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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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火-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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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边云公国皇帝陛下年幼体弱,特此召令最高军政总领撒迦晋见吾主,即日动身赶赴光明圣殿,不得违命。”

  大神官干巴巴地读完,合起盖着教宗权印的羊皮纸卷,环视四周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哪一位是撒迦大人,跪领御令罢!”

  “你们搞错了,最高军政长官是我,不是撒迦。”带着一群部下风风火火赶到内政厅的阿鲁巴排开众人昂首走进,牛皮军靴踏得地板咯吱作响。

  “您是?”大神官抬了抬干瘪眼皮,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嘲。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绝对不会错。”阿鲁巴站定在神官面前,两人悬殊的体形对比如同一头壮年雄狮对上了瘦骨嶙峋的老羊。

  “都说边云是块难啃的骨头,现在看起来倒真有那么一点道理。人老啦,一老脑子就会不好使,一不好使就会被人排挤,手上也尽是些不好干的活儿。。。。。。”大神官有气无力地抱怨了几句,这才重新拾起话题,“这位将军大人,不是我不相信您,可人人都知道在边云皇帝只能算个摆设,真正掌权的那个人是撒迦。您刚才说您不是他?那好,请让他来,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呆会儿再说。我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胡话疯话,您别放在心上,说不定等见到撒迦办完了事情,咱俩还能交个朋友。”

  阿鲁巴斜乜着神官身边面带冷笑的随从,额角上的青筋猛地跳了一跳,“撒迦确实已经不再担任边云的任何公职了,他如今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我也想变成普通人,可没办法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大神官很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摆手道,“不说这个,你我都明白,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抹煞撒迦的过去,正如您无论如何也没法替代他这个人一样。小伙子,我来这里只是传达吾主的圣谕,并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你根本就不清楚神恩能够给撒迦带来什么,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拒绝去光明圣殿呢?”

  “哦?我倒真想听听,你们能给他什么?”阿鲁巴忽然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了一点笑意。后方不远处,他的几名副官全都悄然按上了刀柄,因为他们习惯性地发觉,这独臂军团长已经动了杀机。

  “这个啊,不太好说。”大神官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摸出一物,“干脆还是看罢。”

  里三层外三层的军政官员早就把教廷使团围得严严实实,被裁决法师不动声色带到外围的玫琳只看到一阵白蒙蒙的光芒从人群中腾起,维持了极短时间后倏地消失,紧接着无数把刀剑共同出鞘的呛啷声便响彻了整个内政厅!

  “一刀刀活剐了他们!”人群里层就连手无寸铁的文职都在怒吼,周遭骤然爆发的杀气让教廷使团的绝大多数成员开始脸色发白。

  “怎么样,要做决定就趁早,只怕过一会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人拆了。”大神官慢吞吞地把那件物事收好,居然还笑了一笑。

  此刻阿鲁巴的神情要算所有人当中最可怕的,他的一双环眼已被血丝所填满,颊边的咬肌暴凸,喉间呼吸带起的低啸声像是在孕育着一场风暴。

  “好,我带你去见撒迦,现在就去。”他一字字地说。

卷五 燃烧的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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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远征(中)'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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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阳光从窗格间挥洒而入,映得楠木地板上一片斑驳。风很小,很柔和,不断撩拨着碎格子窗帘,屋子里弥漫着青草和花卉混杂的清新味道。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男主人还睡在床上,沉浸在梦中,赤裸的身体上盖着条绒毯,像是蛹中无忧无虑的蚕。

  木屋很小,甚至没有客厅,紧捱着卧室的厨房正传来炊具的细碎响动。当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轻盈的脚步声很快便带着食物香气涌入卧室,系着围裙的女主人有着一双美丽的碧眼。

  修长纤细的手指伸出,却在男人挺拔的鼻梁前停下。

  蓝菱放落瓷盘,挽起围裙坐在床沿,默默注视着那张酣睡中有若孩童般纯真的脸庞,无声微笑。这些天来的每一个早晨,她都会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为他做饭,然后等他醒来。

  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妙,如此令人沉醉,即使在随同族人夜袭的时候,她的思绪也完全牵记在他的身上,满心都是快要流淌出来的欢喜。

  一个家,一个男人,这就是蓝菱现在拥有的全部。很久以前她甚至不明白成年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相互倾慕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那个夜晚被他强有力地抱在怀里温柔占有之后,她才从那股痛楚的甜蜜中体会到了自身情感更深层的含义。

  原来拥有和被拥有是那么真切的幸福,在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只要这个男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自己就会心甘情愿地抛弃一切跟他到天涯海角,为他做任何事情。

  但可惜,他不是那种会提要求的人,从来就只有别人向他提要求。

  因为他是撒迦。

  于是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她和他都尽可能不离开这幢小小的木屋,缠绵在一起寻找对方体温中的慰藉。蓝菱很害怕哪天早晨醒来就会突然发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但她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去想,在这临时的家中比任何女人都更温柔体贴。

  指尖滑过的脸颊上分布着一些极不明显的伤痕,充满弹力和紧绷感的肌肉则将它们和其他部位的不同淋漓尽致地凸现了出来。蓝菱不明白是何等神奇的体质才能够将这些曾经深达骨骼的伤口复原到如此程度,从某些方面来说,眼前的男人还是像第一天偶遇时那般充满了神秘。

  “你在看什么?”撒迦没有睁眼,却忽然伸手抱住了对方盈盈一握的腰肢。

  “当然在看你,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大懒虫。”任何看到蓝菱脸上柔情的人都绝不会认为她能用一柄长弓同时射爆十二颗不同位置的头颅,更没可能想到就在前几天的晚上,她还全无怜悯地亲手格杀了另一个公国的主教。

  “今天晚上出去吗?”撒迦披起床头的睡袍,系上腰带,连地都没下就直接端起盘子狼吞虎咽。

  “我想不用吧,长老说了,这些天暂时停止外出。”蓝菱爱死了撒迦大口吃饭的样子,一动不动地依偎在旁边细细为他梳理头发。

  撒迦探向面包片的右手在空中停了一停,“出了什么事情?照拉瑟弗的性格,不到最后一支光辉之炬被摧毁的那天,他是绝不会停手的。”

  “不知道。”蓝菱觉察出了异样,眸中的神采随之黯淡下来,“我不敢问,族人也没有告诉过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总感觉他们对我生疏了,如果不是我再三要求,长老根本就不会再让我参与对光明法阵的破坏。”

  “他怕你出了什么事情,会对我没法交代。。。。。。”撒迦顿住话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其实这个国家已经和动荡没有半点关系,军政方面的任何事务都自然有人能处理好,换句话说,我在不在这里完全一样。”

  “你的意思是?”蓝菱怔住,声音打着颤,神情中全是难以置信。

  “这几天我一直很犹豫,但总算还是想通了,也轻松了。”撒迦握住她的手掌,抚摩着指根下那些被杀人利器磨出来的茧子,“我应当承担起对你的责任,而不仅仅只顾着这个国家。以前我可以放下任何事情去为它而战,可我现在确实就不能不顾忌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他望着泪水簌簌而落的她,满眼怜惜,“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不再让你受半点苦,过半天不安稳的日子。”

  蓝菱掩住嘴,剧烈抽搐的肩头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缓,仰起的脸蛋上遍布泪痕,却带着浅浅笑靥,“你还是放心不下教廷那边吧,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夺夺”几声剥啄适时传来,撒迦将目光投向那扇数月以来从没有被敲响过的门,微拧了眉头。

  ※※※是金子迟早都会发光的,凡卢尔大神官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正由于这个信念他才心甘情愿地在修道院里干了十五年马夫,然后再一步步地从司门员做起,直到今天的位置。在竞争激烈的光明总殿,晋升自然要比想象中复杂百倍,任人唯贤的上级凡卢尔几乎从来没有遇见过,他靠的只是自己的头脑,以及一点异于常人的小本领。

  每个人都会察言观色,区别是切入点的不同。在马夫生涯中凡卢尔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乘客,由于身份关系他不可能和他们有多少直接交流,却可以通过上下车的短短片刻注意每一个人。不变的车厢和流动的乘客如同另一种形势的剧院,而他就是唯一的观众。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最大的消遣。

  一个刚爬上主教宝座不久的白净家伙很可能是靠着出卖屁股才得以出头,因为在他面对直系上司的时候,说话会不自觉地捏尖嗓子,偶尔还有着下意识的提臀动作出现;以执法严明著称的圣裁所成员或许在律己方面并不那么十全十美,在许多前来巡视的高级执事手上,都能看到拇指和中指的指肚生着厚厚的老茧,那其实不关握剑什么事情,而是在赌场中无数次搓摸骨牌才会留下的烙痕;就连修道院院长,那位虔诚得近乎古板的安娜嬷嬷,也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凡卢尔曾不止一次地注意到,每个月例定布施的那几天,只要有稍微精壮些的男工来修道院帮手,院长在早晨走路的步调总是会变得非常古怪。

  唯有了解,才能掌控。

  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毒辣老道的洞察力,最终让凡卢尔变成了一只编网的蜘蛛,他的眼光就是蛛丝,头脑则化作毒蛰,随时准备在猎物受困后发出致命一击。

  现在,他正站在距离圣胡安牧场二十里处的一间独立院落里,等待最大的那只蛾子入网。尽管对方太过显赫的声名确实带来了一些压力,但他还是很有信心,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一个男人,尤其像他这种年纪的男人,最难拒绝的恐怕就是权势的诱惑了。眼看着外貌狰狞的半兽人将领叩响了房门,神官似乎已经亲手触摸到了,红衣教袍那柔软迷人的质感。

  院子里的阳光很灿烂,暖洋洋地让人甚为惬意。房门从内打开的一刹那,光线的偏差令凡卢尔不禁眯起了双眼去凝视,紧随而来的一声暴喝则着实吓了他一跳。

  “敬礼!”阿鲁巴霹雳般的吼声震得屋檐上灰尘簌簌下落,所有在场的裁决军官同时挺胸抬手,轰然立正。

  藉着斜斜投下的光亮,大神官首先看到的是个男人的下半边身躯——亚麻睡袍,长而强健的腿,脚上不协调地套着双高帮军靴。

  大神官笑了。

  屋子里传出的煎蛋火腿味很香,注意去看的话,烟囱顶端还在飘散着少许烟气。他并不认为一个连便鞋都懒得去找的男人,会有兴致亲手弄上一顿丰盛早餐。

  欲望分很多种,但无论哪种都很容易让人变得软弱无力。显然,这位边云的真正君王已经沉溺在了温柔乡里,而这片渺无人烟的草原,正是他和那位也许还围着围裙的女子共同的天堂。

  传闻中裁决之父是非常年轻的,年轻且可怕。随着那人慢慢步出,凡卢尔不得不承认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得多,半敞睡袍间露出的肌体仿佛是直接由最纯粹的花岗岩切割成的雕塑,扑面而来的刚健之美多少令他有些妒忌不安。

  当然,被套上颈圈的老虎就算爪牙再锋利,也绝对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扑击猎物。况且在大神官的手中,还有着另一条驯虎的鞭子。

  第一缕阳光终于映上了那人的脸庞,他走出屋子,走到院落中央,站定,“你们找我?”

  双手合捧的御令被大神官无声无息地掉落,直愣愣地瞪视着眼前的这名男子,牙关逐渐交击得连十里开外都能够听见颤响。

  “完了。”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生平第一次,他开始觉得自己并不是块金子,而是坨被人捏在掌心里随意揉搓出形状的烂泥。

  “我被骗了,撒迦大人!”凡卢尔突然爆发的尖叫震惊了全体神职,“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们,送信的同时还得送死!”

  “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另一名主祭拾起地上的御令肃然擦去灰尘,仅低半级的职位使得他一路上就不怎么拿这个名义上的首领当回事情,如今对方几乎可以归为渎神的言行更是让他的斥责声底气十足,“难道魔力星眼里看得还不够清楚吗?这所谓的陛下就明明就是个异端,他和被囚禁的黑暗魔王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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