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了洞庭,和她亲近的小孩子更多,光楚楚家就有三个。这丫头每隔两天,都会央求人把她从百川门总堂送到宏远镖局去玩儿。
铃兰现在顾不上管教她,总会担忧地朝胤祥发牢骚,“这丫头以后若不服管,那可怎么办?”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没事儿的,她现在还小呢,等以后回去后再慢慢管教吧。”
可惜这两个孩子在洞庭住久了,当胤祥接到四阿哥的信要他速回京城时,他们的小脸儿几乎变成了皱巴巴的破抹布。
“额娘,我们能不能不回去?”
铃兰也很为难,其实她心里也这么想。洞庭多舒服啊,自由自在,没有半点政治斗争的氛围。
胤祥现在的腿疾还没有完全根治,依庄主的意思说,要想药到病除,至少还得半年的时间。但四阿哥既然写信过来,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不能不回去。
“胤祥,这怎么办?恒儿他们好像不愿回京城啊!”
他埋怨着看她,“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她忙笑:“恒儿他们不回也没关系,我想温老爹一定会对他们两个严加管教的……”
没想到他却说,“铃兰,你也留在这儿。这次回京吉凶难料,你不回,说不定是件好事……”
铃兰听他提起京城局势,这才意识到现在已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如果不是四阿哥这封紧急催回信,她还真会给忘了。
此刻见他脸色凝重,她忙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胤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他紧紧抱着她,良久良久才道,“好,那就好好拼一拼,我们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她把双手搁在他宽宽的后背上,在心里默道,你们一定不会输的……
213。…夺嫡称王
这次回京城,简直是飞也似的往家赶。
胤祥大多是骑马。当铃兰和他同坐一辆马车时,一见他着急,她就再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地读过清史。要不现在也不会真像那梦境一样,只晓得事情的最终结果,而不知所有事发生的具体时间。
在路上过了一段日夜兼程的日子,他们终于在四月还家。
有宜柠他们在,出去这几个月,家里还像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孩子们不在身边,有时还真是觉得寂寞。自元寿被康熙收养宫中后,碧默也和铃兰一样,去慈顺院更是比平日又勤了些。
而胤祥,他一回京城,就开始早出晚归,一连几月都是如此。在洞庭时一日三次的泡腿药浴,现在却只能在歇息前草草地泡上一次。
因为铃兰现在已不管百川门的事,每次他办完事回来,她也不随便主动问起。
直到这日,他一回家便疲惫地倒在软榻上,还下意识地用手揉着自己的两鬓。
她见了,忙凑过去搭手,“让我来吧,你好好躺着!”
他躺在那儿,闻着她身上隐隐发出的阵阵幽香,不由叹气:“亲爱的,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他之前很少说这样的颓废之语,她现在听了,心里不由一紧,但脸上却马上带笑:“我不一直在你身边吗?不过,我以后老了,怕就再也伺候不动你了……”
他笑,“孟老庄主不是说了吗?你当年在那里瞧病,用的都是暖宫和血的上等药材,以后即使老去,面容也会比同龄的人年轻一二十岁……”
她不以为然地笑,“人的长相应当和年纪相当才是,不然以后抱了孙子,别人还以为是我们的小孩子,那该多尴尬啊!”
他想了想,也觉得有些滑稽,不由咧开嘴笑,“是啊。恒儿今年都已经十二周岁,再过两年就该娶妻生子了……”
她笑着接口,“可不是!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说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胤祥,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他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接答道:“是有点儿事。你呢?最近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梦?”
她低下头想了想,笑,“是有一个。你若不提,我可能都要忘了……”
“是好梦吗?”
她点头,“应该算是好梦。”
他把头舒适地枕在她的膝上,仰面看着她问,“是什么啊?”
她顿了顿,“我站在宫门外,远远看见一个小孩子,坐在‘正大光明’四字之下的龙椅上……”
他有些愕然,“哦?那是谁啊?”
她俯下脸无奈地笑,“不是太清楚。我刚要走进去看,忽然间地方就又变了,倒有些像以前去过的圆明园……”
他坐起身来,“你是说圆明园?”
“是啊。可能是这些天老听碧默提元寿,梦里模糊着感觉……穿龙袍那孩子又有些像他……”
他愣了愣,随后紧问,“你们没有说话吗?”
“没有,梦里我都迈不开步。”说完推了推他的肩膀,“这还得怨你!”
他莫名非常,“怎么了?”
她低声说,“夜里你压着我了,梦里我怎么跑得动!”
他呵呵一笑,“看来是我睡相不好,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她也笑,“这也不算什么,我有时还说梦话呢!”
他笑,“你睡不安稳时才这样。不过我听了,算不算在探寻你的秘密?”
“我哪还有什么秘密?你连我的身世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抱着她亲了亲,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还要再出去一趟,晚饭你等着我……”
她随他下了软榻,“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但铃兰没有想到,所有的事竟会这么快。
十一月十三日戊刻,康熙在畅春园溘然长逝。之后,四阿哥胤继位,是为新帝。
新皇刚上位,所有的事情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样。胤祥也不例外,忙碌成了他唯一的生活写照,特别是在十二月被封为怡亲王后。
见他忙得顾不上管她的事,铃兰就又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胤祥,我去洞庭亲自接孩子们回来吧!”
他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她愣了愣,满脸不高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不对我说一声!”
他故意咳了咳,“我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对了,明儿咱们两个得进宫一趟……”
铃兰愕然,“去做什么啊?”
“可能是为了百川门的事吧。”
她感到不解,“弟兄们都已经回去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笑,似乎是为了她的单纯,“你这个传达话语的中间人从未露过面,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她呵呵一笑,“我又没有包藏祸心!胤祥,那我要怎么说才好?”
他笑,“实话实说啊,就像平日一样就好。”
第二日下午黄昏,铃兰随着他到了十几年都没有来过的皇宫。幸好有碧默在,她才对这里没有太多的排斥之意。
元寿也在。一见铃兰来,就忙向她问:“阿姨,悦恒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他很快就回,应该就在这几天。”
他一听果然高兴,“真的吗?太好了,那元寿就可以和悦恒哥哥一起学画了!”
铃兰笑着抚抚他的头,“怎么了,一个人学画不好吗?”
元寿微微咬咬嘴唇,“元寿现在画不好,一个人好没意思……”
碧默在旁边听了,笑着对铃兰道:“你看这孩子!”
铃兰也笑,“恒儿刚开始学画时也这样的。孩子们才多大,哪能耐得住这种寂寞!”
碧默现在已被册封为熹妃。铃兰见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已非往日可比,不由笑说:“娘娘,您现在月俸多了,以后可要多想着咱们慈顺院啊!”
碧默听她这样称呼自己,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真是的!你又不是外人,还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
铃兰笑,“现在是在宫里,该怎么叫就怎么叫,礼数还是要的。”
碧默矜持地笑了笑,“这些天你还一直勤去慈顺院啊?”
铃兰叹气,“是啊。恒儿他们还没回来,我只好到那儿去。见着孩子们,心里也舒服一些。”
碧默也跟着叹气,“这些年能随你到那儿去,现在想来还真是弥足珍贵。”
铃兰抿嘴一笑,“各有好处吧!”
碧默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对着铃兰浅浅一笑后,话题就扯到了别处:“铃兰,以后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铃兰愣了半晌,随即笑,“你是指什么啊?”
“我们家元寿的事……”
铃兰呵呵一笑,“这个你怎么问我,该去找黎先生才对啊!”
碧默听了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她,“你真是的!我若是能见着黎先生,还用来问你啊……”
铃兰见她仍是以前那神态,这才止住笑,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元寿现在是皇子,等时机一到,定会大有作为的。”
碧默舒了一口气,“恒儿怎么样?这些天在洞庭,定是又有长进了!”
铃兰笑,“恒儿现在性情未定,我还不清楚他喜欢做什么。不过也无所谓,长大后就随他的意就是了。”
碧默很意外,“你是说,要他自己选?”
“是啊,只要以后他能独立自主,养得活家小,除了强盗土匪,做什么我都支持。”
说得碧默都笑了,“哪能扯那么远!咱们家的孩子,还能去做强盗不成?”
铃兰在心里笑,窃国者侯,那可都是大大的强盗!
正随意说着闲话,一个小太监忽然过来报,“熹妃娘娘,万岁爷和王爷一起过来咱们这儿了!”
她们一听,都赶忙起身到前面迎接。
铃兰跟在碧默后面,见她停下对某人行后妃之礼,也忙跟着福了福。
这样的称呼、礼节在她眼里倒有些像演戏的成分,每个动作、每句台词瞬间在每个人的身上一一上演。
如果不是胤祥适时扯了扯她的后襟儿,铃兰怕是要在那恍惚之境中出不来了。
214。…最后的四爷
上茶后,众人都退下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里是一间小客厅,室内一切摆设整齐雅致,很有几分碧默的气息。
他见她有些不自在,一味地站在原地,忙笑着让座,“你尝尝这茶水,这是我让他们准备的。”
她轻轻说了声谢,依言侧身坐了,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嗯,这是松尖上的露珠煮成的开水。不过就这么喝,而不用来泡茶,倒有些可惜了……”
他笑,“你既然尝的出来,也就不算可惜了。”
她勉强着笑了笑,闻到他那边儿飘来的茶香,这才知道他所饮的是八月的桂花茶。
随便说了几句话,听她拘谨地叫着皇上,他这才又笑道:“铃兰,你就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四爷就是了。”
铃兰这才点头笑,“是,四爷!”
他见她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便笑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还以为你是非烟,差点喊出来。”
铃兰低头笑,“非烟姐姐好教养,办事不似我这般鲁莽。”
他微微一笑,想了一会儿说,“你的性子更柔和一些……”
她不想纠结在和他谈论非烟的事,忙笑,“百川门的事,还要多谢四爷能够成全。”
他沉吟片刻,“以后若有机会,铃兰,你替我谢谢她。”
她点头称好,忽然间想起他留给后世的各种争议,又接着道:“四爷,非烟姐姐现已随家人云游四海,不过,她还留下一句话……”
“哦?”
“她说……四爷是性情中人,做好自己就是了。至于别人,就由他们去说吧……”
说完,她即刻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倏然飘落的雪花,不由喜笑着呼出:“呀,今儿下初雪了!”
他跟着过来,笑问:“是啊,下雪了。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时,好像就是初雪……”
她扭头笑答,“四爷好记性!”
不过铃兰也没有忘,那时他看起来很忧郁,两只眼睛像两湖深潭般照出她自己来。不如遗忘,那时她对自己说,现在终于做到了。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忙向他辞别。
“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有一盆醉浮绿烟还搁在花屋门口,得赶紧把它往里面移移。它若是受了寒,我们家青儿回来,怕是又要哭上两天了……”
他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那小丫头也喜欢花草啊?”
铃兰点头笑,“女孩儿家可不都喜欢这个……”
她知道,把一盆花草看得比和他说话还要重要,这样子很是失礼。
但不知为什么,从好久好久以前,自从知道他就是雍正皇帝时,每次和他说话她都觉得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忧伤。
尤其是刚刚在屋子里谈论非烟的时候,她都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与其这样尴尬,还不如早些回家的好。
这样的会面,连胤祥也觉得意外,出宫门时,他问:“怎么不到一刻钟就说完了?”
她不以为然地笑,抬头去看从高空中慢慢落下的雪花,“刚刚我低着头,脖子都快酸了。幸亏有得这场雪,不然,你可别想这么早见着我……”
“你啊!”他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抱着她上马,带着好久未有过的闲情逸致在飞雪中慢慢穿行……
不知八字是不是真的和那个皇宫不合,铃兰一回家就生了一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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