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王暗暗懊恼。
后悔和自责让他完全忘记了刚才北璟月的顶撞。
这般自责之后，又生出不安来。
刚才北璟月离开时的脸色并不好看，又没有吃半点东西，担忧她是不是会饿了，会不会累着……这般想着，越是坐立不安起来，就想立马飞到那个骄纵淡漠的女人身边，偏生这里又一时半会离不开。
南风绝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
悄然离席。
从太监那里略一打听，就知道了北璟月的去向。
依旧是那个凉亭。
没有了前呼后拥。
日光清冷，落在倚坐在石桌上的女人身上，更是说不出的零落来。
珍珠串成的精致裙摆散成两侧，中间红色薄纱风华绝代。
顺着裙摆往上看，就是修长的脖颈，白天鹅一样引人遐想。只是那一双凤眸，太过冷淡了。让人无法生出对楚楚可怜女人的保护欲来。
南风绝和北璟月接触的不多。
可或多或少从别的地方得来的消息，让他对这个女子还是多少有一点了解。
这个女子，看起来柔弱需要人保护，却又强势的让人望而却步。倔强起来让人心疼，性子却是别扭的。
“贵妃娘娘果然在这里。”
足尖轻点，南风绝越到树梢上。
依旧是原先的位置，斜斜的靠在树干上，嘴角还叼着绿色的狗尾巴草。如墨青丝全部垂了下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北璟月闷不吭声。
南风绝也不强迫。
转过头，透着参差不齐的梧桐树叶看向天空。
阳光灼热刺眼。
被树叶一挡，也生出股别样风情来。
微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过一阵花香。北璟月侧过头望向南风绝，只能模糊的见得光影斑驳中的侧面。
第7卷 第54节：杀伐之心【3】
“真羡慕你。”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
北璟月并不是被宠养长大的公主，人情冷暖，这么多年，该看的也看的多了。话头的拿捏，也一贯少有失误。除了对着南风歌常常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以外，南风绝还是唯二能够让她失言的人。
“羡慕我什么？”
练武的人，耳力自然是极佳。
枕着手臂，吐掉口中的青草，好不自在。
“……”
北璟月自然是不会傻傻的告诉南风绝是羡慕他的自由。
只得闭嘴保持沉默。
“如果我知道的不错的话，你在北国时候贵为北国最尊贵的女人，就算是之后被送来南国，皇兄也对你百般宠爱。你现在的身份，亦然是最尊贵的。作为女人，我想这样已经是极限了，你还羡慕什么呢？”
“王爷不一样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吗？我羡慕什么，王爷自己心里面最是清楚。”
北璟月不甘示弱。
虽说语调并没有拔高，可依旧让人听出了话里的情绪波动。
“你想要自由？”
南风绝豪爽一笑，似乎漫不经心：“贵妃娘娘，你锦衣华服，仆役成群，从来没有吃过苦。自然是以为自由是最重要的东西，可当你失去了这一切的荣华富贵，当真要你这个娇躯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养活自己的时候。你，不一定会再理直气壮的说出今天的话。”
北璟月张了张嘴。
本能的想要反驳。
可那话，到底是说不得。
她不能说她是穿越来的，在她的那个时代，也是自己养活自己的，也是恣意自在的生活。她甚至不能说，那些富贵荣华，都换不得自由过之后，轰然被囚禁的痛苦。
她什么都不能说。
在这里。
就算是贴身如秀和，她也只字不能透露穿越的事情。她没有一刻不害怕着这个秘密被人发觉，然后她被当成怪物烧死。
这种痛苦，这种对比。
谁能够理解？
谁也不能！
谁都不能！
她不曾亏欠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曾亏欠她！欠她的，从来都是天！是命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为什么不说话？”
从树干上坐起来。
第7卷 第55节：杀伐之心【4】
南风歌歪着头，笑眯眯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女子。
真是个美人。
明月如濂，如此远远看着，还真有可望不可即的感觉。无怪乎会被成为北国两件倾城宝贝之一。
“为什么要说话？王爷既然觉得我的梦想着实可笑，那我不论说什么，王爷亦能找出千万种理由辩驳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
北璟月转过头，不去看南风绝。
“我虽然困于这后宫，却也知道廉耻荣辱。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自认不输丈夫！”
“哦？你会武功？”
南风绝越发专注。
“不会。”
“哈哈……”恣意大笑，一点不像是在嘲笑当朝贵妃：“那你凭什么不输丈夫？凭一张嘴巴？北国之人就是附庸风雅，各个文弱不堪。如人人都向贵妃这般巧言令色，如何不败？贵妃别忘记了，为什么会来到南国，为什么会被困在后宫。”
“因为北国战败。”
北璟月对这一点倒是没有躲闪。
“贵妃如果真是丈夫，觉得困在我南国后宫是耻辱，为何不以死明志？”
“王爷要如何才肯帮我？”
北璟月懒得和他绕圈子下去了。
南风绝分明是有意愿想要帮她的，偏生又不肯捅破最后一层纱。索性让她来捅破罢了。
“哈哈……有趣……当真有趣……难怪皇兄会动心……”
依座在树干上的男人笑的前俯后仰。
笑的北璟月嘴角一抽。
“本王不是帮你，是皇兄对你动心了。”
笑声戛然而止。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北璟月被那句动心了说的心颤颤，片刻又镇定了下来。她知晓南风歌对她上了几分心，可那几分心她觉得不过是兴趣而已。
等兴趣一过，这天下美人何其之多，想要成为他南风歌的妃嫔何其之多。迟早会有更有趣的人出现，让他转移重心。
“皇兄是南国的帝王，以后会是天下的帝王，所以，你，贵妃娘娘总有一天会成为绊脚石。本王会送你离开，或者，杀了你。”
这场交谈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伺候北璟月的宫女兜兜转转的找来，说是皇上召见，北璟月匆匆离开。
第7卷 第56节：杀伐之心【5】
找来的宫女并没有发觉树上还有人。
南风绝似乎也不想将他们私下会面的事情透露出来，沉默的坐在树干上，目送着风华绝代的女人提裙离去。
已经临近黄昏，生日宴算是到了最后的□□。
北璟月跨过拱门，就见得那群身着绸缎的大臣们颠三倒四，酒意酣畅。各自身边已经坐着漂亮的少男少女，淫乐奢乱，乐师弹奏着靡靡之音，正上位的俊美男人端起酒樽，桃花眼中深不见底。
这个时代贴近了春秋。
人性归于自然。
对于男欢女爱，一贯认为是上天赐予的本性。男男女女都是这般，并且，等级森严。贵族的男女可以随便豢养漂亮的童男童女，而大多数童男童女也只有顺从。
宴会，弭乱之风最重。
一般到了宴会的最后，都是贵人们嗤笑玩乐美人的时间。
毕竟是经历过人人平等时代的穿越人，北璟月饶是冷漠，对这些事情也有天性的厌恶。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条斯理的朝着南风歌走去。
一路上不乏有大臣用色迷迷的眼神上下打量评断她，甚至是像看物品一样挑剔的目光。
“哼……”
上位俊美的男人不高不低的冷哼了一声。
那些恶心的目光，也收敛了起来。
北璟月却生不出感激之心。毕竟南风歌明显是知道这会儿叫她来会有这样的效果，这个男人无非是打着折辱她傲气的心而已。
北璟月来之前，宫娥按照南风歌的要求，为她换上了火红的外袍。外袍的边缘绣了紫色凤凰，腾云的边角，红的耀眼。就连那苍白的肌肤都衬出几分活力来。
缓步走来，真是说不出的风华。
看似柔弱无依，纤腰如柳。可那一双眼睛，像是覆盖了终年的冰雪，融化不了一样。可就是覆了冰霜，才让女子更加引人注目。
漫步走来，纵使南风歌威胁在前，也不能让人完全做到不看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女子。
“阿月，红衣果然适合你。”
北璟月没有半点反应的坐在了南风歌斜后方的软榻上。
“皇上，不止唤臣妾来所谓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分明是带有怒气的，北璟月聪明的闭了嘴。
第8卷 第57节：杀伐之心【6】
“不过是那天朕见到了阿月弹琴，才知道阿月你会弹琴。想来是朕忽略了阿月颇多，所以专门寻来了古琴焦尾，阿月为朕弹一曲吧。”
南风歌仔细的观察着女子的表情，在发觉她听到古琴焦尾的时候没有半点表情，就像是精心设计的游戏没有人回应一样，一肚子的怒火就烧起来了。
“臣妾拒绝！”
北璟月干脆站起身。
“贵妃，你这是恃宠而骄吗？”
“臣妾拒绝！臣妾乃是皇上你的妃子，泱泱南国的贵妃，怎么能够在众臣子面前行歌姬之事？取悦其他男人？纵使皇上降罪于臣妾，臣妾也不会一己之私，丢了南国的脸面！丢了皇上的脸面！”
女子说的慷慨激昂。
说到后面，甚至干脆的跪了下来。
南风歌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果不其然的见到南国的大臣们频频点头，特别是一干老臣，看北璟月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敌意。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不用猜也知道！
以退为进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乘机说他为了一己之私不把南国的脸面放在心上。再说求死的话，谁敢杀？谁能杀？
若是杀了北璟月。
让南国臣子如何安心？让天下贤能如何投奔？
而实际上，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不想为他抚琴而已。
“阿月真不幽默，朕是在和你开玩笑。朕怎么会让你为大臣抚琴呢？早闻阿月琴艺无双，这般琴声，当然是要独享的。”
南风歌哈哈大笑。
右脸上的小酒窝越发明显了。
生出一股子孩子气可爱来。
南风歌从侧面服软了，也让在场的人都略略松了一口气。可北璟月却没有生气，南风歌的目光如有实质的盯在她身上，分明是怀有深意。
“哈哈……能够得诸君贺寿，今日朕甚为欢喜！朕敬大家一杯！愿诸君饮之！”
众人推开身边的美人，起身用宽大袖摆遮住大半张脸，仰头饮下。
北璟月已经坐回南风歌身后的角落。
借南风歌挡住所有探索的目光。
“愿皇上万寿无疆！”
“今夜不醉不归，诸君请便！”
第8卷 第58节：杀伐之心【7】
众人坐下，又有一队长相漂亮的少男少女穿戴薄纱，鱼贯而入。那薄纱是蚕丝制成，薄薄的三层，可以清晰的看见少男少女们婀娜身姿。凉风习习，薄纱轻轻撩起一小部分，羞红了他们的脸颊。
恰似那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
“美人！”
有一肥硕的大臣从席位上冲出来，一把抱住其中一个美少年。
那少年大惊。
挣扎了一下。
却没有能挣脱大臣的怀抱，只能被半强迫的抱回了席位里。
“哈哈……”
“刘公，你也太迫不及待了，都吓着美人了。”
“刘公那是见到了美男，难免心慌。”
各路调笑的声音不断绝。
那刘公嘿嘿傻笑两声，便迫不及待的对怀中美人上下其手。惹得美少年低低的喘息了一小下。
所有大臣、使臣身边几乎都有两到三个美人，有男有女。
唯有南风歌，身边只有北璟月一个。
北璟月又是坐在南风歌后面，差不多被南风歌遮完了。南风歌又坐在显要的位置，简直是像南风歌一个人孤独自饮一样。
好在南风歌的身份摆在那里，脾气也摆在那里，倒是没有谁敢说调戏的话。
也不知道多久，北璟月已经乏了，困倦的撑住自己。
庭院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不用看也知道会是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在这个时代，对男欢女爱真的是开放到了一定程度，一夕之欢很正常。这里的贵族极少有不好这些的，家里也基本上养了一群美少年或者少女，然后在有宴会或者宾客的时候，拿出来伺候客人。那是顶顶有面子的事情，并且，这个时代，对女人贞洁的要求并不高，贵族的女子甚至可以自己豢养美男子。
北璟月从来没有妄图要改变这个世界。
也没有妄图成为天下穷苦人的神。
她现在和哪些人也没有什么两样，被困在这里，只能靠着色相攀附南风歌的宠爱，勉强求生而已。
“过来。”
昏昏欲睡间。
南风歌重重放下酒撙。语调却有点无可奈何。
他早该知道的，这个女人狡黠的很，又是个冷漠没有心的。要想等她自觉的过来，还不如命令来的快点。
第8卷 第59节：杀伐之心【8】
“娘娘，醒醒。”
身边的太监推了推北璟月。
她几乎蓦然惊醒。
慢慢的挪到南风歌的身边。
“不止皇上唤臣妾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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