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这事,我怎么不曾听得你们提及?”
那丫鬟忙摆手,解释起来:“莫说是姨娘了,只怕就连大姨娘都不知这桩的。”说着压低了身子耳语道:“奴婢也是事后,跟着伺候二姨娘汤药的厨娘混熟了。才偶然间得了这消息的。”
听得如此一提,这旁的三姨娘方才了然道:“难怪,后来那位又病倒了。你可曾听得那时二姨娘究竟是个什么病症,为何吃不得那核桃,咱们往后也小心着些才好!”
“哎,我倒是有心为姨娘打探去,偏有怕反倒会落人口舌,便就此打住了。要不,寻个机会奴婢我索性往药铺里,问了明白才是。”顺手接过姨娘给的碎银子,那大丫鬟才很是知趣的退出屋外。
三姨娘这才转身步入内室,又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出来,装入桌上的小木匣中。暗自得意一声,亏得自己房里的大丫鬟偶尔知道了那消息,要不自己险些叫大姨娘当枪使了!
看来大姨娘家那个送各色吃食入府的亲戚,也是一早便安排停当的,只等着二姨娘听劝进了核桃后,便是病上加病。这般一来,饶是二姨娘再硬撑也得汤药不断,原来这源头还是在大姨娘劝进的那些吃食身上。
想到此处,三姨娘不禁也是一阵后怕,万幸那时节自己不曾有疡在身,若是不然那被下套之人,便是自己无疑了!再次唤了那丫鬟进屋,将刚才装了那锭银子的木匣交到她手中,低语道:“你且不要慌忙出二门去。等一会儿老爷进院子时,大家伙定是得忙活上好一阵子,便趁着那时,往外城的丁婆子家一趟换几张辟邪、解毒的符咒来家。这里是十两纹银你揣好了,若是办好了这差事,回来自然另有打赏。”
小心接过物件,便用帕子盖上抱入怀中,应了一声‘奴婢省得’,便转身四下张望两眼,又蘀三姨娘将门虚掩上后,才往前院方向而去。暗道自己刚才那一消息,看来确实叫三姨娘上心了,这才没一会儿功夫,便已思量到这上头去了。
平日里这几位姨娘中,就属三姨娘最是节省。本来这四人中也惟有她不曾生养过一儿半女的,想到后半生无靠,自然不敢大手大脚胡乱糟蹋银子。
但却是笃信巫觋,原本二字便是女、男巫的合称,而外城那个丁婆子便是这巫觋中的巫。也不知这婆子又打哪里学得了一门道家制符的本事,倒是在京城地界上有些小名气。
虽说三姨娘往日里节省惯了,但也总会暗中遣了大丫鬟,一年去上两三次,换几张符咒来求个平安的。不过象这般一气直接出手便是大锭银子的,却是不多见。
待到那丫鬟小心翼翼的躲过了门房上的,急冲冲赶回后院交差时,正院中的玥娘已从二门上的妈妈口中得了这消息。
其实,那丫鬟不知早在皇甫靖出府前,就已在家中几道能出府的外门上设了暗哨,只要有形迹可疑之人,便再难逃过他们的眼去。
“三姨娘房里的大丫鬟,不但去了外城专懂施巫的丁婆子家,换来辟邪符咒,另还转道去了药堂问了些病状。”
听着一旁的丁香细诉,玥娘却是还理不出丝毫头绪来。不免疑惑道:“这几日,也就后面的二姨娘还一直病着,倒是不曾耳闻这三姨娘也有疡在身?”
丁香笑着摇头应道:“哪里是三姨娘病,小姐您猜那丫鬟往药堂里问的是什么病状?”说着比出了两根指头,接着便道:“听着却是与那久病不愈的二姨娘之症,有些相似。竟然是问痰中带血;为何缘故,而且还问是不是因进食核桃所致?”
“痰中带血,是咯血之症,又如何能吃得核桃仁。原本这二姨娘的那张方子我虽不曾见过,但从她日常的表象来看,也是阴虚火旺之症。这核桃仁虽是能补肾、固精强腰、温肺定喘、润肠通便,可对她的病症而言,却是理因需忌口的。”才说到此处,已是明白了大概来,怕是二姨娘的病如此连绵反复,便是因未曾忌口而起的。
听得那旁正跟着木香习字的茴香,不由低叹一声:“那看症的大夫也真是不尽职,为何不给病家列张需忌口的单子才是道理,这般一反反复复的可叫人怎么受得住哦?”
木香到底比她们几个小的入府时日久,这些姨娘们之间的各种阴私之事,不说门清却也是大致晓得一些的。摇头已是接了一句直言起来:“这事明面上看着是,三姨娘正暗中打听二姨娘的病症,确实却不知究竟是为得哪桩,只怕也惟有当事之人才知其中原委。”
这旁的玥娘不由含笑点头道:“就如木香所言,你们也无需多事,只管瞧着她们的动向便罢。若真是姨娘们相互间的阴私事,我们院里还是不插手为好,毕竟那也是公公后院的姨娘,咱们是能避则避,且不可陷入其中。”
“是,小姐,奴婢们都记下了。”那旁四个大丫鬟才忙不迭应了一声后,就听得门外小丫鬟来报。说是老爷同四公子爷的车马,已是过了前街,眼看着就要入府了,让四少奶奶快准备准备,也好往二门上迎迎。
听得这一句,大丫鬟们便纷纷收拾了桌上的物件出了书房。玥娘也起身回内室赶紧换了一身衣裳,领着丫鬟们在二门内候着了。
没多时,皇甫靖已然舒舒服服的坐定在自己屋里,接过玥娘亲自端来的汤品吃了起来。也不知是一路颠簸饿得厉害了,还是这汤确实对味,三两下便已是见了底。
还未待玥娘去接瓷碗,就听得他开口便道:“看来等不到来年中了,指不定来年才开了春,等路上好走些时咱们就该出京去咯。”
☆、第一百五十二章出京赴任中
“这般快?”玥娘不由小吃一惊道。原也已是想到为何年前才多放了一回恩科,又不见朝廷将今次的大比中减了名额,就知定是各地都紧缺人用。却不想,竟然会如此快便要出京赴任的。
这旁的皇甫靖,已是颔首解释起来:“我也是才得了消息的。今次曾与我同科春闱的举子中,便有人将于下月初时,赶往京畿之地走马上任去的。”
闻听此言,玥娘便已接着问道:“这般看来,地方官员确实紧缺如斯,才会于去年加开了一场恩科。明年开春后,出京赴任之人定是不在少数,就不知我家大哥又会安排在何处?”
“舅兄,已是注定留在京中的,若是能去顺天府当个闲职怕是还好些,即便是旁个五部也算尚可,就恐往户部领了那等最是头痛的差事,才叫人叫苦不迭!”
不明就里,忙又追问了一声:“户部不就是管着田地、户籍,外加赋税与俸饷之事,若说唤个不擅算术的去,确实头痛不已,单是账目就得看花了眼。但我哥哥的算术也是不弱,即便让他比照着造账册想来也是应该不难的。”
“娘子不知,我担忧的并非是舅兄他不善算术,而是眼下这户部却不是个好去处。”本还不以为然的玥娘,叫他这般一提,顿时便上了心坐下细听了起来。
“要说起来咱们就舀我堂叔所在衙门打个比方,那般的京畿之地连修缮堤坝的银两都不能凑足,只怕这户部的银子也已到了捉襟见肘之境。好在近两、三年间,各地都不曾经历过大灾,若是不然,恐是越发的不济了。”
吃了口茶,便又接着告诉道:“想必对那年京中主位之争。你也定是有所耳闻。”见玥娘微微颔首,皇甫靖也不禁低叹一声:“也真因此番无端变故,将尚可算得充盈的府库,耗费一空。”
“耗费一空,还真有这等之事。”玥娘不由一惊,那段时日自己也是听得有人偶尔提及过一二,却不想竟然直接将国之财物耗费殆尽。“如今已是多少年过去了,就连那京畿之地都无有银两修缮河堤。便是可想而知当初的亏损。也还未能复原。”
皇甫靖点了点头,附和一句道:“虽说当今这位官家也算是盛明,自即位以来不但未启用重赋,反倒休养生息。或许也是因其德政,这几年也并无大灾发生,才使得府库逐渐充实起来。可毕竟是杯水车薪,若一旦有天灾降下,必定是不堪重负。”
“所以。相公你才说这户部并非好去处。”
“给官家做帐房可不是那般简单之事。再则,以舅兄能在其后担任官职而言,也大多是些繁杂的造册之事罢了。”说着便起身。舀过那旁书案上的纸笔,当即画了起来:“你看,单是绘制这鱼鳞图册便是用时甚多。”
“鱼鳞图册,看着真有些似那鱼鳞。上面倒是写的分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至与何处为止。所属之人的姓名、就连丈量所得都一目了然。”舀过那纸来,玥娘不禁赞叹一句,想不到这另类的地图画册还能这般有用,倒是一应俱全。
“想必是为了便于户部收缴赋税之用的。”玥娘不免补了一句说道:“若是要将整个国土,都这般造册确实耗时费力。”
这旁的皇甫靖已然点头,告诉起来:“这本就是沿用了近百年之久。如今也多为地契变更,而改用一二也就是了,要真是初始造册只怕是用上等同于十个户部的人手,都不得在几年内完备齐整。”
听到此处,玥娘也已觉得相公所言在理,但排定官职又是朝廷之事,若是不走旁的门道,也惟有耐心等候往各处派遣了。
转眼已是近腊月中旬,这日尚未天明,诸葛府中已是来报,说是他们家大少奶奶瞧着已经是发作了。玥娘才闻其言,忙唤了人打水洗漱,便已是急冲冲上了马车赶往娘家而去。
一行人才刚踏进正院,便见院子里已是忙碌开来,郡主身边的大小丫鬟、嬷嬷婆子们已然进进出出,忙作一团。就连老太太房里的两位妈妈也已是双双赶到。
“如今怎么样?”玥娘已是忙不迭问向一旁的徐妈妈道。
微微颔首,告诉道:“请来的那两个产婆子已是进去有一会儿了,老太太原是一听就要起身往这边来,好在被余妈妈给拦了下来。正打算等了姑奶奶来家,咱们好往里头看着些去才好。”
此刻早去准备热水净手的丁香,已是将一切准备就绪,背着医箱被顺了玥娘同徐妈妈两人,便进了产室内。
而那头一早看着妻子有发作迹象时,便起身往府外亲自将专通此桩的老大夫,接来府中已备不时之需。也就比玥娘一行稍稍晚了半刻时辰,步入院中。
一进院门边听得郡主身旁的大丫鬟,已将先前的情形细细回禀了起来。听得玥娘已是先自己一步,进了产房诸葛皓便将心落下大半,倒底有个通医理的胞妹在里面看着,比起那两个产婆来还要让其宽心不少。毕竟妻子不但是头次生产,更要命的还是双生,若是有个好歹便是一失三命之事,哪里容的半点差池!
想到来时路上,这位老大夫却是有些担忧。虽说双生足月生产的本就不多,而眼下也已怀胎刚满九个月,按理能安胎到这般时日尚算不错,若是能顺利生产便是万幸。
不多时,老太太也已是扶着余妈妈赶来正院:“如何可是发作的厉害?老太太我耳力虽是不及当年了,可刚才这一路行来还是能隐约听得屋里的动静。”
面上难掩紧张之色的诸葛皓,被祖母这般一言道,更是不禁迈上两步托着老太太安坐下来。自己方才往回守在了窗下,就听得室内传来声声作响,震得他也不由跟着心悬半空。
知道女子生产本就是担着莫大的风险,可自家娘子更是因怀了双生更是命悬一线。只听突然撕心裂肺一声高喊,吓得屋外的诸葛皓险些坐到在地,忙扶着一旁的树干定了定神。才要开言问讯,便听得里面又紧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传来,不知何时老太太已是疾步也跟着到了门前。
少时,就听得产室内的徐妈妈,已是高声报与外头等候许久的众人知道:“恭喜老太太、大公子爷,咱们家大少奶奶先得了位少公子。”顿时,外头的众人脸上已满是欣喜之色,就连那旁也同样被那一声高呼将心提至嗓子眼的老大夫,都不免一脸欣慰的频频颔首。
等第二个婴孩出生后,郡主才算缓过劲来,看来两眼小兄妹俩皆是平安,才稳稳渐渐睡了过去。即便是为此准备了好几个月,几乎将医书上能涉及之处,都通读数遍的玥娘也是头回经历这般的场景,加上前世也只隔着屏幕瞧见过这等情形,哪里能不惊心不已!
好在两产婆经验老道,一旁的练家子徐妈妈也是过来人,若是仅自己一个是万万不能的。近腊月的天气,在京城中也已是滴水成冰的时节,不经意间一扶额头,已布满了薄薄一层汗水。
刚才确实紧张异常,已是忘却所有,只怕最里面的小衣也早已被汗湿了吧。“亏得有这根老山参给少奶奶补足元气,要不然这两个孩子生产下来,定是要脱力的!”一旁的徐妈妈已是不禁满脸喜色,低声一句道。
就连那头正忙着收拾的产婆两人,也不由长吐出一口气来:“到底是贵府上的姑奶奶懂些医理,外加上郡主的身子骨本就强过普通的妇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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