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铁成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用力向后一扔丢给了刚刚一失神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楚珍,之后转身就冲进了火光冲天的院子,周围救火的人想拦却愣是没能拦的住。
“铁成!”
“曹伯伯!”
两人惊呼出声,苏澄更是泪如泉涌,挣扎着还要冲过去,却被同样泛着泪光的楚珍死死抓住,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
冲进火海的曹铁成不过片刻便出来了,却是和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冲进去救人的齐飞一起抬出了一具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尸体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那小人儿被炙烤的更为惨烈,胳膊和小腿已是一片焦黑,只有紧紧埋在尸体怀中的脸颊上还能看出些许肉色。
“啊!!!”
苏澄尖叫着从楚珍手中挣脱了出去,冲过去一把抱起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蓉儿……平安……蓉儿……平安!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断摇晃着手中的人,完全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好好的跟她有说有笑的两人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惨烈的,被一片烈火,烧死了……
那抱着孩子的“尸体”似乎动了动,哭喊中的她猛然停了下来,抽噎着看向那完全看不出一丝生气的人。
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蓉儿不知是靠着什么样的毅力支撑着自己,睁开眼看了看她,一双眼睛在被烈火烧灼的乌黑面庞上显得尤其清亮。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一只已经和孩子的尸体胶着在一起的手,苏澄觉得自己仿佛都能听到她的皮肤从孩子的身上剥离的声音。
蓉儿原本死死握住的焦黑拳头一点儿一点儿的在她面前打开,一片蓝灰色细云葛布完好无损的躺在她的掌心。
那是宫中太监的宫服上专用的布料,此刻却出现在了这不该出现的地方,刺疼了她的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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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冥婚
“报……仇……”
将死之人的嗓中嘶哑的传出这最后两个字,两眼死死地盯着她不肯闭上。
苏澄只觉得脑中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浑身颤抖的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布料,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眼泪一颗一颗的低落在蓉儿怀中抱着的那小小身体上,用力的点了点头。
蓉儿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终于泄去了最后一分力气,清亮的眼睛顿时变得毫无光泽,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阖上……
听到消息后衣衫凌乱的从秀满楼赶来的程鹏踉跄着冲进人群,一把从她怀中接过已经彻底断了气的人:“蓉儿……蓉儿……蓉儿!!!”
苏澄握着那片衣料的手越攥越紧,在楚珍的搀扶下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仍旧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啊………………”
一声充满着恨意与不甘的长啸后她终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那染着恨意的滔天怒火中暂时解脱……
远处,两个眼中闪着精光的人影悄然离去,其中一人包裹在天青色外衫内的衣摆下方少了一块儿小小的布料。
放完火的他们不敢靠人群太近,所以刚刚并没有凑到近前,也就没有听到苏澄他们唤那死去的女子为蓉儿。
并不认识唐扉的他们只被叮嘱要杀死一对儿母子,母亲十**岁,孩子三岁左右。他们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便放心的回去复命了,却不知道那给他们吩咐任务的人想杀的其实另有其人。
赵淑华在收到消息后冷冷的笑了笑,还颇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
有了林美人的前车之鉴她自然不敢让自己的母家亲自动手,而她又担心宫中之人在得知那孩子是皇嗣,而唐扉又是唐大将军的女儿后不敢下手,所以特地找了两个两年前刚刚入宫,并不认识唐扉的人前去,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
却没想到正是因为此举而使得苏澄逃过一劫,让独自留在院中照顾着孩子的蓉儿成了替死鬼。
其实哪怕她之后派自己的心腹前去稍微打探打探都可知道死去的人并非唐扉,但自视甚高的她听闻那母子俩已死后得意还来不及,又怎会想到要去确认求证。
孟楚玲单看她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不想跟此事有太多牵扯的她自然更不会去查探。
她那住在南阳城附近的表亲也知道不能和此事牵扯太多,听闻那院中母子已死后就没再过问。
于是,原本轻易就可以查出的消息就这样被放了过去,致使数年后苏澄再度出现在他们眼前时让他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而他们任何人都不知道,就在那场大火刚刚燃起时,其实另有两人也在附近,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日,因为没见苏澄回来所以一直未曾进入院中。
其中一人虎背熊腰,一边吃着白日里从平安饭庄买来的糕点一边问道:“救不救?”
看上去身形瘦弱的少年目光阴沉似水,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刚刚燃起的火光:“吃你的东西,别多管闲事。”
于是,原本有可能被救出来的人就这样被越来越凶猛的火势渐渐吞没,直烧得体无完肤才被从滔天的火光中抬了出来……
少年远远地看着从城外赶回来的苏澄哭喊着晕了过去,很想上去将她揽入怀中,最终却还是看着别人将她带走了,数日后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月十三日傍晚,刘铮带着任一给小皇子任安准备的生辰礼物赶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满目疮痍一片焦土。
他急忙向周围百姓询问了情况,得知蓉儿和小皇子已死后心底一沉,来不及寻找苏澄的下落就先将消息传回了宫中。
任一收到消息后大惊,当即出宫直奔南阳,最终见到的却只有两座孤坟和一封书信。
苏澄再次藏了起来,而这次连再见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给他,只说终有一日会回到宫中,届时她要做什么希望他都不要阻拦。
他拿着那封书信默默地在坟前站了许久,坟中有他惟一的孩子任安,那个亡母故去时惟愿他此生能平平安安的孩子……
…………………………
苏澄一日后方才醒来,醒来后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烈火和那一大一小两具焦黑的尸体……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化妆技术很好,各种伤痕伪造的足以乱真。
但当两个活生生的人真的被烧成那般模样摆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伪造的那些伤痕不过是皮毛,原来真正的烧伤是这般惨烈,灼人心肺……
平安,平安,那个年仅三岁爱吃糖人儿爱撒娇的平安,那个总是笑着很少哭的平安……
在那般烈火之中,在那般痛苦之下,他该是怎样哭喊着叫他的娘亲,该是怎样无助的期盼着她去救他……
她每每想到这里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躺在床上无力的哭泣,眼泪怎么也流不完似的夺眶而出,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尽……
曹铁成和楚珍知道无法劝她,只能这么守着,有时默默相伴,有和黯然垂泪。
齐飞在救人时受了伤,左半边脸被一根燃烧的梁木砸中,留下了大片疤痕,此生再难消除。
苏澄自己的手掌也因那日抱着刚刚从火场抬出的人而灼出了几处伤痕,她并不觉得疼,却始终觉得滚烫,烫的她心中都燃着一团火,久久不息……
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楚珍心中着急,好劝歹劝的给她喂了半碗粥下去,可她却总忘不了那尸体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刚吃进去不过片刻便吐出来了,呕的厉害,看的楚珍直抹眼泪,无奈的将地上收拾干净把粥碗又端了出去。
曹铁成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她憔悴的容颜,微微犹豫后还是开口道:“小姐,程鹏他……坚持要娶蓉儿,已经将写有蓉儿名字的牌位放入了花轿中,抬往秀满楼……举办冥婚了……”
苏澄微微失神,将又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强忍回去后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带他过来。”
“是。”
。。。
☆、第067章 我的平安
半个时辰后,穿着一身暗红色喜服的程鹏走了进来,神情黯淡无光,两眼黯然无神。
“程公子。”
座上的苏澄叫了他一声。
他这才稍稍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却是一惊:“苏公子?你……你……”
“在下苏澄,食来运转和平安饭庄以及锦绣阁的大东家。”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我每每为蓉儿和你的关系吃味时她总笑我,原来……竟是这样……”
苏澄示意楚珍将蓉儿的骨灰交给他,当时她和平安被抬出来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她实在不忍让他们这样以这样一副样子下葬,便索性一把火烧了,将他们的骨灰装于精致的瓷坛中。
“苏某和蓉儿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隐姓埋名居于此处,原本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却不想天不遂人愿,仇家寻上门来,将他们二人活活烧死在了火海里……”
程鹏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说……蓉儿是被人害死的?”
“是。”
男子牙齿磨得咯吱作响,若不是手中抱的是蓉儿的骨灰的话只怕已经一个用力将其捏碎了。
“程公子既然坚持娶了蓉儿,她的骨灰我便交付于你,想来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公子请回吧,将她带去你程家,带去她想去的地方,这样……我也可稍稍安心了……”
程鹏默默看了那坛子一眼,半晌后轻轻将其放到一旁,转而却双膝一弯对着苏澄跪了下去。
“蓉儿生前曾不止一次对程某说过,苏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是她的大恩人,而公子对程某更是有知遇之恩,程某不敢忘怀。
既然小姐便是公子,那程某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只盼能早日报了亡妻之仇,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说着就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声音之大让人担心他的头盖骨是不是都磕碎了。
苏澄静静看着他,许久后才再度开口:“两年之内,我要南阳城半数绸缎生意,你可做的到?”
程鹏略微思索,再度叩首:“必不负小姐所望。”
“好,起来吧,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行跪礼,我苏澄手下只需有识之士,不需跪地之奴。”
“是。”
此后半年,秀满楼在之前的基础上又扩张了数倍,周边店家被尽数吞并,城中心的绸缎生意渐渐冷落,反倒是原本地段并不好的秀满楼周边生意越发红火了起来。
而秀满楼除了精致的绸缎布料外,堪称一绝的绣品也夺去了诸多商贩的眼球。
整个南阳城乃至周边数城最好的绣娘全部被程鹏高价聘请了过去,从绣图的设计到花样的完成他全部参与其中,秀满楼也正式更名为“绣满楼”,除了原本的绸缎生意外专门辟出两间铺子出售成衣,成衣的品质和做工也绝对是南阳城乃至整个昭国的典范,售价自然更是不菲。
但即便价格高昂,他家的成衣还是一经完成便即刻售空,就连店面上挂的样品也时常被人高价买走,导致店铺中经常人比货多,商贩只能排队下单,有时赶上这个月的单子已满,便只能排到下个月再说。
一时间绣满楼声名鹊起,各地的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大户人家的女子都以能穿上绣满楼的衣物为荣,这又致使绣满楼的成衣价格再度翻了数翻,成了标准的贵族象征,权势的标志。
十二月底,南阳城原本生意最为红火的锦绣缎庄试图模仿绣满楼的经营方式,却因绣出了一副形似凤凰的刺绣而被冠上不敬之罪被官府查封,最终又被绣满楼以低价从官府手中收走,成了绣满楼旗下的一间商铺。
原来的掌柜含泪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店铺就这样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转手他人,不禁站在门前潸然泪下。
此时恰逢新掌柜程鹏路过此地,坐在马车中的他只是掀开车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吐出一句:“你可还记得自己两年前对一位姓苏的公子吐了口吐沫?”
那掌柜此刻才明白今日之祸缘何而起,悔恨交加之余只觉喉头一股血腥气翻涌而出,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
在程鹏带着蓉儿的骨灰离开的当天,苏澄硬逼着自己又喝了半碗粥,几次又欲呕出却都强忍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因此而一蹶不振。
她要知道是谁害了平安和蓉儿,她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看她打起了精神,楚珍等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也终于能回自己房中睡个安稳觉,一直跟随着他们的任奕也才有机会趁她独自在房中时溜了进去。
沉睡中的苏澄额头上冒着冷汗,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似乎还在被那烈火与火中搬出的尸体困扰。
任奕心疼的抚了抚她的额头,有些后悔那日没将那两人救出来,不然她或许就不用这般难受了。
但转念又一想,那是任一的孩子,本就该死,他没出手已是仁慈,又为何要去救他。
睡梦中的人感觉到额头传来的抚触,迷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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