上,明楼烟与秦家军一声急呼,只见面前那黑影如飞般临空而下,直直的向着秦御刀下冲了过去。
随后那紫色的身影如闪电般追了去,立定在秦月身后,而二人几乎是同时落地。
“住手!”秦月单手五指一合,面上布满寒意,稳稳地拦住了砍在赵申头上大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不断的划了下来。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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