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下后都是不再说话。梓瑶正对着厅门而坐,此时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珠正低头抠弄着椅子的扶手,像是在研究椅子的构造。夕语则是如入定的高僧般,眼观鼻,鼻观心。而阿喜一直身体僵硬地维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有多久,还是孩子心性的云珠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道,“郡主,您不是说有事要讲吗?”
梓瑶收回视线,“是有事要讲,但要等王府里的人都到齐了才讲。”
云珠不解地歪着脑袋,“不是已经都到齐了吗?郡主还有其他人要等吗?”
“你说什么?到齐了?”梓瑶看了看眼前坐着的三个人,“你开玩笑的吧?”
“郡主,我没有开玩笑啊!王府里面除了您,兰杏姐,阿喜哥,还有新来的夕语姐和我,就没有其他的人了。”云珠认真地道。
梓瑶听到后一脸惊讶,“不是吧!就这么几个人?”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通过今早发生的事情,还有听来的对话,以及在祠堂里看到的牌位。她可以肯定,安亲王和安亲王妃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的她是既没爹又没娘的人。
虽说爹娘都已经离世了,但王府里面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人吧!安亲王不是王爷的吗?古代的王爷除了王妃,应该还有很多的姬妾呀!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就算那些姬妾在王爷去了之后都离开了王府,也应该有和她同父同母或者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啊!怎么也是一个都没有呢?
退一万步讲,假设安亲王只娶了王妃一人,再没有娶过其他的女人,而他们也只生下了自己,没有其他的孩子,王府里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其他的丫鬟呢?家丁呢?小厮呢?长工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她知道安亲王府已经落魄了,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落魄到如此田地吧?偌大一个王府,占地几百亩的深宅大院,竟然就只有五个人!还不要说这五个人当中,一个是今天新来的,一个在不久前已自尽身亡。
“郡主。”阿喜开口道,“府里确实是没有人了。或许兰杏姑娘还未告诉您,本来愿意留下来的那几个人,见到宁叔去了之后,连工钱都没要就都离开了。”
“是啊,郡主。”云珠也跟着道,“我刚来王府那日,碰巧见到那些人离开。他们说是您克死了宁叔,还说城里的其他人也是您克死的,所以就都害怕地走了。”
梓瑶心下了然,看来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名头和坊间的传言,所以没有人敢再继续呆在王府里了。
她见云珠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晃着腿,对她有了些好奇,“你当时听了不害怕吗?保不准哪天我把你也给克死了。”
“不害怕!”云珠摇了摇头,“那些人肯定不是被郡主您克死的”。
梓瑶听她说得如此肯定,并没有问她原因,只是笑了笑,未再搭话。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现在讲吧!”梓瑶让阿喜和云珠都坐近了些,然后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对二人讲了一遍,顺带着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一下王府的近况。
三人正准备谈论招新管家的事,就看见刚刚离开的夕语折了回来。
“郡主,瑾亲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梓瑶听到后站起身,“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谈。”说完就走出了偏厅,云珠和阿喜站在厅门口目送她离开。
走到王府大门时,梓瑶拍了拍手,黑衣人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夕语跟着我就好,你们几个人暂时留在王府里继续熟悉环境,顺便帮我查一下阿喜和云珠的来历。特别要盯紧云珠,若是发现什么异常,即刻向我汇报。”
“是,郡主。”
正文 第13章 还是那个她
梓瑶走出王府,就见到驾着马车等候的容岚。
“不是说晌午来的吗?这都还没到时间。”
“主子说花惜楼那边的事很快就能结束,让属下先过来接郡主。”
梓瑶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绕着马车转了一圈,“你这马车也太华丽了吧!我都有点不敢坐了。”
她知道皇家之人出行,宝马雕车是少不了的。但眼前的这辆似乎有点儿奢华过头了,连窗棱上都是镶金嵌玉的。看来瑾王还真是一个大金主。
“郡主,瑾亲王府的一切,都是皇上命人以最高规格置办的。主子吩咐属下选一辆朴素点的马车,这一辆已经是最朴素的了。”
梓瑶听闻长叹了一声,痛心疾首道,“浪费啊!实在是浪费啊!这些金石玉器除了装装门面还能拿来做什么用?倒不如全都抠下来卖了换成银子,这样还来得实在些。”
容岚听到后扯了扯嘴角,主子不是说郡主不爱财的吗?为什么郡主提到银子的时候,他见到了郡主眼里闪过的点点亮光?
夕语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子,“郡主请上车。”
梓瑶正准备上车,突然停下来瞧了瞧夕语和容岚,“我总觉得夕语挺眼熟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在哪里见过,原来是长得像容岚啊!”
“郡主,属下二人是亲兄妹,长相自然是有些相像的。”夕语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容岚,俩人俱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猛地别过脑袋,不再理会对方。
看来这两兄妹的关系不是太好。梓瑶一边在心里感谢着上天,赐给了她瑾王和四皇子这两个好堂哥,一边敏捷地跳上马车,进了车内。
马车车厢高大宽敞,内部布置得十分舒适。她一屁股坐在厚厚软软的锦垫上,撩起窗幔,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喧嚣的人声此起彼伏,和昨晚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街市上的景象和古装戏里面演得差不多,梓瑶的好奇心被满足之后,就觉得有些没劲。马车有规律地晃动着,喧嚣声像是变成了催眠曲,她不由地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容岚,夕语,我先睡上一觉,到地方了叫我。”她对着车外喊了一声,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锦垫上,会周公去了。
马车又行了一刻多钟,最后到达了城南的玉璇河畔,来到了福来酒家的门前。景离和景昕烨刚好也到了,两人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
“郡主……”夕语掀起帘子正想唤她起来,就被景离一把拦住,“我来叫她,你先去让掌柜安排一个最好的雅间。”他说完就上了马车。
梓瑶的睡相实在是有些不雅。手脚大摊地仰躺着不说,口中还时不时喃喃地说上几句话,说完了甚至会痴痴地傻笑上一回。景离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瑶儿,快醒醒,到地方了。”
梓瑶感觉到脸像是被什么给碰了一下,抬手胡乱挥了挥。接着砸吧砸吧嘴,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和周公相会。
“真的是很像小时候。”景离说这话时,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然后站起身,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到怀里。
梓瑶确实是困乏至极。之前在禁地里的那些天,她没有哪一晚是睡好了的,昨晚那一觉也睡得很不安稳,所以被抱起来的时候只是蹙了蹙眉头,没有醒过来。她甚至还把脑袋朝景离怀里面蹭了蹭,自己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接着做她的春秋大梦去了。
景离低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笑,下了马车。
景昕烨走到他身旁,“这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睡着了连雷都打不醒。”他又伸手将梓瑶额前刚被理顺的刘海给弄乱,“这几年我一直听二哥你的,没有去看过这丫头。说实话,七年未回京,我真的是很怕她变成了传言中的那个样子。幸好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以前的瑶妹妹。”
“瑶儿就是瑶儿,不管变没变,她都是瑶儿。”景离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
两人似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众多躲躲闪闪的目光,以及交头接耳的低谈声,径直走上二楼进了雅间。
景离将梓瑶轻轻地放在靠窗的软榻上,拔掉她头上的发簪,取了个靠枕置在她脑后,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景昕烨在一旁坐下,见他动作轻柔和缓,开口道,“不知二哥对未来的王妃,会不会也是这般爱护。”
景离在梓瑶身侧坐下,又替她将刘海理好,“对未来的王妃,我定会是千般宠,万般爱。”
“我听说,柳尚书上奏父皇,请求赐婚,想让小女儿柳怡蓉做二哥你的侧妃。父皇同意了,圣旨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瑾亲王府和尚书府。”
“父皇若是喜欢那个柳怡蓉,自己收进后宫就好,我是断然不会娶的。”景离淡淡地道。
“二哥,你今日不准备进宫吗?”景昕烨见阳光洒到了梓瑶面上,起身将窗户关上一半,“我今早去见父皇时,父皇还问我,为何你迟迟未到。”
景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瑶儿估计还要睡上一会儿,你先去把她喜欢的菜点上,她醒来后就可以直接上菜了。”
景昕烨知他是不愿听自己提到父皇,所以也不再多说,“瑶妹妹这几年一定是没有怎么好好吃饭,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儿就知道。我这就去给她点些大鱼大肉来,好好地补上一补。”他说完就走出了雅间,顺手关上了门。
峄城南面的玉璇河畔,相传是生财聚财的风水宝地,经商赚钱的好地方。不少酒家和赌坊都竞相在此开店,渐渐地,就连烟花柳巷楚馆秦楼也在此聚集。现在的玉璇河畔,已然是峄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因为最近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人们都不敢轻易在晚上出门。所以大白天里,就有人开始寻欢作乐,纵情声乐了。
景离听着窗外依稀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以及歌女们的低吟浅唱,静静地坐在梓瑶身旁,凝视着熟睡中的她恬静的面容。
他正想要将她的柔夷小手握在掌中,就听到门外一个柔美,却略显傲慢的女声响起。
“我要的是这个雅间,你快点把门打开。”
“柳小姐,这个雅间已经有客人要了。”掌柜的声音里带着些讨好,“您换去隔壁的那间如何?”
“不行!我每次来都是要的这一间,凭什么让我换?你快点开门!”
“柳小姐,您看,这一间里有其他的客人在……”
“其他的客人怎么了?”一个聒噪的女声插了进来,“让他们换到隔壁的那间去!我们家小姐可是未来的瑾王妃!谁敢不听我们家小姐的话,那就是和瑾王对着干!”
景离听到后眸色一暗,沉声道,“掌柜的,你把门打开。”
正文 第14章 给脸不要脸
掌柜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道现在的这些世家小姐们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狂妄嚣张。事情都还没最后定下来,就敢随便挂在嘴上乱说,也不先问一下这雅间里面的客人是哪位。他可以肯定,这扇门只要一打开,柳小姐这辈子怕是拜遍了所有的菩萨,也进不了瑾亲王府的大门了。
“看来还是有识相的人在。”那丫鬟见掌柜打开了门,趾高气昂地道。
“小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虽然小翠之前说的那几句话让柳怡蓉听着心里很是舒畅,但并不代表她能够无止境地纵容这个小丫鬟,毕竟她才是真正的主子。
“对不起,小姐。”小翠知道自己有些逾越了,低着头道。
柳怡蓉没有再理会她,而是望向坐在软榻上的景离。
梓瑶平躺在软榻上,全身都被约一尺高的扶手给遮挡住了,所以从站在门口的柳怡蓉的角度来看,只能见着景离一个人。
此时印入她眼中的,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翩翩公子。一袭白衣出尘脱俗,乌发用玉冠束起,如玉的面容温和儒雅,清淡的凤眸正静静地凝视着软榻的一侧。
柳怡蓉从小到大虽见过不少英挺俊秀的男子,但从未有一个像眼前之人这般美好。一时间竟是有些看呆了,不由地面露春色,两颊微红,芳心萌动。直到小翠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这个初次谋面的男子面前失了态。
她立即换上一副大家闺秀温良谦恭的模样,“小女子柳怡蓉,家父乃是当朝刑部尚书柳其昌。今日我与家兄相约在此雅间碰面,不想公子先我一步定下此间。我见公子似乎也是刚到,此刻还未有饭菜上桌,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薄面,移步到隔壁雅间。因我已与家兄约好,不便再换去隔壁,还望公子见谅。”
柳怡蓉经常跟随父母及兄长进宫,出席过不少大场合,也见过不少的达官贵人。她只一眼就能断定,这个男子的身份绝不一般。
她想起不久之后将要举办的百花宴,心想眼前这人莫不是提前到来的哪一国的王公贵族,又或是另外四大世家之人。于是态度也变得亲和起来,不像之前与掌柜讲话时那般傲慢。
景离听到她这番话,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只一直低头凝视着早已醒来,却并不睁眼的梓瑶。
柳怡蓉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又提高了音量,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等了片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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