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看了他一眼,端起那茶碗里的青丝叶饮了一口:“五弟说的是哪里话?平日里皇阿玛表扬最多的,不就是你吗?说你宅心仁厚,这才是真正难得呢!”
这凉亭虽然处在园子中心,但铃兰呆在那里却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字不漏。他们两个下棋时,聊的都是这次塞外的日常小事,虽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但细细听来,心里面把十三阿哥放在那种场景中,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刚开始他们出现时,她因为有顾虑才没有出来见面。但是现在,听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后又突然出来见面,无论是谁,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着怎么悄悄地脱身,忽然又听到五阿哥讲起十三阿哥醉杀猛虎的事情,心里面猛然一动,移动的身子又坐了下来。
三阿哥听五阿哥说起讲完,慢慢地放下棋子:“十三弟最近状态如何?既然临虎不惧,看来真是比以前更有威力了!”
五阿哥沉吟片刻:“他这哪里算好?那都是因为喝酒后醉的厉害,什么都不怕了。”
三阿哥笑,“十三弟一向豪迈,但这样的事,呵呵,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铃兰在这里听了,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又有一阵莫名的自豪感,随后却变成了无尽的担忧。
在敦琳那里给他回信时,她写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你若是也想见我的话,醉酒射杀老虎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吧?”
对这事,他只回了“知道了”三字,随后又问她:“铃兰,那只玉簪什么时候能上头啊?”
她在纸上回:“你知道的,还来问我,就先等着吧!”随手又在后面画了一个带笑的小人儿……
在延禧宫,铃兰所见次数最多的人,莫过于五阿哥的那个贝子弘。
这孩子现已过八岁,天天都在皇宫里学习功课,每次一结束就会过来找她。
宜妃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要弘喊铃兰为“姑姑”。虽然辈分上是如此,但铃兰说什么也不肯。后来听的多了,她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这天铃兰见他又是满头大汗地,便知道他是在练功场那边儿过来的。
“怎么样?今儿是不是快射中靶心了?”
这孩子矜持地笑,“还差一点儿……”
铃兰见他进步神速,随手笑着摘了几朵白色的苏琉花,放到他鼻端:“这个好闻吗?”
他点点头,一脸带笑,“姑姑,是不是要拿这个做糕点?”
一听他就想着吃,铃兰不由在心里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么努力学习也不会忘记这好吃的。好吧,这么长时间没下厨房,那就动动手吧。
刚出了花屋,就见韵竹过来笑道:“贝子,原来您在这儿啊,娘娘他们可正找您呢!”
铃兰听了,忙笑着对他说:“那你快跟韵竹去吧,等一会儿再见。”
等她费心劳力做了糕点出来,最后却便宜了那些成年阿哥们。尤其是十四阿哥,他好像对那种绿色的凉味儿花糕很感兴趣。
完后还跟到花屋,粘缠着问她:“铃兰,这做糕点的手艺,你是跟谁学的啊?”
她笑,“当然是跟糕点师学的了!”说完低声又道,“那个绿糕,一会儿你记得到前边儿喝点红茶,不然晚上胃部……可能会不舒服。”
他先是怔了怔,随后笑着问:“为什么?”
她低头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人都是这么做的。”
他笑,“我平日最不爱饮红茶,你这不是在作弄我吧?”
铃兰细声笑,“你爱不爱喝我又不知道。”说着继续低头处理她手中的花叶。
他见她不说话了,便故意咳了一声,在她抬头时,这才又问:“做这个还好吧?”
她笑着点头:“很好啊。花没有心机,你只管尽心呵护着就可以了。”
他微微一笑,点头说:“你说的不错。那个……你什么时候到永和宫,帮我挑几盆花?”
她想了想,“我进过那里的花屋,要想挑好的,还是在十月底的好。”
“哦”他笑着点头应允,“好吧,那到时……你可不要又想着推辞啊!”
她笑吟吟地答,“放心吧,我也想移植一些花木到这儿来呢!”
说完,这便又问他,“这些天你去练功场了吗?”
他见她问的有些蹊跷,不由回问:“怎么了?”
她笑,“弘贝子最近在练习射箭,他好像很急着进步呢!”
他沉吟片刻,随后答:“这个急不得,不然会弄伤手臂的。”
她愕然一愣,笑着低语,“那你有时间就指导他一下。依我看,五阿哥对他有些过于严苛了……”
他笑,“弘自小性子就有些急躁,五哥这也是为他好。”
铃兰想想,也觉得他说的在理,不由低声笑:“小孩子还真是不好教。”
说完,想起红茶的事,忙又说,“你快到去吧,记着让翠吟把茶冲的酽一些!”
他笑着答应,等转身出了花屋后,这才发现在里面早就出了一身热汗。想起铃兰在这花屋里怡然自乐的模样,心里不由诧异,难道她就不觉着热吗?
但想到她提醒饮红茶的事,心里又有一些小小的喜悦。不用说,刚刚她一定也很留意自己的行为。不然,也不会关心他的身体是否舒服。
75。…久别
九月二十六日,康熙才从外地回京,这时敦琳也搬回了澄心斋。
月末的最后一天,铃兰去时并没有提前给她打招呼,所以见面时都感觉有些惊喜。
不过敦琳随后便有些遗憾,“十三哥这几天有些忙,昨日刚刚来过,就是不知道他今儿会不会过来……”
铃兰笑,“没事儿,见面只是早晚的问题。帘秀呢,她已经出宫了吗?”
敦琳不舍地叹了一气,“没想到她还真要嫁给八哥了。前些天,她的父母已到京城,应该就在这几天成婚。”
铃兰呵呵一笑,“这也算好事啊。”又坐了一会儿,敦琳派去的人才回来报:“十三爷这会儿不在,怕是出去办事了。”
铃兰听过,便也不再等了,随即离开这里回延禧宫去。
路过假山群时,她忽然想起生日那天和胤祥在附近饮酒的事。心里不由一动,转过一条小道到了那个凉亭里。
看着那水面,坐了好久好久,她这才起身。刚转身,便见一个熟悉的人从亭下的小路上慢慢过来。
几个月没见他,现在突然间见着了,铃兰倒又觉得像是昨天刚见过似的。
她又坐下来,抬头问十三阿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笑,“听小德子说,敦琳那里有人来找过我。”
说完这个,便挨着她一起坐,伸过手揽住了她的腰。
铃兰顺势倚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也没有特意为你准备什么礼物。你不会不高兴吧?”
他笑,顺手解开身上的那块玉佩,“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打个新络子吗?这就算是了……”
说完见铃兰乐不可支地笑,不由也笑着问她:“怎么样,我还算厚道吧?”
铃兰笑,“我哪会这么小气!礼物就在公主那里,你没去那儿吗?”
他笑着点头,“可不是!我一听你去过澄心斋,就寻思着你会不会到这儿来,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她低头笑,拉过他的手看,“这就是射杀老虎的手?很一般嘛!”
他知道她这是玩笑话,这便笑说:“因为老虎一般,所以我才无恙啊。”
说到这个,他就想起她信里的话,“收到你那句等我的话,我恨不得立即就回京来!”
听他说好听的话,她脸上忍不住浮上笑意,“皇宫里多热啊,你还是在塞外好一些。对了,那个解暑酒,你不会都给喝光了吧?”
他隐隐地笑,“没有。那天……我舍不得,就又让小德子埋在那松树下了。”
她噗哧一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这有什么稀奇的?我那下面有好几坛,你用完了再过来拿就是了!”
他脸色还真是怔了怔,随即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如果早点说的话,我还能请四哥喝一杯呢!”
铃兰嘲笑他,“倒来说我,怎么就不说是你自己太小气!”
他一脸不以为然,正声说:“对四哥,别的我都可以大方。但是有关你的事,我就是不能!”
她早就发觉他的占有欲有点强,现在听他亲口说了,这便也郑重地对他说,“胤祥,咱们的事,我心里有数,你要相信我才是!”
他见她如此说话,忙又笑,“你不要乱想,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吧,我承认,有时我心胸的确不够开阔。”
她笑,“我理解。不过,现到了延禧宫,你也不能不让我和别人说话啊!”
他握紧她的手,带着微微的懊悔,“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到那儿去了……”
她见他话语中满是失落之意,忙转移话题,“我给公主的那个包包里,有几件代表吉祥如意的手工活计,那都是送碧默的。她现在到了四爷府做格格,几个月没见,也不知过的好不好……”
他轻声笑,“前儿我去四哥家见着她,觉得她脸色还不错,你就放心吧!”
铃兰听过,笑说:“他们两个倒挺好,都是我熟识的人。”
随后想到帘秀,这便又叹气:“哎,帘秀她们两个,说出去就出去了。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面儿……”
她说这话,倒是触着了他的心事。像碧默,那是他主动指给四哥的;而帘秀,那是八哥自己求的。这些都比他求着指婚的事要晚,可最后就他没有得到回话。
想到这儿,心里不由一阵焦虑。但现在看着她,又觉得心里很是踏实。
这时见铃兰站起身来,知道是她看时间不早了,想着要回去,这便和她一起一步步下了凉亭的台阶,往假山出口处走去。
刚到地面上,铃兰忽又想起一件事,“胤祥,我在沐恩斋时,还有一个教习我们刺绣的曼卿姑姑。前些天我去看她,谁知那里的人说,已经不见她有好几个月了。你若是有空闲的话,能不能帮我查查,看她到哪里去了?”
听她说起沐恩斋,他心里不由一动,想起小德子的话:“铃兰姑娘好像和那个曼卿姑姑也有些熟。”
见她一脸焦急,他忙笑着安慰她:“既然她针线好,是不是哪位娘娘把她叫去帮忙了?”
铃兰担心地摇摇头,“不可能啊,斋里的人都说没有来过别的什么人。”
这个曼卿,之前他曾犹豫着要不要查查底细。现在听铃兰提了,心里自然更是疑惑,这便点头答应她:“好,我这就派人去仔细查查。”说着就问了她有关曼卿的事。
铃兰低着头想了想,忽然发觉自己对曼卿师姐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在沐恩斋。”
他温柔地握握她的手,“你放心,明日我让他们去翻翻以往的卷宗,很快就知道了。”
她看着他,声音里带了沮丧的语气:“胤祥,不管她情况是好是坏,你都要告诉我一声,不要隐瞒……”
他点头应着,“知道了。”说完忙转了话头,笑着问她,“你说给了我礼物,都是什么东西啊?”
她笑,“一会儿你去澄心斋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一定记着帮我把碧默的东西送过去啊!”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我记着呢!明儿你不去澄心斋了吧?”
她低声笑,“明天我就不去了。等络子打好了,我再过去,顺便听你说说曼卿师姐的事。”
“师姐”二字铃兰说的太顺溜,都没注意自己忽然间泄露了消息。
见着他脸上愕然的表情,还在问:“怎么了?”
他立马回转笑容,又重新揽了揽她的肩膀,“络子的事你不用急,至于曼卿的事,你只管等我的消息,到时我派人过去叫你。”
76。…消息
铃兰等着消息,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在澄心斋,看他身上穿着自己做的那套衣衫,还有下面的鞋子,便趁敦琳离开时小声问:“穿着都还合身吧?”
听了这个,他看着她笑答:“怎么不合身?就是这鞋子……”
她微微一愣,“怎么,夹脚啊?”
他满脸笑意,“没有,这鞋子更是合脚。你怎么知道以前的尺寸会夹脚?”
她笑,“上次见你,就觉着你又高了些,鞋子哪能不再大一些!”
说完,把新结了络子的玉佩还给他,还有上面的旧线,“最近延禧宫特别忙,这也是我抽空弄的,想要特别好看的,还是等以后我清闲了再说吧!”
他嗔怪她,“那你还急着拿过来?先放你那儿就是了!”
她笑着摇摇头,“我们延禧宫最近不平静,我怕以后又惹事……”
“怎么了?”
她低声答:“我们娘娘丢了东西,说是要挨个查。还好没有查到我这儿,东西就给找到了。若是真看到你的玉佩,我怕是也说不清楚。”
“这有什么!若真看见了,你就说是我给你的又如何!”
她笑,“我才不要这样呢!”说完,想起曼卿师姐的事,她这便又问:“怎么样,曼卿姑姑的事,查出来了吗?”
他一怔,随即答:“她家在江浙湖州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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