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外面,低声笑,“今儿难得如此高兴,咱们就不说这个,还是先下去逛逛吧!”
说完,我刚想站起来下车,手臂却被他紧紧拽着。我看着他的眼睛,重又道:“还是先下去吧!”
等她下车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公交车、地铁站里一起拉手下车的男男女女,还有自己那辆浅灰色轿车。
31。…花灯(下)
由于佳节的关系,街上的花灯很多,但是人更多,展眼间他们便淹没在那无数的人流中。他们两个原本是并肩而行,此时却被人挤成了一前一后。
刚刚的话她没有直接回答,他似乎很不高兴。不过走路到她前面时,还知道几次回头,让她跟上后才又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却忽然发现铃兰不见了,顿时急得四处乱看。后面的随从也慌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顺挤着人流到他跟前。
他一见他们过来,即刻就问:“你们见着铃兰姑娘了吗?”
他们听了,满脸莫名其妙,“铃兰姑娘?她不就站在爷身边吗?”
他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她,原来刚刚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走了一段路,铃兰见他仍是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笑着问他:“你害怕吗?”
他看着她干净透明的笑容,反问她:“害怕什么?”
“街上这么多人,你不怕把我弄丢了?”说着就主动伸手,把左手搁进了他的手心。
他立马高兴地笑,紧紧拉着她往前走。但还是不放心,“铃兰,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铃兰想了想,随后笑:“我要先考察考察你!”
他一听,马上就停了脚步:“考察什么啊?”
她认真地答:“这是我们山上的规矩。两人要先一起相处一段时间,如果彼此觉得合适的话,才会定终身。”
他听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放心吧,我们两个肯定合适!”说完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又说了些别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铃兰见他心情好,也不忍扫兴,便也放下自己心中的烦绪。和他一起随便尝了尝街边的零星小吃,一会儿又笑着指看五颜六色的花灯。跟在后面的人,看他们玩的高兴,也觉得无比轻松……
铃兰今儿既回了家,现在又能毫无顾及地逛着街道,全身上下舒坦的很。见到什么有趣好玩的都会忍不住瞧一瞧,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热衷。
“这盏灯,我喜欢!”
她说完,停住了脚步,立在一盏莲花灯前。她这样说,并不是因为这盏灯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因为它外面的灯彩和大学时代校园广场上的路灯有几分相似。
他抬头念了上面的句子:“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原来这是要对句的。
花灯主人见他们两个有兴趣的样子,忙笑着说:“如果对上句子,再付二文钱,这花灯就是二位的了。”
铃兰扭头看了看他:“这不正是我所抄《心经》里的句子吗?”
他听了笑,“那你可有所对之句?”
她点点头,“虽然我才疏学浅,但这一联却想勉强试试。我说你写,过后再看行不行。”说着拿起那摊上所备纸笔,递到他手中。
他写完刚收了笔,就听后面有人喊自己。
他们两人回头一看,没想到却是四阿哥的随从,而他正慢着步子踱了过来。
三人连忙打招呼。铃兰还想着那盏花灯,看着十三阿哥问:“你快看看行不行!”
四阿哥见他展纸,也凑过来看上面的字:“敢爱敢恨敢说敢笑敢怒敢打。”看后问铃兰:“是你对的吗?”
铃兰听他问起,突然觉着像是在鲁班面前耍大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十三阿哥见此,忙又念了念上联,笑着说:“工整是工整,不过口气却大了些,连我自己都不敢这么说呢!”
她见有点机会,忙笑:“这有什么!有些话是我敢说而你们却不能说的。别管什么语气大不大的,还是先看看能否把灯给我换过来吧!”
说着就拉了他的衣袖往那盏灯前走,也没顾上四阿哥他们在一旁看了是什么反应……
铃兰喜滋滋地拿了那换来的莲花灯细看,满眼都是笑意。昏红柔和的光线打在她脸上,使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温和柔美,就连旁边的人看着也觉得有了暖意。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前面对着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铃兰看他们笑,也不加询问,只管提着她的花灯心满意足地跟着他们走。
三人一起走走停停。过了一会儿,十三阿哥回头笑问铃兰:“你的花灯有了,那敦琳的呢?”
铃兰一边抬头四望,一边回答:“这不是正在找吗?我要弄一个造型独特的回去,这才不枉出来这一趟。”说着走了几步,又一盏花灯高入眼眶:“那盏怎么样?”问着就跑了过去。
他们两个顺着铃兰所指方向看过去,这花灯果然特别。灯彩是九鱼同游,浮在灯盘底座,头上共托几朵白色玉兰花,造型上有圆有方,好像是由不同类型的花灯组合起来的。再看谜面,却是杜甫那句“无边落木萧萧下”。
猜字游戏铃兰最不在行,她侧头看十三阿哥,听他说了句“这么刁钻”后,又看了看一向很少说话的四阿哥,见他也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便笑着说:“你们这两个知道的,快快写了来,让我回去好好交差。”
四阿哥上前写了谜底,她一见是个“曰”字,笑着问十三阿哥:“怎么会是这个字?”
他笑着解释,“这个谜语出的不好,很少有人猜的出。”
铃兰接过四阿哥递来的花灯,笑:“这个花灯很好看,当然会不好猜!你快讲讲嘛!”
十三阿哥这才笑道:“这要从南北朝说起。南朝宋齐梁陈,齐梁的皇帝都姓萧,萧萧下是说陈,陈字去耳、去木,可不就是‘曰’了!”
铃兰听了直头疼,不过让四阿哥这个将来当皇帝的去猜这个谜语,还真是应景……
32。…有缘人
穿过人流,到了一条清净的巷子时,铃兰提起自己手里的莲花灯又看了看,说:“过了这么多元宵节,还是第一次亲手握着花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今天放花灯。”
十三阿哥接过话题:“汉代道教五斗米道,将天、地、人分为‘三官’。正月十五是三官下降之日,而水官好灯,元宵节张灯恐怕与此有关。四哥,你说呢?那佛经上有没有关于张灯的纪录?”
四阿哥听他问,笑道:“在《无量寿经》里,有‘无量火焰,照耀无级’和‘为世灯明最副田’的句子。据佛教传统说,佛祖显现神变、降伏神魔就在正月十五这天,而且我听人说藏语有‘局阿曲巴’的字眼,其意就是‘正月十五供奉’。”
十三阿哥笑了笑:“这么说来,元宵节张灯竟是来源于佛教的了?”
铃兰听十三阿哥说过,也笑着对四阿哥说:“平日里听公主说四爷是个博闻强记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完又补了一句出来:“今儿既然出来了,那我们今天做个游戏如何?”
“什么样的游戏?”其余两人问道。
铃兰指了指四阿哥,又笑着对十三阿哥说:“既然他提到了佛祖,那么我今天也要试着结一善缘,把手里的这盏莲花灯送出去,你看怎么样?”
十三阿哥说:“那好。我们两个就作个证人。问题是,怎么个送法,送给谁呢?”
铃兰偏着头想了想:“佛法讲求九九归一,就送给从我们这里过来的第八十一人吧。”
他们都说,“这个有趣,不过如果第八十一个是个男的,你也敢上前去和他说话吗?”
铃兰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关系?刚刚你不是还在说我的口气大吗,对着陌生人说几句吉祥话又算得了什么?那你们呢?如果对方是女的,你们也敢吗?”
他们一听,立马怔住了。随后十三阿哥先笑:“这有什么,我们也是不怕的!”
铃兰笑,接着便真数起过往的行人数目来。
今天是节日,虽然这条小巷清静,但从这里经过的人却也不少。有时是一人单行,有时是三五人成群,很快地,铃兰口中的数字就到了“六十”。
十三阿哥又看看四阿哥,见他却是一副颇感兴趣地样子,心想:不知等一会儿那个人会不会因铃兰的举动而惊诧呢?
正在想,听得铃兰已经数到“八十”了。三个人都互相望了望,笑了起来,挺了挺身子等着那最后一人的到来。
不知怎么的,铃兰这时却有些紧张,直到那第八十一个人转过街角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时,她才恢复常态,提着花灯迎面向他走过去。
未等铃兰开口,那人却先向她叫了一声:“非烟!”迟疑的语气中夹杂着试探。
“飞烟?”铃兰愣了一下,未及想明白,却见那人后面的随从已经慌忙着朝四阿哥、十三阿哥那边跑去请安了。
她回头看他们两个人,四阿哥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十三阿哥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正在迷惑间,听得他们朝那人喊了一声“三哥”,她才知道这人是三阿哥,也忙上前请了安。
“你叫什么名字?”
“铃兰。”
“铃兰?”三阿哥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看她手中提着花灯,便又问,“你这是……?”
铃兰忙低头笑:“是这样的……”讲完缘由,她这才又笑道,“奴婢祝三爷新年吉祥、万事如意、大吉大利、全家幸福……”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祝福话语会有这么多,竟像现代社会街上所做的广告宣传一样顺溜,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三阿哥也笑了笑,“我真的是第八十一个吗?”
见铃兰点头,便接了她手中的花灯过去,道了声“谢”后,就和他们告辞了。
铃兰看了他的背影远去,笑着回头对他们两人说:“这花灯送出去了,功德已经圆满,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三人一起往各自的马车前走去。
十三阿哥先扶了铃兰上车,笑着对她说:“你先在上面等一会儿吧,我和四哥说几句话就过来。”等她点头后,这才往四阿哥那边去。
一到四阿哥面前,他就直接问:“四哥,三哥口中的‘非烟’,就是十年前被皇阿玛赐死的那个人吗?”
见他点头,十三阿哥的呼吸像是被人忽然间掐断了一般。随后嚅嗫着问,“那……她和铃兰真的有那么相像吗?”
四阿哥听到这句问话,看了看十三阿哥看似绝望的神情,狠下心说:“有……八成像。”
十三阿哥苦笑着,然后低头:“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现在我连抽手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
“十三弟!”
四阿哥叫了他一声,但声音却像抛入虚空中一样消散了。
此时的风一阵一阵的,带着节奏和规律,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随着人的衣摆荡秋千。
“为什么我不早告诉他呢?”
他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马车,知道他们远去,变成一抹渐渐看不见的黑点…………
33。…簪子
铃兰在马车内刚换过衣装,未及整容梳妆,十三阿哥便从外掀开帘子进来,一股冷冷的寒流从车帘缝隙直扑过来……
虽然刚刚在四阿哥那里使了性子,但一见她微笑的模样,他的心立马平复下来。
见她拔下头上的簪子,这便也拿起看了看,“这簪子,以前没见你怎么戴过啊!”
她笑,“这是师父来京城送给我的,初二那天额娘给带了来。”
一听说是她师父的,他立马来了兴趣,又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这簪子似有玄机。
见铃兰只顾在一旁低头梳理发辫,他随即将簪子握在手心,笑着对她说:“铃兰,我还有点儿事要交代他们,一会儿咱们就走!”
她转身看着他笑,“好,你去吧。”
他一下车,见四阿哥仍立在原地,想了想,招过一个身边的随从:“去,告诉四爷,就说明天早上爷在永和宫等他。”
说完这才到马车无人处转动簪头,果然一会儿,这个簪子分成了两端。下面的簪柄是中空的,里面装着一白色纸筒。
他小心打开来看,“这是你师妹。自小就在山上,人情世故不及别人,你在宫里要多多照应着才是。她虽不识字,但配药制香却很在行,有需要可以找她。所谋之事,千万小心,甚挂!”
这信很奇怪,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里面说铃兰不识字,可她明明说师父教过自己的。
此刻他心存疑惑,但还是依了原样放好。
等回到马车门前,见四阿哥已经走了,他这才重新上车。幸亏此时铃兰还在整理仪容,也没有发现那发簪不见了,等递给她时,她小心地放在了包袱里。
看她包袱里似乎还放了一把剪刀,他脸上不由一怔:“怎么还带了这个?”
她笑,“是额娘给我的。这把剪刀,是姥姥以前留给额娘的,今儿我回家,就又给了我。想想也是,我现在宫里,每日忙的可不就是这针线活儿嘛!”
他听了笑,“是啊。不过,你做了那么多衣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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